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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回家吧!洋师父不会出来的。”丫环拉着紫儿。“回家吧!”
“不!我不走,我一定要等到他。”紫儿下定决心道。
不一会儿,方丈出来了。他对紫儿合掌行礼道:“对不起,李夫人,丑洋儿请我转告你:他现在已是名不理尘世的和尚。李夫人,您还是请回吧!”方丈说完转身离开。
决提的泪水,倾泻而下。紫儿忍不住在地上哭嚎,久久不肯离去。直到天明破晓,官府的人才将她带回。
一个月后。
丫环翠玉一身雪白衣裳,再度来到寺庙。
初春到了,雪已融化,树枝萌芽,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翠玉在寺庙大厅前,虔心地礼佛后,向一名师父说明来意她要见洋师父。
“洋师父?”一位师兄告诉她。“现在他正在闭关念经呢!自从当了和尚后,他比任何人都勤加修持。”
“可是,我一定要见到他,我有一封信,要亲自给他。”翠玉苦苦哀求道。“拜托!师父您就答应我吧!”
“那——”师兄偏头想想。“施主,你可要碰碰运气了。大概在中午时,洋师父会出来用膳,你就在走廊那等着吧!”
“好!谢谢你。”丫环翠玉露出感激的眼神,跑到长廊等侯着。
到了中午,依然不见洋师父。她又不死心地跑去找其他师父,直到问个清楚。
其中一人道:“洋师父今天要戒肃,你晚上再等等看吧!”
丫环翠玉又回去原处等,这一等等了三天。好不容易,这日午后,终于见到洋师父了。
他在经过长廊时,翠玉跑向前拦住他。“洋师父,请留步!”
不过,丑洋儿他似乎闻而不见。他注视着地面,直直往前走,使得翠玉必须小跑步才跟得上。“洋师父——”
丑洋儿嘴中念念有辞,他的心思放在念经上。
这下子可惹恼了翠玉,她忍不住狂吼道:“小姐死了,小姐为你死了!”边说边啼哭起来。
丑洋儿这才回过头来,随即又冷冷道:“我不知你在说谁,对不起,施主请让一步。”
“你——”翠玉怎么也不会想到丑洋儿竟会有如此反应。“好!算小姐瞎了眼,为了你,在雪中站了一整夜,回家后,心力交瘁,心病加上身体的风寒,一病不起,在七天前,她香消玉殒。”
也许,翠玉期待能看丑洋儿有一丝的动容,可是,她却失望了。丑洋儿清澈光明的眸子,拥有的只是不属于这世间的超脱纯净。
“你难道就不能有些反应吗?小姐为了你,她死了,她死了……”翠玉又忍不住大吼起来。
而丑洋儿只是缓缓地行个礼,双手合十,头也不回地直往大厅走去。
“你是天底下最无情的混蛋!小姐会为了你死,她是大傻瓜,大傻瓜——”翠玉在她身后哭嚷着。“这封信给你,小姐好笨,快死了,还写这封信,嘱咐我一定要交给你。我告诉你,我今天是迫不得已才来,这封信交出去,我就再也不要见到你,你是天底下最狠心的人!恶棍!你害我们家小姐死了……你是凶手……”翠玉把这封信丢给丑洋儿,咒骂声不停传来。
但是,丑洋儿只是往前走,不曾回过头。
翠玉见他这般无情,心中好恨他。
月儿明亮,隐约的亮光照入膳房。
丑洋儿一人躲在膳房的角落,泪痕斑驳紧捏着那封信纸,心痛如绞。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绢纸上,模糊了字迹。
那绢纸,只有六个字:
“来生再续前缘!”
丑洋儿哭了一整夜……
就这样,一生又一生,一世又一世……
宋洋别过头,不想让释空大师发现到他眼中的泪光。
“然后——”释空止住不语,凝视着宋洋。
“师父,然后,他们两人呢?”宋洋迫不及待追问,他很想知道结果如何!在心中有股奇异的感觉,觉得这好似他自己的故事。
“尔后每一世,丑洋儿都是名俊俏的和尚,这完全是因为他每世都供奉药师佛的缘故。而那位紫儿姑娘,每一世也都投胎到富有人家为千金小姐,正因为,也喜爱礼佛,并常布施。不过,总是会在拜佛的时候遇见那位与前世有缘的和尚——”讲到这,释空又停住了。
“然后呢?”宋洋急急道。
“每一世的结果都一样,不过,这一世——”
“这一世?”宋洋不懂。“这一世会例外吗?”
释空大师笑而不答。看看天色,开口道:“晚课的时间快到了呢!宋公子,容许我先告退!”
“师父——”宋洋踉跄爬起来。“我要做和尚!你还没答应!”
“对不起,宋公子的机缘还未到——”
“机缘?”宋洋发怒。“十年前,您如此说,十年后,为什么也是这么说?为什么?我不管,我一定要出家,不管您答不答应,反正我就一直住在禅房中,直到您答应为止。”他说到做到,冲出了禅房,把停放在禅寺外的破旧机车,一股脑推到山谷中。
他回过头来得意洋洋道:“师父,没有了交通工具,我不相信,在这深山中,你还能赶我到哪?”宋洋大步走入禅房,坐在木床上,盘着腿。“我一定要做和尚。”
师父摇摇头道:“你的诚心,岂会感动不了我?更何况,你每一世都是做和尚的。”他隐约透露出宋洋的前世。
“既然如此,我生来就是做和尚的命,为何你不允许我出家?”宋洋气冲冲地不平道。
“宋公子,前债未了,如何了无牵挂出家呢?”师父一语双关。“既然无缘,何必强求?”
“我不可能无缘,我不是每一世都是做和尚的吗?老师父,你分明是在强词夺理。你是看不起我,看我不顺眼吗?”宋洋怒气腾腾道。
“我既‘空’,又何来对宋公子有何看法?更遑论宋公子生得清秀俊美,任何人第一次见到宋公子的容颜都地打从心底喜欢,我又哪来讨厌的理由?”
“假如是这样,为何师父您——”宋洋心中有好多问号。
“终有一天,你会全盘了解的。禅寺只不过是修行者的驻脚处,禅寺不属于老僧,而是属于众生的,所以,宋公子当然有权利住在此,老僧也没有权利赶你走。”老师父面色凝重。“只不过,望宋公子您,多为禅寺中的清修着想吧!”
说完,释空大师转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宋洋。
释空大师的话中到底有何玄机?
新店坪林宋邸。
夜欣虽然年纪大了,不过,她的求知欲仍不稍减。
她往往会在早上十点,打点孩子们早餐后,来到书房中,练习毛笔字及语文。
咒凡就是她最好的老师,因为宋咒凡本身就是满腹经文,精通英、日等外国语文。
这天,夜欣看着日文版的产经日报,一字一字的念给咒凡听。
“……日本清泷家族第八十一代,也就是清泷玉羽的女儿——清泷紫薇,在二十岁的生日宴会上,离奇失踪,震惊日本商界及政界,清泷紫薇的大哥,也就是清泷家族第八十一代的掌门人清泷刚泽,对外并未表明任何意见。
“清泷家族是日本的黑道家族,堪称日本第一大帮派。而第二大黑道帮派,则是天龙家族,这两大帮派却有着清泷家族的血统。
“清泷玉羽是日本当今的奇女子,今年六十岁,她打破清泷家族女性必须在二十岁结婚的传统,直到三十岁才与日本首相结婚,生下一子。因刚泽是长男,依照黑道习俗,长男必须以清泷为姓,故取名为清泷刚泽。
“生子后的第二年,清泷玉羽宣布离婚。隔年,与天龙家族的长男天龙神谷结婚,生下三个女儿,全冠上天龙为姓氏。
“当清泷玉羽四十岁时,又再度离婚,不顾黑道家族的反对,与一位来自台湾的穷书生结婚,生下紫薇冠以清泷为姓氏,这个婚姻,不到一年,就宣告破裂。
“因而清泷玉羽被舆论指责为日本最不守妇道的名女人。”
夜欣念到这,她抬首望向咒凡。他今天显得特别奇怪,平常,他都会很专心的听着,不过,这会儿,他却是闭着双眼,好似睡着了。
夜欣不满地瞪了咒凡一眼,这人居然敢睡着?她叹口气,故意装着羡慕的口吻道:“好棒喔!我真羡慕清泷玉羽这种可以跟三个不同的男人,可以尝试,而我也可以……”
果然——一阵发怒的声音传来。“夜欣!你在说什么?你喜欢别的男人?”咒凡面有愠色道。
“你可恶,谁叫你不听我念报纸。”整到了咒凡,夜欣得意洋洋。
“我才没有在睡觉,我只是休息一会儿,夜欣,你刚说……你喜欢尝试别的男人?”咒凡紧张兮兮。
“骗你的啦!谁叫你要闭着眼睛?”夜欣窃笑道。
“别吓我,我年纪一大把了,禁不起这种刺激。”咒凡这才松口气,将夜欣轻揽在肩膀。“像清泷玉羽这种不正常的你不要学她,我最不屑这种女人了,所以,才不听你念这段报导。”咒凡有些自圆其说的味道。
其实,没有人知道,清泷玉羽在二十岁时还曾经选过宋咒凡为她的丈夫呢!可惜宋咒凡不给面子地拒绝了,给整个清泷家族相当的难堪。之后,咒凡回到台湾,与夜欣重聚,娶夜欣为妻,隐居在台湾新店坪林,而清泷玉羽,从此就一直未婚,直到三十岁。
夜欣这次却很敏感,“是吗?”她不以为然道。“咒凡,别拿你的‘教条’套在清泷玉羽身上。她只不过是名副其实的“大女人主义”一妻多夫制的拥护者罢了!我观念很新潮,虽然我不会像那样做,但是却很佩服不怕被人耻骂的勇气。唉——”她又叹口气。
“叹什么气?夜欣,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吗?告诉我,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没什么不如意的,只是……”她具有天马行空的充沛想像力。“咒凡,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贼笑地欲言又止。
“注意到什么?”咒凡觉得女人的心好可怕,就算年纪大,夜欣的想法也常常是“天外飞来一笔”,令你跌破眼镜。
“我们没有亲家。”
“亲家?”
“是啊!紫暄、雨涵、蓉蓉,我们的三个媳妇,都是孤女!我虽是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不过,也颇遗憾自己没有什么亲家母、亲家公的。
“这有关系吗?”咒凡不懂。
“是没啥关系啦!我总希望洋儿能娶个贵族名门的大家族千金,这样,我就有亲家了,而且——”夜欣倒在咒凡的大腿上。“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很希望能与清泷家族有亲戚关系!”
“别胡扯了——”咒凡急急念道。“这我坚决反对。别忘了!清泷是日本黑道家族,是黑道,‘黑道’——”
“神经病!”夜欣嘲笑咒凡的“反应”。“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只不过是很佩服清泷玉羽的勇气,心血来潮想到而已。我也知道人家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啦!”
“好了!我们别再谈清泷玉羽这个人了,好吗?”咒凡转移话题。“不如我们来谈谈宋洋吧!”
“提到了宋洋”夜欣点点头道。“他不结婚也就罢了,每天出门,都还骑那台十几年的破摩托车,打死也不肯换车,就算我这个做妈妈的愿意给钱他买新车,他也不肯,我都好怕他会出意外。”
咒凡静思半晌“所以呢?他就算有高等的法学博士学位,又有一表人材的外貌,看起来就是个没有‘行情’的穷酸男人。无怪乎,一直娶老婆。”
“就是那台老破车害的!”夜欣意有所指道。“这年头,年轻女孩现实得很,没有什么行情的男人,她们是不会看在眼里的,所以呀!以宋洋没车子、没金子、没房子的情况自然只能当个王老五。”
“这问题可严重。”咒凡道。“这四儿子不像大儿子宋凌那样会存钱。夜欣记不记得,宋洋小时候,我们给他零用钱,他非但不会存起来,还统统送给别人。”
夜欣接口道:“我们儿子中,就属宋凌最会精打细算了,存了一笔钱后,再拿一部分去生利息,然后,再拿一些借给宋欣、宋耀他们急用,还算他们高利贷呢。但是——宋洋就不同了,每天一拿到零用钱,隔天就花得一毛不剩,还偷偷跑来向我借。我问他:钱都花哪儿去了?他说是看到一个可怜的乞丐,捐给了他。”
夜欣陷入回忆中,好气又好笑。“我说:洋儿,你有没有想过,给一百元事小,但你若一毛不剩,不是要喝西北风?谁知,宋洋居然理直气壮道:妈咪!乞丐比我可怜,我有爸妈啊!不会饿肚子的。”
咒凡笑着摇首。“宋洋这毛病,到了一大把的年纪了,还是没改,真是伤脑筋!即使兼差去洗街道、洗大楼窗户,卖命工作,偏偏,存了点小钱,从来不会替自己打算,又都捐去慈善机构。所以,至今依然两袖清风,一无所有。”
“唉!那台十几年的破摩托车,就这样一直伴着宋洋。真是麻烦——”夜欣实在搞不懂,有什么人会将自己赚来的钱,全部一点不剩捐给别人呢?这种心态到底是什么?
“宋洋真是个怪胎,他的心思,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