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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钱不够用,妳一定要立刻打电话回来让我知道哦。”
虽然她家小姐说得慷慨大度,但是她与姬家终究非亲非故……
姬莲冬瞥着心存迟疑的阿烈。“约克郡和伦敦的房子,今年起登记在我名下。我已经吩咐下去,就照池悠霓说的办了。”
这一刻除了感动、阿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如今她唯一放心不下的——
姬莲冬很想告诉以眼神向他托孤的阿烈,池悠霓不是举目无亲的孤儿,她有一窝有钱又有狠劲的家人。但,最后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响应一句:
“我会亲自送她去孤儿院的。”主仆俩错愕相对的呆样,终于让姬莲冬笑出来。他提醒好歹吵了他十几年的傻大姐:“年纪不小了,有几两重妳自己清楚,凡事量力而为。一路顺风了。”
为总算说出象样人话的姬家少爷感动不已,阿烈听见身后机长的催促声,她心跳加速,突然狠狠抱住她看了一辈子的小千金、小少爷。这一抱,她才赫然发现,这两个当年她一臂举起来犹然应付裕如的小家伙,已然成长。
曾几何时,她护在臂弯上惜惜的小娃娃,已经反过来照顾她了。
人生,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看不见飞机了。”热得要命,这地方是户外没空调,姬莲冬说完,举步欲走,却见呆立他身前的池悠霓望着剩下白云一两朵的天空出神,她向来精力旺盛的背影涌满落寞。“我要丢下妳喽。”
“随便你啦!臭莲冬。”生气的嘴皮子落入一只拒绝忍受的滑嫩手掌中。
“妳在对我发脾气呀?啊?”
池悠霓没好气地瞅回青梅竹马不耐烦的俊脸上,忽然对姬莲冬破涕为笑。
将头抵向他心口,双手背在身后,她心情平和地向姬莲冬娓娓倾吐着心事:
“我讨厌送行,我讨厌目送我喜欢的人一个个离开我。阿烈不是丁叔叔,我知道。小紫说阿烈工作了二十几年,没休假过;妈妈在气头上,让阿烈暂时离开我家的环境一段时间,缓冲气氛,顺便让阿烈转换心情也好。我同意她的说法,因为每当我很气妈妈的时候,我也常去找你爸爸妈妈,把失衡的心情平衡回来。”
她提到他双亲时那种觊觎的口吻,让姬莲冬有一种父母亲恐将不保的错觉。
“每个人都会有疲倦的时候,都有需要放空心情的时候。阿烈需要休息,我晓得她会回来,我并不担心她会从此离开我。其实我很为阿烈感到开心,看她今天这么高兴,我很开心,真的。可是……我又忍不住难过起来……”
“难过她直到年纪一大把,才跑出去让人糟蹋呀?”姬莲冬命保镳把航厦大楼的小门打开,让冷气吹出来,以免在外奔波一天的他们真的中暑了。“阿烈今天可以出国让人糟蹋,是因为她遇见妳,而妳认识我,我认识我爷爷,我爷爷认识英国那边的人,这是一路恶性循环下来的结果,不是妳拖住她圆梦的脚步。妳以为妳有当人绊脚石的天分啊?少自作多情了。要不是跟了妳这个只会纵容下人的小姐,阿烈今天忙生计恐怕都来不及,妳以为她还会有作梦的能力吗……妳手给我放下来。”
“好嘛,人家只是觉得你难得长篇大论,而且说得很感人,你好害羞哦。”受不了地摇摇头,顺势偎进姬莲冬看起来似乎愈来愈可靠的怀抱里,池悠霓将有些寂寞的小脸枕在他少爷居然满结实的右肩,望着机棚外的蓝天白云自我期许着:
“阿烈没有家人,当她年纪渐渐大了以后,需要人照顾她的时候,我希望我是那个人。我们手上握有的资源比平常人多,只要我努力,我相信我一定可以达成心愿。所以当妈妈突然开除阿烈的时候,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我好害怕……”
她余悸犹存的声音,牵动姬莲冬的恻隐之心。
俊眸瞠成傲然的一大一小,评估池悠霓半晌,姬莲冬终于出借双臂,轻轻拥住奋战不懈的大小姐。“我们这个世界,没有人会为谁冒着流汗的危险做任何事。烈日当空,为一个贪嘴又挑嘴的保镳,每天排队一个小时以上的千金小姐,全世界只有妳一位了。妳很努力,阿烈一定感受到了妳的努力,所以她出去渡个假而已,才会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最后几句话,流露着出入意表的疼惜意味。
“我要更努力才行。等阿烈回台湾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跟以前一样了。所以我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
姬莲冬知道她口中的努力,是指改善她与池优花之间近来显得紧绷的态势。
最近池悠霓忙着熟悉马匹配种的新领域,她每天为阿烈尽完孝道之后,立刻赶往在台湾畜牧界极富盛名的育种中心见习,白天的行程排得满满满。她与池优花的母女关系自从阿烈的事情之后,面临前所未有的紧张。虽然对母亲近乎没人性的决定有着不谅解,池悠霓每天依然赶在门禁时间之前回家。
她不想跟她妈妈硬碰硬,不想把已僵的局面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一切,全是为了让阿烈回台湾之后能够顺利回归池家,有部份原因,还是因为池悠霓不忍伤害池优花这位强势寡母的心。这个笨蛋,她真的很努力……
紧紧拥抱令人动容的善良傻干金。“上车了。”
“等一下啦,莲冬,你的帽子掉了。”池悠霓跑出去追着被风吹跑的帽子。
“直接扔垃圾桶就——”话还没说完,池悠霓已把捡回来的鱼夫帽戴回他头上。忍耐一个上午,娇嫩的皮肤几乎被廉价的衣物磨掉一层皮,姬莲冬忍无可忍地发难了:“送行而已,我干嘛要一直戴着这顶鬼帽子和这种鬼衣服啊!”
“阿烈说杂志上有名的人,他们出入机场都要做这种装扮。”池悠霓捡起地上一顶女用鱼夫帽拍了拍,戴好。“布料虽然硬硬的,可是我觉得这种宽宽大大的嘻哈衣裤穿起来很轻松耶。她特地各买一套给我们,这是阿烈的心意,你怎么可以把人家的心意丢掉,你好无情无义哦!”
看见姬莲冬的俊脸胀红,池悠霓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防晒乳液,挖出一坨。
“妳在干嘛?”
“你脸红红的,可能晒伤了。阿烈说这种天气,每两个小时要抹一次乳液。”
“我是被妳气红的!”怜悯她个头太矮,嘴上火大,高大修长的身躯依旧半蹲下来,让她把他脸上的不明液体推匀。姬莲冬没好气地问着笨手笨脚的千金:“妳妹妹为什么确定妳妈妈会让阿烈回妳家?理由是什么?”
池悠霓大惑不解地回答:“小紫只说,因为阿烈是丁叔叔介绍给妈妈的人。”
“哦。”
姬莲冬居然迅速掌握重点的反应,令百思不得其解的池悠霓大吃一惊!
“你听得懂哦?”极度的震惊过后是极度的哀怨,她不平抗议:“好过分!哥哥也懂,为什么只有我不懂?我功课明明比你好,你明明就很笨、很没常识啊……”
哀怨连连的双唇被某不爽少爷迅速出掌捏住,池悠霓咯了一声笑出来。
穿着平价的米白色休闲裤装、鱼夫帽,两人手牵手,悠闲走在非工作人员严禁进入的机场跑道边缘,一同看着头上的晴朗蓝天,一同吹着让某位少爷眉头紧得很凶的热风,气氛宁静而温馨,心境也是。
这是与母亲大吵一架以来,池悠霓感觉心情最平和自在的一刻。
万分珍惜地挽住她今生的知己,池悠霓忽然有戚而发:“莲冬,我们不要吵架哦。”走了两步,又感性补上一句:“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吵架哦。”
可惜,这句话的效力跟姬莲冬经常挂在嘴边的永远,一样短。
言犹在耳。隔天下午,池悠霓就跟她今生唯一的知己狠狠地闹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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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氏饭店”只提供姬家子孙使用的别墅区,今晚门禁大开。
夜幕低垂后,从台湾各地开来的豪华名车,一辆辆驶上别墅区的专用车道,载着一车车名流名媛,赶赴姬老太爷退休二十四个年头、第一次盛大举办的寿宴。
香槟佳肴、优雅小礼服,这是台湾一场上流社会空前的大拜拜。
今晚排除万难也要赴宴的企业家名媛、豪门世家小公主,百分之七十是冲着坐在主桌陪姬老太爷用餐的紫衣美男子而来。坊间盛传,老太爷今晚打破低调惯例,重出江湖,是为了替姬家这位貌美如仙的东宫太子选妃。
“我今年考上牛津了,爹地说莲冬哥长年住在英国,以后……也许……”
在姬莲冬骄贵的人生里,绝对没有怜香惜玉这回事。
因此,当他面前这位娇艳小美女,被他瞅人的俊美模样瞅得渐渐脸红,语气渐渐失稳,然后渐渐出现失语的症状,最后终于摆出一副有练过的我见犹怜姿态。她发病的步骤,跟前面三十一组人马一模一样。懒懒看向老太爷,姬莲冬讥讽道:
“卓小姐,请妳回家静候通知。下一位。”
原本是想藉由此举发难,顺便讽刺老太爷陷孙儿于不义,姬莲冬没想到——
“老太爷!”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大厅一路笑进内堂来,“您老红光满面,身子骨比我硬朗,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似今朝!这是我家闺女,小丽,快叫爷爷!”努力地攀亲带故,“他是莲冬少爷,你们幼儿园同班过,记得吗?”
“什么少爷不少爷,论辈分,莲冬还得叫你一声叔叔呢。莲冬,叫人哪。”
“各位抱歉,我有事先离席。玄堂哥!”
姬莲冬优雅离席,朝门口一名魁梧似猿的男子走去。李家闺女脸色气绿,眼巴巴瞪着姬莲冬像流星般从她眼前以最璀璨的光芒划过,看着他懒洋洋走向听闻堂弟叫唤之后,猛然停在拱门下等他跟上来的魁伟男人。众目就这么看着姬莲冬——
走经他堂哥身边时,脚步没停,直接越过愣住之后脸上爆出火光的男人而去。
“死小子……”狠狠捋起袖管,“爷爷舍不得扁你,我来!你给老子站住!”
“家教不严,让你们见笑了。”姬老太爷陪客人交谈一会儿,拄着拐杖一走出宴会厅,就看见惨遭粗暴堂哥修理的孙儿站在外面等他。“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还是夜里飙车飙得太开心,你最近是不是玩得太疯了一点?”
反正没食欲,加上被一堆心怀不轨的千金名媛烦到快翻脸,姬莲冬陪老人家走出入声鼎沸的宴会厅。示意保镳别让任何人靠近这一区,姬莲冬没好气催促一派气定神闲的老人家:“你要这些人误会到什么时候?拿我当幌子观察二十四年,够久了。快决定让谁接班啦,苍蝇一大堆很烦耶。”
“别人要误会你爷爷的一言一行,要对你青睐有加,把你捧上天,你爷爷年纪大了,管不动别人的嘴巴。”
“养了一堆公关人才,不是为了杜绝这种麻烦吗?你何必跟他们客气。”
“你就确定家里的事业没你一份?”听见和他父亲一样清心无欲的孙儿以嗤声作答,老太爷不以为忤,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说来爷爷参详。”
“研究所读个十年,这边吃吃那边喝喝,你以为一辈子很长啊。”
随着孙儿没好气的眼神,老太爷瞧见四个仪表出色的俊男美女走上大厅。
池家人以不喜交际应酬出了名,今晚居然全员到齐,池家的家教果然很优良。优花这孩子这阵子身体微恙,她抱病前来,给足老人家面子,老人家虽然养出一个懒得应付人情世故的任性孙儿,他可不能跟孙儿一样不懂礼数了。
“你回答爷爷一个问题,如果满意了,你提的事情爷爷会考虑。”老太爷转身入屋准备迎宾,跟随老太爷大半辈子的两名忠仆静音跟上来。“你觉得谁最适当?”
“六叔和四叔家的孩子都适任。玄堂哥做事果决,处事圆融,性格刚柔并济。华尔街和华顿给玄堂哥最高评价,有他们的道理在,他们的评论我认为很中肯。玄堂哥经商谈判粗中带细,目光放得远,是领袖格局。”姬莲冬看见池悠霓穿着一袭灰金小礼服,头发以史无前例的文雅造型盘在脑后,香肩半露,举止端庄地挽着她哥哥池晴雍,像个道道地地的大小姐。
跟宴会厅里今晚所有的名媛贵妇一样,是死板板的大小姐。
居然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跟他翻脸的不知死活的大小姐。
“还有别的吗?”
姬莲冬在摆饰用的宋朝骨董椅坐下来,从他的角度,只听得见他爷爷拄着拐杖的声音,不见其影。老人家的声音雄浑有力,没被室内的人声削弱丝毫。
“别的就是,玄堂哥从来没有动过我的歪脑筋。爷爷,你说成功容易带来骄傲,没有敌人,容易成为骄兵。我这个敌人角色当太久了,他们会失去戒心的。”
拐杖声停住。“爷爷说个小故事给你听。在非洲草原上,保育专家为了保护一种濒临绝种的羚羊,他们决定移走羚羊的天敌,狮子。过了一段日子之后,羚丰的数目虽然增加了,他们却发现,羚羊开始生病了,这让牠们面临另一个灭种危机。失去天敌之后,羚羊不再保持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