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姐,您快回去吧!王爷已经到情园来了。”宽儿频频催促着紫语。
王爷的护卫们提着灯笼慢慢自远处走来,在风雪中摇摇晃晃的几点光明,催促着紫语的计划加速成形。
端康王爷走近,看见最疼爱的女儿两颗眼珠子牢牢地锁住自己,一头雾水地蹲下身,扶住她小小的肩膀问:“紫儿,你是怎么啦!这样看阿玛?不认识我了吗?”
她深吸口气,脱口问:“阿玛,紫儿听到一阕词,百思不解它的意思。”
“你念念,阿玛帮你分说。”他笑了笑,坐到椅子上喝口热茶,把紫语抱到膝间,对女儿的宠爱表露无遗。
“秋月婵娟,皎洁碧纱窗外。照花穿竹冷沉沉,印池心。凝露滴,砌蛩吟,惊觉谢娘残梦。夜深斜傍枕前来,影徘徊。”紫语轻轻地把整阕词背出。
“好,我知道了。紫儿,你看中秋月圆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时候,天下有情人都在这时团聚,可这词中的妇人却是形单影只,凄清孤苦地度过这美好时辰,词里露滴声、蟋蟀呜惊醒她的残梦,作者用‘影徘徊’三个字点出她的满腹哀怨。这阕词是在写秋夜怀人。阿玛这样说,你懂了吗?”紫儿自小早觉、聪颖过人,他从不设限她的各种学习,否则在一般家庭,没有人会准许少女读这种情诗艳词的。
“不懂!”她皱起两弯芙蓉眉,轻摇了头。
“哪里不懂?告诉阿玛。”
“现在天下太平,阿玛已经好多年没出外征战,您日日夜夜都在家啊!为什么额娘要念这首诗?她有离愁情怀吗?为什么她让自己人比黄花瘦,为什么她要讲‘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谁知高楼连苑的富贵夫妻仍是满腹悲水’?是不是额娘弄错了?”
“你是说你额娘……”女儿一说,他才想起,已经好久没去探望妻子了,原来在这段被他忽略的日子里她过得并不好。
“阿玛,紫儿想问您,为什么您要有那么多个姨太太?为什么您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额娘过得好不好,您早已不在意了,是不是?我不明白,您若不喜欢额娘,为何要娶她入门,若是喜欢,为什么又不让她快活?”一大堆“为什么”问出她满腹疑惑。
“不!我在意,只不过……”
“只不过舍不得美妻娇娘,舍不得芙蓉帐暖的夜夜春宵,殊不知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她站起身,无畏地走向前和阿玛面对面。
这些话她自额娘那里听来,初听时觉得恶毒,现在想来才知,那是存了多少深刻悲哀才说得出口啊!
“紫儿,你说话太歹毒了,女孩家怎心眼狭小至此?往后……”
“往后怎容得下夫君的若干小妾?”她接了阿玛的话。“婚姻对女人是永远的不公平吗?那么紫儿情愿终生茹素,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踏入一场不公平的婚姻中。”她话说得重,只盼阿玛肯回头。
“紫儿,你今日来是为了和我作对的吗?”他一击掌,震落桌上瓷杯。
“女儿不敢,只是心中有太多疑惑,我不明白额娘的十几年青春,怎会换得夫君的无情相待,而五姨太爱子爱丈夫的心,怎又会为了金钱,不得不割舍?为什么您有权制造人世间的遗憾?因为您是男人,或者是……因为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紫语鼓足勇气把话说完全。
“紫儿,你恃宠而骄了!”他双目怒瞪。
“阿玛,我亲眼见您那些姨太太们,为了争取您的青睐而彼此争斗,我亲眼瞧见额娘和五姨太的伤心悲恸,您是最仁慈的爹爹啊!怎舍得一群女人为了您的一时欢喜而伤一辈子心?至少您让五姨太回家和丈夫儿子相聚,不要拆散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求求您为紫儿、嫣儿和睿儿积积福吧!”紫儿双足跪落,盈盈双眸中蓄满泪水。
为孩子们积福?可不是,若将来他最宠爱的紫儿、嫣儿也是这般受男人欺凌心伤,他怎忍心?
“也罢!宽儿,你去让马车夫备车,和翡翠两个人送五姨太回去!”他长叹一口气,重新面对紫儿,许下承诺。“我会去看看你额娘,并努力让她不再心伤。”
“额娘病了。”她松一口气,绽出如妍笑意。
“病了?我怎不知道?请大夫来看过了吗?”他十分讶异。
“她是相思成疾,无药可医的。”她吐吐舌头,调皮地对阿玛灿然一笑。
“你这丫头,看来我要限制你读那些情诗艳句,免得你满脑袋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笑着摸摸女儿的头。“我去看看你额娘,你也趁早回房歇着,天黑路滑,你可要小心行走。”
“好!”她乖顺地点头。看着阿玛渐行渐远的身影,紫儿好骄傲,她有一个好阿玛,好……爹爹。
转过头,她对着那位欲语还休的年轻婶婶。
“小姐,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永远铭记在心。”少妇喜极而泣,蓦然,想起什么似地,从颈上取下一颗紫水晶,挂上紫语胸前。“您的恩德我无以回报,这是卓家的传家之物,只传予长男媳妇,我从婆婆手中取得它,今将其转赠于你,愿它佑你平安康泰。”
“不!我不能收下,这是您的传家宝。”紫语推却。
“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请小姐收下当作纪念,他日若有缘再见,让我们共忆起这段缘分。”她对紫语嫣然一笑,转身随宽儿走出情楼。
这是紫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卓柴萍,却没想到这段缘分却紧紧地牵系着她往后的命运。
待陷落回忆中的紫语再回过神时,小屋里的人儿已酣然入睡,温暖的烛火亦随之熄灭。
呵口气,搓搓早已冻僵的双手,她缓步前行,宽阔的天地间竟无她端康紫语的容身处?
想起“他”,苦笑一声,潸然泪下……终是枉凝眉呵,想她眼中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起自秋流到冬,自春流到夏?
泪在颊边结成冰珠子,就像她的心,早已没了温度,没了爱……
踟蹰慢行,紫语在一幢大宅邸前停住,高高的屋檐为她挡去漫天风雪。她蜷缩在角落,身上再也榨不出任何暖意……
属于“冷”的回忆很多很多,每个记忆都有他……
她记得那夜寒意渐浓,他突然出现并摔坏了她的白玉筝……他那凶恶的表情好吓人,一直以为那个温文尔雅、从坏人手下救下自己的男人,才是她的夫君,谁知道,他换了张面具,让她差点儿认不得……
她记得他为了媚湘小产,一怒之下把她关进柴房里,那些夜,冷风从窗缝吹进柴房里,透进她的衣裳、她的肌肤、她的骨头,那种从骨髓渗出的寒意让她慢慢失去意识……可是一醒来,他又换上原来的温柔面具,对着她笑、对着她说……他也喜欢她……
她记得,在回家的马车上,他执起她的手说:“你的手好冰,很冷吗?”她摇了摇头回答:“有你在,再冷我都不怕。”然后,他把她抱在怀中,暖暖她的手、暖暖她的脚、也暖了她的心……
她记得他采来新梅插在瓶中,告诉她:“这像你,清新、傲骨而纯洁。”她则捧了清水,回答他:“这是你,滋润、延续、丰富了我的生命。”他笑了,环住她的腰,告诉她:“天那么冷,还去碰冰水,笨!”她则回答他:“我不笨,因为我知道你会为我把手温暖。”
她记得……天,她怎会记得那么多,扣除那些磨难,他们真正在一起多少日子?怎就有了满箱满筐的回忆?为什么每个回忆都那么鲜明,仿佛是昨日才刚刚发生?是因为离开他的这些天,她日夜温习这些回忆吗?还是因为爱他的心从不曾冷却……
好冷、好冷……缩着手,偏过头,她好想睡……她猜想今夜她将魂归西方……
第2章
倚着柳树,紫儿遥望着天际彩霞,红的、金黄的、桥的……一道一道的霞光染上柔软的云朵,几只归巢倦鸟自天空飞过,嘎嘎叫着。
“小姐,我们回去吧!王爷和夫人已经在马车上等我们了。”含笑低言。
“好!我们走,嫣儿呢?她回车上了没?”在祖奶奶诞辰前夕,他们全家到太平寺为祖奶奶上香祈福,请四方神明保佑她长命百岁。
祖奶奶是当朝皇太后的亲姐妹,平日二人走得近,因此,紫语和嫣语也常有机会随祖奶奶进宫拜见皇后和各宫嫔妃。
“她不知上哪儿去,王爷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不如我们先上车。”
“我知道她在哪儿,我带你去找。”这调皮丫头,准又到庙后的林子里去了,她的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老想碰碰那些说书人口中的绿林好汉,因此,哪里有林子她就往哪里钻。
她带头往庙后走去,迈着小小的步子,心里想起上回嫣儿在林子里摔得浑身是泥的情景,不由得娇笑出声。
“好一个美人展眉,真是教人惊艳。”几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挡住她们的去路。
“你是谁?为什么挡住我们的去路?”含笑勇敢地挺身护住小姐。
“哇!连个小小丫环都这般清丽动人,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其中一名男子走上前,轻薄地用扇柄抬起含笑的下巴。
“请你们放尊重。”紫语气得挥去他的扇子,泪水已在眼眶中饱蓄。
“尊重?姑娘你弄错了,聪明的女孩不用男人尊重,只要男人爱……”他轻佻的口气龌龊得让人作呕。
“小姐,你浪费口舌和他们谈尊重,不如回去跟我们家那只大笨狗讲中庸。”含笑说着拉过紫语转身就走。
他们倏地围上来,把主仆二人围在中间,教她们进退两难。
“好呛的姑娘,把我们比成了狗,既是这样,我们只好对你们这两只母狗发发春。”
“你,无耻!”紫语用力拨开他伸过来的禄爪,眼泪已不由自主地滑下。
“别哭、别哭,你哭得本大爷的心好酸。”
“这样就无耻?那么等你们尝过本大爷的滋味后,包准上瘾,到时天天缠着我,要我赐给你们雨露,那才叫无耻淫荡呢!”一个身着黄衫的男子淫猥呵笑。
他一把将含笑拦腰抱住,其他人同时一涌而上,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色身影飞掠而过,只见那群人渣尽躺在地上呻吟不已。
“你是谁?敢管我四贝勒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吗?有胆给我报上名来!”
“在下卓勖恺,有何指教?”白衫男子站定,回身看看地上狼狈的几个人,轻蔑神色不经意流露出来。
“卓、卓、卓勖恺……”是那个名震朝野、官拜一品的征东将军卓勖恺?
听说他和当今皇上是亲如手足的好友;听说他曾从刺客手中救下皇上一命;听说朝中大臣都要敬他三分……而他只是个承了祖荫、有名无实的贝勒,怎惹得起这号人物?缩缩腿,他被他的眼神盯得全身不住地发抖。
“正是在下!”他潇洒地一甩扇。
白色的衫袖在风的戏舞下,翩翩扬起,几乎是第一眼,紫语的心就不由自主地随风飘上他。
紫语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相当高,要仰着头她才能瞧清楚他;他的脸长得斯文秀气,一点都没有压迫人的威势,但他浑身散发的王者气势,却让人不由得想臣服于他。
认识他吗?不!这样的一张脸要是看过一次,任谁都难将他自心底抹去,那么……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熟悉感?仿佛、仿佛他们早已相识,仿佛、仿佛他们早已互属?这是多难以理清的心情呵……
等她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的眼睛竟不害羞地直盯着人家瞧,一瞬也不瞬地。
“姑娘,你还好吗?”勖恺先出声打破沉默。
“多谢公子相救,紫语感激不尽。”低下眉,掩住难抑的情绪。
“这里人烟稀少,易引来心怀不轨的男子,姑娘怎会来此?”
“我想到林子里寻回舍妹,她一向活泼调皮,常往林子里钻。”
“那我陪姑娘同去可好?”他淡淡一笑,提议说。
“好、当然好,要是再碰到刚刚那种衣冠禽兽,至少有个人可以治。”含笑代她答应。
“那……有劳公子了。”她屈膝一福。
勖恺见状连忙伸手将她扶起,在碰触的瞬间,一股无可言喻的感动翻搅了他的知觉,他的心如擂鼓般奔腾不已,他不知道自己怎会这般无礼,牵了她的手就不想再放?是吸引?是动心?总之,他的心强喊着“要她”!
“我们快走吧!再晚天就要黑了。”含笑及时出声解除了尴尬。
卓勖恺领头行去,紫语在后面慢慢跟随,踩着他走过的泥土,看着他的足后跟,望着他随步飘动的衣摆,她的心微微颤动。
她不解为什么只是待在他的身边,她就会感觉安全?为什么只是跟随他的背影,她就会觉得幸福?情嗉在她心中慢慢发酵、扩散……
手里金鹦鹅,胸前绣凤凰。
偷眼暗形相,不如嫁与从,作鸳鸯。
不如嫁与从,作鸳鸯?她到底在想什么?一个豆寇年华的少女,怎可如此不害臊地怀春思人,恼呵!她拼命摇头,想摇去满脑子胡思乱想,却没料到摇不去满腔春思,反而摇出了满颊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