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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的工作供膳宿,我记得你是这么说的。”他争取应有的权利。
“噢,对。”维箴终于领悟到,她和这个半生不熟的男人即将共住在同一处
屋檐底下。
可是很奇怪的,她并不感到畏惧,反而衍生出有人陪伴的安全感。难得!
“楼下的客房很久没整理,可能布满灰尘,今晚你先睡楼上好了。”紧邻她
隔壁的卧室极适合临时来访的客人使用。
“带路。”他倦懒的站起身,硕大体型再度使不算狭小的厨房显得局促。
身量高伟的男人维箴并非没见识过,像萌萌的阿娜答纪汉扬和继母大人的另
一半彭槐安,都属于夺占矮个子生存空间的大块头,然而这三个男人却又各有
各的型。
他们三人之间,最文明的男人非纪汉扬莫属,一来他是圆滑熟练的财务顾问,
二来他整洁有礼的外型也予有都会气息十足的感受。至于彭槐安,虽然贵为一
方负责人,可是气势上就像个富家少主,盛气凌人得不得了,脾气傲慢而睥睨,
唯有在继母大人面前才会稍稍软化。
而范孤鸿呢?他奔放的长发和轻便的衣着都显得太原始,像极电影中纵横四
方海盗头子,只差左眼上缺了一只眼罩,脸上少了和撇刀疤。
纪汉扬属于萌萌,彭槐安属于继母大人,那么范孤鸿……她蓦然被暧昧的联
想力染红脸颊。
萌萌说得对,她越来越神经质了!千万记得改进。
“你没事又脸红什么?”范孤鸿奇道,在她未反应过来之前,飞快顶高她的
下颚。
被他碰触到的“点”,犹如烧灼铁烧到。
“没事。”维箴忙不迭地退开两步,埋头往二楼走。“跟我来,我带你去你
的房间。”
“汪汪。”苏格拉底快乐的迫着女主人。
一只大手从半空中拦截,拎着它的顶圈提起来。
“我把这只狗关回厨房,省得它半夜乱撒尿。”明天起,负责清理环境的可
是他!
“呜呜呜……”苏格拉底可怜兮兮的哀鸣起来。
维箴连忙跑下来展开护犬行动。
“苏格拉底习惯跟我们一起睡。”她皱起眉心训斥佣人。“还有,你以后应
该唤它的名字,别再叫它‘这只狗’、‘那只狗’,苏格拉底很有自尊心的。”
“这只狗也有自尊心?”他荒谬的指着蠢狗鼻尖。
苏格拉底狗仗人势,作势往他的食指咬下去,幸好他反射神经优良,躲得快。
若非它主人站在左近,他早已反手一锅贴将它的狗脸打扁成群肉披萨。
“看吧!又犯戒了。”她认为自己有必要把酸话说在前头。“从今以后苏格
拉底也算你的主人之一。你必须好生照顾它,否则……否则我就叫萌萌开除你。”
看样子她真的很敬畏那个萌萌,才会连开除一个下人也得交由对方出面。范
孤鸿越想越不是滋味,昔日风光叱咤的搜寻名家,如今竟沦为一方小宅的卑贱
男佣,连一只狗也骑在他头上逞威风。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此怨不出非君
子。
“知道了。”他眯着眼睛瞪犬科动物一下。
效果良好,苏格拉底哀鸣一声,转头埋进女主人的怀里打颤。
“吓唬小狗和小朋友的男人都不是好人,希望你珍重自己的形象。”维箴发
出警告。
“反正这两种动物很难和我产生关系,轮不到我来宝贝他们。”他老兄无所
谓,吹着口哨主动踏上楼梯。“对了,它叫做苏格拉底,你呢?”
“高维箴。”
“高维箴?”他反复念诵她的名字几遍,品味着这三个字在口腔内转动的感
觉——还不难听。他点点头,继续举步上楼。“嗯,我记住了。”
这趟来台湾,除了寻画之外,他希望能获得更多收获。而至目前为止,他认
识了一个芳名半点也不哲学的悲观妄想家,和一只名字很哲学的乐观愚蠢小笨
犬,不晓得接下来的人物又是什么角色。
范孤鸿睁开双眼,微微眨了两下,晨光在视觉焦点留下感应,蒙胧的天花板
渐渐具体化。
这是他第三闪看着叶家的屋顶板由模糊至清晰。多年的旅居生涯,他已经习
惯了瞪着陌生的天花板醒来,然而这幕情景终究和过往有些岐异。以前他睡憩
的地点若非饭店、客栈、旅馆,便是野外的野营帷幕,偶尔停留在他私有的居
处落脚,房子本身也因为主人外出多时而显得空荡荡。他记不起来自己曾经在
一个如此“居家”的环境中起床过。
斑驳的壁纸,陈旧却整洁的室内,空气中隐隐浮荡着庭院草香。虽然叶家老
宅缺少豪华绚丽的气氛,却多出一股暖暖的人气……一想到自己定居在一间家
庭式的大屋,变成一位家庭式的新好男人,范孤鸿臂膀立刻浮起鸡皮疙瘩。
千万不能走火入魔,他警告自己。叶家另外两位成员即将在一、两天内陆续
回返,他盼望这段短暂的台湾之行可以在未来的七十二个小时内顺利结束,然
后回到洛杉矶去接续他颓废委靡的假期。
“呜呜。”湿答答的狗鼻子迟疑的碰触他的脚底板。肚子饿了!
“喂!”范孤鸿不悦的缩曲起膝盖,撑起上身瞪视它。这只狗还满有胆子的,
居然敢溜进他房里。宠物和小孩向来与他不亲。过去三天他对苏格拉底视而不
见,只在用餐时间按时开狗罐头倒进它碗里。
说到吃,他撇了眼腕表,七点三十分,差不多该准备早餐了。昨天晚餐时,
维箴告诉他,今天早上九点必须和学校的哲学系主任会面。
真难想象了真的沦为佣人,每天按时准备三餐。
范孤鸿忧郁的下床。希望叶家的大人早早回家,他才能投胎超生。
“早安。”维箴已经先他一步进入厨房,正望阒马克怀里的牛奶发呆。
粲然晨照透过窗格,秋色暖黄,偏生她拧起眉心的结,辜负了大好早晨。对
于高维箴动不动就浅频忧郁,三天来他已经瞧得很习惯。
“早。”他拉开冰箱门,取出鸡蛋、葱花和几片培根肉,开始烹调早餐的伟
大工程。“一大早你就心情不好?”随口和她闲聊几句。
“没事,我正在想象待会儿与系主任谈话的情况。”她落寞的纤指在桌面画
着圈圈。
滋!葱花拥进油锅里爆香,厨房立刻弥浮着强烈的青葱气息。
“这有什么好想象的?多虑!”哗啦一响,澄黄的培根蛋汁加入油锅内,他
执起平底锅的长柄,轻轻松松翻动,趁着培根加蛋不会太老的时刻,铲起蛋饼,
两人份的西式早餐他一只右手就搞定。
“我很担心。”她幽幽地吐了口气。“柯主任约谈我是为了讨论我返样接受
教职的事,若是面谈结果顺利,下个学期他将让我开授两学分的‘哲学概论’。
然而现在的学生搞怪又难缠,上课最爱作怪,我一定无法控制场面。你也晓
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只要学生发现他可以轻易压倒老师,以后铁定会爬
到我头上来,那么我岂不是连最后一丝师长的尊严也沦丧殆尽?唉!“
人家都还没确定要录取她,怎么她已经远观到自己站在讲台上授课的美景?
“你现在说这些不嫌太早了?我看你还是先担心主任会不会聘雇你比较实际。”
他分派好两盘早餐,坐在她对面迳自享用自己的那一份。
“也对!”叶宅男佣激起了她另一波灰色的思绪,天呀!这个世界为何充满
竞争,她如何能在莽莽人海中生存呢?“唉!”
又来了!他可不想为她一脸苦瓜而导致谋职失败负责。“你想点开心的事情,
譬如说,日后成为讲师教化子民、春风化雨的伟大。”
“你不懂。”她哀伤的摇头。“虽然师者的任务在于传道、授业、解惑,然
而老子古有名训:”道可道,非常道。‘也就是说,道理倘若可以经由言语传
授流广,那么它就不是正道了,所以我在’传道‘这门功课上已经失去一半信
心。“
一天到晚听她谈那些老子、儿子的,他听头错脑胀。“你到底主攻哪一门的
硕士文凭?”
“哲学研究所。我主修‘东方哲学思想’。”
“学哲学的人都像你这么悲观吗?”
“不,这牵涉到西方世界的存在主义,尤其是存在主义的代表作家卡夫卡…
…”
她忽然收住滔滔不绝的介绍,小心的打量他。“我总是谈这些玄虚,你会不
会觉得无聊?”
岂止无聊,他差点睡着了。
“还好。”范孤鸿耸了耸肩,提起咖啡壶斟了一杯,“不过现在已经八点十
分,你是不是该出门了?”
“糟糕,快迟到了。”她惊慌失措的跳起来,拿起身畔的背包匆匆忙忙地离
开厨房。
“等一下,你还没吃早餐。”他连忙追上去。
“我不吃葱。”她回头对葱花炒蛋皱眉头。
他顿了一顿,眼神有点抱歉。“我忘了。”
“没关系,一餐不吃饿不坏的。”加快速度赶向大门口。
“等一下!家里有没有车?”
“没有。”
这么寒酸?!“你几点面谈完毕?”
“十点多吧,做什么?”维箴百忙中回眸。
“我待会要出门买点东西和今日晚餐的材料,顺便绕过去接你。我不太熟悉
台北的道路,你拨个空陪我逛逛。”叶家竟连一部代步工具也无,他必须租一
辆回来凑和凑和。
“好,我在校门口等你!”消失。
“等等!”来不及了。
十点多到底是“多”多少?他翻个白眼,回头继续干掉第二盘蛋饼。
“呜……”怯怯的狗鸣声从厨房角落响起。
他回眸一看,那只狗仗人势的蠢狗缩在流理台角落,渴望而迟疑的觑着桌上
的培根蛋饼。
“饿了?”他挑了挑墨眉,叉起盘中最后一口金黄蛋品。
“汪!汪汪!汪汪汪!”苏格拉底眼睛一亮,兴奋地跑到他脚边,狗尾巴摇
出诋诋谄媚的节奏。
范孤鸿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当着馋涎的小狗狗面前,把蛋饼送进嘴里。
“嗯……好吃!”他畅快的拍拍肚子。
“呜——”苏格拉底悻悻然地退下去,不屑的嗤哼一声,回头挖掘它平时埋
藏的私房骨头。
蠢狗败走的路径引起他的关注。就在通往后院的出入口旁,另有一扇拉拢的
门,如今被苏格拉底拉开,露出直通向地下的楼梯,他这才意识到老宅子另藏
一间地窖。
身为正式雇佣,他并不算瞒着主子乱闯的外来客,理所当然有权下去探勘地
形。
主意既定,范孤鸿放下空盘,朝地下一楼走去。他伸手推开敝陋的木门,榫
头发出嗄吱嗄吱的怪声。
“吼——”迅猛的黑影突然从暗里窜出来。优良的运动神经驱使他及时退开
两大步,把脚丫子从苏格拉底嚣张狂妄的嘴下救回来。
“妈的,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狗眼看人低。他怒气冲冲,回头搜寻一把
合适称手的凶刀。
“汪汪!汪汪汪!”这是苏格拉底的地盘,仇人休想跨雷池一步。慢着,他
在做什么?范孤鸿陡然凝定一切动作,错愕地瞠望手中的锅铲。他居然窝在庖
厨里,和一只高度低于半公尺的笨狗吵架!简直是自甘堕落,英雄气短。
范孤鸿郁闷的扔下铁铲,离开这个疯狂的战场。
他需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老酒,最好是很大很烈的一杯!
范孤鸿实在是个出色亮眼的男人。从他们俩身旁经过的路人,只要是女性,
莫不多投与他几眼欣赏的眼神,再挑剔的打量走在他身畔的女伴。家人曾经告
诉过她,她的外形条件也不差,美艳不足但清秀有余,然而今天下午她所接获
的钦羡,却远超过以往的第一天。
维箴的眼角余光瞄向走在身旁的男人。皓日当头,他戴上墨镜,露出线条方
正的下巴,放任一头狂野的长发披散在后颈,并未多此一举的扎绑起来。他整
个人放射出强烈鲜明的欧陆格调,充满海洋的气息,而且步伐稳定自然,浑然
不在意他人的侧目。
佛法有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色无相,方为真谛。话虽如此,真要视
他的“男色”为空,翔实需要增加几十年的修行才做得到。
“进来。”他拉开车辆租赁公司的玻璃门,招呼她闪躲入空调的世界。不久
前,他仍对台北的街道地理全然陌生,一个钟头之隔,他已掌握了几条主要干
道的方向。现在两人的行进方向由他来带路。维箴发现,他是个主控欲强烈的
男人,即使处在新环境,也会于最短的时间内摸清一切。也因为这样的性格,
当他出现在一个新的场合,即使身旁另有同伴,服务人员也会自动视他为主角,
以他为主要的招呼对象。
“先生,请问要租车吗?”业务员热诚的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