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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嫌我给你添麻烦了?!”忿忿的一眼瞪过来。
要不是在意,哪来的麻烦!凌旭微笑,不回答。
“那好!你跟我说清楚,薛承先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三番两次对我跟应雨不利?”随风质问。“你别推托说不知道!之前你查了那么多资料,上次也说今晚去接的密令会跟薛师爷有关。说清楚了,让我心里有个底,我会自己管束自己,保证不再给你找麻烦,这样总行了吧?”
“我不是嫌妳麻烦。”凌旭简单地回答。他收起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正色说:“薛师爷是个要紧人物的儿子,和景郕山有些渊源。妳别冲动,交给我处理就行。”
虽然三番两次被凌旭所救,随风还是有些不甘愿。她娇哼一声。“你行么?他是会耍阴的,还会作法,你呢?你会什么?”
凌旭简直想苦笑。这话不是他以前说给随风听的吗?怎么现在风水轮流转,报应就全回自己身上了。
“是,我会的不多。姑娘妳行,所以才会被人拿住了绑在桃树上,差点狗血淋头。”
随风一听,正待发作,拍桌想站起来,却被温厚又异常有力的大掌给压住肩,重新坐了回去。
“别闹,乖乖坐一会儿成不成?”凌旭还是那样悠然笑说。
他按住纤肩的手正要移回她背后、贪恋那滑润乌丝的触感时,秀发被他顺势微微撩开……
“咦?”凌旭脸色一变,诧异地坐正了,往前探身,好象看到什么奇异的物事似的。
“怎么了?”
眼看身旁伟岸男子靠得那么近,又拨动她头发,定定凝视她后颈,随风烧红了脸,又羞又气地一掌拍掉凌旭的手。“你……干什么啦!”
凌旭丝毫没有轻薄之色,相反地,他的浓眉紧锁,仔细研究着。
上次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
放开随风,凌旭神色凝重地问:“妳以前有没有遇过薛承先?是不是被他或其它人作法驱赶过?”
“没有。”随风看他问得认真,也忍不住跟他一起严肃了起来。
凌旭仍是那样牢牢盯着她。
“那妳全身上下,有没有哪儿曾经受过伤、留下疤痕?”
这问题实在太逾矩了!随风红透一张粉脸,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往门口冲,一面怒斥:“你……乱问一通!不跟你说了!”
结果她一开门,就撞上倒霉的齐时。
一脸无辜的齐时被撞得后退两步,手上端着的热腾腾甜汤全泼在身上,烫得他的脸皱得跟包子一样,呼哈半天。
“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凌旭皱眉扬声。“打翻了什么?”
“大人交代要给姑娘喝的腊八粥,我到厨房去要他们弄热,结果还没喝到就打翻!”齐时苦着脸,一面抚着烫得红肿的手说:“还剩半罐,我回头再去端。”
“不……不用,你先去上点药。”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随风说。
“没关系,我这个人皮粗肉厚,烫一下不会有事。”为了逞英雄,齐时还甩甩手,递到随风面前。“妳看,只是有点红嘛!”
随风后退一步,坚持:“你……上点药!不然会疼死的!”
她的娇软嗓音微微发抖,刚走过来站在她身边的凌旭听出来了。
然后,凌旭发现,他的衣角被随风扯住了。
小手抓得紧紧的。
“我说不碍事。随风姑娘妳等等,我去把剩下的腊八粥给妳端来。”齐时果然粗勇,一下子工夫就不觉得疼了,他很热切地说:“这粥好香,大人特地帮妳留的,妳非尝尝不可。”
说完,不顾随风显而易见的担忧,兴匆匆转身就走。
“妳怕什么?”凌旭低声问。“只是一碗热粥而已。”
“可是……那很痛的。”随风微弱地坚持。
“哪儿会!”
凌旭打死不承认自己喉咙底冒起的酸意是吃味,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随风不用这么关心齐时这傻大个儿吧?不过就是打翻了碗热汤,身怀武功的齐时,水里来火里去的,钢筋铁骨,有什么好担心?
“就会!”没想到随风抬起小脸,很认真地跟他争论起来。
“妳真是纸老虎,平常这么凶,到头来却发现妳什么都怕。”他调侃着,却忍不住伸臂把微微颤抖的人儿揽近。“不但怕我接密令,还怕烫、怕痛。”
“我才没有……”她在他怀里挣扎,羞窘交加。
凌旭笑道:“好,那些都不怕,可是就怕一样东西,我可绝对没冤枉妳。”
“什么东西嘛!”挣扎不开,她气呼呼地放弃,粉脸通红地任由他圈抱住。
“怕羞。”他低低的笑声在胸口震动。“真不怕的话,就乖乖别动。”
一晚上的心情起伏,确实需要一点温柔抚慰。他轻拥着佳人,倚靠门框,享受这一刻的祥静温存。
月已残,时有浮云遮蔽掩映,别是一番风流蕴藉。
他的好、他的悉心回护关照,随风都点滴在心头。
虽然他讲话有时真的满难入耳的……
四下俱静,外头寒冻入骨,随风却感觉暖和舒服,不只因为凌旭的怀抱,还有……羞赧热潮从脸蛋耳根开始蔓延,不断在全身奔窜。
怎么抱这么久还不放手……
有这疑问的,不只是凌旭怀中羞得红通通的人儿,还有远远站在长廊另一端、手捧热腾腾腊八粥,却没有狗胆出声打扰的齐时。
看来……这碗粥,注定是要喝凉的了。
第八章
腊月十九,天下各衙府统一封印,年假正式开始。
照惯例,各衙府主官都会在这公事暂告一段落的时刻,宴请同僚欢饮畅聚,酬谢大家一年来的辛劳。
之后,除了轮值的人手必须得留下来之外,府里所有人都返乡或回家过年了,直到正月二十开印前才会陆续回来。
这样轻松的节庆气氛里,薛师爷却是早早离开,不见人影,连知府大人出面摆请的岁酒都不见他留下来喝。
此刻府里有着少见的安静,搭配上前两天开始下的薄雪,显得有些萧索。
“他还没成亲,也没有家人,会上哪儿去?”站在书房外的长廊上,凌旭遥望铺上薄薄白雪的树枝假山,忍不住嘀咕。
“大人,薛师爷会不会上山去找随风姑娘她们的麻烦啊?”齐时忧心地问。
凌旭摇摇头。“应该不至于。山上有她师父师娘看着,薛承先不会轻举妄动才是,因为他没有胜算。”
“可是……”齐时迟疑片刻,才又说:“可是大人,现下要过年了,谁都想跟家人团聚,应雨姑娘若真如薛师爷所说,是他妹妹的话,师爷他……”
凌旭听了,侧眼看看齐时,若有所思。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他还有别的考量。
“大人,说到这个。”虽然四下无人,空荡荡的,齐时还是压低了声音:“要过年了,您今年还是打算……就这样过了?”
“哪年不是这样过?”凌旭不耐烦,撇过头。
“不是,小的意思是……大人您知道的嘛,那个……”
虎背熊腰的大汉吞吞吐吐了起来,直令凌旭更加火冒三丈。
“你嘴里含卤蛋啊?有话快说!干什么扭扭捏捏,姑娘都比你大方!”
齐时知道说了之后主子一定会发脾气,不过他还是得说。唉!他月俸才多少银子,还真是不好赚……
只见他清清喉咙,正经八百的说:“年关已届,是家家户户团圆时刻。大人,您何必一个人待在这儿,要不要上京去看看?至少回王府……”
凌旭冷笑,没骂人,也没发火,继续玻а弁判≡埃豢弧
“大人,小的不是要多嘴,只是……”
“够了。”凌旭马上阻止这个忠仆,要不然若让他再说下去,说到太阳下山都说不完。“我自有打算。你去准备准备,我先上景郕山一趟,回来之后,明早就出发。”
“明早出发?去哪里?”齐时脑筋一时转不过来,傻傻问。
凌旭横他一眼。“你不是啰啰嗦嗦的说要回京里看看吗?”
“您要回京?真的?!”齐时好象被雷打到一样,大吃一惊。“那我得去备车、准备通关公文、备盘缠……那府里交给谁?要去几天?上哪些地方……大人您还上山干什么?明天就要出发……”
“你愈来愈像娘儿们了,啰嗦得要死!”凌旭摇头走人。“我上山干什么,不用你管,别跟着我!”
齐时当下才领悟,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大人要出远门,当然得先上山跟随风姑娘说说话,报备一下嘛,这还用问!
凌旭确实是上山报备去了,只不过,是去找惊雷夫妇。
冬日暗得早,才申时,天色就已经晦暗。
凌旭一路策骑进山,来到无名庙前,马蹄踢起混合薄雪的泥泞,在官道上留下一行深刻孤独足印。
庙前下马,凌旭扯住嘶声长鸣的马儿,立在庙旁,安静等待。
不消半晌,果见电光一闪,惊雷伴着妻子从山林深处现身。
“凌大人,有何贵干?”惊雷嗓音轰隆隆,震得人耳微微发疼。马儿受不住,又嘶鸣起来。
凌旭慢条斯理的取出先准备好的布条,团成个球塞进马儿耳朵,然后才开口:“两位,凌某这次来,有两事相商。因为攸关景郕山的安危,所以特来与两位商量。”
“有话请快说。”一向不是很友善的师娘冷冷催促。
“本府中的薛承先师爷,可能意图对景郕山风水不利,请两位要提高警觉。另外,还请特别注意令徒应雨。薛承先认定应雨是他自小失散的妹妹。年关已届,没人知道他会不会试图带走应雨,还请两位留神。”
惊雷二人盯着气定神闲的凌旭,待他说完,拧起一双浓眉,更形凶恶的惊雷便问:“是不是再一次的夺权恶斗?丑话先说在前头,不管是哪一派、要保要坏此地风水,无论是谁,我们都不会手下留情!”
“我知道,两位不用怀疑。”凌旭哂笑,对他的威吓毫不在乎。
“那你还有什么事?”师娘一双美目戒备地qi書網…奇书盯着他。
“凌某明日要上京一趟,来回大约五天。”凌旭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一双俊眸在两人脸上绕了一绕。“这几天里,还请两位照看成天府,凌某铭感五内。”
惊雷一扬手。“互相照看是几百年来的惯例,要不是外来人试图介入、干扰操纵此地瑞气,又怎会造成如此对立?凌大人不用多心,这请托是多余的。”
“是,凌某知道。”凌旭被抢白一顿,依然不动如山,他微笑。“所以,这不是我要请求的事情,”
“你到底要请求什么?”
凌旭拋出石破天惊的请求:“请让我带随风姑娘同行。”
随风一直到人坐在马车里、上路都好久了,还是一脸的不开心。
“妳要不高兴到什么时候?”
马车另一边舒舒服服坐着凌旭,他甚至伸长了长腿搁在对面座椅上,宽敞马车内被他这样一伸展,空间当场小了不少,因此随风只能靠在角落,趴在车窗上。
脸蛋被寒风吹得红咚咚的,但她根本不在乎,只一径的望着窗外,不肯看身旁的人。
“我已经说过了,要妳帮点忙,我问过了妳师父师娘,他们也准了。至多五天就送妳回来,还不行?”凌旭试图跟她讲理。
“你问了师父师娘,又没问我!”姑娘气鼓鼓地说。“应雨听说我要出远门,哭个不停!你是土匪啊?硬把人带走,又不让我师妹跟!”
“这事儿用不上她。何况妳不也说了,她还在练功,要快点把法力练回来,怎能中断乱跑?”凌旭浓眉一挑。“我可是问过妳了,妳要怪我也怪得有点道理。”
这不说还好,愈说随风愈气!
“你那样叫问我?!”随风终于肯正眼看他了,不过是怒眼相看。“你只是把人家拉出来,然后说,“随我上京一趟吧。”这算哪门子问法!还把我关在这马车里,关了一天!”
“上京当然得坐马车,我们又不像妳能腾云驾雾,两下子就飞到京城。”
随风恨得牙痒痒。“那好!我可以腾云驾雾去前面等你们,京城见!”
凌旭摇摇头。“不成,妳又不认得路,况且京里人胆子比较小,万一看姑娘妳飞来飞去的,心里一书怕,把妳抓起来整治,怎么办?”
说来说去都是他有理!
“妳发脾气不开心呢,也是一路;好好跟我说笑聊天呢,也是一路。妳这么聪明,要不要选一条让大家都比较愉快的路?”
凌旭的动之以理没有产生作用,随风还是硬颈子,摆明了就是不高兴,死都不肯多跟他说话;一路就是瞪窗外、瞪两旁的杨树,瞪出了成天府后渐渐不同的景色……
瞪啊瞪……眼睛都瞪累了……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因为马车终于停了。一片黑暗中,她一时之间还弄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最奇怪的是,她蜷缩在马车座椅上,身上盖着厚厚大氅,头枕着温暖的……
吓!她为什么会枕在他膝上?!
猛然弹坐起来,她脸蛋儿全烧红了,幸好在暗里不会被发现。
还来不及多说,一路负责驾车的齐时已经在敲马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