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好保存。
郑雨洁带着微笑,一张张地往下看,接下来是大姊的儿子、二姊、二姊夫、念小小班只会涂鸭的二姊儿子、二姊夫的妹妹、邻居阿珠──短短十几天内,这么多人看过她的小说?
手里的信件又回到第一张的“大黑熊拜年”。她凝视半晌,心底涌起一股暖洋洋的奇妙感觉。看到这么多人“被迫”写读书心得或封面心得,该不会是大黑熊寒假太无聊了,整天盯着家人看她的小说吧?
她心情很愉快,躺在床上,再把所有的信件一张一张反复翻看,包恬张奇廷在内,一共是十一个人,全家到齐……咦?少了他爸爸?
叩叩叩──外头传来敲门声。
她飞快地将所有的信件丢进抽屉里,再将计算机屏幕的WORD画面缩到最小。
“爸,你洗完澡了?”她打开门,“我去帮你热晚餐。”
“妈妈在弄。”郑大升每回面对长大的女儿,总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心觉,他面孔硬硬地说:“妳吃饱了?”
“吃饱了。”不是早就说好,她肚子饿先吃吗?
“今天没出去?”
“没有。”
“不要整天闷在家里,有空出去走走。”郑大升有意无意地瞄过房间,“在做什么?”
“玩计算机。”
郑雨洁一问一答,她知道爸爸是关心她,可父女之间就是无话可说。
“爸爸,吃饭啦!”杨秋兰笑咪咪地走了过来,“雨洁今天煮了酸辣汤,很够味呢,你去关掉瓦斯,把汤端到客厅。”
“雨洁一起出来看电视?”郑大升说。
“我要看书。”
“好啦!雨洁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叫她跟着我们一起吃饭、看电视?”杨秋兰推着老公离开,“去去!饭盛多一点,我今天被老总削了一顿,心情不好,要把他吃回来。”
“妈,工作很辛苦?”郑雨洁有些心疼。妈妈工作忙碌,始终胖不起来。
“吃人家的头路,就要学会吞忍啦!好了,爸爸,吃饭去!”
杨秋兰来到客厅坐下,打开电视机,转到新闻频道,郑大升已经乖乖地从厨房端出晚餐,放在茶几上。
“妈妈,我有点担心咱们雨洁,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交男朋友好啊!这表示雨洁长大了。”杨秋兰开始扒饭。
“可是、可是好歹雨洁也带回来给我们看一看,看看那人是圆是扁。”
“你以前交女朋友的时候,你妈妈要你带回家,你又愿意了吗?”
郑大升一口饭梗在喉咙里,“我、我只是交往一下,还没有确定之前,带回去都是给自己添麻烦的。”
“就是啦!”杨秋兰舀了酸辣汤拌饭,“要不是我看你还满顺眼的,我也不会带你到我家。”
“话是这样没错。”郑大升想起初见岳父的战栗场面,暗暗冒了冷汗,“我们就雨洁这个女儿,我看她整天闷闷的,是不是暗坎很多事情不让我们知道?我怕她年纪小不懂事……”
“别忘了我们才庆祝结婚二十一周年,雨洁都二十岁了,光阴似箭,我也老了,过几年就要退休喽!”
“妈妈,妳还很年轻。”千万不能说老婆老,不然她又去化妆品专柜狂刷,买一些没用的瓶瓶罐罐,最后保存期限快到了,再每天逼他涂乳液敷面膜。
郑大升导回正题,严肃地说:“雨洁是大了,可我觉得她有点自闭……”
“什么?!你说咱女儿自闭?!”杨秋兰一双筷子快戳到老公眼睛了,“她认真念书,也会帮忙做家事,有空看看小说、写写东西,这叫自闭呀?你不想想当年,你是不是比她更自闭?每天逃课就是埋头写新诗、读马克思、买党外杂志,差点被警总抓去拷问,还好是教官力保,不然你就去唱绿岛小夜曲啦!”
提起当年勇,郑大升不觉双目放光,“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那还是戒严时期,我们学生时代做的事情,跟现在年轻人不一样啊!”
“对啊,退出联合国时,大家一起去摇旗吶喊,我发现你竟然哭了,啊──一个热血爱国青年的眼泪感动了我,从此跟你走上不归路。”杨秋兰一脸迷蒙。
什么不归路?!郑大升大口嚼着空心菜,电视新闻刚好播到某大学学生抗议画面。原来是学校给分过于严苛,以致被当必须重修,甚至二一出局,因此学生要求学校重新检讨给分政策。
郑大升摇摇头,“现在孩子的格局小多了。妳看看,大学生的本分就是好好念书,被当还怪学校啊?只会为自己的蝇头小利抗议,这个国家迟早没前途。”
“没这么严重啦!我下面那些新来的弟弟妹妹很认真学习啊,再看看雨洁,又乖巧又听话,我当年也这么文静呢。”
“咳咳!”郑大升差点呛到,很努力地咽下一口饭,转回正题:“我还是觉得雨洁太乖了。”
杨秋兰不服气地说:“那你要她怎样?去把头发染成奇怪的颜色?穿得破破烂烂的?在鼻子还是舌头打个洞,再挂一个铁环?涂蓝色白色的口红?还是没事去嗑药,三更半夜才回家?不然交很多男朋友,一个个带回来让你挑?”
郑大升永远没办法和老婆斗嘴,她可以撑住一个五十几人的业务部门,绝对是有好几把刷子的。
“我、我只是希望雨洁有空多出去看看……”
“以后毕业了,还愁没世面看吗?学生时代难再得啊,趁现在有空,让她摸索摸索,多读、多看、多学,好好充实自己,不然以后出去上班──就像你,哪有时间念书?你说说,你除了报纸标题,这几年有认真看过一本书吗?”
“我天天看公文都昏了,这是力不从心。”
“爸爸,你老了。”杨秋兰很认真地看老公。
“唉!”郑大升不得不为年华老去叹口气。
在房间里的郑雨洁轻轻掩起房门,她本来想到客厅陪父母坐坐,一听他们聊起了自己,干脆竖耳偷听。
他们又是老生常谈,一个是把自己当掌上明珠呵护的老爸,一个是任其自由发展的老妈。她比较支持老妈的想法,认为自己有待时间来开窍……可是,大学生涯都过去八分之三了,怎么老觉得自己还像个青涩的高中生?
她坐到椅子上,桌前墙壁贴了那张“余小婕女侠”的涂鸦,她向气嘟嘟的女侠笑了笑,再拉出WORD画面,继续敲敲敲打打她的梦想。
第三章
春风拂面,林木蓊郁,清风由小溪边吹来,带来阵阵清凉,一只蜻蜓停歇在石头上,透明的翅膀掀了掀,又飞向头顶的晴空。
张奇廷吞下最后一口饭团,扯开身边的大型垃圾袋,大声地说:“同学们,垃圾不要乱丢,集中到这边来呀!”
“知道了!”每回出门办活动,同学们早已习惯配合他做环保。
“哎呀呀──”张奇廷才用背包压好垃圾袋,就看到一个油腻腻的塑料袋飘呀飘,从他眼前滚了过去。
他跳起来几步,用两根指头捏了起来。哇咧!还有腌料香味耶!
脚边又滚来了免洗筷的塑料包装、喝完的纸杯、今天的报纸、保丽龙碗。
顺着垃圾来源看过去,他不禁摇头,原来有人在溪边烤肉,吃完了也不收拾干净,让垃圾满地乱飞。
他拎了垃圾袋,走到溪边,一听到潺潺的流水声,他停下了脚步。
清爽的空气慢慢凝结,他脸上惯有的大笑容也缓缓地、无声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深沉难明的眼神。
他在溪边蹲了下来,将目光凝注在这道清澈小溪。
几条小鱼在水里翻出银色光芒,一闪一闪的,像他年轻的梦想,也是他年少的欢笑;曾经有过的水边成长经历,皆是他永难磨灭的回忆。
心头突然变得空空的,他不去想,也不愿想──唉!早知道今天的活动会到溪边,他也不来了。
郑雨洁才走到他身边,就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她没听错吧?大黑熊也有心事?为何那个魁梧背影看起来有点孤独?
她蹲下来轻轻拨弄溪水,感受山泉特有的沁凉。
“张奇廷,你在做什么?”
张奇廷很快回神,露出笑脸,“我在看小鱼,看牠们努力向上游,终于领悟到力争上游的道理,从此变成一代伟人。”
郑雨洁笑出声,大黑熊又恢复正常了,不知道他刚刚在烦恼什么?
“好啊,等你当上伟人,我会去跟你的铜像三鞠躬。”
“算了,把我一个人供在冷冰冰的纪念馆里,寂寞死了。”张奇廷双手浸入溪水,“不如去住夜总会,晚'奇''书''网'上大家出来唱歌,到处吓唬人,一定好好玩喔!”他举起湿淋淋的双手,比了一个标准的强尸手势。
“什么夜总会……”郑雨洁突然明白他在说什么,笑着不说了。
“不过,住夜总会很占空间,去住宝塔又要花钱,不如烧成一把灰,当作花朵还是树木的肥料,等到来年开花结果,你们就会想到我了。”
他语气依然幽默,说得颇有那么一回事,可郑雨洁听来,似乎隐约有一丝孤寂的感觉──彷佛花落水流,想要试图挽回什么,却是捞了两手空空。
她再想到他刚才发呆的背影,心头竟是莫名地轻拧起来。他那样子不像是一只雄壮威猛的大黑熊,而是一个孤独的小男孩。
她并不忌讳谈论生死大事,但她不想持续这种凄凉的感觉。
“这里的鱼好小喔,这是什么鱼啊?”她故意让自己显得十分惊奇。
“喔,这是溪哥啦!”张奇廷语气转为兴奋,滔滔不绝地说:“公的叫做红猫,体型就是这么大,溪里很普遍,牠们很喜欢吃吐司,只要一片吐司,切个小丁掺上红饵,就可以钓上一大桶,拿回家油炸最好吃了。”
“可是这里的鱼好少,大概没办法钓上一大桶吧?”
“现在的鱼变少了,我小时候整条溪都是鱼,有溪哥、苦花、红尾冬、阔嘴郎、一枝花、溪虾,我还钓过鲈鳗……”他突然不说了。
“你会钓鱼?”郑雨洁好奇地问。
“以前钓过。”张奇廷站起身,踢踢长脚,大叫一声:“哎呀!我手里怎么拿着垃圾袋?”再用力一拍脑袋,“我是来捡垃圾的呀!怎么就忘了?!”
钓鱼的话题中断,郑雨洁也站起来,总觉得他今天似乎怪怪的。
她也走过去捡拾散落一地的保丽龙碗盘,有的游客竟也走了过来,顺手丢下他们喝完的饮料空瓶。
“哈!我们变成清洁队的了!”张奇廷又展现出他灿烂的大笑容。
“也没人像你,付了钱进来,还要帮他们收垃圾。”郑雨洁笑他。
“反正闲着也闲着,顺手而已。”他说着已跨过溪流上的石头,打算去捡夹在石缝中的塑料袋。
“你就是不怕别人看笑话,什么事都敢做!”
“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就行了。”
“哦?”她望向他,他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
张奇廷右手一振,向前直伸,一根食指比了出去,彷佛前面有一个目标,精神抖擞地说:“想说就说,想做就做,妳管别人怎么看妳?我热心公益做环保,又不是做坏事,怕什么?”
他动作总是那么夸张,她不觉露出微笑,“那也要像你脸皮那么厚才行。”
“是吗?”他用力拉出两颊的脸皮,转头笑嘻嘻地说:“妳也拉拉看,看谁的脸皮厚?”
“猪头!”瞧他把自己拉得像是拜拜的神猪似地。
“啊?我不是大黑熊吗?怎么变猪头了?”张奇廷赶紧拍拍两颊,杲晃脸让自已恢复原状,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哇!小女生笑得好甜美──眉毛弯弯,眼睛弯弯,笑得好象滴出蜜来了。
唉!她应该常常笑的,她绝对不是多愁善感的料子。
“郑雨洁,有没有人跟妳说,妳笑起来很可爱?”
郑雨洁背脊一热,“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啊,可爱嘛,就是可怜又没人爱!”
“讨厌!”郑雨洁无法立刻让脸上的红晕消失,只好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才是皮卡丘的弟弟!”
“皮卡丘的弟弟?”张奇廷搔搔顶上金毛,苦苦思索,“皮卡丘有弟弟?是长得很像的皮丘吗?口袋怪物那么多只,到底是谁?”一见到有个小男生跑来溪边,忙问道:“小朋友,你知道皮卡丘的弟弟是哪一只?”
“皮在痒啦!”小男生大声回答。
“皮、在、痒?哈哈哈!”张奇廷恍然大悟,抓了抓手臂,“郑雨洁,我皮好痒喔,妳给我抓抓痒!”
抓个头啦!郑雨洁气嘟嘟地说:“你是大黑熊,自己去树干磨一磨。”
“要不要顺便采些蜂蜜给妳吃呀?”
“你有本事采,我就吃!”
呵!张奇廷笑咧了嘴,发现小女生其实很会斗嘴喔,看来一个会写小说的女孩子,脑袋瓜里大概常转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吧?
要是能继续逗她,不晓得彼此之间还有怎样的脑力激荡呢!
他开心地从溪流中间的大石头站起来,准备踏回溪边。
不料大鞋子一滑,一对长手长脚煞不住车,整个人就咕咚地摔倒在水里,溅起好大的水花。
“哎呀呀──”这是他的标准惊叹声。
“张奇廷!”郑雨洁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