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11
傍晚,如伤经过姜漠北的房间,门虚掩着,有微弱的光亮透出来。姜漠北听到脚步,说,如伤,你进来。
她推门进去,昏暗的烛火里她看到姜漠北好象苍老了许多。他说,一直以来我都将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看待,我已经倦了,如伤,你能不能答应我,秦天南再来挑衅的时候,由你出战。
她错愕得接不上话。顿了好一会,才低头说,属下愿为堂主鞠躬尽瘁。
她将这些告诉师父的时候,她看到,黑衣包裹下削瘦的佝偻的身体,一个趔趄。后来他问她,是不是还有眷恋?她很决绝地说,没有。
12
半个月以后,当如伤和秦天南面对面地,站在衡阳城外决峰山巅,她感到自己拿剑的手都快被冻僵。
这一战终究免不了。
秦天南哈哈大笑着说,我倒要看看,姜漠北能避到什么时候。如伤不在乎他俩之间结算不清的恩怨,就算没有姜漠北,她想,她也是会找秦天南为自己和母亲讨一个公道的吧。
只是,没有想到,如伤的剑出鞘,轻轻地一划,秦天南的脖子上就出现了血红的口子。
秦天南死了。
并且成为江湖中人的笑柄。原来他这些年在东瀛不但没有学到上乘的武术,他的双手,其实在十多年前就被姜漠北挑断了经脉,他根本不能拿剑,所以,才有龙骨替他出战。
那天晚上的雨,期期艾艾下到了天明。
13
如伤拿出质问的表情盯着姜漠北,你早知道他武功尽废,又何必要派我出战,演这么一场闹剧?
姜漠北的眼神里有异样,很久,他才缓缓地说,因为秦天南设计让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我不知道他究竟想玩什么花样,但可以看着他死在自己亲生女儿的手上,对我来讲,也是一件畅快淋漓之事。
原来,姜漠北是已经知道如伤和秦天南的关系的。而龙骨,则是他丢在东瀛二十五年未曾谋面的亲骨肉。江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飞鹰堂主姜漠北曾与东瀛柳生门的大小姐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情,可是为了前途,他牺牲自己心爱的女人,令她伤心断肠地抱着尚未满月的婴孩离开了中土。
那日,姜漠北的剑抵达龙骨心口的时候,他才从划破的衣衫的缝隙里,看到他左边胸膛上赤红的胎记。
14
如伤去找师父,一直以来他都住在决峰山的一处洞穴里。她的身上沾满血迹,嘴唇发白,手脚冰凉。当她跌跌撞撞地倒在洞口,师父闻声跑出来的时候,她的脸,好象新鲜的豆浆的颜色。他扶着她,她的头枕在他的膝盖上,他不停地喊着如伤如伤,看这女子满身长长短短的刀伤。
可是他忽然就醒悟过来,想推开如伤,但他还是迟了,他头上的斗笠连同黑纱都被掀起。如伤完好地站起来,她说,你脖子上的翡翠坠子真漂亮。
15
姜漠北的追心刀,一旦在敌人身上留下了三道以上的口子,对方则必死无疑。如伤的那些口子,只是她自己用匕首忍痛划上去的。她要以此来减轻师父的戒备,好看清黑纱底下的那张脸,她曾厌恶了这么多年的一张脸。
秦天南没有死。他只是将一个无名小卒易了容,装扮成自己的模样去应战,造成死的假像。这场报复,秦天南足足酝酿了十三年,从他败在姜漠北手里,沦为江湖的笑柄开始,他就立誓,不会轻易放过姜漠北。
没有封皮的武功秘籍,是秦家祖先传下来的。如伤和母亲都曾对武学深恶痛绝,自然不知道。而秦天南迟迟不敢修炼,是因为他知道凭自己对武学和胜负的执著,他会不能自控地滥用七情诀,而后果,便是他在第四次施展七情诀的时候,全身经脉尽断而死。直到他败在姜漠北的刀下,失去了武功,才知道追悔莫及。他惟有选择如伤,训练她成为他的第三只手,替他拿剑,替他杀人,并且点燃她对姜漠北的仇恨。而这些,他只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回到如伤身边,方能做到。
至于龙骨,他和如伤一样,是秦天南暗中训练用来对付姜漠北的工具。他在决斗之前让龙骨在身上画上胎记,是想扰乱姜漠北的心绪,他想,姜漠北一旦知道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必定会自乱阵脚。这样,如伤与之对阵,才更有取胜的把握。但他没有料到,姜漠北竟然早就知道如伤的身份,并且会以牙还牙地,令她与自己交锋。
他思忖过后,觉得只有让秦天南真正地消失。
16
如伤还记得她与龙骨在瀑布下的那场缠绵,她很确定龙骨的胸口是没有胎记的,所以,当她听到姜漠北说起胎记,她开始对整个过程产生了怀疑。而她首先忆起的,便是被她割破喉管的秦天南,他的脖子上,是没有那个翡翠坠子的。
最后,为了得到更确切的答案,如伤对姜漠北出手,第一招,便是七情诀。姜漠北死不瞑目,断气之前瞪圆了双眼指着如伤说,没想到你爹会让你学这么阴毒的武功。
那个时候,如伤一边笑一边哭,他们都高估了姜漠北,将报仇的过程预计得太复杂了。
如伤觉得这浩大的尘世彻底空荡了。她的父亲对她没有一丝爱怜,为了复仇,处心积虑,竟枉顾她的死活。这些年来,她从所谓的师父身上得来的怜悯或关爱,她想,全都不过是秦天南的面具背后的虚情假意。
如伤很干脆地,第二次施展了七情诀。
在七情诀面前,任何人任何事,都那么不堪一击。
17
秦天南这一次是真的死了,不管怎样,他的敌人姜漠北也算如愿,只是他没有活到亲眼看秦天南死在他女儿手里的那一天。
秦天南原以为一招金蝉脱壳,就能让自己继续躲在黑纱背后,看如伤将他的夙敌手刃剑下。可是他的疯狂和麻木毁了他与如伤之间仅有的维系,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最后如伤给他的,会是七情诀。
如伤觉得可笑。她杀鸡却偏用牛刀,对付一个武功尽废的男人,她的七情诀足以将对方撕裂成灰。她却偏偏要搭上自己三分之一的性命。
是怨愤的流泻,抑或是在惩戒自己的残忍吧。毕竟,那一招割断的,是相连的血脉。
如伤只剩下最后一次施展七情诀的机会了。她想起龙骨这个男子,他是那样的气宇轩昂。既然他不是姜漠北的儿子,那么,他是哪里来的?他会不会就是她一直在渴望的洛一白?肢体与唇舌的纠缠如此美好,她至今忘不了,那便是爱情么?
如伤不知道。
如伤二十五岁了。她成日坐在雕花的栏杆上,痴痴地想,最后一次的七情诀,她应该为了保护她所爱的男人而施展吧。却不晓得,这个男人会是谁呢?
秦如伤。
情如伤。
】《青陵蝶梦》
据《搜神传》记载,宋康王强夺大夫韩凭的妻子,韩凭自杀,其妻亦投青陵台下,死后化蝶。
青陵蝶梦
文/语笑嫣然
一.
雨晴,篱菊初香。郁生自喧嚣的人群中望过去,只觉得满眼凉云暮叶,似这一季的秋,早早地便迟暮了。
郁生看见玲珑。
二.
郁生曾说,非玲珑不娶。玲珑亦起誓,非郁生不嫁。
然而那羞答答掷地有声的言语,如今都废弃了。郁生外出经商,一去两年,再回到封丘,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叫媚娘的女子。
他说,这是我的妻子。
他携着她经过天香楼,玲珑倚窗望着他们,心砰砰的裂开,碎了一地。
对此,郁生没有给出任何交代。
当是赌气也好,报复也罢,此时的玲珑,凤冠霞帔,莲步轻盈,跨入祁家的大门,仿佛带着几分炫耀与怨怼。
玲珑嫁的是郁生的兄长,祁家大少爷,祁郁同。
尽管长辈对玲珑出身青楼始终颇有微词,但郁同一再坚持,他们只得松了口。至于玲珑和郁生的那段情感,郁同是不知道的。
三.
玲珑嫁入祁家的第二天,在花园的走廊上碰见郁生,她的嘴角扬起,笑靥如花。郁生却气势汹汹,质问她:“你为何要这样做?”
玲珑冷笑:“像我这样的青楼女子,嫁入豪门,本就是梦寐以求的事情,还需要解释么?”
郁生的眼神软下来,说:“玲珑,我知道当初是我辜负了你。”
玲珑默然。
这时,远远的有黄衣女子走过来,身后跟了两个贴身的丫鬟。郁生看见,赶忙过去掺扶,关切地问:“怎么不好生在屋里休息?”玲珑见状,掌心微微渗出汗来,鼻息也凝重了,却还是假惺惺地笑着问:“媚娘是否身体不适,可有请过大夫?”
媚娘只是笑,不回答。还是郁生用一种略带挑衅的语气告诉玲珑,媚娘有了身孕,祁家近来是双喜临门。
玲珑踉跄着回到屋子,扯断了卧房里的水晶珠帘。清脆的珠子散落开来,像是凝固的泪滴。
四.
那日,郁同陪着玲珑去观音庙上香,经过青陵台,郁同饶有兴致地问她:“玲珑,你可有听过青陵台的传说?”
玲珑摇头。郁同说据《搜神传》记载,宋康王强夺大夫韩凭的妻子,韩凭自杀,其妻亦投青陵台下,死后化蝶。
玲珑听着,半晌没有说话。她这样心不在焉,郁同不是没有觉察,但他爱她,一心只怀疑是自己有所疏漏,疼爱她不够。他也曾问玲珑,为何总那么心事重重。玲珑除了矢口否认,再没有多余的话。
五.
春寒料峭的时候,郁同跟玲珑讲,等洛阳的牡丹都开了,我们便去赏花。玲珑手里的缝衣针忽然扎了她的拇指,殷红的血点渗出来,她低头轻轻地吮了,直想起郁生也曾说过同样的一句话,只是这承诺还未能兑现,已然物是人非。
如今,郁生的眼里似乎只有他的妻子媚娘,对玲珑,一分的恭敬谦和,九分都是疏远。
有一次玲珑在街上碰上一场大雨,郁生便坐在一家酒馆靠窗的位置。玲珑原本是要冒雨跑回家,但看见他,便停下来站在街的中央。雨水湿了全身,冰凉的感觉一直蔓延到五脏。
但玲珑那样巴巴地望着郁生,但郁生也便低头饮酒,只当作没看见。
连一个关切的眼神玲珑也没有得到。
回家以后玲珑大病一场,郁生不曾过问半句。她便知道,无论怎样郁生都是不会管她的了。想着想着,从梦里哭醒过来。揽着她的,是郁同温暖的手臂。
六.
清晨,玲珑还在房里,就听得外面一片嘈杂。玲珑推门出去,丫鬟跟她说,二少夫人摔倒了,流了好多血,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玲珑赶忙去到郁生房里,见媚娘虚弱的躺着,面色发白,额头有豆大的汗珠,表情十分痛苦。玲珑为她揩汗,抓着她的手说不用害怕。
但终究还是留不住肚里的小生命。
媚娘哭得跟泪人似的。
郁生心疼她,也不去店里照看生意了,就那样形影不离地陪着,整整三日三夜。玲珑嫉上心头,却又暗自得意。只有她自己清楚,媚娘之所以会摔倒,全是因为她在房门口的地板上涂了松脂,那天清晨,她在房里等着盼着噩耗的传来,丫鬟向她报告的时候,她皱着眉,心却已然狂笑不止。
七.
半月之后,事情逐渐平息。郁生要到洛阳,与买家谈生意。那日,天色阴沉,又是风雨又是雷电,郁生晌午离开,到了傍晚,玲珑听封丘城外回来的人说,山路塌方,绵延十几里都坎坷难行,还有行人被困在里面,受了伤也未可知。
玲珑一下子就慌了。
天色将晚,她还是悄悄地雇了一辆马车,下重金要马夫送她出城。
她是关心郁生,更是要借此机会让郁生看到,她玲珑,是可以为祁郁生赴汤蹈火的。
夜里,风雨都停了,马车进入塌方的地段,举步维艰。马夫为了活命,宁可不要那昂贵的聘金,将玲珑赶了下来,慌忙的折回去了。
玲珑独自在山里,又冷又怕,踉跄着走了很久也看不见一点火光。好不容易走到一处被山泥冲垮的茶棚,玲珑便蜷缩在一匹低矮的土墙下。直到天亮。
八.
第二天,行至半山的驿站,玲珑的身上已有多处擦伤,面目污浊,衣衫不整,像落魄的乞丐。但总算在这里碰见了滞留的商队。
郁生惊愕地看着玲珑,满眼闪着泪光,他的愤怒便敌不过疼惜,统统都软化了。他将玲珑藏在房间里,生怕同行的人看见了,会有些不利的传言散播出来。他指责玲珑不该如此任性,他说:“我知道你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但又是何苦呢。我们之间的缘分早已经尽了。”
玲珑凄然的笑。她这样做,的确就像是一种炫耀。向郁生炫耀,看,我仍然如此爱你,我可以坚守彼此的盟誓,而你,卑鄙的小人,你只会沉迷女色,背叛爱情,如今看我弄到这步田地,你是否还有一丝怜爱,一丝悔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