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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康熙虽心疼四阿哥却也带着淡淡的失望。
话虽如此，该握在自己手中的康熙也绝不会放开。完颜叶心，自己只要在位一日，终不可能让她落到旁人手中。
帝王的心思就是这般难测和矛盾。也惟有在其身边长大的太子能摸得一二。
叶心回来，康熙虽未弄得尽人皆知，但还是给完颜府和齐佳府传了口谕，也给了恩旨，等叶心伤好之后允他们进宫来探视，同时也赐下了不少赏赐，对完颜家的说法是育女有功，对齐佳家则慈爱后辈。
这道口谕把两家人弄得有些坐立难安，几年前被康熙发作的事犹在眼前，他们都知道定是叶心犯了什么大错给家里引来了祸事。如今已经“下了葬”的叶心竟然再次高调出现，还带着一双女儿。这样的事让两家人都惶然，难以想像在叶心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皇家人愿意如此反复。
也幸好皇上允他们探望，两家人都等着机会往宫里递牌子。
如此叶心就这般在宫里养了半个月的身子，因为身体不好，便也未曾往各宫处请安。依着叶心的身份，她不去请安，各宫娘娘倒也不会主动前来。不过还是依着规矩送来了不少补身的药食。叶心身边侍候的宫女太监都是康熙特意安排的，所以这些小事倒是不用叶心太操心。她终日只安静地呆在养心殿里，在下人的服侍下服药养病。
要说这半个月还有谁变化最大，算起来无疑是珑沁和梓沧两个孩子。
此前刚入四贝勒府时，因她们的身份不宜声张，四阿哥对后院的说法只说这两个是江湖奇人的弟子，因救了弘晖，特意请到府上做客。他对两个孩子明面上也只是普通长辈对子侄的关照，虽是疼宠有加，但并未在后院里引起什么波澜。而且因为她们救了弘晖，那拉氏心存感激，对两个孩子还算过得去。
但在她们面前，无论是四阿哥府上的主子或者是下人都没有太多的尊重。两个孩子江湖出身实是并不得这些所谓的贵人们的真诚看重。再加上看清了皇家后院很多的争斗，两个孩子慢慢清晰地认识到，她们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可能过得肆意。对师公和额娘的思念慢慢取代了最初的新奇，越发能冷静地看清众人待她们的态度。
而后四阿哥一从江南回来便给两个孩子正了出身，很快亲自往宗仁府将两个孩子上了玉碟，在府里也称二格格和三格格。他对待两个孩子更是鲜有的温和疼爱，比对待嫡子弘晖也不差。
这样的局面让后院这些女人的心思都随之变了。如今四爷府中的孩子都是出自那拉氏和李氏，四阿哥虽将孩子都移出了二人的院子，但母子连心并非虚言。对于自己额娘的处境，无论是弘晖还是弘昀都看得清楚。他们也明白这样的结果是何人带来的。因此面对珑沁两个时的态度便不再一样。
莫说弘昀，便是受了二人救命之恩的弘晖待两个孩子都难以再给出真心，这样的改变无疑又给两个孩子上了一课。
这一日，两个孩子正欲去寻四阿哥，她们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见自己的额娘。路过花园，正遇到两名小婢女提起自己。下意识避进了假山，想要听听她们会说自己什么。
“慧心姐姐，听说咱们的二格格和三格格是在府外长大的，不久前才回府的？”
“你这小妮子打哪儿听来的消息，怎么，刚进府几天就开始传主子的八卦了？”
“姐姐说得哪里话，芳儿这不是好奇嘛！”小丫头睁着一双还带着天真的眼睛，“好姐姐，你就跟我说说吧，要不然我不知道，不小心冲撞了反倒不好。”
“也罢，也该让你知道些忌讳。”慧心道，“二格格和三格格的确是大约半年才进的府，当时爷只说是子侄，大家虽然看着三格格像爷，但也不敢多说，没想竟真的是皇家玉叶。”
“好好的格格怎么会不在府里长大呢？”
“这要从她们的额娘说起，二格格生得像当初的完颜庶福晋，但还是比不得完颜庶福晋貌美。……”
“啊，还比不得，这位庶福晋那得好看到什么地步啊？”
“呵呵，当年完颜庶福晋可谓是宠冠一府的，即使是爷那样的冷清性子都对她爱重有加，份例宠爱都是比着侧福晋来的。你说那得美到什么程度！”
“那为什么最后她又离了府，而且还是带着孩子？”
“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吧！那庶福晋是被家里送到庄子上长大的，难免不太……后来有一回爷出府办差，怕是有些守不住……”
这样似是而非的话听得小丫头张大了嘴，满眼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那如今爷怎么会容得下两位格格，而且听说她们的额娘不是在宫里养身子呢？”
“主子的事咱们做下人的怎么弄得明白，总归复杂得很，都是主子的手段吧！”慧心道，微失神，醒过神来，轻骂道，“好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快去干活吧，要不然嬷嬷看到了，仔细你的皮！”
“知道了，知道了……”小丫头嘀嘀咕咕地走远，隐约能听到她说的是“原来……怪不得不像大格格那么有皇家气派，……原来是有那样的额娘啊……可怜……”
看着走远的小丫头，慧心脸上微勾起个笑容，也举步回侧福晋院子里侍候了。
第 70 章
走远的两个人没有看到，在离她们不远处，两个小小的身影正隐于假山背后。听到最后慧心似是而非的话，两个孩子都握紧了双拳。这样的传言，她们已经听了许多，这才几日的光景，她们的额娘已经被流言变成了一个长于山野，不守妇道的祸水妇人。
那些兄姐对待她们的态度面上看着还好，可看她们的眼中带着的怨厚得让人心惊。即使是受过她们救命之恩的弘晖，也不过是伪装功夫更好罢了。
这就是她们带着满心想望接近的亲人，要不是因为她们自作主张要回来救所谓的大哥，也不会有后来的事，那样的话，师公是不是也就不会死……
想着为她们而死的师公，想着师公对她们的疼爱，两个孩子愧疚得直抽自己。这样不懂事的她们，不怪额娘不想再看到她们。她们也无面目再去面对受尽了苦难的额娘。
“姐姐……”梓沧冷着小脸，方才若不是珑沁拉着，她早就冲出去好好将这两个乱嚼舌根的丫头教训一顿了。“那是慧心侧福晋院子里的丫头？”
“嗯，但她是福晋的人。”珑沁点头，续道，“而且如今管事的是阮欣姑姑，福晋和侧福晋都不太管事，所以主持这些流言的人怕是咱们全心亲近的兄长们。昨天的小厮，今天的丫头，倒真是好手段。”
“姐姐，额娘，还会要我们吗？”
“连我自己都恨不得打自己一顿，额娘……”珑沁红了眼，“沧儿，咱们真不是好孩子！”
“往后，我一定好好学那些恼人的规矩，不给额娘丢脸。”
“算了吧，沧儿，无论咱们做什么，在那些人眼里都是错的。在这个家里，亲情都是在利益之后的。所以咱们犯不着委曲自己，但咱们却也不是谁都能说道得了的。莫再让那起子小人以为咱们好欺负。”珑沁比梓沧更懂事，也看得更明白，“师公和师叔公教了咱们那许多本事，并不是摆着好看的，就算被人说成野种不懂规矩，咱们也定不能叫额娘叫人看轻了去！”
珑沁眼底一闪而过的狠色，她性子跟叶心极像，看着淡，但若触到其底线，下手也从不会手软的。梓沧看着姐姐少见的冷脸，亦下定了决心，往后自己一定要更用功地练武，好好保护姐姐和额娘。
这几日，阮欣被府里的事弄得直头大。最近府里接连有下人嗓子出问题，严重更是口舌都化了脓。这样的事发生在她刚接手府里的事务的时候，让阮欣不由焦急非常。
正想着要怎么把事情报给爷，胤禛恰迈步进了书房，他方才在院子里已经看到了好几个没办法讲话的下人，如果说是巧合，打死他都不信。
“那些下人是怎么回事？”
“回爷的话，奴婢也正是调查此事。不知因何原因，有十来名下人口舌都生了莫名的脓疮，不仅无法说话，连吞咽都有些困难。大夫来看了也只说是内火过盛，冲坏了。只是……”未尽的意思，若真如大夫所言的，那也未免太巧了。
胤禛沉默不语，手指不由轻敲桌面。阮欣也不敢出声打扰，只静等着主子回神。
“这些日子，府里可有什么事？”
“回爷的话，”阮欣有些犹豫地道，“大的事情倒是没有，只是大阿哥和二阿哥，关于完颜庶福晋有些流言。”
“多久的事了？”
“也就这十来天的事。因爷先前吩咐过对两位阿哥的行事不用过多干涉，因此奴婢也未曾动手阻止，只是将流言控制在了内院中。”
“那些和病的下人也都是内院的？”
“听爷这么一说，”阮欣的想到什么突然满脸不可思议，“那些人都是曾经议论过完颜庶福晋的。莫不是……可是不可能啊，奴婢未曾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四阿哥嘴角轻勾了下，道，“你去将二格格和三格格请过来罢，此事你不用管了！”
“是，奴婢明白！”阮欣听令告退转身，依旧没办法相信这一回的事地那两个小姑娘弄出来。这些日子，那两个孩子的表现实在让无法想像，她们竟还有这般手段。要知道，如今四爷府虽不敢说滴水不漏，但大事小事也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珑沁和梓沧两个听到四阿哥唤她们过去的时候，也不由心虚了那么一下下。但想到那些人话里的侮辱和轻谩，很快便硬气起来。
小姑娘两个手牵着手，迈步走进书房内，也不说话也不请安，只是强着脖子站在四阿哥面前。四阿哥坐在榻上，也不看下面两个女儿，手里握着茶杯把玩。他这些日子都很累，自从江南回来以后，一直忙着暗中布置一些事情。府上的事交给阮欣他很放心。阮欣从他还是阿哥的时候便跟在他身边，一路从宫里到四阿哥府上，手段和心计都足以将四阿哥府理顺。
只是，他没想到，阮欣尽然在自己这双小女儿身上栽了跟头。没有料到是一方面，另一方也不得不说这两个孩子的行事确有过人之处。
书房里呼吸可闻，两个孩子看四阿哥不理她们倒也沉得住气。梓沧更是索性打量起书房里的摆设来。看她们这番作态，四阿哥有些哭笑不得，终是开口道，“你们可知我为何唤你们过来？”
“知道。”回话的是珑沁。
“那可知错了？”
“女儿认为自己没错。”
“把自己家里弄得鸡犬不宁还有理了？”
“这个家里容不下我们，我们又何必在意它是不是安宁！”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四阿哥不由皱眉，立直身来走向两个孩子。一看四阿哥的举动，梓沧上前一步，小小的身子一挺将姐姐护在了身后。
看着小女儿这样的动作，那跟自己相似的脸都是防备，四阿哥有些想笑又觉得有些伤心。难得这两个孩子竟不怕自己，只是却也不相信自己。自己这个阿玛当得有些失败呵！
“怎么，连阿玛都不愿意相信吗”
两个孩子闻言都下意识避开了眼，她们的确是没办法相信自己的阿玛。虽带着天生血缘的亲近，却因少了相处，终归不可能全心依靠。
四阿哥看着两个孩子的反应不由叹息一声，道，“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身在皇家，如果自己没有自保之力，依靠任何人都是虚的。所以，这次的事，我并不追究。只一点，你们自己好生思考，这样的举动是不是真的能解决问题。”
两个孩子闻言不由都低下了头，她们给那些说额娘坏话的人下了毒，却没办法阻止流言。这样的事实无疑让两个初次做“坏事”的孩子都很是挫败。只觉得自己好没用，说是要保护额娘，可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看到女儿的神情，四阿哥终是心软地将两个女儿揽入怀中。“这种情况最好的解决方法莫过于当场抓住，狠狠地发作威慑一回。让人知道怕了，就不敢说不好的话了。”
“可是面上服了软，她们私底下还是会说的。”梓沧说得有些急切。
“要想让他们连想都不敢想，那样的手段阿玛可以教给你，但却不愿你真的学会。在这样的环境中，你首先得摆正自己主子的位置，只有制住了下人，让他们知道你并非软弱可欺，如此方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些轻谩。……”
“狠狠地发作一回，到什么样的程度？”珑沁若有所思地道。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珑沁被问得沉默，她并非想不到做不到，只是，如果真的如此，她自己也就成了和所有的“主子”一样的人了。那样的自己，太过可怕！
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