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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私心里不由为完颜侧福晋捏了一把汗。她也真是敢，这些话，是把所有爱新觉罗家的人都骂了一通啊！细数起来，也不知道已经犯几条大忌
“李德全，今天的事，传令下去禁止外传禁止讨论！”
“嗻！”
话落，康熙转身离开。
各宫娘娘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许多的情绪一闪而过。何止是皇家的男人，满天下的男人不都是如此吗？彼此相视一眼，都微叹息一声，带着各自的宫人转身离开，也同时下了令，此事禁止外传。
已经被骂懵的三位阿哥不再闪避挣扎，叶心却也不再打。她几步走到三人面前，伸手拎着八阿哥的领子把人拉起来，靠近。
“你，你这个死女人，放开八哥……”九十两个呻吟着想阻止，生怕叶心再发疯。
叶心不看他们，只盯着八阿哥的眼睛，几乎是贴着对方道，“八爷，八贤王，你可曾想过，每次你被申斥出身低时娘娘是什么感受？
你可知良妃娘娘是怎么死的？她是饿死的，她是不吃不喝生生耗尽元气，脏腑衰竭而死。她是怕自己低微的身份拖累你。她是被你不择手段的争斗逼死的！”
死字一出，胤禩原本怒气博发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他整个人剧烈地发起抖来，挣扎着想脱离叶心的手。叶心也不再抓着他，一伸手将人摔出，转身离开。行至四阿哥身边，叶心想起什么，回头对三人道，“给娘娘服药的事皇上知道！”那眼底都是鄙夷。
看着冷静下来的叶心，四阿哥眼底黑不透光。上前几步，伸手抓紧了叶心冰凉的手，一言不发，只用力握紧，带着她慢慢走出储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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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里，九十两个被叶心最后一句话惊到了。他们拿叶心问罪，确是存了要削弱四阿哥实力的心思。却不曾料到完颜叶心竟是大胆到了这个地步，当众对皇子动手，而且还敢对着整个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连声斥骂。更令他们意外的却是皇阿玛竟知道叶心给良额娘服药的事。
“八哥！”九阿哥下意识唤八阿哥，等着他拿主意。却只见八阿哥坐在雪地中，发辫被打散了大半，脸上也沾上了脏污，身上的袍子更是破得看不出原形。如此狼狈，八阿哥竟像是未曾察觉一般，只呆呆地地盯着叶心抛下的那根梅枝。
九十两个看到八阿哥这副样子，都吓了一跳。十阿哥跳起来，“八哥，你没事吧，弟弟这就去叫太医。如果你伤着哪里，爷定叫那疯女人好看！”
“小十，”在十阿哥转身欲走时，八阿哥出声唤住了他，“不必了，八哥没事，咱们回去吧！”
“八哥，你真没事！虽说事情有些变化，但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不必了，小九，她说得对，额娘，……是我不孝……”边说着，八阿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拾起那枝梅枝，往正殿方向走去。那里，他亏欠的额娘正安静地躺在棺中，如果那女人所言属实，他百死难赎！
“八哥！”十阿哥出声想说什么，却被九阿哥拉住了。胤禟眼中都是担心，最后那女人不知道跟八哥说了什么，竟让八哥成了这个样子。“九哥，八哥真的没事吗，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
“让八哥静一静吧！”
“八哥不会真信了那女人的话了吧！”
胤禟愣了一下，叶心那些不留情面的斥责还在耳边，他看到方才额娘也在，向来疼爱自己的额娘却从头到尾一言未发，是不是，真如那女人所说，额娘也认为自己不孝。
“不过，那女人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十阿哥低不可闻的自语没有人听到，原本喧嚣的梅园再次陷入安静。天空开始飘雪，凉凉地落在两位阿哥眉稍眼角，让人不由打个激灵。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自在，终是一言不发，举步离开。
檐下，郭络罗氏抱着弘旺，看着八阿哥走远的身影，一声浅浅的叹息溢出嘴角。“旺儿，……”想说什么，忽又顿住，“算了，你还小！”
弘旺从头到尾都被郭络罗氏抱在怀里，看着自家阿玛被小四伯母打，一开始想下去阻拦，被额娘抱住了。后来竟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再说。生于四十七年正月，弘旺算起来已经快要五周岁。五岁的孩子，在皇家已经懂得了很多东西。他的亲生额娘只是八阿哥府的格格，他被抱离生母身边，一直跟着嫡额娘。曾经悄悄问过额娘，这是为什么。额娘只是笑，拍着他的头，说，“因为你是皇家人。”
小四伯母所说的，他并不能全懂，但那些能听懂的部分，让人觉得心里闷闷的难过。
第 108 章
胤禛和叶心并肩往养心殿走，听着叶心慢慢平复了呼吸，四阿哥开口，“此事如果皇阿玛问起，你便推到爷身上吧！”
叶心偏头看身边的四阿哥一眼，他正皱着眉，侧脸的五官线条透着凌利。笑了笑，叶心道，“爷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四阿哥闻言转头看她一眼，见她眼中都是笃定索性也不再多劝，只道，“你自己注意！”
叶心想起什么，问道，“爷既然觉得方才我做得过了，怎么不阻止呢？”
“爷知道你心情不好，这段日子委曲你了！”胤禛微顿一下，撇了下嘴，“你说得很对！”
听到胤禛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这样的话，叶心不免愣了一下。终是垂了脸，低低地笑出声儿来，轻声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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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叶心胆大包天的行事正如她所说的那般，像是从不曾发生过，后宫里依旧一片平静，人人都是该干嘛干嘛。最多在面对叶心的时候，宫女太监们会下意识越发恭敬。对着一位连皇子都敢动手的人，他们可不敢造次。
另一面，叶心只觉得自己这一年多有些冷清的养心殿再次热闹起来。前几年本就爱亲近叶心的各宫格格们出现得越发勤。叶心知道是因为什么，也不点破。这深宫里的女子于她本如同陌生人一般，并无太多利益牵扯。能结个善缘固然是好，不能也无甚关系。
康熙那里，也从不曾跟叶心提起那天她骂胤禩的话。只是经常在若有所思地看着叶心，也不知是琢磨什么。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着。
府里李氏所出的大格格于九月以和硕格格之尊下嫁那拉星德。珑沁和梓沧眼看着便长大了，胤禛对这两个女儿本就娇宠，再加上叶心的关系，越发重视，虽想多留她们几年，但总该提早为她们打算。四十七年在草原上那一回，叶心给两个孩子求了恩典，胤禛并不担心这两个孩子被皇阿玛随意指婚，但总该要仔细挑选。
跟叶心提及此事，四阿哥希望叶心亲自问问两个孩子的想法，孩子一辈子的事，又是这样两个特别的孩子，总该多少合她们的心意。
叶心闻言也是一阵唏嘘。一转眼，竟都过了这么些年。两个女儿的婚事，叶心并没有太多想法。她所求的不过是两个孩子能真的依着心意出嫁，不成为皇室的工具。与两个孩子谈及此事，向来稳重的两个小姑娘也不由红了脸。
看着已经知事的女儿，叶心突然笑出声儿来，“额娘还不知道你们竟都知道害羞了。不过现在可不是害羞的时候，且跟额娘细细说说，对这婚事你们都有些什么要求。”
两个孩子讷讷不成言，叶心也不催，只温和地等着她们开口。
半晌，珑沁开口，脸色虽还红着，说出的话却自负得很，“几年前，我们曾在皇玛法跟前许过诺言，将来的丈夫必然要有某一方面能胜得过女儿，如今，说实话，女儿真担心能不能寻到这样的人。”
叶心闻言只是笑，这些年两个孩子的成长有目共睹，即使不是阿哥，在这四九城里，提起两个孩子，没有人不竖大拇指。一文一武的配合，在皇孙这一辈，无论格格阿哥都找不出能及得上她们的。就连康熙，面对这样出众的孙儿，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可惜她们不是阿哥。
“你这丫头，”摇摇头，叶心道，“这世间奇人何止万千，怎么就能肯定没有能强过你们的人？”
“至少，这四九城里没有。”梓沧接过姐姐的话，一脸正色。
叶心觉得这俩丫头有些过了，不由正色道，“你们有几分本事额娘知道，能胜过许多人，是因为你们一文一武配合恰当。拆开来，八旗里能赢过你们的人也不少。当年求那样的恩典，额娘不至于傻到给你们挖这么大的坑。这些年，你们一直在一处，也是我没有想到。”
姐妹俩个相视一眼，略一思量，不由郝然地发现，额娘说得都是事实。似乎这些年无论做什么事她们总是在一处。对一个人是，对几个人也是。文武配合，又有着常人难及的默契，不怪几乎是难逢敌手。
看两个孩子的神情，叶心也知道她们是醒过神儿来了。思绪一转，语重心长地道，“莫不如趁着这些年，出去走走看看吧。这一回，你们不要再一起行事。只要保持谨慎，你们的能力要自保不难。”
“额娘是要我们自己去找丈夫？”珑沁这会儿不羞了，惊奇地问道。
叶心瞪眼，“多大的小屁孩子，也不怕闪了舌头。”
两个孩子不由吐吐舌头，低头听训。
叹息一声，叶心道，“这些年，你们都被拘在府里，就算能自由出府，也不过是在京城里打转。我身在宫里，无法时刻关注你们的改变和成长。所以从不愿要求你们要做成什么样。我更愿看到你们找到自己的路。如今，眼看着你们竟都要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我却无法就此放心。让你们出去走走，只希望你们能因为眼界开阔而心胸开阔。这个时代，女子注定要受到太多的束缚。额娘也不知道你们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惟一能教你们只是以一颗自在无拘的心去面对现实。爱惜自己，不因为任何不顺而轻易放弃，也不因任何感情或者人事而失去自我。活得自在，也活得安乐。”
珑沁和梓沧闻言点头应是，眼底都是孺慕。这是第一次听到额娘讲出对她们的期待，她总是教她们各种自保的本事，却甚少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她们。有些时候，两个孩子也会羡慕府里的兄弟姐妹们能听到各自额娘的各种要求。
如今，她们才明白，额娘是希望她们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思考，去寻找自己的支撑。也终于明白，在皇家这样的环境下为什么额娘依旧能保持着本心，从不因外物而变得随波逐流。她们想做像额娘这样的女子。
双双跪□来，两个孩子恭恭敬敬对叶心磕三个响头，口中同声道，“女儿多谢额娘教诲，定不负额娘期望！”
叶心扶起两个孩子，满是感慨，复又言道，“满汉不通婚，这个规矩，额娘不希望你们去挑战。因为没有必要。但是如果你们看中的人是汉人，那又两说。也不必忧惧，世间之事总会有解决之道。”
这算是承诺，也是叶心的决定，她还在一天，便努力让两个孩子不受委曲。
于是五十二年刚开春，两个小姐妹结伴离家出走。直把胤禛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他没想到叶心跟孩子们谈了半天就谈出个这种结果来。冷着脸进了养心殿，将两个孩子留下的信往叶心跟前一递，四阿哥便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放冷气。
叶心看完信，抬眼看四阿哥，道，“爷不必担心，两个孩子有分寸，不会有危险的。”
“爷的女儿自然不会被人欺负。”四阿哥沉声，“你到底跟两个孩子说了什么，怎的就到了要离家出走的一步。莫不是这八旗里竟没有半个她们能看得上眼的？”
叶心哭笑不得听胤禛说出这有些于女儿名声有碍的话，“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因为两个孩子这些年过得太顺，又一直在这四九城里打转，我希望她们能出去走走开开眼界。省得往后她们经不起事。”
“什么叫经不起事。爷总不至于连女儿都护不住。”听了叶心的解释，四阿哥好歹气顺了点。“你别是打了主意让她们自个儿去选夫婿，到时候给爷带两个汉人回来。且不说满汉不通婚，纵使皇阿玛疼她们赐了旗籍，你女儿怕也没办法再呆在跟前，到时候爷看你哭。”
“……”叶心恍然大悟，终是明白了这位爷气的是哪里。合着是怕女儿嫁得远了看不到。看着四阿哥气得黑沉的脸，叶心止不住笑出声儿来。原来咱们的冷面王竟是位疼女儿疼成这样的主儿。
听到叶心的笑声，四阿哥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那点心思被人看透，索性也不遮掩，一副你得给爷个交待的表情。
“爷，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您保证。只能说，她们走之前，我从不曾说过要让她们出去找夫婿。再者，不管她们嫁给什么人，总归还是你的女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