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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他的额头靠上她的。很好!没有发烧了。
“节恺,我真的没有推打媚湘姑娘,是她自己跌倒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
不想再谈,是不忍她为了讨好自己而说谎,然而……他的体贴却造就了她的难堪。
他仍旧不相信她?紫语苦笑,他对她的好是因为她的病吗?说不定等她病一好,他又会恢复以往的模样……那时,她是不是又要回到她的“冷宫”,朝朝暮蓦地思念这一段甜蜜?
埋在他胸前,她拼命汲取他的气息,若这一切都将是回忆,那么就让她多收集一些吧!
清晨,他摘下几枝新绽的梅花,插在瓶里。
他回过头,取来毛裘为她披上。
“真不乖!病还没全好就下床,不怕病又加重了?”他爱怜地为她拂去额间青丝。
“病早好了,学恺的药灵得很。”她没抬头径自忙着。
“你在做什么?”他靠近她。
“画我自己啊!你说我漂亮,所以我要把自己画起来送给你,等哪一天,我变老、变丑了,你就可以拿起画来看看、回忆回忆。”
“在我眼中,你永远不会变丑。”他站起身从瓶中取出一枝梅花,对着她说,“这像你,清新、傲骨而纯洁。”
紫语也起身,走到水盆边掬起一捧清水,“这是你,滋润、延续、丰富了我的生命!”说完,把水浇在瓶中。
他忙拿来手巾,为她擦去满手湿,然后把那双小手捧在嘴巴前,拼命呵着气。“天那么冷,还去碰冰水,笨!”
“我不笨,因为我知道你会温暖我的手。”是啊!她是有恃无恐,依恃着他的疼爱,爬上他的心窝。
他笑着抱住她、偎近她,在她甜甜的体香中,他的心找到最初的宁静。
这些年,他时时刻刻被仇恨纠缠不得解脱,他怨天尤人、愤世嫉俗,他冷观旁观,不投注太多感情、不投注爱,冷然地站在人世间,恨尽世上不公。而今,他坚硬的心变得柔软,他的恨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消失。
终有一天,他将卸下恨,和她一样,用天真热忱的心看待世间。到时……
不行!他猛地觉醒,他怎可以放着父母的仇不报,沉溺于男女情爱间?他怎可以忘记父母死前的哀戚悲愤?不行、不行!他不可以放纵自己,坐直了身,脸部线条变得僵硬。
“你在想什么?”敏感的紫语感受到了,她仰起头看着他,一脸惶惑。她现在就像惊弓鸟,害怕在毫无预警中,他又变回那个冷酷无情的勖恺。
他想问,若他杀了她父亲,她还愿跟随他一生一世吗?不过,这问题问得太可笑,他都不可能为了爱情放弃寻仇,怎能奢望她为了爱情,假装不知他是杀父仇人?他反射地回答:“没事!”
“真没事吗?那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紫语问。
“想出去玩?”
“不是!”她咬住下唇,摇摇头。
“饿了、渴了、想睡了?”他连声迭问。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除了吃喝睡玩,没别的了?”她嘟嘴不依。
“要猜女人的心思,太难!”
“太难?是你太不懂我。”
“是我还没有时间懂你,等我把你‘读透’了,你的心思就一点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那太恐怖了,到时我想施点小坏都施不出来,生活岂不太无趣。”
“没关系,关于这点,我可以纵容你,你想使坏时先对我眨个眼,预先知会过我,我就当场让自己变傻。”
他的“纵容”让紫语窝心极了,反手抱住他的腰,她贴着他心窝说:“怎么办?我越来越爱你了!连一刻都不能没有你,要是有一天,你不再要我了,依赖你的我该怎么活下去?”
“我不会不要你!除非你不再要我,否则紫儿的身边永道都会有一个卓勖恺候着。”
“谢谢你、谢谢你,真的好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肯爱我,谢谢你不再计较皇帝哥哥的圣旨,谢谢你不再生气我拆散你和媚湘姑娘,谢谢你的一切一切……”
他好喜欢她眼里的纯真善良,是这一点吸引了他吗?不知道也不想去理清,他只想这样子一真直抱住她,再不肯放手。
门响,媚湘推门进来。
“对不起,打扰你们,我是来道歉的,上一回我自己不小心跌倒,还害得姐姐为我受累,媚湘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她的语气谦卑温和,和那天的盛气凌人判若两人。
“紫儿,对这件事,我要你向媚湘道歉。”勖恺说道。
“我说过,我没有错,她也承认是自己不小心,为什么还要我道歉?”
“你害她小产,而这些天你病了,我陪着你养病都没时间去看她,于情于理你都该对她说声抱歉。”
“就算不是我的错,我都要说对不起吗?”
“是的!不要再闹大小姐脾气了。”
她哪有闹大小姐脾气,这样说她太不公平。
“很坚持吗?”她想讨价还价,却见他面容变得严肃,吞了声忍下气,她开口言道,“好!我说这声对不起,是因为你要我说,而不是我做错事!”
她侧过脸,快速地说:“对不起,媚湘姑娘,我为那天自己不当的态度跟你说声对不起。”
“姐姐,你还是不肯承认我是妹妹吗?若是如此……媚湘愿意回康园……”
她说得委屈,让勖恺忍不住跳出来为她说话。
“紫儿,是你要我让媚湘回来,怎能出尔反尔?”
“我……没有啊!我只是、只是不习惯喊她妹妹。”这样又错了吗?一扬眼,看见媚湘那带着胜利的挑衅微笑,她觉得自己又被整了。
“没关系,您是高高在上的格格,是媚湘不懂事妄想高攀,请格格恕罪。”她一屈膝,跪了下来。
“我……”气死人了,鼓起腮帮子,这女人呵!怎地这般可恨。
“格格,请别生气,往后媚湘会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再说那些教格格不愉快的话……”
“够了!我们这个家只有姐姐、妹妹,没有什么格格之类的人物,你身体还没好,这样又跪又哭的,要是又病了,往后怎么办?”勖恺扶起她,媚湘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
“你看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再说这些,走!我送你回房。”他一把抱起媚湘走出门外。
随着他的脚步远去,紫语的一颗心也跟着直直坠落,这就是心碎、就是嫉妒吗?
在爱情里,女人是不是永远都无法和男人站上同一条线?
积恺终于肯带着她回王爷府,紫语一路上不停地掀帘往外望,扳动手指一算,四个月了!好久好久没看到家人,她忍不住满心欢喜,脸上的酒涡不时跳跃。
勖恺望着她稚气的举动,不禁愁了心,他连想都不敢多预想一分,过了今日,他还能和他的紫儿共聚白首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伸过手,紧紧地把她抱在胸前。
她伸出食指,顺顺他纠结的眉心。
“不要烦,如果你不喜欢到王爷府,以后我自己回去好了,今天你忍耐一下,我不会停留太久的。”她猜错他的意。“其实我祖奶奶、阿玛和额娘,人很好的。他们不像一般贵族,会把眼睛摆在头顶上,瞧不起人。”
“我知道。”他志下心不安,终于要面对端康王爷,面对他在心中记了十几年的仇恨,他不敢预测自己会不会偏激张狂。
他寻到了她的唇,在她的唇齿间烙下他的印记。浅浅的啄、深深的吻,他吻进她心深处、吻进她的灵魂……
窝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她好喜欢这种归属感。他是她的,他慢慢喜欢上自己了,他并没有因为她的病好了而改变……
虽然,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人不解,但……那又何妨?只要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就够了……他们要这样一真直喜欢对方、爱着彼此……到天荒到地老,到海枯到石烂……
“将军、夫人,王爷府到了。”车夫在外面唤着。
这声招呼,让勖恺的情绪落到谷底。紫语看出他的愁眉不展,用自己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给他全力的支持。
“姐姐,你回来了!”紫语最小的弟弟端康睿迎上前,喜极地抱住她。
勖恺不着痕迹地将二人分开,虽说他只是个“小”男人,毕竟也沾个“男”字,他可容不下任何一个异性在她身边大演亲热戏。
看见他的占有欲,端康王爷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自那天嫣儿回来没头没脑的形容,让一家长者都挂上了心,担忧着紫儿在将军府的处境,今日见小俩口的亲密,才松了一口气。
“祖奶奶,我回来了。”紫语走到奶奶身边屈膝一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拍拍孙女的手,满心喜乐。
“额娘、阿玛,紫儿跟你们请安,这段日子让你们担心了。”
“姐,那个酷姐夫还有没有欺侮你?”嫣儿大咧咧地说,丝毫不顾虑紫语和勖恺的尴尬。
“姐夫哪有欺负我,你别胡说啊!”她一跺脚,小女儿娇态尽现。
那是勖恺从没见过的模样,是不是他太欺负她,让她的生活里只有委屈,没有人可以撒娇?往后……要是他们还有往后、还有未来,他愿意提供自己的胸膛让她撒娇。
“没事、没事,大家都别听嫣儿丫头胡说,大家坐下来叙叙旧。”祖奶奶忙打圆场。“前一阵子皇太后还问起你,她要勖儿有空带你进宫逛逛走走。”
“各位,我想先和端康王爷单独一谈。”勖恺面色凝重地站起来,打断祖奶奶说话。
他突如其来的话让大家都怔了怔,不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勖恺……”紫语忧心地拉拉他的袖子。
“没事的,是公事。”勖恺安抚地拍拍紫语的肩膀。心想先欺瞒过她,剩下的以后再谈。
“本来就没事,傻女儿,你在担心什么?”端康晋也笑着对女儿说。“走吧!好女婿,我们到后头去说话,让我额娘和紫儿说些贴心话。”
他领身往前走,勖恺一握紫语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然后跟随王爷走出大门。
王爷的身影在一处楼阁前停住,勖恺也随之止住步伐。
“说吧!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端康晋先开了口,慈蔼的笑容不曾自脸上褪去,对这个女婿他满意到极点。
“王爷可记得卓柴屏?”勖恺的声音冰寒森冷,让人听了不禁泛起一阵颤栗。
“卓柴屏?我该认得她吗?”勖恺突然改变的态度,让端康晋眼里透着疑惑,不理解他眼中恨意从何而来。
“十年前,梅花镇前的溪边。”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
“十年前梅花镇前的溪边……”他喃喃自问。“我想起来了,那年我南下办事,回程时碰到一名女子,她温婉柔顺,清丽动人……”
“于是王爷就把她带回府中,完全不顾她家中尚有重病丈夫和待哺幼儿。”他一步步迫近,恨不得立时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可是……我有印象,后来我并无侵犯于她,还派人送她回家。”
“可惜,她返回家中后,看到丈夫因知道她卖身为自己求药,羞愤之下急怒攻心而亡,她满怀愧疚也投环相随,一对恩爱夫妻因你的好色,黄泉相随……”
“她死了?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是她的儿子?”
“是的!今天我来,为家仇、为父母恨!端康王爷,你欠我一个交代。”他缓缓抽出腰间配剑,直指向他的颈间。
“我是欠你一个交代,但在你动手前我有话要说,等我说完后,你若仍认为我罪重及死,我绝不多说一句话。”
“你说!”
“那一年,我在溪边碰到你的母亲,就如我刚才所说——一见惊艳,便起了将她带回王府中的想法,可是在当下,她理智地退回了我所赠的明珠,告诉我她已有夫君、孩儿,我百般无奈,只好独自离去。”
“既是如此,我娘怎又会到王爷府来?”哼!这种谎话只能骗骗三岁孩童。
“当夜,我住在县太爷官邸,半夜有一个叫阿三的猥琐男子,前来官邸访我,本以为他有冤屈,要我帮他平反,没想到他的来意居然是告诉我,我日里碰上的那位小娘子家境贫寒、夫君病重,她自愿卖身救夫,若我肯出纹银二百两,既可挽救她的困境,也可解我的相思愁。当时,他虽说得猥亵粗鄙,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动了心,于是,当场拿出二百两给他。第二天,他果真把人给带到府里来。”他把往事娓娓道来。
“不!事情不是这样,那天,阿三到我家里指责我娘不该到溪边洗衣,不该四处勾引男人心。他说要是我娘不肯收下一百两银子,待天亮,知府派人来,随便诬告一个罪名给爹爹,到时,我们不但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到,还会闹出大事,爹死在牢里也罢了,说不定连我和弟弟都会被发配边疆,他好言劝尽,告诉我们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到最后娘不得已只好收下银子,随他而去。”
“看来,我们两个都被人给挑弄了,没关系,我发出公文,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个叫作阿三的男人找出来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