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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自己欠你好多好多,你本不想娶我,却被一道圣旨逼得不得不将喜爱的媚湘姑娘送入康园,虽然到最后你慢慢喜欢上我,可却也是这份爱让你左右为难……我强迫你承认我救下你一命,强迫你一命换一命,不准再找我阿玛复仇,强迫你的生活为我而改变……我真的好坏好坏……”
“是这个原因让你决定离开我的吗?”勖恺轻问。
“那天盗匪围攻你的时候,我在马车上跟老天爷订了约,若是你能躲过这一场劫难,我愿意还你自由、愿意用性命弭平你的恨、愿意把你下半生的磨难全转嫁到我身上来……”
她的话教他怎能不感动,她居然把他看得比自己重要啊!
“因为我真躲过那一劫,所以你要说话算话,用离开来还我自由?”他接下她的话。
紫语点点头。“我祝福你和媚湘姑娘白头偕老……”她别过头,偷偷落下泪。
“言不由衷的小骗子,”他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
“我是真心的!”她反驳。
“要是真心希望我和媚湘幸福,为什么还要落泪?”
“我……”她无语。
“因为你爱我,希望能陪在我身边和我相守一世?”他把她推开,用食指拭去她眼角晶莹。“傻紫儿,你不知道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吗?何况再没有一个叫媚湘的女子肯和我白首偕老了。”
“为什么?”紫语追问。
“听说,她现在跟了诚王爷的四贝勒,就是在和平寺欺负你的那个家伙。”他避重就轻,把媚湘的事情交代过去。“她移情别恋了?可是就算如此……我们之间还是不可能啊!”
“谁说不可能,我们之间的阻隔已被清除,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碍我们的相知相惜。”他立刻否决她的话。
“真的吗?你是说你不再恨我阿玛、不再想报仇?我不懂!”
“这件事从头说来要花很多时间,等以后再告诉你,我现在迫切想知道,那段失踪的日子里,你去了哪里?怎么生活?有没有人帮助你?为什么昨夜你会躲在尔端家前避风雪?”他有满肚子问题。
“昨天本想出门讨碗热饭给老公公吃的,他咳得厉害,哪知道风雪那么大,让人寸步难行,当走到这条大街上时,我就再也走不动了,只好寻个大户人家的屋檐避雪。”
“你说的老公公是谁?”
“那天我刚从将军府走出来,就看到一个瞎眼公公在跟人乞讨,我想他比我更可怜,就把身上的钱全给了他……”
噢!小容说的没错,她是很笨、笨得近乎离谱。
“我想至少我四肢健全,想找个工作安身立命应该不难……可是……我上饭馆里帮人洗碗,打破了好几个碗;我到市场帮人卖鸡鸭,却让鸡鸭四处逃窜;我帮人家酿醋却打翻了两坛陈年老醋……勖恺,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还给那些倒霉老板……”
听到这里,他没有笑的欲望,只是心疼、只是舍不得她受那么多苦。
“好!你告诉我是哪一家老板,我马上派人去还银子。然后呢?”他追问。
“有一天,我又碰上那个瞎眼的老公公,他请我喝一碗热汤圆,我们就聊了起来,他听我讲刚刚那些经历,叹口气说:‘我就知道你是个不谙世俗的笨丫头,否则不会一口气给我十两银子’。于是,他就收留了我。”
“有那十两,你们应该可以过很好的生活了,怎会在这寒夜里还出门乞讨?”
“那些钱早在我把银子交给老公公时,就被一些地痞流氓给抢走了。”
“可恶,连个瞎眼乞丐都要抢,我马上叫人把他们抓起来。”
“对了,抓不抓人不重要,你先派人送棉被和吃的去给老公公,好不?他住的破庙里,风一吹,雪就跟着飘进来了,何况,他真的咳得很凶,肚子又饿……”
“你只想到别人,自己不也是一点东西都没吃?!”
“拜托啦……”
“好!我这就去找人把他接回将军府安养天年。”勖恺一口答应,那老乞儿是他和紫儿的共同恩人。
“太好了,谢谢你!”紫语好高兴,环着勖恺的腰,在他耳边低语。“对不起,我以为走了,你的生活就会恢复以往的平静,哪里知道……我还是把你的日子弄得人仰马翻,弄出一团糟。”
“没有你,我的日子大概会一直糟糕下去。紫儿……我爱你,请你不要再离开了好吗?我怕极你老是在病床上躺着,我怕极你随时会从我身边消失的感觉,你能向我保证,永远、永远都不离开我吗?”
“不会了、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说了爱我,你说了没有我日子会一直糟糕下去,我那么爱你,怎舍得你生活得乱七八糟。”
“你说的,可不能再反悔!”他抱起她、紧紧地抱住、抱住自己的幸福。
快要过年了,将军府里忙上忙下,有人整修花木,有人洗刷屋子,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唯有紫语一个人闲得发慌。
她翘起嘴巴,无聊地看着仆人进进出出、忙来忙去,要不是勖恺早已严令她不准参与打扫工作,她早动手了。至少她可以整整自己的屋子,其实她住到冷宫的那段日子,家事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找点事儿来做做吧!她搬了椅子走到梅树下,想攀下几枝梅花。
“夫人想要梅花?我来采就行了。”芳儿先一步快手快脚地上了椅子、采下花、交给紫语,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乐趣少了一半,紫语无奈地叹口气,走回屋里,掐着梅花插瓶。
“小容,陪我说说话儿可好?”她拉住来去匆忙的小容。
“不好,我忙得很呢!等我帮我娘蒸好了年糕再来陪你,乖哦!记得把燕窝给喝光。”她敷衍地拍拍她的小脸,像哄孩子似地。
自那次骂过夫人后,大家全对她刮目相看,竟把“看管”夫人的重责大任交给她。
叹口气,坐下来,她的筝全摔坏了,勖恺又不让她画图写字,说那太耗费精神,非要她整天坐着、躺着,啥事都不能碰,努力把病养好。
敲敲桌子,拿本书,看不到两页又厌了,放下书,凭窗而立,不知道皇帝哥哥找勖恺有什么事,去那么久还不回来……
“夫人,有位官爷来访。”芳儿进房传话。
“官爷?将军又不在……”不管,去看看也好,反正她正无聊的发慌呢!
她随着芳儿走入前厅,看到察尔端正坐在大厅中央。
紫语迎上前去,“察大人,勖恺不在,不知您有什么事情?”
“格格,今日我是来找您的。”他躬身一揖。
“我?”紫语侧过头,想不懂他的话意。“找我有什么事?”
“想跟格格要一个人。”说到此,察尔端的脸微微泛红。
“想跟我要一个人……”她越想越糊涂了,他为什么不一口气把话说清楚,这样子东一句、西一句,要到几时她才能弄懂他的意思。
“是……想跟您要您身边的小容姑娘。”他深吸口气把话说完全。
“你……和小容?怎么会……”太意外了,她怎么都想不到小容……“你这样问,我要怎么回答?小容又不是东西可以拿来相赠。”
“很简单,你就差人把小容唤来,当面问问她的意思不就成了。”勖恺自外面走入,一手环住妻子的腰。
“你回来了!”见到他,紫语忘记还有外人在场,一缩,把自己整个人缩进他怀中。
“芳儿,你去把小容找过来,什么话都别多讲,就说我要找她。”勖恺说。
“是,将军。”芳儿应了声,也感染喜悦。同是丫头,见她能有个好归宿,谁会不跟着高兴呢,
芳儿的应答声提醒了紫语,察尔端还在场,她忙把勖恺推开,偷偷地吐了吐小舌头,一张小脸涨得绯红。勖恺见状,摇摇头,会心一笑。
“尔端,坐!”他招呼着紧张而不自在的尔端,一手把紫语拉过身侧坐下。
“说说,你怎么会看上我家小容?”勖恺想寻他开心。
“这要怎么说……就是那天、那天你们到我家商讨找格格的事,然后小容……唉!就是看那一眼,就看上了。没有道理、没有原因,你要叫我怎么说……我是武官,说不来那些文绉绉的话。”他搔搔头、抓抓脑,这种事怎能说的清楚。
是啊!他说出了重点,只消一眼,只一眼就知道自己喜欢上她,紫语和勖恺都知道这种滋味,因为当时他们也是这样子……只消一眼……
“小容知道吗?”勖恺问。
“我不知道她的想法,自那天你们回府后,我的心天天都不安宁,总是想着想着,就想到她头上……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敢上门来提亲,也太大胆了。”勖恺取笑。
“你想要小容,是要她当妻还是当妾?我知道以你的身份,要你娶小容为正,是委屈了你,可是……”紫语有些迟疑。
“格格,我懂你的意思,请放心,察尔端一向不是风流人士,有一个妻子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今日上门来向小容姑娘求亲,抱持的就是这种态度。请格格成全!”察尔端严谨以答。
这些话正巧让甫进门的小容听见,她的脸倏地炸出酡红。
紫语走近她,轻问:“小容你都听见了,不知道你的意思怎么样?”
“我……我哪有什么意思……全凭格格作主。”小容的头垂得老低,和平日洒脱的模样相差太多。
“真要让格格作主吗?好啊!那我也是个格格,就由我来作主。”说谈间,嫣语和学恺自门外走入。
唉啊,怎么失了口,平日叫惯夫人的,怎“那个人”唤夫人格格,她也跟着喊出格格?这会儿让嫣语小姐插了手……唉……早知道,平日不要取笑她和学恺少爷就好了。
嫣语走到察尔端身边说:“察大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有多少人追求我家‘容格格’,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凭什么攀上我端康王府?回家做做白日梦还快一点!”她双手横胸,一副撒泼模样。
“嫣儿,你不要在这里胡闹!”紫语拉住了她。
“我哪里有胡闹,我可是句句属实呢!这些日子我和小容相处得太好了,昨儿个我才请阿玛收小容当义女呢!这下子,她不就是个‘容格格’了!”
“嫣语小姐,小容不想当什么格格啊!”小容急急对嫣语说道。
“你真是不识抬举,宁愿当一个小小的‘察夫人’,也不当高高在上的‘容格格’,你可知道当容格格会有多少亲王贝勒上门提亲,你啊!不要太短视,随随便便看到一个男人就迷了心。”
“夫人……”小容一跺脚,不依地走到紫语身边。
“你平常要是不骂我、不凶我、不一天到晚叨念我,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说话,可是……既知今日,何必当初!”紫语看出了嫣语的用意,甩脱了她的手,躲到夫君身旁。
尔端、勖恺和学恺也看出嫣语的意思,于是大家都做壁上观,谁也不多说上”句。
小容急了,看看尔端、看看嫣语,很大声地说:“你们谁也别替我作主,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我不想当‘容格格’,我就是要当‘察夫人’,地位是高是低、身份是尊是卑、将来日子是幸福是悲哀,我自己负责!”
她说完,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很笃定地走到察尔端身边站定。
然后一声、两声、三声……好多好多的鼓掌声如雷般响起。
“小容,我真崇拜你!你好勇敢、好勇敢!只有你这种勇于追求幸福的人才有权得到幸福。我决定要效法你!”说着,她转身走到学恺面前站定。
“学恺,我嫁定你了,你是布衣也好、你是一贫如洗也罢,我就是当定了卓夫人,你要敢不娶我,我就叫皇帝哥哥把你关进天牢,再不,我就剃度当尼姑,把每间寺庙闹得天翻地覆!”
嫣语的宣示让在场所有人全笑弯了腰。芳儿再也忍不住蹦了出来,“嫣语小姐,你这不叫勇敢,这叫赶鸭子上架呀!”
“是啊!嫣儿,若学恺有别的心上人,你这样做……”紫语拉住妹妹轻言。
“噢……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好,他不喜欢我?我怎会没想到这一层?说的也是,女生会的东西我全不会,我不会弹琴、刺绣,不会下厨、不会读诗,性情又不够温柔可爱,阿玛就常说我这样子,想要让男人喜欢是很难的了……”
她越说越小声,到最后仰起头、吸吸鼻子、挥去颊边泪水,装出一个丑得吓人的笑容对学恺说:“没关系,刚刚的话算我没说……我先回家去,不知道现在学绣花还来不来得及……”
她的沮丧让学恺的心好疼好疼,他是真配不上她呀!这世上有太多的男人可以带给她幸福,而他只是个没有身份地位的江湖郎中……
嫣语的心碎和学恺的难堪毫不遗漏的都落入勖恺眼里,他出言唤住了嫣语往外冲的脚步。“嫣语,等一等!”
“有事?”她不敢回身,怕满面的泪水坏了她的一世英明。她懂了姐姐为什么爱哭,伤心的时候能肆无忌惮地哭上一场,真是人间一大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