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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回答让唐盈的胸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牵扯,扯得她的呼吸有短暂的停顿。
“你,救了我?”她再问,细细地看着面前的容颜,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在成为女儿身时,似乎要比男子时更为适合。
“是。”又是一个字的回答。
唐盈一时无语。
“姑娘,老朽不便叨扰,就此别过了。”只听这时旁边的白发老人站了起来,对着青衣的她揖了一礼。
青衣的她微微一笑,点头。
“小女娃儿,简姑娘换回女装也只为了让你苏醒后不致因清毒时的过程,自觉失去清白,乱了心态,你怎么现在反倒还是失态?”老人又突然盯着唐盈笑呵呵地问。
唐盈怔住。
他说青衣人换回女儿身是为了她唐盈?
想起了自己刚刚开启木门前,确实因自己的清白之身被医治之人看去而思绪纷乱起伏,举棋不定。
“姑娘,老朽走了,改日来找姑娘喝茶,希望姑娘不致嫌弃老朽。”白发老人又冲着青衣女子揖了一揖,弯腰时的动作让唐盈的眼中一闪,盯向老人腰间——
“且来就是,慢走。”青衣女子微笑回答,没有起身。
老人此时呵呵一乐,转身要离开,却在走了几步后,又回头。
“姑娘,家师交代过,说姑娘闲散随意,最不喜那约束,也不会轻易麻烦别人,老朽但请姑娘不要见外,若有什么需要时,只管拿出家师当年赠你的信物差遣我门下的那些徒子徒孙,他们虽不成气候,也算遍布大江南北,混了几个侠士剑客的名头,只要姑娘一句话,他们会为姑娘效犬马之劳……”老人说着又弯身一揖。
青衣人但笑不答,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
但唐盈有些意外,这个老人话中提到“家师”二字?他的岁数已是不小,那他的师父又该有多大年龄?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也罢,姑娘随性便可,老朽今日妄称‘姑娘’二字,少不得要回去向家师请罪,这且离去,他日再会——”
话落,老翁挥开双袖,甩开大步,似行云一般,出了篱笆门外,隐入千里绿柳间时,放歌而行——
“六合无尘,空明万里,雨过山也青,我辈且乐陶陶而行……”
歌声疏狂,大有吐呐山河的旷达,让唐盈又惊又疑。
这老人是谁?
举止形容都有出世的味道,就像民间传说中的仙翁。
而她刚刚注意到老人腰间坠着个小葫芦,翠玉雕琢,刻有几行草书。却只是惊鸿一瞥,字体又小,她无法看清上面写着什么。但她心中一动,想起了江湖中有个传说,传说中有个隐匿数十载的高人,腰间便总是坠着个贴身的玉葫芦。
可那高人如果活着也应该有百十岁了,会是这个有些看不出年龄的人吗?
怔怔地望着远去的背影,心中对青衣人更加的揣测。
那老翁见了她唤“女娃儿”,但对青衣女子却是十分尊重与恭谨,仿佛称之为“姑娘”也像是亵渎了青衣人一般。
不由地再看向坐在位上喝茶的人——
她,倒底是谁?
唐盈没有问出口,江湖中的许多事,不能随便开口问,要靠自己的一双眼、一对耳,还有一幅头脑来辩别、分析。
“坐。”青衣人冲她微微一笑。
唐盈就着春风、花雨、薄雾,看着那个笑,意识恍惚地坐下。
“茶与药相冲,你不便饮。”青衣人放下手中茶樽,缓缓说。
唐盈点点头,没有低头去看桌面。她知道桌上有烹茶的小炉,有壶,也有樽。
“之前你扮作男装,我不知,对你有些无礼,还请原谅——”唐盈说得诚挚,她之前几乎要用毒器来对付这个人。
青衣女子的笑很浅,却是带着清风,穿过飞落的桃花看着她,“男装也罢,女装也罢,我随心而为,过去事自当过去,不需再提道歉二字。”
唐盈怔了怔。
眼前的人,再无法用世间的各种规矩、诸般教条来拘泥。
但凡女子换作男装,无论是不是行走江湖,都是为了方便些,不易引来麻烦,但眼前人的笑,眼前人的话,都告诉她,叫作“简随云”的这个女子,当真如云般,自在走人间,不受任何事物的拘束。
正神思间,桌上多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出现在桌面的第一瞬间,她就投去了目光——
不得不投过去,因为这件东西哪怕只是被她的眼角余光瞟一下,也会让她心神震动。
“这,怎么会在……这里?”唐盈问,无法置信地盯着那东西被一只修长纤雅的手,缓缓从对面推到她眼前。
“没有再比随身带走它更安全的。”对面人依然缓语。
唐盈开始再一次用动容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人。
并且伸出手取过那样东西,打开,抽出里面的册子,翻了几页,那细细麻麻的小字准确无误地告诉她,是她的东西。
“你,知道它?”唐盈疑惑,但不再戒备。
眼前人如果想取走这样东西,再简单不过,只需要不再救活她。
而她此时此刻相信,这本对她唐门至关重要的册子,对眼前人来说,并不看在眼里。
但她奇怪对面的人怎么知道有这样东西?并且是怎么找到的?
“伤你之人午时撞碎盘盏时,在你门前觑望——”对面的她轻轻语,伸出一只手平展开,一片桃花落在她的手心。
唐盈的眼也看向那片桃花,怔忡地说,“原来姑娘早已察觉那小二有问题。”
那时的眼前人,应该是刚刚进入客栈,也应是刚刚上得二楼,按当时的情形来看,那小二防着被别人察觉自己的举动,会在有人接近时便作掩饰,也因那个原因撞碎了碗盘。眼前人登上二楼时看到的可能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却已看出了小二的形迹可疑。
这份眼力,常人难及!如果别人都能看得出,当时另一个小二与那个员外爷也不会有那种反应。
“他对你有所图,不是图人,便是图物——”青衣人淡淡语,盯着那片桃花,眼神有的似笑非笑隐在云中。
“姑娘怎知他是图物?”唐盈看了看自己手中握着的册子,思绪翻飞。
青衣人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莫非那贼人凌晨时分入我房内所说的一切,姑娘都已听入耳中?”唐盈心中猜测,并因这个猜测脱口说出下面的话,“姑娘既然早已知道那贼人可疑,何不早些提醒于我?”
她更想说如果她早些提防那个装作小二的贼人,就不会有后来的受辱,更不经历那种钻心彻骨的痛楚。
想到这些,自然又想起那个贼人的嘴脸,还有最后的凌辱。羞恨很快充斥在她眸中,不平静的情绪涌上。
青衣人却静静地说,“有些事情只有真实的发生时,你才会相信。”
唐盈明白了。
这个人先前没有提醒她,是要让她亲自经历,只有亲眼所见,亲眼所听才会相信。
涩笑泛上她的唇角,面前这个人不同于常人,之前自己确实对她存有疑虑,不肯轻信,但这个同样是女子的女子竟然看着她的毒性加重,生生受那种痛苦,甚至被那贼人轻薄时,都不肯出面,始终袖手旁观。
这不是江湖中的正派人士能做到的。
但自己必竟没有死,清白也未被毁,却也是受这个人所救,包括解毒,也是这个人花费了诸多精力与时间才有了她唐盈现在能坐于桃花树下的良辰美景。
心绪起伏间,她得出最后的一个结论——
就是面前的女子,真正是随心而为,不能用世人的眼光去看、去评论。
“唐盈还是要多谢姑娘。”
她只有感谢,因为对方也完全可以不救她。
然后低头看着册子,“那贼人莫非真是为了这件东西而来?”
“要看它的价值。”青衣人似乎没有瞧那册子一眼。
“价值?”唐盈思索,对面人的话中之意,是要看这册子的有没有被人掠夺的价值?
“不瞒姑娘,这是‘唐门毒笈’,上面记载了我唐门从建门以来,世世代代的唐家掌门人与门中长老对毒物的研究和心得,可说是我唐门要代代留传的瑰宝,也可以说是集中了江湖中与江湖外数百年来所有毒物的精华。”唐盈轻轻语。
“那贼人只说要一样东西,却未说是什么,而我身上只有这本册子最为重要,宁死也不能流于他人之手断了唐家的心血,但不论怎样,它不是武功秘笈,更不是能增加功力的灵丹妙药,也不是价值连城的奇世珍宝,尚不至于引起其他江湖人的觊觎。”
说到这里,她眉间拧成了一团,突然自嘲一笑,“但这东西在姑娘你来说,却是不值分文的,姑娘既能解天下第二奇毒,可见在毒物的造诣上要远甚我唐门子弟,可笑我唐门自恃精于用毒,在江湖上总是气势凌人,得罪了不少江湖人,也许是因平日太过嚣张,才引来这场杀劫——”
她的嘲意很浓,在此之前,她虽不像其他门中子弟那样总是横着走路,但也一直认为天下间只有唐门对毒的了解才是最深的,今日今时,眼前就坐着一个超过唐门所有人的高人,还是个不比她年长多少的女子,这让她深深的领会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一直以来,她唐盈在女子中便算是出类拔萃的,与对面的人比起来,她不算什么了。
于是,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姑娘是高人。”
“何谓高人?”青衣的她轻笑,手中花瓣随风而去。
唐盈没想到对方反问,又怔了怔,“姑娘,我唐盈是明白人,此时已想通一些细节,你在昨日傍晚轻敲门,快入内,入内既道出紫金香三字,让我惊讶之余,为免让旁人听到便用最快的速度掩好门,而这一切,你应该都是避免让那个小二发现你曾进过我屋内,避免打草惊蛇——”
她静静地说着,越说心中的起伏越大。
“姑娘在欲离开时,曾经说‘不走,会遇到不该遇到的人’,也应该是指会遇到那个贼人。姑娘前脚刚刚走,他便出现询问我晚膳事宜——”
唐盈分析着,并紧紧看着对面那张明静的容颜——
“后来姑娘突然折回掩我口鼻,应是察觉了门口有人潜伏,我唐盈却是丝毫不知,这等眼力、听力与武艺远胜我许多,甚至可以说在江湖中少有人能及得上,姑娘自然是高人。”
想到了那时被眼前人轻易制住无力反击。她有感慨,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亲自遇到,她不太相信江湖中竟有如此人物,尤其对方同样是女子,同样很年青。
但“简随云”这个人,算是江湖中人吗?
“那是你心浮气燥,失了平常心,被人趁隙而入——”对面的人喝尽樽中茶,不急不徐地说。
唐盈微微点头,“是,唐盈知道了,姑娘当时让我离开客栈治疗,也是因为形迹可疑的小二才如此安排,而我由此一事得了最大的教训,要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更要谢谢姑娘将此物带了出来,让唐盈没有犯下对不起唐家的大错。”
她将手中的册子重新装入布囊内,收入怀中后,“唐盈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姑娘,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傍晚后,你应已有所防备,不会再把东西随身携带,它在你寸步未离的情况下,自然仍在屋内——”
她讶然地看着对面的人,“所以姑娘在当时就在客栈厢房内搜寻?”
这东西被她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非常隐蔽。
她以为它不会被任何人找到。
“是。”
唐盈又一次惊讶。
当时她是飞越于屋梁上,在椽木最不显眼的一处,小心地用匕首轻轻的开一个小槽,然后将册子藏于内,又将原本的木头削薄,照原来的样子合了回去。
整个过程她做的极为谨慎细致,让那块木头合回去后,没有缝隙,加上那里处于阴暗的角落,光线难达,肉眼便难以看出那里被开启过。
而那槽也做的大小合宜,装进册子后便被塞得满满当当,即使用手在梁上敲击,也不会听到有空洞的声音,更不会被轻易发觉。
可以说,非常隐蔽,
但即使这样,也被对面的她找到了。
她倒底是谁?
为何这般高深莫测?
“我傍晚时能有所防备,也是因为姑娘离去前的突然举止让我生了警觉心,自讨不能再将它随身携带,才藏了起来。”唐盈看着那张让任何一个人见了都觉得舒适的容颜,心中再做猜测,莫非青衣的她在当时那样做,也有提醒自己的意思?
对面人只是轻轻笑,没有语。
唐盈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贼人,后来怎样了?”
问出口后,她的牙关一挫,眼里爆出了冷意,想起了昏迷前的无法形容的痛楚。
那是一种让每一处血脉都像被毒蛇攒动噬咬的痛。
若非她是唐家儿女,若非她是唐盈,在当时被那种痛折磨时,她会大喊出声,会呻吟,会满地翻滚,会……
但她不能,不只因为她姓唐、名盈,更因为她不能在那样一个龌龊男人的面前显出自己的懦弱来!
现在想来,实在是难以甘心,她想杀了那个人!
“他未死。”对面的人缓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