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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叶心一直纠结的地方，这段时间行事一直很顺利，即使一直提醒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但到底不是曾经那些紧迫的环境，她还是不能免俗地有些因得意而放松。这回倒是真的给她提了个醒。
顺着叶心的话，胤禛的注意力也移到了这件事的影响上来。不由越发苦恼，“二哥此举，害得大哥彻底被皇阿玛厌弃。他看来还是想翻身。最近朝上，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大，皇阿玛的心思难猜。”
“二阿哥肯定也知道这是他的机会。”叶心肯定道，“不过算起来，如果真的是二阿哥再走上那个位子，对爷多少还是有好处的，毕竟名义上，您算是太子党的一员。”
胤禛轻扣着桌面，他虽想到了太子会翻身，但复立，如果真的复立，果真显得太儿戏了。一国太子，说废就废，说立就立，着实不太好听。皇阿玛会做这样的事吗？
“皇阿玛……”
“皇上需要一个太子，朝廷也需要一个太子，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旧的彼此都了解，多少更便宜。而且，皇上对二阿哥的感情确实深厚。”
胤禛闻言哭笑不得，“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原来还可以这样用吗？不过，却不无道理。
“爷明白了，会见机行事的。你在宫里也小心些，这样的事往后肯定还会有很多，莫着了道。”
叶心点头，“我明白的，确实是我太不小心了。”
“我就先回去了！”
“爷慢走！”
四阿哥转身要走，想起身什么又回过身趋前几步，伸手拉开叶心左肩的衣服，那个伤有些深，怕是好了也会留下印子。一想到叶心身上会留下别的男人的痕迹，胤禛条件反射地不痛快。
叶心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愣，看他盯着自己的肩膀，呼吸触到皮肤引起一阵战栗，下意识想后退，避开这带些暧昧的氛围。不想却被四阿哥圈住了身子，只听他在自己耳边道，“往后不管什么情况，也莫要再被人近身了，爷不乐意！”话落松开叶心，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四阿哥离开，叶心一怔之后失笑。
不几日，身在南苑的康熙龙体不适，便移驾回宫。皇上回宫，叶心的清闲日子也随之结束，继续往乾清宫当跑腿的。大阿哥魇镇二阿哥一事被查出以后，太子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康复，康熙回宫后时不时便会召胤礽往乾清宫，父子俩或下下棋或议议书，倒是关系融洽。
康熙对二阿哥的身体更是多有照抚，特命太医院安排太医在咸安宫轮值，方便胤礽随时召见。但再不曾让叶心去为二阿哥诊视。这些叶心看在眼里，也将消息递给四阿哥。得到消息的胤禛只叹，看来他们猜的不错，皇阿玛对二哥确有复立之心。
这一日，康熙召八阿哥胤禩进宫。父子俩遣退了诸多下人，关起门来不知谈了些什么。叶心耳力好，不多时便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泣音。等八阿哥出来的时候，眼圈果然红红的，里面的康熙也是神色怀念，整个人显出十分慈爱。
想来，这对父子应该是冰释前嫌了。
这般过了十数日，康熙下旨令诸大臣举荐新太子。然而大臣们递上来的折子却跟康熙所料甚远。看着手上一本本满是胤禩名字的奏折，康熙脸沉得像要滴水。李德全偷眼跟叶心使个眼色，叶心轻点下头，老爷子看来又要生气了，不知道这回倒霉的会是谁？
“叶心，你来！”康熙突然出声。
叶心闻言上前，“皇上有什么吩咐？”
“你看看，这本是举荐老四的，这两本是举荐老二的，这些零零星星的是其他阿哥的，一人不超过一本，剩下这些，都写的是老八的名字！”康熙将折子划成几堆，语气平静，眼底却是滔天的怒意，也许也带了几分惊惧。“朕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八竟是这么得人心，朕这满朝文武尽皆惟他马首是瞻了。”
这话说得近乎咬牙切齿，李德全并一应太监宫女都跪□去，口中呼道，“皇上息怒！”
“息怒，朕没法儿息怒，”康熙一脚踢开摆在榻下的矮凳，口中道，“传众臣南书房觐见！”不用说，老爷子出尔反尔，原本所言的众臣举荐谁，他就立谁的话都不作准了，只道，立皇太子一事事关重大，八阿哥年纪尚轻，近来又做了错事，而且他母族低贱，让大臣们再仔细考虑。
往后，康熙借着孝庄太皇太后与孝诚仁皇上托梦之名，将“疯疾已除”的胤礽推到了人前，一番软硬兼施的言语举动，让众臣皆不敢有异议。接着二阿哥获释，事情走到这一步，事态已经再明显不过，太子复立已成定局。
为安抚八阿哥以及八阿哥一党，康熙又复立胤禩爵位。此时已至四十七年末，这一年的动荡起伏在新春到来之际得以暂缓，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接下来怕就该是秋后算帐的时候了。
这个年，注定了谁都过不好的。
过不好，也得过，宫里依例为新年做着各类准备。四阿哥也终于寻到了机会带两个孩子进宫来见叶心。一家子见了面都是不胜唏嘘，这些日子朝上朝下、宫里宫外，到处都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一个不小心就累及自身，着实太劳心了。
珑沁和梓沧两个已经在九岁上，看着都成大姑娘了。一段日子不见，两个孩子又长大了许多。看着这两个女儿，叶心也不由得叹时光无情，不知不觉，自己到这个世界竟然已经这么多年。如今身陷这天下最大的一盘棋中，要想脱身还不知得到什么时候。
“额娘，我们都很想你！”两个孩子许久不见叶心，方一见面几乎立刻就红了眼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们听到了许多，即使再不懂这些权利之争也知道身处皇宫的额娘处境很危险艰难。皇家的无情，她们已经看得很清楚。
叶心拍拍两个孩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习惯说好听的话来粉饰太平。索性就什么都不说吧！“好了，额娘这不是好好的吗？难得进宫来，你们多跟额娘讲讲平日的事，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尽快帮你们解决，否则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两个孩子也知道机会难得，很快收拾情绪，将平日攒下的不明白的地方一一跟叶心求证问询，母女三个一时只将四阿哥扔在一边。四阿哥也不嫌烦，只安静饮着茶，看着母女三人你来我往。在这西暖阁里，一股有些陌生却又份外温暖的感觉不觉弥散，让四阿哥嘴角弯起的细小弧度一直不曾散去。
第 92 章
新年到来，宫里人来人往便多了。珑沁和梓沧得恩典在宫里住了两日，每日里母女三人吃住都在一处，抓紧相聚的时间。等送走了一双女儿，叶心也不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种安定的环境，即使要费心去算计许多东西，却依旧会让人变得软和得多。
思巡间，叶心听到下人通传道，“主子，良妃娘娘遣人过来请主子去一趟！”
这段时间，良妃俨然将叶心看作了知交，有事没事都爱过来坐坐，或者也邀叶心去她宫里。倒也没有多的事，仅是闲谈而已。叶心受邀十次会应个五六次，如果没有其他的杂事，单是闲聊的话，良妃倒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她性子温软，善于倾听，而且很是敏感，连长于掩饰的叶心都经常被对方从一些支言片语和小动间察觉出真实的想法。
慢慢的，叶心倒觉得跟良妃相处也还不错，至少，这段时间自觉在控制自己不经意流露的神情上越发得心应手。
听到良妃相邀，难得闲得有些发慌的叶心欣欣然应是前往。良妃升位份后从惠妃的翊坤宫移到了储秀宫，如今也是一宫主妃，地位只在四妃之下。单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康熙待良妃并不差。
进了正殿，转进后面的内间，屋里温暖如春，透着淡淡的馨香。叶心打眼看去，不由愣了一下，良妃下首八福晋郭络罗氏秋彤赫然在座。这位八福晋，当初以那样的姿态站在叶心面前。即使没有明面上的矛盾，叶心却知道对方不知因何原因并不喜欢自己。
良妃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娃娃，脸上都是慈爱满足，嘴中轻轻念着，“旺儿，旺儿……”这应该是八阿哥今年刚得的庶长子，也是惟一的儿子弘旺了。
“给娘娘请安！见过八福晋！”
“叶心来了，”良妃见到叶心，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快免礼，来看看我的孙儿！”良妃边说着边现宝一样示意叶心近前。
八福晋脸上带着端庄的笑容，微点了下头，并不开口。
叶心也不在意，应道，“这是八爷家的弘旺吗？”
“是啊，这都快一岁了，我这个当嬷姆的才看见着这个小人儿，可真是想死嬷姆了！”良妃话里是不是有其他的意思，叶心并不知，但那一瞬间，八福晋明显僵了一下。就叶心所知，良妃这位儿媳妇似乎与良妃并不是很亲近。弘旺是八阿哥妾室张氏所出，如果八福晋不做主，良妃想见这个孙子倒真的不太容易。
叶心依言上前，良妃怀里的孩子还不到周岁，但小小的身子已经很是结实，在良妃怀里正不安分地蹦跶。胖胖的双手不住挥舞，小脸上笑开了花，口水都从嘴角滴落了下来。良妃扶着弘旺明显已经有些吃力了，但她依旧满脸的笑容，不愿放开怀里的皮小子。因着抱着弘旺要用上力气，良妃脸上倒显出几分健康的红晕来，衬得她娇美的容颜越发动人。
看着这么年轻的良妃竟然已经是当奶奶的人，叶心突然觉得挺神奇。坐到了榻上，还不懂事的小娃娃看到陌生人，竟挣扎着往叶心那里挣，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ma……ma……”
“哟，这小子竟是一点不认生啊……”良妃惊奇地笑道，“叶心，来抱抱他！看来他是很喜欢你啊！”
叶心看着这软软的小东西，下意识有些局促。说实话，自己那一双女儿，当初大多时候都是师父和师叔在帮忙，感觉一转眼两个孩子便能跑能跳了。对于婴儿这种生物，叶心的经验少得不像为人母的人。
良妃一眼便看出了叶心的犹豫，也不催促，只扶着弘旺正对着叶心。看着小娃娃兴奋的样子，叶心终是慢慢伸出了手，照着良妃方才的样子，轻轻托住了弘旺的腋下，慢慢将他抱近。小娃娃到了叶心怀里，越发显得高兴，一双胖胖的小脚踩在叶心腿上不住跳着，两只手一张一握地似要抓住什么东西，小身子更是挣着更加往前，直扑向叶心。
叶心估着力量任他扑向自己，流着口水的小娃娃一口便沾到了叶心唇上，被突袭的叶心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自己这是被“非礼”了吗？良妃看着这一幕不由笑出声儿来，轻骂道，“这坏小子，定也知道你这小四伯母是难得的美人吧！对不对，小弘旺，嬷姆的小弘旺！”
小娃娃手被良妃握住，却是不干了，挣出手来，两手紧紧纠住了叶心胸前的衣服，整个身子都依进了叶心怀里，口中不住地唤着，“ma……ma……”
叶心揽着怀里软软的小东西，略有些失神。自己曾经竟因为胆怯错过了一双女儿的成长，如今想来真是混蛋至极。听着小婴儿吐字不清的呼唤，叶心轻声念着小娃娃的名字，“弘旺！”
小娃娃似地能听懂一般，再次发出“ma……ma……”声。
叶心惊奇地再次出声，小娃娃也捧场地应声。
一大一小，竟是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高一句低一句地“交流”起来，直把旁边的人看得睁大了双眼。
叶心兴致上来，将小娃娃放到炕上，自己跟他相对而坐，喊一声“弘旺”，伸手轻戳小东西一下。小娃娃应一声“ma”，伸手拍一下炕，伸着手要叶心抱。叶心却不理他，继续唤，继续戳，可谓不亦乐乎。反复几次，小娃娃有些不高兴了，小嘴开始瘪了起来，眼里也水汪汪地似要落泪。看他这样，叶心呵呵乐出声儿来，伸手将他抱进怀里，靠近在小娃娃光洁的脑门儿响亮地亲了一计。
“老四，这叶心丫头毕竟是你的侧福晋，多少也管管，别拿侄儿当玩具玩儿吧！老八，你这儿子，还是快抱回家去吧，再被叶心丫头这么逗下去，怕是都不认你这个做阿玛的了。”
听到这声音，叶心僵住了，她竟是一点没有察觉到有人进屋来。回头看去，只见康熙带着八阿哥和四阿哥正站在旁边。这三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他们这是来了多久了？叶心看向身边的良妃和八福晋，良妃捂着嘴已经笑出了泪，八福晋眼底一片复杂，似羡似叹。
皇上带着两位阿哥来的时候，叶心刚被弘旺“亲”在唇上，惊得睁大了眼。这三位看见这一幕俱是满脸笑意，阻止了下人通传，竟就这般站着看叶心跟弘旺玩儿了大半晌。
“给皇上请安，给八阿哥请安，爷吉祥！”
“罢了，”康熙笑着摆手，在良妃让开的主位上坐下，示意众人也落座，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