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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御星!“她终於抓狂暴吼。整个人霍地转身面对他,只恨手上没刀,不然这龙九早被她砍成肉酱,送厨房加菜去了!”你就非得惹我是吧?”
龙九以好无辜的一张脸面对她。
“你误会了,我有事相告。”
“什么事!”她眼前漫涌滔天红雾,双手紧握成两只嗜血的拳头。
“总管来报,你想看的琉璃制品已全部完工。”龙九指著侧门那抹瑟缩的身影报告著。
她瞪向龙总管,一会後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呀!那些仿制的冰魄寒蝉都竣事了?
心动了一下,但——
“那是你的事,无须跟我说吧?!”
“我想找你一起去看。只我们两个一起。”他道。
一起……他想跟她一起……跟她,跟她耶……
“那、那总可以等一会儿吧?!干嘛非要现在打断我……”她火气消得比夏天的雪还快而不自知。声音更是别扭而带著羞意的。
“不能不打断。”他也是无奈呀。
“什么叫不得不呀?!你这人……”她发火的声音只成一种佯怒的虚撑,不见任何力道了。
“那里。”龙九伸手指著大门口,引她们一同看过去——
“罗言真公子已经久候了,不好再教他多等。”
啊!
一声低呼,严茉苏与刘洛华瞪大眼缩在一块,见鬼也似的瞪著门口那个文质彬彬、玉树临风的男子。
龙九含笑地解说道:
“听说你同意安排罗公子与刘姑娘见面,我就想,择期不如撞日,老教罗公子痴等刘姑娘做好准备总是不好,於是就是今天了。”
说完,牵起一尊叫做严茉苏的木头人的小手道:
“来,我们去看那些琉璃成品,给他们好好谈谈吧!”
说完,走人。把另一尊唤做刘洛华的木头人留给罗言真去料理。
※ ※ ※
龙家众多的子弟,大多都有著与众不同的一技之长,而那些颇为珍贵的技能,则大多被当成兴趣看待,从没被发扬成赚钱养家的本事。
龙家人里,有书画一绝的二公子夫妇;擅制火药烟花的十七;有织工染蜡等不凡的女眷们……
目前又给严茉苏发觉了一个喜欢玩琉璃、制瓷釉的八公子。
可怜的八公子日夜赶工做完九弟交代的五千个仿制品,连日来的精神耗弱已经快脱去他的命了,没料到更怕的事还在後头呢!这个害龙家上下人人自危的悍妇,居然把生财的主意动到他头上来了!
可怕可怕!太可怕了!而这个念头更是可笑呀!琉璃哪值得了什么钱?一般都是戴不起真正玉饰的困苦人家才会买个与玉相仿的琉璃腕钏佩带,这种值不了几文钱的东西,根本创造不了任何价值好不好?除非她想用琉璃做赝品充作真品来蒙骗别人……
“下!我不会同意你的!我不会做赝品给你去赚钱的!这种不道德的事我才……
”龙八坚决地说著。
龙九与严茉苏正在欣赏那些被仿制得一模一样、晶莹美丽到简直像真玉的琉璃冰魄寒蝉。被龙八这么一叫,才分神些许看向他。
“权哥,我想严姑娘并无意叫你制赝品出去贩售。”龙九说著。有些惊艳地放眼打量这问小小的工房。
以前只知道这八哥不爱读书,耕田马虎,连练功时也偷懒,老挨板子。唯一能令他精神大振的只有捏陶土、玩琉璃的,常常可以躲在城郊的烧窑场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後来父亲看不过去了,只好在他的院落给起了一问工房,随他去玩。没料到这么一玩十数年下来,成果如此惊人!
工房里的作品上千件,有些是知名玉雕的仿作。若把真品摆在一块儿,怕是没几个人分得出真假吧?而那些自创的艺品更是匠心独具的出色不凡!每一件都精致美丽到让人移不开眼!
没想到琉璃可以有这样绝妙的发挥!老实说,龙九一直以为八哥这个奇怪的兴趣,若能做做盘子、碗箸给家里使用,就很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九弟,你不懂啦!虽然说我可以把琉璃仿制得像真玉,但终究不是嘛!这种廉价的物件,真要卖,卖不了钱的,我也不愿自己的心血这样被几两几文钱的轻贱!还有呀,创作是心血,无法被指定、被大量制造的!除了给家里烧碗制碟使用之外,我可不想成日烧盘子出门去卖呀!”
“你误会了,八少爷。我只是认为你的工艺这般高绝,不该被埋没罢了!所谓世俗的价值,是由人来创造出来的。你有才能,我便能将你推展成当代琉璃巧匠第一人,而非将你的才华作践,要你成日烧著锅碗瓢盆的上街叫卖呀!我无意请你做赝品,事实上我还希望有朝一日,你的琉璃艺品的价值可以超越真正的玉制品!”
“呀?”龙八哑口。觉得这人真是异想天开,瞧她双眼那样亮晶晶地充满自信,他都不好意思给她浇冷水了!
“权哥,你就让她试试。若真能成,也不枉你没日没夜地迷醉於这些琉璃上头了,当代若能出一个知名琉璃巧匠,那必定非你莫属了。”
啊……九弟看起来好像也很有信心的样子……龙八突然一阵羞郝与傻笑,这辈子第一次听到九弟肯定他耶,他这个玩土玩琉璃、镇日窝在工房里不是吹烧就是脱蜡的人,一身脏兮兮地,没料到会有什么荣显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可九弟与那个悍妇好像对他很有信心的样子耶……
“好……那好,就、就试试看吧!我可不保证可行,卖不到银两可别怪我。”
龙九点头,检视完所有的冰魄寒蝉,下令道:
“将这些东西装箱,抬到库房。”
十个早巳等在外头的龙帮护卫立即进来忙著。
龙八搔搔头,问:
“九弟,我不是很明白耶,你要我仿制这么多,真能消弭掉龙家的祸事吗?”
龙九对他一笑:
“就算不能,总是先赚到一笔现银了。”
“啊?!“不懂。
龙九才不管他懂不懂,伸手牵住严茉苏的小手,一同往外先行离去。
“你这未来的九弟媳,没别的本事,就会生财,你记住这点就好。”
※ ※ ※
“你其实是纵容这些兄弟的吧?”给他牵著手,因为挣不回来,於是就由他去。两人漫步在小径上,两边是盛开的花朵,万紫千红美不胜收。他们静静体会著春日的繁花盛景,一会儿之後,她才开口。
龙九将她带到池塘边的凉亭里暂作休憩,品味这难得的闲情逸致。自他们相识至今,也有一个多月了,两人总是很忙碌,偶尔见上了一面,都是不得安宁的争吵。没想到……他们会变成这样的进展!
“什么纵容?”龙九坐下没多久,立即有一名丫鬟端著热茶与糕点过来伺候。招呼了声,便俐落退下。他将热茶递给她,一边问著。
严茉苏望著远去的丫鬟背影,轻叹道:
“我想,就算我这辈子能赚到全天下的钱,也不会像你们这般懂得享受吧!不是舍不舍得花钱的问题,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花用起,才能得到至高享受。”
“你总会学会的,由俭入奢易。”
“那你这可不就是由奢入俭难了?你根本就是毫无限制地纵容他们、娇养他们!没看过你们这种已经负债一堆了,还这么不知节制的!”
龙九淡道:
“他们有在工作的。”
“哈!』她冷哼!”下田?收租?我看你让他们去劳动,只是为了给他们强身、锻链体魄,而不是真寄望他们赚钱养家吧?耕田这活儿根本养不了你们这一大家子娇贵的家人!你不会不知道。”
“他们也只有那个用处了,不然能如何?做生意吗?”他笑。其实已经默认自己的纵容,但就是要跟她抬杠。
“我不懂,你真的认为让他们一辈子这么过下去会好吗?他们……太过天真,而且不知民间疾苦,你不认为吗?”拍了他一下,要他回答一些正经的。
龙九点头,但却道:
“我并不想逼他们去扛家计。顶多让他们辛苦耕田,流一些汗,知道一般人的处境也就好了。老实说,龙家从一百年前的富裕,直到今日的凋零,也饿过肚子——在我还没成立龙帮之前,他们还真的是固定每月底饿肚子。这样的起落,却都没让龙家人对钱感到忧虑,你可以说,我们都被惯坏了。没错!以我来说,虽然常对此生气,但我不认为他们有学会金钱价值的一天。这是改不了的天性,他们永远都是不懂得赚钱的笨蛋,也不懂得追求金钱。至今我还是不放弃希望,但愿他们至少能做到别入不敷出。”
“不追求金钱,这是糟糕还是好事?”她心口一揪,问著。
“当然糟糕。”他其实是有点闷。
“但你并不以为意?”相较之下,她是不是铜臭得很面目可憎?
龙九见她神色郁郁,知道又触碰到她自卑处,轻道:
“茉苏,你与我来自不同环境,不同的境遇会培养出不同的金钱看法,但无论重不重视钱,我们谁也不能没有钱。我们不是不爱钱,只是我们已经太习惯挥霍金钱去得到快乐,常常忘了钱并不好赚。可是——”他耸耸肩:“你得原谅许多人就是没有赚钱天份。我多么希望兄弟里至少有一个人的兴趣是累积财富,那我会轻松得多。”
她严肃地看他,声音轻轻地:
“这就是你想要我的原因吗?我懂得赚钱的方法?”
龙九脸上的淡然不复见,面孔也随之严厉:
“不要侮辱你自己!”
“可你一开始就是相中我的能力不是?”是了,这就是她身上唯一的价值了。若不是这样,他根本没有心仪她的理由呀!
“刚开始,我并没有心仪你。纯粹是想借重你的长才所以找你合作,你应该记得。”
“那现在呢?因为确定我很有才能,所以想留下我,以……以婚姻?”她说得有些羞赧。但心情是难受的。
龙九扳过她的肩,让两人近距离对视:
“你究竟在自卑些什么?难不成除此之外,你认为自己是一无可取的吗?”被他锐利的一针扎到心口,她叫道:
“那你说呀!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我是村姑,我也不美,不是大家出身,甚至脾性是不驯的!”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怎会无关紧要?如果真的没要紧,那为什么那个彭风会嫌弃我、讽刺我?连他那样的人都嫌我,条件优秀如你,又怎会不嫌?!”
“我不嫌!”他郑重道。
“我不信!”她嚷。
追根究底,她就是对自己没自信,没有被爱的自信。
她的自信在五年前就给彭家摧毁殆尽了!
不会有人要她的,如果她连赚钱也不会的话,天下间不会有人……
龙九打断她的自怜,语气不悦:
“你还在乎那个叫彭疯子的?”
“你疯啦!我为何该在乎他?我又不喜欢他,从来不喜欢!”
“你不在乎?”
“当然!”谁会喜欢那个平庸势利的家伙?她又不是瞎了!
“那你为何抹浓粧?”
“我……”
“为何又爱穿金戴银?”
“那是……”
“因为当初他们讥你笑你,句句都教你牢牢记住。从此花枝招展别苗头,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乎反那些跳梁小丑的几句嘲笑下,只为了证明你不是他们笑的那样。这样不是在乎,又叫什么?结果弄到现在,你不再相信有人会因为你是你而锺情你,然後我这倒楣鬼的真心就被你质疑成驴肝肺!你把彭什么的看得比我还重要!不愿相信我喜欢的是你的全部,而那甚至还包括你脸上恐怖的粧!”
严茉苏被他的咄咄逼人弄得结舌了些许光景,但回神之後很快道:
“你错了!我承认刚开始是那样没有错,因为我是很好强的人,最恨被看不起。但後来不是了呀!还有,你说什么恐怖的——”
“不是?你想说我指称的一切都是谬误?”
“当然!後来我是为了爱美才上粧的!我不美,但我会希望自己可以美—点,你们这种得天独厚的人是不会了解我们平凡人的心情的啦!再有,我的粧好得很,哪有恐怖?!”她不会忘了说明这一点。
“相信我,真的很恐怖。我宁愿见到你所谓的平凡睑,也不要每次都亲得一嘴红……”突然想到什么,他抬起拇指轻划过嘴唇,确定没有染到胭脂。“今天没有。”他看向她的唇。
严茉苏脸蛋蓦地胀红,转身就要跑。但被他一手勾了回来,她整个人站不稳地跌进他怀中。
他的手指爬上她的嘴儿上,轻轻摩挲著,然後看了下,很确定她今天没上胭脂,虽然脸上还是大红大白的可怖。这其间的深意,他很快领会,笑了。
严茉苏的脸蛋像著了火,身躯僵硬得像木棍,当然明白他贼兮兮的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