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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看着前方马上挺得笔直的身影，心思莫名地飘远。十多年前，也是这个女子，恰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出现，那时候的自己虽不似今天这般狼狈，却也不好看。为其所救，也从对方身上看清一个事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道路，知足常乐。
这一回，越发的狼狈，竟是在这样的情境下遇见。对她，似乎从一开始就不一样。没有男女之情，也没有欲望，在这个人面前，却总不由自主地任性，因为对方的纯粹。方才被她捏住脖子的时候，竟生出一种感觉，如果真就这么死了倒也干净。
叶心放慢了速度，等胤礽的马走上来。转头看他一眼，白晳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瘀青，皱眉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扔过去，道，“抹在颈上。”
胤礽能感觉到脖子上火辣辣的疼，也猜得到此时自己的样子肯定不好看。也不推辞，取了半透明的药膏抹到了伤处。
“回去再抹一回，明天就会消。”
胤礽点头。半晌，很轻地道，“对不住！还有……谢谢！”
叶心并不回话，只拍马再次加速，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主仆三人眼中。
“爷……”看自家爷发怔，苏方小心开口。
“回去罢！”收回视线，胤礽莫名地叹息一声。
第 80 章
今天，康熙接到蒙古科尔沁的邀请，一同去驯服一匹野马王。这一消息不知怎的传了出去，最终变成了满清与蒙古诸部切磋驯马的比试。
他们得到消息，营地附近恰好出现了一个野马群，这个种群马匹的质量无一不是上乘。尤其是马王，暗中观察的人描述，那马王通身黑得发亮的皮毛，额间却生着一撮雪白的毛发，四肢修长有力，身形线条流畅，既不显臃肿，却满含着力量。端得是丰神俊朗，让人见之心喜。
这样的马群本就少见，再加上有这么匹千里无一的马王，确是极难得的运气。这个消息自是让康熙欣喜非常，特意选了个好日子，带齐了驯马高手，与蒙古那边一同赶到马群所在。好马谁都想要，尤其对蒙古来说，如果得了那马王，不出几年，他们便能繁育出一批优秀的俊马。对朝廷而言，也许最终蒙古会将马进上来，但相比自己动手得到的，总少了些滋味。满人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好马不愿让人。这场驯服，不仅是对马，也是对人。
双方心照不宣，打算各显神通，野马王花落谁家尚未可知。
到达地方，众人远远看着数百匹颜色身形各异的马儿正安静地埋头吃草，场面份外美好。康熙一眼便看到了那匹隐于马群的马王，耳听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时的震撼却依旧不小。就身形而言，它可能不是马群里最高大的，但无疑是最协调。世人形容美人增一分太胖减一分太瘦，用在这马身上也极合适。天成的俊美，无法描述。
显少表现自己情绪的康熙亦不由赞道，“果真是好马！”眼底的光亮得有些吓人，有想要得到的决心，更带着对造物的赞叹和尊敬。
“诸位台吉，咱们一边一个人轮着下场吧，不超过六人，这样的好马，值得尊重。”
这样的好东西，如果自己得不到，康熙也不愿它受了委曲。
在场大多都是爱马懂马之人，康熙话一出，他们都纷纷点头同意，这样的好马，也是要靠缘分的。强求反而不美。
首先下场的康熙手下的御前侍卫，出身伊尔根觉罗氏，名叫鄂那海。鄂那海是康熙御前侍卫中算得上百里挑一的好手。他身形高大，却不显粗莾，目光有神，举止沉稳，应对有距。接到康熙旨意，出列跪身行礼，只道，“奴才领旨！”此外并无过多言语，将发辫盘于颈间，下摆塞入腰间，接过旁人递上来的套马索，翻身上马，朝着马群而去。
鄂那海慢慢接近马群，身上气势尽掩，马群对他的靠近反应并不大，只远远避开，并不惊慌逃离。待靠近野马王时，鄂那海突然一发力，将套马索抛出，欲圈住野马王的颈。那野马王在他发力的一瞬间却早有察觉，如箭矢般蹿了出去，套马索落了空。野马王避开这一击，天性的骄傲让它并未逃离，只换了个地方继续吃草。
一击未中，鄂那海并不觉得惊奇。将绳子在头底抡圆，坐在马上，靠着双腿控着马再次接近。……
场外人都聚精会神看着场中的变化，看着鄂那海每每接近野马王都被它在最后一刻轻松避开。反复几回，也都看出了这马的灵性。屡次没有进展，鄂那海不由有些急，不由加快了打马的速度，紧追在马王后不放。他身下的马虽不也错，但到底比不得马王。反复几次，人和马都呼吸渐粗。
恰在此时，马王似是被击怒一般，突然昂头长嘶一声，朝着鄂那海冲将过来，掀蹄便要踢上鄂那海的马。他身下的马也被这一声长嘶惊得人立而起，不择方向地一通狂奔。看到这场景，观战的众人也知道事无可为了。
鄂那海好不容易避开了群马，制住自己受惊的马，一回头发现野马王已经退回了马群，正安然吃着草。知道自己这是败了，鄂那海急急翻身下马，上前请罪道，“请皇上降罪，奴才有负圣恩！”
“罢了，你退下吧！”康熙也知道要驯服此马不易，并不怪罪，转向蒙古那边道，“诸位，请吧！”
一名壮得跟熊有一拼的蒙古男了越众而出，拱手道，“拉克申愿意下场一试！”
“去吧，朕等着看勇士的风彩。”
拉克申领旨，却不上马，徒步走入已经重新安静下来的马群。他腰间挂着套马索，就这么一步步接近马群中的野马王。这一回野马王越发警惕，在他接近时便抬起了头，直直看着靠近自己的人类。
拉克申并不妄动，眼睛跟马王对视，过了片刻，似乎那野马王觉得这个人没有威胁，复低头吃草的瞬间，拉克申以跟他高壮的身体不相配的速度急速奔向马王，近了，只见他双臂一合，直直圈上马首，同时一伸腿，半个身子挂到了马上。
突生的变故让野马王很是生气，几乎是同一刻便奋力狂奔起来，马身光滑，几乎没有着力点，伴随着野马王的颠簸，拉克申没办法坐到马背上，只能借着臂力勉力支撑。如此，连跑了数圈，众人都随之叹息，看来还是不成了。果不出所料，野马王突然人立而起，已经有些无力的拉克申从马上摔了下来。若非他反应迅速就地一滚，野马王落下的马蹄就要踏在他身上。
起身，拍拍衣上的草叶，拉克申憨憨地一笑，“天可汗恕罪，拉克申丢脸了。”
“你很不错！这马若是轻易就驯服也不值得咱们如此！”康熙哈哈一笑，挥手示意无事。
接下来，两边复又各自再出一人下场，然而结果都不如人意。就算近了身，终会被马掀下来，哪怕套上了套马索，在那光踝的马背上想要应付野马王层出不穷的甩人动作也是不易。
康熙微皱眉，心道，莫非自己跟这马王真是无缘？
“皇阿玛，儿臣愿下场一试。”十三阿哥站了出来。十三阿哥在诸皇子中素以勇武著称，康熙亲赐的拼命十三郎并不是白给的。看到这样性烈的好马，难免生了争胜之心。
蒙古诸部见有皇子欲下场，也知事情差不多了，无论十三阿哥成败，他们都没有再下场的可能。忙上前道，“天可汗，众阿哥都是贵人，万不可以身犯险，否则便是我蒙古诸部的不是了！”
康熙虽不愿自己的儿子下场冒险，但看到自家孩子有这样的争胜之心依旧是好事。于是摆手道，“台吉莫忧，朕这个儿子从来心强的，如果不让他下场，怕是不会甘心，就让他下场试试吧！”康熙看向十三阿哥，道，“胤祥，你下去试试，若不行也不必强求，不过一匹马罢了！”
“儿臣领旨。”胤祥闻言脸上显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很快整理衣服，骑上自己的马，打着马走向那野马王。
野马王已经被接连想驯服自己的人弄得有些烦躁，根本不给胤祥近身的机会，却也不太远着，只忽远忽近地吊着。一时间，只见场上，胤祥与那野马王反复陷入对挚，忽又远离。骨子里的骄傲让野马王并不太把这些人放在心上，胤祥眼中微光一闪，身下的马慢了下来，似乎有些力竭。
那野马王似乎有些疑惑先前追自己这么紧的人怎么慢了下来，不由地也放慢了速度。“就趁现在！”只见胤祥一用力抛出早就备好的套马索，直直圈上野马王的颈，整个人借力从自己马上跃起，直落到野马王背上。此举无异往滚油里倒水，彻底激怒了马王。只见它一扬蹄，快速奔跑起来。那速度几乎是先前的一倍。身处于马上的十三阿哥只觉得眼前都是残影。
康熙隐于袖中的手也微微握紧，面色平静，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四阿哥一向与十三阿哥亲近，此时看到胤祥在马上的惊险，也是强忍着担心，不错眼地盯着场中的发展。
马带着胤祥快速奔跑了十多圈，胤祥脸上汗珠不住滚落，在马背上维持平衡极耗体力，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有些麻木了。感觉马的速度微微降下来，胤祥心头微松。场下的人也发现了马速减缓，都不由长出一口气。看来这马是快要屈服了。
正当众人以为马快要被驯服时，马背上的胤祥也微松了手上的力道，等着还在跑圈的马停下来。野马王似也知道自己背上的人放松了紧惕，突然一个加速狂奔，不察的胤祥被直接甩出老远。
侍卫们快速地想围上去，野马王却抢先一步，长嘶一声，掀起蹄子朝跌到地上的胤祥踢去。惊呼声此起彼伏，康熙也急得往前疾跨几步。刚被甩下马的胤祥明显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而且也不知道身上是不是受了伤，场下的人看到的只是他愣在原地，似乎对踢来的马腿全无回避之意。
电光火石间，有胆小的已经闭上了眼睛。恰在此时，四阿哥抬眼看到叶心正骑着马靠近，几乎下意识地，四阿哥大声唤道，“叶心，救人！”
几乎是四阿哥声音一落，众人便见一道青色的影子一掠而过，将愣神的胤祥带着避开野马王的攻击，让出数米远。
今天叶心跟太子分开后并未马上回营，又自己跑了一会儿。不想正巧走到马群所在，听到人声，循着声音走过来。谁知刚到场，就看到胤祥身陷险地的一幕。恰听到四阿哥呼唤，叶心条件反射般地自身下的坐骑上飞身而起，从马蹄下将胤祥抢了出来。
“十三爷没事吧，可有受伤？”叶心退开一步，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胤祥。
“没事，……”十三阿哥回神之际，也不由为刚才的惊险出了一头汗。如果被踢中，自己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那野马王见一击未中，长嘶着再次向两个人奔来。场外人群中再次传出惊呼声。四阿哥已经顾不得许多，急急奔向场中，口中大声喊道，“小心！”
十三阿哥方才被甩下马虽未受重伤，皮肉伤却免不了，这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一阵地发软发痛。叶心看他的神情也知他一时半会儿怕是缓不过来。野马王已经奔至眼前，而且因着那一声长嘶，整个马群陷入了一片混乱。数百匹原本分散各处的马都直直向二人冲来。叶心双眼微眯，托着十三爷的后背，将人送出场外，正落到围上来接应的侍卫手中。
这一耽误，马已经奔至眼前。叶心不避不让，轻跃而起于马首借力，半空中一个空翻，落到了马背上。野马王感觉背上多了重量，人立而起，叶心还未在马背上稳住身子，不由随之一个后倾，吓得众人都睁大了双眼。
叶心腿上用力夹紧了马腹，稳住了身形。野马王开始狂奔，以叶心的轻功要下马倒也不成问题，只是这时候如果就这么下来，于大清脸面怕是不太好看。恰闻得康熙大笑出声道，“诸位台吉，这位是我满州第一女儿，且看看她能不能驯服这野马王！”
这话的意思是要叶心将此马驯服了。蒙古那边也不好说什么，皇子都下场了未能成功，他们也懂得眼色，知道自己边那个名额算是打水漂了。听康熙话里的信心，众人一时也生了好奇，那名看起来并不高大的女子真能驯服此马！？
叶心调整身形，稳稳立于马上，无论野马王如何动作，她都像粘在马背上一样，半丝不动。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场下人的心情随着野马王的动作起起落落，就怕叶心一个不小心给掀下马背来。
周围的马似乎也看出了它们的王正受制于人，纷纷冲上前欲撞叶心下马。野马王跟这些马配合良好，总会将自己背上的叶心露出来，直直落到众马的攻击范围内。叶心此时也为这马王的灵性震惊，马性向来高傲，几乎不可能借助同伴的力量。而此时看这马王与众马的配合，似乎已经并非第一次了。
生了兴味，也越发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