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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连沐天都没吭气了。
她左右为难,想傍在祁天寒身边,感觉是安心,可是又怕真招人说三道四……
祁天寒先有了动作。
“甭慌。”他轻握过她的手,将她拉近一些。“我在这儿呢。”
听他温声轻哄,她抬起下颌望着他,也看进他眼底那抹冷凛的戾气。
“祁大哥?”胸口那抹气倏地一窒。
“我的眼神叫你害怕?”
“嗯……是有一点。”他知道她瞧见了什么?
“别怕我。”
“我……尽量,我尽量。”
“别怕我!”他又再幽声重复。
听他执意要得到她确切的回答,她不假思索地捏了捏他的指头,不敢出声,只是点点头。
因为,她喉咙又涌起了酸酸的心疼。
一入堡,祁天寒完全不避嫌,将她安顿在别院的主屋,跟沐天一左一右护住她的寝房,交代他们先行梳洗、休憩,就忙他的去了。
晚膳前,兄妹俩照例先写封信让凌霄送回杭州家中报平安,之后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祁家老爷子真是……唉!”别别扭扭,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已往生的长辈。
“你是指他的一妻两妾?”
松了口气,她的头点得极快。
“就是这事!”幸好和沐天默契十足,不必她嚼舌根就了解了。
“男人家里妻妾成群很自然呀。”
“这我知道,只是,爹自始至终就只有娘一位夫人,两人在娘生前不也过得挺和乐的?”
“那是爹,祁家老爷又不是爹。你这丫头,心里想些什么就搁着,别多事,也别多嘴,这儿毕竟不是咱们家呀。”他语重心长的劝诫着妹子。
他的警告,她懂,下意识的摩挲着单薄的双臂,她微打了个颤。
“好冷!”
简洁的两字,但,同胞所生的沐天听懂她的意思。
“你也感觉到了?”
“嗯。”沐心下意识地缩了缩纤肩。“还没飘雪呢,这儿的气氛已经让我起哆嗦了。”
“这大夫人的神态的确很阴冷。”
“可不是吗,那双眼像是瞧贼般的往咱们身上打量,没半点儿温度,直冻进心坎儿里,说她是祁大哥的亲娘,我还真是不信呢。”
“嘘,不是说过你了?搁在心里,别多话!”煽着扇子,他状似轻松的瞟着周遭,幸好没人影,顿了顿,他忍不住也心生好奇。“你觉得祁家人如何?”
“你不是叫我搁在心里,别多话?”
“得了,你憋得住吗?”沐天糗着她。“说吧,免得当真憋坏了,我等着听呢。”
“我憋坏了?是你自个儿想听吧?”
“是是是,你就说吧!”
“说?你要我说谁呀?”
“你爱说谁就说谁,反正咱们得在这儿窝上好些日子呢,又没急着走。”
说的也是。
点点头,沐心又颦起眉心,想到方才已大致聊过了大夫人,私心作祟,看在祁大哥的份上,不想连番攻击她,而接下来……
“这二姨娘的眼神也让人不太舒服,瞧咱们像在瞧仇人,瞪呀瞪地,活像想剥了咱们的皮,你觉得呢?”
听她嘀咕,沐天只是笑,没答话,催着她说下去。
“那,三姨娘呢?”
“她呀——”啧声晃脑,她有些不解。“她最奇怪了。”
三姨娘年轻得几乎无法胜任那个“娘”字,模样儿很俏,身段也很妖烧,举手投足间,总觉得她有那么几分风尘味,尤其当她的眼神勾向祁大哥或是沐天时,红唇都会浮上暖昧的笑。
但,狐媚的眼神一旦移到她身上,就完全走了样,好恐怖!
“怎么说?”
“祁家老爷子的三位夫人,一个像在瞧贼,一个像在瞧仇人,而三姨娘像是对我又怨又憎,仿佛被我占过便宜,所以怀恨在心,这还不奇怪吗?”
“人家是瞧你,又不是瞧我,我怎会知道呀?”
横了兄长一眼,沐心没来得及反讽他几句,因为祁天寒远远地走来了。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呢?”
“肚子饿了,再躺,就没力气起来了。”见妹子噘着唇,沐天笑笑,抚着肚皮道。
极自然的在沐心身旁站定,祁天寒正想握起她的手,却见她微微一缩,他猛然怔住。
她不愿意与他有所碰触?
沐心对他的失望有所察觉,快速的将手搁进他的掌中,捏着他的小指晃了晃。
“有人呢!”
“嫔娃?”他这才释怀。
原来,沐心不好意思了。
在三双视线的凝望下,嫔娃朝他们走来,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
“大哥。”她小声地唤着,朝唐家兄妹俩轻欠了欠身。“娘怕唐姑娘找不着侧厅,要我来接她。”
“谢谢。”既然他紧勾着她的指头不放,沐心索性拉着他迎向嫔娃。
她知道娇弱纤细的嫔娃是二姨娘的女儿,才十二、三岁,个性有点内向,跟她的娘亲一点儿都不像,她也有双与祁天寒神似的眼眸,只是较柔、较温驯。
她喜欢祁大哥这个妹子!
“咱们一块儿走吧。”
“当然,再不塞点儿东西,肚子就要饿扁了。”沐天率先回应祁天寒的招呼,悠哉的煽着手中的扇子。
“等一等。”她忽然注意到嫔娃像被定住了。“嫔娃,你不一块儿来?”
“噢,是!”慌张的应着,她忙俯首跟进。
原只是想拖慢祁天寒的脚步,怎知他竟停住脚,耐心等着嫔娃,虽然神情未变,沐心还是自他冷淡的黑眸中捕捉到一丝浅浅的温暖与关切。
下意识的回握住他的手,她不由得真心笑了。
终于瞧见了祁家堡一丝阳光般的气息!
数日后,凌霄父子又飞回祁家堡,这次它们带来恭亲小王爷欲征选皇太后祝寿绣画的消息,要沐心巧思一幅画作,再由沐荑绣成,为唐氏绣坊再争一次光。
沐心一路游山玩水、饱览名景,对于绣作图样的构思,当真是心有所得、有所感,这会儿在祁家堡落脚,只消片刻细思,她已信心满满。
“这回,得来个大手笔才行。”勤快的磨墨,她精神奕奕的挺臂举笔。“这麻姑献桃图的气势绝对会让所有的人眼睛一亮,说不定呈到皇太后面前,她老人家瞧得顺眼,心一乐,长寿绵延自然不在话下,如此一来,咱们唐家可就风光喽……”嘀嘀咕咕,她喜孜孜的在纸上添了几笔。
这晚,沐心暂住的客房传出低咒声。“好暗!”
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蜡烛极短,昏暗的烛光闪闪烁烁,为夜里的房内添上几许阴幽,她无奈,不得不将已完成大半的图纸凑近亮处,勉强画着图,心很呕。
“这祁大哥也真是小气……”
“是吗?”
“当然,天黑了,连个油灯都舍……咦?”怔了怔,她惊望向不知何时微敞的房门,倏地喘了几口气。
背着光,祁天寒杵在门口,活像个急欲索命的魍魉鬼魅,又森冷冷的开口说话,吓死人了。
“祁大哥?你不是休息了?”她紧张得连嗓子都绷紧了。
就因为听见他的房内总算是一片静寂,所以她才又爬起来,偷偷摸摸的继续画图呀!
“你不也是?”
“我,呃,我……突然睡不着!”
“是吗?”他冷然一笑。“真巧,我也是。”语气满是恼怒的挖苦。
“你……唉!”她认了。“你就让我将图样给画好,咱们谁也别兜着谁的一举一动,多好呀。”
而他再一次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不好。蜡烛是谁给你的?”他得揪出罪魁祸首。
今儿个一早,他才嘱咐过一干下人,往后只准留一小截的蜡烛给她,稍早,他已经确定那截蜡烛燃完了,而这会儿,她的桌上又有一小截。愠怒的黑眸掠过一丝的无奈。
这代表有人“抗旨”!
“你比沐天还要霸气百倍。”
“很高兴你认清了这一点。现在,告诉我,蜡烛是谁给你的?”
气鼓着颊,她不言不语。
她觉得自己像被关进了大牢里!
从她开始赶图样的那天晚上起,他就处处为难她。
好言好语毫无成效后,他就威言恐吓,见她依旧不理不睬,他竟采取最过份的方式——要油灯没油灯,要蜡烛没蜡烛,他甚至威胁要收了她的纸笔。
而现下,他连她何时上床睡觉都要加以干涉了?
她知道他的性子很沉静、很稳重、很世故老成,可却没想到他也集霸道与专制于一身!
“沐心?”
“我偏不答。”
“要我猜?”
“哼,你猜得着就猜吧。”她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谅你纵使有副好脑袋,也绝猜不着!”
“喔?”
“你猜不着的,别浪费心思了。”
“是嫔娃。”
她一惊。“你怎么知道?”
“那丫头向来心就软,况且,除了她,祁家堡谁不惧我三分?”他自嘲的补了句。“就目前而言。”
他一句话,谁敢不从?
向来的确是这样,但是自从沐心来了后,下人们依旧是必恭必敬,拿他的话当圣旨,可羞怯内向的嫔娃却一天比一天大起了胆子。
“是她又怎样?”沐心凶巴巴的瞪他。“先说了,不准你凶她。”
二姨娘让人又惧又怕,凌厉的眼神常叫人不寒而栗,她不喜欢这个长辈,很不喜欢,可是,她很喜欢嫔娃这心地善良的小妹子,而且越来越喜欢。
不准?他无奈的耸肩摇头,啼笑皆非。瞧瞧,这会儿是谁霸气来着?
“你呀,早点儿上床歇着吧!”
气呼呼的爬上床,沐心用力的捶软枕头,瞧也不瞧他一眼,心里打着主意。
待会儿等他的房里又没声响,她就可以……
“不准再爬下床了!”
她又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瞪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走上前,他没好气的拿走枕头,怕她再打下去就将棉絮都给捶出来。“若你今晚再擅自偷溜下床,我就亲自守着你阖眼。”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定直到天明?
她惊喘不休,心里有紧张,有惊慌,还有隐约的雀跃期待……雀跃期待?!
疯了,她刚刚在想什么?老天爷,三番两次被祁大哥拉手、揽腰,这已经够让她脸红心跳了,这会儿她竟然还巴望他有进一步的亲密行径!
一口气梗住,她呛咳几声,勉强色厉内荏的轻喝。“你敢?!”
他当然敢,而且求之不得。
老天,他真想彻夜留在这儿与她形影不离,无论以何为由。他真的是极想这么做。
但是,将沐心安置在别院已是极限,再被人逮到他深夜流连在她房里,哪怕洗尽黄河的水恐怕也洗不净她的闺誉。
无论如何,沐心的闺誉比他的欲望更重要。
“哈啾!”
“这叫报应!”睨见她抖了抖身子,祈天寒一把将她捞起,拧眉训示。“你是坐起兴趣来了不成?”
嘴里喊冷,却还四平八稳的坐在溪水潺潺的河床上,动也不动,活该她哈啾连连。
“还不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他一脸无辜。
“不怪你怪谁?都见我扑去了,你还躲?”害她一个止不住脚,像颗球似的扑通落水,喝了满肚子的凉水,撑死她的肚皮。
这会儿,寒气自脚底窜到四肢百骸了啦,冷死人了。
“你存心害我,我为何不躲?”
“你怎么知道……咳咳,既然心知肚明,那你还闪身?”明知理亏,但她硬是强词夺理。
没错,见她画完了绣样,今儿个他是好心好意带她出来瞧瞧塞外景致,可是骑了大半天的马,人累了,马更疲了,回程经过这条溪流,当然停下来洗把脸、喝口水,顺便让马儿喘口气。
想推他入水,纯粹是临时起意,闹着玩罢了,偏他不上道,贼眉贼眼的瞥见了她的鬼祟,却在她扑上去的前一刹那斜过身子,害她直接滑进水里,跌个狗吃屎。
“这下子可好,你全身干干爽爽,而我呢?哈啾!”
“得了,别满口怨气,衣服我早替你备好了。”祁天寒一手拎着她,一手解下鞍旁的包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