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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错,虽跟沐心聊了些祈天寒的丰功伟业,却没跟她提过他素来在商场上的威吓声名。
祁天寒纵横商界近十年,有点石成金的眼光及脑袋,称得上是个赏罚分明的主子,重允诺,从不暗坑伙伴,但,他也极痛恶他人的欺瞒。
而今沐心竟然漫不经心的对他使出这一招?!
“为何不?他又不是咱们家的人。”
哟,沐心当真这么“公私分明”呀?他原以为,在她心中祁兄多少有那么点份量……
“你笑啥?”
“万一祁兄因你的蓄意吹捧而转向风氏绣坊……”
沐心闻言笑了,只是笑得有些不太确定。
“你傻啦?正因如此,咱们才要好好的吹捧一番。没先揽下他的生意,他说不定就直接跑去风氏绣坊了,我这全都是为了唐氏的生意呀!”
真是这样?
他打量着丝毫没有愧意,甚至有些不怀好意的沐心,刷一声,闲逸的轻摇起扇子。
“沐心哪……”
“我又还没走,有事你就请讲,这么客气兮兮,害我都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你是跟祁兄有深仇大恨?”
怔了怔,她笑得欲盖弥彰。
“沐天哥哥言重了。”
“我真言重了?想想,妹子你向来不玩吹捧之类的无聊把戏啊,还有,是谁说过,咱们唐氏绣坊凭的是真材实料,所以不怕比较?”
“这话是我说的,可那又如何?”
“你存心欺他。”
“我哪有。”她勾唇干笑。“几句话罢了,我说说,他听听,无风光浪,反倒是沐天哥哥您把它看得太严重了。”
“真的没有?”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嘛。”她当然得打死不承认。
果真让沐天逼她承认自己小鼻子小眼睛的行径,会一辈子倒媚的!
他绝不会放过嘲笑她的机会。
“是吗?”忽然他心生一计。“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那天,你跟他是如何相识的?”
老天,沐天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都已经强迫自己忘了那码子事了,他还提?他简直比她还要欺人嘛!
“身为妹子唯一的兄长,我好歹得弄个清楚才行。”
这坏到骨子里的兄长,真想狠狠的踹他一记……”
“妹子,我还在等着听呢。”
“就……我跟他……嗯……就是在街上……
手一摆,沐天摇头晃脑,笑得很邪恶。
“这段支支吾吾我早听过啦,我要听的是实话。”
“实话?”
“对,实话。”说真的,他也挺好奇。
绣帕是沐心亲手所绑,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他好奇的是,为何已有过接触,他们却是对面相见不相识?
见他坚持,沐心不禁又犯头疼。
前后两次都跟他有磨磨蹭蹭的肢体接触,这事能说吗?
其实,那天情况特殊,只能说是阴错阳差的误会一场,怪谁都不对,但不知怎地,她就是难以启齿,也不想跟默契十足的兄长掏心掏肺的说出经过。
“怎么,莫非你们之间有隐情?”他追问。
嘴里说是隐情,可浮现在那双笑眸的却是“奸情”这两字。
沐天攻得直接,沐心躲得无奈且尴尬,正烦恼该怎么一言蔽之,响亮的鹰啸划破天空。
她一乐,转开话题。
“阿弟在做什么?”
天际不见凌霄轩昂的身影,只有阿弟嚣张的盘据着朗朗晴空,约莫是领悟到自己引来主子们的注意,它又翻飞回首,在掠过他们视线时愉悦的扬啸,随即有个小黑点笔直落下,极巧的是,异物的落点摆明了就是祁天寒所在之处。
老天爷!
瞧清楚了它耍的把戏,沐心愕然的微张着嘴。
“你教它的?”
“我……呃……”她无力的苦笑连连。
的确是她教导阿弟在捕获猎物时不准贪心独占,可是她没教它……这么欺负人呀!
更叫兄妹俩傻眼的是,事情发生得极巧也极快,早已察觉到苗头不对的祁天寒优雅的旋身移步,恰恰躲过了异物的突袭,呼吸吐纳完全规律如常。
沐天将扇一收,击掌呼好,而沐心笑不可抑。
“祁兄的身手真叫人佩服。”
“好说。”他似笑非笑的瞅着他们。“只是我向来不信任从天而降的任何事物。”
“这倒是个好习惯。”沐天忍不住再夸他一句。
阿弟又仰天长啸,未几,另一声更沉稳的厉啸加入,凌霄的英姿映人众人眼底。
祁天寒记得他初见沐天时,也是因为天际传来两声尖啸,而后,他们就寻着了沐心……
“有哪位能替我引见你们的伙伴?”不知何时,他已在沐心身旁站定。
“那是凌霄。”简短一句话,沐天就住了嘴。
睨睇着面露迟疑与不满的妹子,他不怀好意的眨眨眼。
年初,她硬是将阿弟抢去独霸着不放,这会儿阿弟在大伙儿眼前丢了脸,看看她这个主子怎么下台!
他的落井下石,沐心看得一清二楚。
“呃,另一只是阿弟,就是那个……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小家伙,它……呃,它……它也是沐天养的!”
下巴一松,沐天啼笑皆非。
“这个节骨眼,阿弟就变成是我的责任了?”
“对。”她大言不惭的点点头。
谁叫他先是逼问她,害她绞尽脑汁想法子蒙混过去,而今又想逼她揽下阿弟的不智之举,这种伤神的事情做多了会短命的。
而她还想长命百岁呢!
刀光剑影漫天飞舞,沐心的眼睛都花了。
“我说要开开眼界,可是不想开这种眼界呀。”喃喃自语,她紧张得连气都忘了喘。
生平第一次遭人追杀砍打,她连脚都僵了。
被迫拿命让人练刀法,谁不怕呀?
“要躲哪儿呢?”唇瓣直打哆嗦,她骇得双颊惨白。
不待她找出安全的避难所,亮光一闪,锋利的刀刃朝她砍来,她疾抽口气,呆住了,若不是祁天寒眼明手快的将她扯开,她恐怕当场被砍成两半。
“沐心?”
“呃……我……我在……”
“别慌,躲在我身后。”一只手稳稳的护在她身前。
胡乱地点点头,她很听话的贴在他的宽背上,寸步不离。
不用他提醒,这会儿打死她她也绝不离开他;她与他熟悉,但不熟悉另一位甫加入战局的公子呀!
可祁天寒这声吩咐无疑是将自个儿的罩门告知敌人,尤其,见他处处皆以护卫身后女子为优先,奋不顾身,所以,众人不约而同的将刀锋转个向,刀刀都砍向沐心。
“该死!”他怒咒。
“对呀对呀,这群恶人真是该死。”她忙不迭的附议,惊惧的眼神警戒的东张西望。
她不笨,被祁天寒扯扯抱抱地闪躲着刀光剑影,即使没受半点伤,心口依旧惊得发疼,眼泪汪汪。
为了护她,祁天寒不但明显地处处受制,手臂还被砍了一记。
前些天是右臂挂了彩,而这回是左臂挨了刀,这些人当他的身体是磨刀石不成?左磨右磨,乐此不疲!虽伤在他身,这痛楚她竟然感同身受。
“祁大哥,你还好吧?”
“无碍!”
刀光闪来闪去,他怎可能无碍呢?明摆着就是存心安抚她嘛!
“可我完了。”发颤的嗓音抖着,她自嘲的惨笑,百般不愿再给他添麻烦了。“看来我命休矣!”
祁天寒耳尖,将她的轻喟听进了心坎儿。
虽然遭众多好手围攻,处处受制,可他还算是游刃有余,但,眼角瞥见沐心吓得脸泛青白,紧贴在背上的身子甚至起了强烈的哆嗦,瞬间,他全身充盈着狂猛的杀气。
护着她,他边走边战的来到洪骅附近,长剑一挥,不发一言地径自揽走大半的攻击。
“主子?”
“洪骅,替我顾着沐心。”神情阴沉的他低咆。
他要亲手解决眼前这群胆敢吓坏沐心的人!
洪骅不语,面无表情的格开眼前的两把剑,移身接手任务。
但,沐心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最好还是找个地方藏妥自己,无论是祁大哥或是这位呃,不管这位公子是何方神圣,反正,只要她在这里,他们都绝对会被她绑手绑脚。
她开始缓缓往一旁避去。
“唐姑娘?”
“别……别理我,你忙你的。”
“你上哪儿?”见主子刻意将大半敌手引到远处,洪骅稳扎稳打的护着她的周身,疑惑的问道。
“我去躲起来呀。”
“为何?”
为何?这人是没脑子思考吗?
“我避远些,免得碍了你们的手脚呀。”忽然有剑砍来,她惊叫一声,心有余悸的见洪骅不慌不忙的逼退对方凌厉的攻势,这才呼了口气。“瞧,有我在,你会分心。你们都会分心。”
不待洪骅有异议,她憋着气,低头窜向角落的那扇门。
没料到她会突如其来的落荒而逃,洪骅手脚再俐落,还是慢了一步,没能拉回她。
“唐姑娘!”
沐心跑得很急,很拼命,完全不理他。
“唐姑娘!”
“别追我,你快去帮帮祁大哥啦。”
隔了一段距离与敌厮杀,祁天寒仍心系于她,见她不听话,自制力向来极强的他也不禁高声怒喝。
“沐心,跟着洪骅,别离开他!”
“你叫他去帮你多打几个人啦。”
“沐心!”
缩得像只逃命的鹌鹑,她不听不理,而且拎着裙摆飞也似地跑得极快,即使洪骅的身手再好,也没能立刻追上她。
因为好几个敌人见她落单,纷纷将刀锋指向她,为了护她,拖慢了洪骅的脚步。
一待她冲进黑黝黝的门后,祁天寒瞧不见她,尾随她追来的恶徒也没来得及下手,全都被他与洪骅给拦下来,可就在这时,屋内传来沐心的一声惊呼。
莫非有漏网之鱼溜进去了?
悍戾的黑眸涌起惊慌失措,祁天寒顾不得太多,一脚踹开挡路的恶徒,提剑不顾一切的冲向沐心进入的那扇门。
就在此刻,有人猛地攫住他的手臂。
“沐心呢?”沐天慌张地问。“祁兄,她人呢?”
怎么他走开都还没一刻钟,这里就喊打喊杀?更吓坏他的是,宝贝妹子呢?
在两人身后,一群刚用完午膳的造船工人回来了,见状,只怔了眨眼工夫,二话不说便拿起棍棒加入战局,与仍在奋战的洪骅并肩抗敌。
敌人眼见寡不敌众,纷纷撤走。
祈天寒没理会沐天的追问,用力地甩开他的手,飞也似的飘进那扇门,紊乱的气息窒在胸腔。
“沐心?”前脚才刚踏进门,他就喊了。
没有声响。
他的身形一僵。
“沐心?!”
“我……我在这儿呢,祁大哥……”颤巍巍的嗓音发自阴暗的屋角,还带着一股气虚的轻喘。
仔细瞧去,沐心缩在一张厚实沉重的红木桌后头,因为太过紧张,她像只受热的虾子似的蜷着纤细的身躯,甚至,她连水蓝的绣花鞋也一并掩进拢成灯笼状的裙摆里。
“我……没事……啦……”她的声音全都梗在喉头。
她没事!闻声,祁天寒疾扑向她,蹲跪在地,不由分说的将她一揽。
“你还好吧?”
不好,她不好,很不好!
她怕得全身又冷又僵,连牙床都咬得痛彻心肺,但是,听出他低哑沉暗的嗓子有着深切的关怀,嗅进他温厚的沉稳气息,感受着他拥紧她的暖臂展现护卫的决心,知道他来到她身边了,莫名地、她觉得好多了。
抿紧发白的唇瓣,沐心的身子轻松了不少,没那么紧绷了,但,她又开始眼泪汪汪。
方才那一幕幕好恐怖!
强忍住满心忧忡,祁天寒小心翼翼的扶撑着她,突然惊见她的额头竟然沾黏着血渍,热泪盈眶的仰望着他,浮满水气的杏眸蕴含着浓浓的惊骇与恐惧。
心一紧,他深邃的黑眸蓦地掩上寒冽的杀气,抬起青筋浮起的手,轻轻抚开她额际黏湿的刘海。
“是谁?”他字字皆由齿缝中迸出。“是哪个漏网之鱼伤了你?”
果然有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