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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什么主意,很是狡黠的样子。
从进入后,到现在已过数个时辰,简随云正是北行九重天,七窍皆闭,已听不到也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事物,但哪怕是一滴水在此时落到她身上,都有可能使她走火入魔。
好在她那处并无没水,只有潮意,还有她身上散发出淡淡茶香,随着功力的运行与腾腾的气体的浮出,正漫布在岩洞的各个角落——
打了个细细的哈欠,七宝的身子又歪了歪,这样枯燥事情还真不是它能做的,不由翻了翻白眼,猴猴嘴里不知道在微微地嘀咕着什么,却只有它能听得懂与明白。
正在它挤眉弄眼,颇似对什么很不满意的时候,岩洞的深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声音低微,常人细听也是听不出的,但七宝的耳朵却瞬间竖直了,眼珠子也立刻盯向那处。
很快的,深处的洞里地面上也出现两点绿芒,幽幽的、阴森的、闪烁的……
并且伴随着咝咝声。
就像蛇吻的声音!
但那的确是蛇,并且是剧毒无比的蛇!
先前奇怪的声音也正是冰凉粘腻的蛇皮,从洞深处蜿蜒着爬行过来时磨擦到地面的声音。
而蛇本喜热,不耐阴寒,这条蛇却像是嗅闻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依着嗅觉不停地吞吐着蛇信,冒着阴寒,从不应该出现的洞内滑出,一点点地接近简随云所在位置。
仿佛那味道正是来自简随云身上,使它半夜里也受不了诱惑,遁味而来。
七宝眨了眨眼,立起——
它本在一个极偏僻的角落中的突出一块钟乳石下坐着,但一眨眼都不到的时间,便出现在了简随云身前三尺外的一块石头上,再一次挽起猴臂,立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条蛇。
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了动作,竖起了前半身——
“咝咝”,剧毒的蛇吻无疑是一些常在深山老林的猎户与山民们最恐惧的恶梦!
这条毒蛇极其肥大粗壮,却非蟒蛇一族,应该是一条吸食了不知多少动物的精血、经历了不知多少自然考验的老蛇。
应敌的经验时它来说,已太过丰富!而一向的顺利成功也助长了这条蛇的阴毒本质,它竖起的上半身炸开,散出浓重的腥气,看起来十分恐怖。
七宝却挥出了一只猴腿,吊儿郎当地点着地晃了起来,仿佛时此不以为意,并且很是看不起的伸出猴指点了点对方嘘了口气。
毒蛇却突然异常地僵了僵,身子一缩,炸开的上半身像被雨洪了一般地蔫了下去,气势大减。
不但如此,它整个蛇身都没了刚才的凶征,连“咝咝”的叫声也低了下去,有些畏缩不前。
七宝斜眼看对方——
蛇伏在那里,像是想退,又不舍得退,想进,又不敢进。
突然,洞口处也传来一些异响,并且一声接一声。
如果有人能看得到,一定会毛骨悚然!因为地面,洞顶,岩壁上……所有有缝隙与乳洞的地方,都正有无数的蛇虫蛛蝎涌来——
密密麻麻,千万只,一只挤一只,甚至叠加到一起,拼命地蜂涌般地挤进,只朝一个地方前进!
也许无人知其因,但简随云会知道。
她的血,在腕脉被割开后便在流出的同时散出一种淡淡的气味。这气味人类嗅闻不到,对蛇虫来说却是异常敏感。
而她手腕的伤。并未长好,在功行几重天后,气血加速,使那味道又散了出来,各处毒虫便像受了无法控制的诱引,一只只从洞穴中乐出,涌来——
最先到的那冬蛇似乎又竖起了身子蠢蠢欲动。它是其中最大个的,也是毒性最猛的,现在无数同类的到来,仿佛让它多了几分按捺不住。
七宝的眼眨了眨,也仿佛提起了某种兴趣,搓了搓爪子,憋着嘴,悄悄地看着那些东西的接近——
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在它耳里,似让它很是猴血沸腾,直待那些毒物爬得越来越近,近得将简随云几乎只包裹在一丈方圆时,它动了!
身子如弹丸!
上、下、左、右……几乎是电闪间,它就从四面八方返了回来,又立在了那块石头上,吹了口猴指,好整以暇地瞄了瞄周围。
然后,地面又传来一阵异动,仿佛所有的毒物都受了惊,全部停止了爬行。
而每一个方向,都翻倒了一片尸体,无论毒蛛还蝎子、无论娱松还是蛇,死了一大片,全是打头的!
有的还伸着肢体挣动着,仿佛已死却百足不僵,挣动得让后面的蛇虫全趴在了原地……
包扩最先到的那条蛇,又往回缩了缩,放下了炸开的蛇皮。
许多动物是群体合作,并不会对围攻猎物的过程产生恐惧,哪怕是死伤无数,也会勇往直前!
尤其是毒虫这类低等生物,它们的智慧远比许多灵长类生物要差,并不会产生过多的情绪,但这时的情景十分诡异,仿佛所有的毒物都意识到了这洞里的有一种死亡还可怕的东西!
七宝小小的身子又立在了那里,如高高在上的君王,睥睨着四周,对着自己的猴指又吹口气。
它是故意突然袭击的,并不想让毒物们提前知道它的存在而失去逗玩的机会,现在目的已达,它也小试牛刀,便不在意让它们知道自己的存在了,摇着尾巴很是散慢。
仿佛这些东西都不够给它看的!
“咝咝”,无数的蛇吻在空气中交汇,无数的蝎蛛螟松又开始原地团团转,它们是应该前进,还是抵住诱惑地后退?
猴眼一斜,看了看简随云头须雾气已浓,它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猴嘴一撅,发出一声尖细的、音频几不可闻的啸声——
就听黑暗中无数“悉悉索索”声又响起,比先前更加挤堵,像潮水一样包围过来的毒物们突然往后漫开——
仿佛受了太大的刺激,不敢再排徊不定,掉转方向就往各处退去!
比来时还快,有的爬过同伴的身体,似飞一般,迅速钻进来时的缝隙。
而此时,最先到的那条蛇也似乎不得不接受现实,慢慢地往后退——
就在七宝龇着牙,自鸣得意地仰着脖子奸笑时,一个飞起,那条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简随云弹去——
“咝”“咚”!
四处外窜的毒虫像被雷霹了一样,突停!
停了一瞬间,便又发疯般,以更快的速度爬窜,仿佛怕慢了半分,就会轮到自己再也爬不出去!
刹那间,走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最早阵亡的那批翻着肚皮留着些许的腥气,还有一条蛇重重地落了地,扭曲了几下身子后便搭下头,僵死——
七宝再度吹指,摇着头无奈地看着那冬蛇,仿佛在叹息:啧啧,你原本可以活的,非要挑战俺,你说说这是图啥呢?不就是明白地找死吗?
世人不识俺,难道你们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俺是谁?想当年,俺可是称霸王一方丛林,上至猛兽,下至小虫,哪个不对俺臣伏?
俺生来就是你们的克星!至于对付人嘛,哼,人类太复杂,一个个狡猾得不成样,就像当年那一个,不是用了诡计,怎能让我服他?
但俺虽不一定搞得定人,可对付你们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不开眼的老蛇呀,活该!
七宝翻着白眼,又回头看一眼仍在坐定中的简随云,笑嘻嘻地抛了个飞吻——
然后又眨了眨眼,跳回了最早立的那块石头,一屁股坐上那个布包,将两只爪子往下巴上一支,就又瞅着简随云瞧呀瞧——
这等隐秘的所在,常人难以寻来,但真的没有人会寻来吗?
……
终于,简随云收功,气归丹田,慢慢吐气,缓缓打开眼——
一打开,便时上另一双眼。
“嗨!”一声招呼传了过来,带着笑。
笑意像是山谷清彻的风,卷着谷中草木的芬芳,恣意地、快活地奔来——
并且笑眼眯眯,弯成月芽形。仿佛他每一寸每一分都饱含笑意,连扑过来的呼吸也充满优哉游哉的快活,直将简随云包裹在笑团里——
的确是呼吸也含着笑!
因为对方的眼就近在眉睫处,对方的鼻就顶着简随云的鼻,甚至对方的唇也几乎要与简随云的碰到一起。
如果不是隔着两只鼻,恐怕已经碰到!而呼吸就勿庸置疑地不需开口便弥漫而来,与简随云的交织在一起。
这距离,太近!
近得比一般亲密的人还要亲密!
纹丝不动,简随云没有意外,也没有要移后或偏转头颅的打算,只是静静地回视着对方——
她能看到对方,对方也能够看到她。
武学的根基让他们有夜视的能力,但毕竟没有光线的辅助,只能看到其形与眼中闪动的隐隐浓光,却看不到真正的细节的表情。
一声招呼后,对方就那样盯着她——
七宝却不知跑到了哪里去,两只绿幽幽的灯笼一样的眼完全没了踪迹。空气中很静,滴水声像某种音符般,轻轻的也是清清的叩响着——
虽然有蛇虫的腥气布在四周,但她与他之间,却似乎只有彼此的气息在交流。
过了不知道多久——
“亲亲的简,这时候,我实在是希望自己能是一只猫!一只真正的猫!”
他的笑似乎很有坏意,一只眼也眨了眨——
“猫儿在对着已经到嘴的鱼时,一定会伸出舌头舔上一舔……”
说着,他的舌似乎当真在唇边舔了舔。
一种初春青草与竹林新雨后的气息在他唇齿间泛出——
这个人的气息无比清新,而他与简随云的距离,如果真伸出舌,不需要持别伸出,便会碰到简随云的唇。
她依然没有动,仿佛以不变应万变,又仿佛根本不在意这样世俗男女间无法接受的距离。
又是一声笑,对面的人头颅微微一动,本是鼻对鼻的相对,经他一错转,鼻子交叉而对,唇离得更近——
“吱吱!”黑暗中终于传来七宝的尖叫——
原来它仍在,只是躲在了某个角落,在这个人突然出现并那样潜近简随云身边将面孔离简随云越来越近后,就捂着眼缩在角落,似乎是不好意思去看。
此时从猴指缝里分明看到那人一错转,与简随云更加地近,近得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像是人类男女间最亲密的吻触时,它实在忍不住刺激地叫出声。
想当初呀,它见过风叶儿与龙占天的激烈交缠,这会儿,怎不让它猴毛再竖?尖叫出声后,便又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着猴眼,仿佛很是后悔自己的莽撞——
但那眼睛却比先前更加溜圆,又像两盏绿灯笼般十分耀眼地闪着。
简随云依旧不动。
两张唇,似触未触!
对方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流了出来——
含着青草与竹林气息的呼吸却变得滚烫!
仿佛是一潭水在原本的清凉里猛地被抛入一块炙热烧红的铁,发出“哧哧”的交击声!
“吱?”七宝的叫声明显地带出了诧异的声调,抓耳挠腮地研究状况。
但它研究了稍时后,眼珠子一转,开始竖着两只猴臂一上一下地蹦跳起来,情绪颇为激动,仿佛在为那一位呼喊助威,鼓动那一位继续继续!
但那一位就停在那里——
“亲亲的简,如果是其他小妹遇上这状况,一定会慌张,脸红,甚至是手足无措,或者是怒气勃发,你,却依然是你……”
他含笑的声音如同裹了蜜,甜软得似要融化在简随云的心中。
“让我想想,莫非是你见惯了伤情的人,知道多情不易,才自幼绝情,心如古井?那个人当真如活死人般,余生都没有半分生气?”
简随云仍不语,微微地低了眼睑——
“唉——”他突然开始叹息,眼里却仍然闪着浓光,“阿简呀阿简,情是个好东西,如果没了情,人的心便如石头一般,是凉的、硬的,如果……”
他又动了动,呼吸在简随云唇间更加温热,嘴唇似蜻蜓在水面乍落乍飞,离简随云的唇忽近忽远——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能给你永久的相守,永生的知心,永世的开怀,你在哪里,他便在哪里,你若不愿笑,他便逗你笑,你若不知泪为何物,他也替你将泪演尽,世间疾苦,他替你担,只让你随心而为,永如浮云淡淡。而你做云,他做陪衬你的风,推动着你,陪伴着你,隐在你的四周,待天下大定,尘世了清,他与你携手山林,沐晨云雾霭,看水色山光,一生一世不叫你知分离、相思、情痛、断肠之苦……你,可愿意?”
眼睛眨呀眨,他说得似真还假,笑幽幽的口气就似一个痞子哥哥在调笑一个;邻家小妹。
但他眼里的笑意深处仿佛有什么格外的明亮,即使在黑暗中,也像一点星光在闪烁。
眼尖的七宝瞧似乎兴奋起来,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脸上十分的精彩,大有取笑的意味,却又不想破坏气氛地笑出来,只在那里捧着肚子憋笑。
淡淡的茶香,是简随云的气息,她浑身的飘然写意仍自不改,而对方的惬意悠悠也是浑然天成,如同蛛丝细细地缠过来,要将她的气息包裹——
而简随云不答,他也不再问。
静寂中,水滴声仿佛越来越远——
简随云微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