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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看过我的脸后,你还说素昧平生?”她的音调更是哀伤,忍住眼眶里的泪水不让它流下来。
“为什么你老是说我看了你的脸?我看了和没看有什么关系?”他干脆陪她一起坐在石头上。
“我的红头巾是你揭的。”她稍稍转头看他,从衣袖里掏出那条决定他们两个命运的丝巾。
“所以?”他瞪着那条作怪的丝巾。
“这头巾……只有我的相公才能揭,而我的脸,也只有我的相公才能看。”她垂首将丝巾收回袖里,把他一直弄不清楚的最后一个重点告诉他。
他,听得流出了一身冷汗,抬起她的脸,与她一起大眼瞪小眼。
“相公?也就是新郎?”该不会这么一揭,就给自己添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新娘吧?
“对……织罗?”她在答复的同时,就眼睁睁地看他往后一倒,落下大石跌得四脚朝天。
他很快就从地上跳起,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企图冷静他的脑袋和刚刚听到的事。
“慢……慢着,我没娶你,我只是救了你,救人和娶老婆不一样,我也不兴那套什么以身相许,所以你就把这事给省了,咱们救归救、娶归娶,别混为一谈。”他的表情如遭雷击。口气不稳,很希望她快快收回那句话。
“我没叫你救我,我也没叫你揭我的头巾,可是你偏偏做了!你当初不多此一举阻止我落水,我现在也不会厚颜无耻地赖着你。”看他那么不情愿,从不曾发过脾气的连城,终于心生怒火。
“你要投水自尽,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我是在救人,”织罗也跟她嚷了起来。
“我说了我不是要自尽,我是要逃婚,”她在逃婚,他却以为她在自尽,打乱了她的计划不说,还不经同意就揭她的头巾,如今这一切,还不都是他自己找来的?
“投水逃婚?你想逃到地府去呀?”他捏了一把冷汗。那座桥有多高、那座湖水有多深她知不知道?这种逃婚法,她会逃到下一世去!
连城撇过臻首,颤抖地克制自己不再说又怨又怒的话语,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想今日所发生之事,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连城?”看她一直不说话,他忍不住出声唤她。
“你不愿承认我这个妻子?”她转过头来,带着悲伤的表情,一字一句清晰地问。
“我……”看着她悲伤的容颜,织罗又是一阵不忍不舍,心理头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你既然远般不愿,我不强人所难……”她悲凉地笑着,从石上站起背对着他,踱着细步走到大石的边缘。
他赶在她双脚踏上地面之前拦抱住她。
“你想做什么?”自个儿说不能沾土的人还想下地来?
“你不愿带我走,我就照你说的去自生自灭,你不必理会。”她试着想拉开他放在她腰间的大掌,不愿留在他眼前自讨没趣和羞辱自己。
“你要自生自灭?”他听了后将她抱得更紧更牢。
“痛……”她几乎快被他劲道十足的双手捏碎,忍不住从唇边逸出一声闷哼。
“我的力道太大了?让我看看,”织罗马上把她抱回石上,撩起她两手的衣袖审查是否把她弄伤了。
“你……你又看我!”连城又羞又急,红透了脸要拉下自己的衣袖,可是织罗却握住她的手臂在东翻西找。织罗越看她的双臂越是恼火和心疼。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怎么全是伤?是我弄的吗?我记得才拉了你一下!”她的手臂遍布了细细小小结痴的红点奇Qīsuū。сom书和触目惊心的淤伤,一双白细的臂膀有数不尽的伤处。
“那些……不是你弄的,你不想娶我就别看我的身子。”挣脱不开他,连城低垂了脸庞,声音低哑得几不可闻。
“是谁弄的?”一种酸楚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泛滥,他放轻了力道替她拉好衣袖,抬起她的脸庞问。
“你会在乎我?”她别开脸,不肯再看他一眼。
“我……”他说不上来,很想就这样对她不理不睬,可是又有种难舍的心情使他的脚步离不开。
“揭了我的头巾后,不愿当我的相公又不想带我走,我的生死伤痛与你何干?”她把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开,又想跳下大石,好顺他的意离他远远的。
“你说你的脚不能沾上,而这里又只有我和你,你别跟我在这节骨眼上逞强睹气!”
他的速度比她更快,在她落地前又将她抱高,低头对怀里的她训斥。
“我还能赌什么气?什么…都没有了……”她不再挣扎,甚至,连动也不想动了。
“你别这样,这样,…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似的。”心疼怜惜的感觉又从他的心头涌了上来,他轻轻摇抱着她,连平时粗大的嗓门也降低为从不曾有过的音调。
“你是最后一个能欺负我的人,以后不会再有了,不会了。”逃婚时她失了宝珠,就算往后有人还想欺负她,只怕她也没那个命能赖活着。
“什么最后一个?”她又想死了?
“别管我,放我下来。”她轻椎着他的手,不想回答也不想看他。
“我不能不管,你把话解释清楚,我救了你的命,我就要管你的死活。”脾气比牛还倔的织罗,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我的死活是注定的,我说明了,你又能帮我什么?我很感谢你救过我,但时间到了,该走就是要走,即使我不想也不成,你放心,我会很好的,你走,不必顾虑我。”
没有宝珠,她再活也只有一些时日,但在这段最后的日子,她要好好过一场。
“连城,你不是在骗我?”他肃然着一张脸,语气里有点不相信。
她只是笑着,表情淡然地看着远方。
他猛地打冷颤,想伸手抹去她嘴角的笑意。他一点也不喜欢她这种笑颜,这太过深刻其实,像在诀别,不该出现在她如此绝美的脸上。
“你是认真的?”他下意识更将她往怀里带,小心翼翼地抱牢。
“再认真不过。”她吐了口气,也看开了。
她仰首看着林里洒下的点点阳光,倾耳聆听山洞里淙淙的山泉声,心底计划着该怎么运用剩下来的时间,好留下一段美丽的记忆。
“如果,我带你走的话……”他忍不住冲动地开口,说出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话。
连城反而含笑地挥手婉拒。
“不用了,你走吧,就当作……你不曾遇见我,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她转脸正视他,小手放在他的胸前轻轻推着。
“我要带你走。”他不肯松手,反而一改初衷。
“你不是不肯也不愿?何苦为难自己?”她看着这个反反复复的男人,不禁叹息。
“谁教我救了你?既然救了,就得救到底,彻头彻尾当一个好人,我更不愿别人说我对不住你这样一个弱女子,把你孤零零抛在这里见死不救。”他随口搬出了一堆道理,就是不肯放开她。
当下想离开的人变成了连城,而硬要跟着的人换成了织罗。“我不想勉强你,你让我走好不好?”连城蹙着细眉,对这个脾气倔强的男人感到无奈。
“我愿意被你勉强。”他瘪着嘴,固执的眼神写满了他的决心。
连城的叹息更深了。
“我要把你带在我的身边。”织罗又字字有力地把话传送她的耳里。
面对一个脾气像牛的男人,她只好放弃。
“我在你身边的时间……不会很久,我不会麻烦你,也不会纠缠你,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消失,你放心。”她知道他原本很不情愿,于是把话说在前头要他安心。
“消失?你这次又是说真的?”织罗听完后不但不安心,反而更紧张了。
“真的。”她轻轻点头。
“惨了,这下我非得紧紧带着你不可。”
第三章
此时此刻,眼前的场景很怪异。
有一男一女,一个身材高壮魁梧,一个弱不禁风,男的身着普通的粗布衣衫,活脱脱就像个草野莽夫,女的却是头戴凤冠,一身红艳的新嫁裳,貌美得像极了仙女。
那名男子抱着怀中的小女人,一脚踹开客钱的大门后,就站在这家客栈的大门前,面对着原本高朋满坐,而此时悄然无声的人群。整间客栈,在他们两人一出现后,顿时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面的声音都能听见。
然后包括他们两个,整间客栈里所有人的举动都在此时暂停。
织罗抱着连城在大门前立着,而站在柜台里的掌柜拿着算盘不拔,倒茶的小二提着茶壶不为客人倒茶,饮酒的汉子丰举着酒杯忘了喝,用膳中的男男女女皆举着不动……
客栈里头的人讶异地看着外头的人,外头的人则是纳闷地看着里头的人。
沉默笼罩住整间客栈的大门里外。
连城是第一个打破寂静的人。
“我们……要在这里站多久?”她悄悄拉着织罗胸前的衣襟,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跟他在这门口站了几百年。
“我不知道。”织罗的眉峰挑高成两座小山,两眼瞪着里头那里不说话、没动作的人“他们还要看我们看多久?”虽然气氛怪尴尬的,可是光是这样在们口呆站着,一直抱着她的织罗会累缕。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又—一扫过里头静止不动的人群。
连城看他与里头的人们,就这样互相看来看去也不是办法,她在他的怀里动了动,仰着小脸,让他停在里头人群身上的双眼移到她身上来。
“织罗,我们先进去好吗?”她提出一个可以打破僵局的建议。
“我还在纳闷这些人的反应中。”可是,他还在研究那些人的怪样。
“先进去歇歇腿,订了晚上能够休息的厢房后,你可以再继续纳闷。”她又拉拉他的衣裳,催他进门。
“说得有理。”反正他一时也想不出来,就顺着她的话,抱着她踏进大门,走向柜台。
“掌柜。”连城开口唤着手里拿着算盘,仍在发呆的掌柜。
那个掌柜像尊泥人般动也不动。
“连城,他中邪了?”织罗皱眉低头问她。
“可能是我的声音大小池没听到,你叫叫看。”她摇摇头,她的音量一向小得像猫叫,应当是不够大声。
“掌柜的!”她的声音像猫叫,而他的却像大钟。
被织罗特粗的吼声叫醒的掌柜,眨了眨眼皮,立刻站正回答。
“有!”醒了醒了,这男人的吼声把他的魂都吓回笼了。连城觉得他的音量实在很有效,又转头告诉他一件好消息。
“织罗,那些人也动了。”倒茶的开始倒茶,喝酒的开始喝酒,吃饭的人们也重新吃起冷掉的饭菜。
“等会儿,照你说的把房订好后,我再来想他们的反应。”他要一件一件事慢慢来,先打理好晚上的住处再说。
“掌柜,我们要两间厢房。”连城对着掌柜微微一笑。
“你要两间?”掌柜听着连城轻轻柔柔的声音,连骨子都快酥掉了,整个人被迷得晕陶陶的。
织罗冷冷地瞪他一眼,又用特有的音量让他清醒。
“两间,而且要上好厢房,一定得是石质或木质地板,不能有土!”他骤起一把无名火,突然觉得心中酸溜漓的,很想把这个一直看着连城的男人的眼珠挖出来。
“客倌,你说什么?”掌柜又被他吓醒,带着意外的表情重问一次。
“听不懂我的话?”他的心情变得更加浮躁,满肚子酸意四处翻涌。
“你对厢房的吩咐我是听得懂,但是,你们要两间房?你们不是那个……”不敢得罪织罗这名魁梧的大声公,掌柜拿着巾帕,边擦冷汗边怀疑。
“是什么?”连城好奇地问。
“刚完成大婚的夫妻。”
先前怪异的景象已经让织罗满脑子疑惑,现在掌柜的这句话,把他弄得更胡涂了。
“夫妻?谁跟谁?”他记得他刚才往里头看了半天,好像没看到什么刚完成大婚的夫妻。
“你跟她。”掌柜露出僵硬的笑容,伸手指着他和他怀里的连城。
“我们?”他跟她是夫妻?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怎么他都不知道?
“就是你们。”掌柜确定地再点头。
“织罗,可能是我身上的衣裳使他们误会了。”连城首先知道这场误会的来由,指着身上所穿的嫁裳对织罗说。
他低头看向她所穿的衣裳,也才发现她这一身新嫁娘的装扮,的确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而且往后也不能一直穿着。
“待会儿替我弄几套她能穿的衣裳来,记在我帐上。”他马上对掌柜另行交代。
“是”
织罗突然觉得后头凉飕飕的,全身警戒的汗毛直竖。
“连城,你会不会觉得身后发冷?”他抖抖肩,把怀里的她抱正。
“发冷?你受了风寒?”她担心地望着他紧绷的脸庞,伸手碰碰他的额。
“不是风寒,是我背后的这些视线……”他抱着她转身,而后心情急速变得恶劣。
客栈里所有人的视线,都一致集中在他们俩身上,尤其是男性,他们对他的眼光更是不友善。
“他们在看什么?”对于这个景象,连城好生纳闷。
“你。”织罗声音闷闷的。
“我想应该是你才对。”她反而觉得这些目光的焦点应该是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