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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离开皇宫。
他问我,为何要来通风报信。我支吾着,答不上来。或许是因为他并非奸邪之辈,又心疼他一身出众的武艺吧。
杨言绍但笑不语,卷起左手的袖管,上臂内侧,露出一个菱花模样的刺青图案。我猛然一颤。却听他说,这在南唐的宫廷,曾经一度颇为盛行。古人常以菱花代镜,所谓心如明镜,可昭日月,男子刺这样的图案,表示对国家对民族的效忠,女子刺之,则多数表示对所爱之人的坚定。
我不明白他的用意,问他,为何告诉我这些。
杨言绍淡然一笑,说,刺上这样的图案,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捐躯赴国难,视死乎如归,我又何惧那姓赵的皇帝。倒是你,万一被他发现了,只怕他会将你也当成死士看待。
我跌跌撞撞跑回寝宫,遣开所有的宫女,褪下层层衣衫,回头看铜镜中的女子,后背上,赫然就是一朵菱花。
【六】
没多久,赵光义巧立名目,削了杨言绍的官,又给他强加了一系列的罪名,定于秋后将其问斩。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哭了。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对他讲,譬如,他的眼神里究竟藏着些什么,是我想要读懂,却又迟迟不能明白的。而他又能不能告诉我,我的身上,为何也有那样一朵菱花。师父说我是她从庙里捡回来的,对我的身世,我们都一无所知。除了杨言绍,或许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解开我心底的谜团。
可是,他即将临刑。
刽子手的大刀落下之前,我在人群里,看见杨言绍的一颗眼泪,像饱经沧桑一般,缓缓的,在他年轻的麦色的肌肤上,划出一道永不可痊愈的伤痕。
但他又仿佛是在对我笑。
我转身,没入人潮。不愿去看那血淋淋的一幕。
那天以后,我没有再回皇宫。赵光义或许是顾念往日之情,没有追究,也没有派人来找寻我。宫中佳丽众多,少了区区一个才人,我想他一样很快活。
每每这时,心忍不住疼。
至于杨言绍,他的笑容或许是世间最温暖的了,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个深夜,我想到他,裹紧了棉被也觉得冷。
眼泪流下来。
我不知道哪一个是爱情。不知道,我还能否再有爱情。
【七】
在南唐的宫廷之中,曾经有一位能歌善舞的女子,窅娘,李煜宠她,像爱戴夜空中的明月繁星。而窅娘也因此得来周后的嫉妒,被设计,赶出皇宫。
彼时,窅娘的腹中已有了三月大的胎儿。
女婴出世不久,窅娘患病。弥留之际,以满腔的痴情怨念,在女婴的后背刺菱花图案。最终,含恨而逝。
:【嫣然作品】裂(原名〃羡月惊天〃)
一.
羡月忘了,是何时发现,原来惊天的心里容不下她。
她的肌肤白皙,光洁,只缠着一片透明的薄纱。玲珑曲线,水晶骨头,盈盈的眸子,盛着迷恋与挑逗,唇齿间细微的呻吟,像等待喂食的雏鸟。
然而在惊天的眼里,那变成了一座冰凉的雕像。
他轻轻推开了她,“你忘了,杀手最不可沾染的,便是七情六欲。”
羡月的额头发烫,酒意未消,可她清醒地接收到惊天从肢体到言语的讯号,接收到,他不爱她的事实。
已经十六年。
他和她在一起十六年。
从八岁开始。
那个时候,羡月掉进影子湖,少年石惊天将她打捞上来,望过去的第一眼,忽然知道,这男子,注定她来爱。
然而男欢女爱,未必对等。
羡月这样的女子,只可远观,惊天一早就明白。他见惯了血腥和杀戮,知道江湖中人的伪善与残暴,他连做梦都渴望一个神仙般的女子,与他痴缠。而羡月太俗。这是他不接受她的原因。他顶多将她当成姐姐,听从她每一次交代的任务,拿不同的人头,交换不同价额的赏银。这十六年他们一直都做着这种杀人的买卖,到如今,江湖上无人不知冷香阁,一个敢与血滴子媲美的杀手组织。传言中翁羡月是美貌与智慧兼备的女子,强势且心狠手辣,而石惊天,则是她的王牌。但传言不知,她和他曾有过无数次的欢好。她的初夜,在他汗涔涔的身体底下如蓓蕾绽放。她以为红色的印记是爱情的花开了,到后来渐渐明白那只是各取所需。可她迷恋惊天,甘愿拥着一具无心的躯壳入梦。
她能预感失去他是早晚的事。
但是这一天终于来到,他却说,“你忘了,杀手最不可沾染的,便是七情六欲。”
如此冠冕堂皇。
羡月一拂手,风推倒了烛台,屋子里漆黑一片,她说,“你走。”惊天默然退了出去。两个人都是头一回强烈地感受到,彼此的关系,那么岌岌可危。
二.
后来,小赵死了。成为江湖中第三百零一个死于百花门的曼佗罗花阵下的人。
小赵是羡月手下并不太出色的一名杀手。也是惊天最好的朋友。
惊天问羡月,“明知任务有多危险,你居然派他一个人去执行。”
羡月答,“再危险的任务,总要有人去完成。”
“你可以不接这笔买卖。”
“对方出价很高。”
“这些年你存下的银两,够你挥霍一生的了。”
“我看却未必。”羡月懒洋洋地拨弄着手指,丢给旁边的水仙一个轻蔑的眼神。
“那是你贪心。”惊天恨恨说道。
羡月却轻描淡写,“身为女子,总是贪心的。”
惊天不再与她争辩,转身走了,那背影透着一股冷漠,仿佛十六年的熟悉,都要在某一个瞬间变得陌生。羡月叹一口气,“惊天,我所有的一切,都让你不可接受么?”
万籁俱寂。
那天惊天的情绪很低落,先到小赵的坟头喝了酒,又在怡红院消磨了大半夜的时光,蹒跚着往回家的路上走,经过大牌坊,他看到一名女子,靠着石墩蜷成一团。他上前问她,“姑娘……”刚说了两个字,女子哇地哭起来,挥着手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惊天去拉她,却被她尖利的指甲抓破了脸,他索性一掌打晕了她,然后像扛沙袋一样,将那女子扛回了家。
女子喝了定惊的茶,面上渐渐有了血色,望着惊天的眼神也不再充满敌意。后来她终于肯给惊天讲她的姓名来历。她叫洛凝凝,随父经商,道遇山贼,银两和货物都被洗劫一空,父亲失足滚落悬崖,而她被山贼囚禁了个把月,受尽侮辱,总算逃出来。
凝凝说得满脸是泪,惊天却面无表情。毕竟江湖险恶,谁也难看穿谁的心思是单纯还是怀有鬼胎。如此恶俗的遭遇,又如此巧合遇见了对方,只是惊天想不透,会有谁,这么处心积虑安排一个美人来自己身边,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疑惑让惊天故意把凝凝留下来。原本女子执意要走,住了三日以后,却开始替惊天做家务,洗衣裳做饭,俨然是他的小媳妇。惊天觉得好笑,心想不知道她要玩什么花样,可有的时候看见凝凝那专著的表情,还有她被冻得发红的手,他心里却有绵绵的暖流升腾起来,这是他二十多年也未曾经历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惊天慌乱,甚至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一瞬间让惊天落了下风,被对方逼得还手乏力,虽然最终也拿下了人头,自己却也受伤不轻,以至于刚回到冷香阁便一头载倒在后院。
羡月看见惊天血肉模糊的伤口,心疼不已。她问他发生了什么,凭他的武功,不应该伤成这样。惊天却轻描淡写,说,一时轻敌。羡月隐约察觉到,那眼神的闪烁,该是另有别情的。
三.
跟羡月不一样,凝凝看到惊天,焦灼的目光里,还有乞怜和无助,仿佛在说,你若有了三长两短,我该如何是好。惊天捂着伤口,虚弱地对她笑,说,“别担心,我没事。”
泪珠子在眼眶里滚了两圈,啪嗒而下。凝凝抓着惊天的手,颤声道,“你要记得,千万不要扔下我一个人。你要记得。”
惊天郑重地点头。在那一瞬,他的心,已彻底变柔软。
他想,自己是再难胜任杀手一职了。
伤愈之后,惊天便去找羡月,跟她说,想退出冷香阁,甚至退出整个江湖。羡月僵硬地望着他,问,“为什么决定得这样仓促?”
“不仓促了。”惊天幽幽地说,“其实早已有了厌倦之心。”
“厌倦了杀手的日子,还是,厌倦了我?”
惊天默然,垂下头去。
羡月从匣子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他,“有需要的话,随时找我。”惊天抬眼望她,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这一转身,毁了羡月的天和地。夜里,她望着圆盘似的冷月,凄凄地笑了很久,然后施展轻功,鬼魅似的,朝着惊天的居所而去。
在那里,羡月看到凝凝,安然恬静地睡在惊天的小床上。墙角铺了一张草席,惊天如婴儿般蜷缩着身体,眉目都舒展开,嘴角甚至还有微微的笑意。
这么多年,惊天在羡月身边高床软枕,也不见得有这么舒坦的表情。
羡月心头一怒,愤然拂袖而去。
此后,身边的男子,换做了恭良。
也是跟惊天一样出色的杀手,对羡月言听计从,倾慕已久。
他们都说,是惊天失了宠,羡月才将他逐出冷香阁,从而挑选了恭良做替代。这些言辞传到羡月的耳朵里,生生觉得好笑。仿佛是皇帝的后宫,流言与陷阱满布。只可惜这爱若真能由她主导,场景不会这么凄凉。
四.
最近出现在冷香阁的买家很神秘,黑衣打扮,脸上还挂着蒙面巾。他要买的,是三月初三经过烟霞谷的一顶紫金大轿中的人。预付了六千两黄金,事成之后,还有一万四千两。
这是羡月遇过最阔绰的买家。
然而却也惶惑。
恭良说,“要是想接就接了吧,任务交给我,你知道我是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
羡月摇头,“即便接了,此次,只怕也要多派些人手才可以。”
“你又在想他?”
“不得不想。”
“我硕恭良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羡月讪笑,“这是比不得的。”恭良听罢,不再做声。羡月沉默一阵,忽而又问道,“你说,他若是知道了,会出面帮我吗?”
恭良仍然不做声。
羡月看着堂前一株秀丽的海棠,沉吟道,“已经是二月末梢了吧。”
随即有凉风穿堂而过。
翌日,羡月去小屋找惊天。天色晦暗。凝凝在院子里晾衣服,惊天在一旁的空地上舞剑,不时目光相撞,意深情浓。羡月的到来让他们停止了动作,神态迟疑又不失警觉。
羡月讪笑,“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这个客人?”
惊天问,“你怎么来了?”语速平缓。
“来找你,帮我的忙。”
“我已经离开了冷香阁。”
“可是这次的任务凶险,没有你,我担心恭良也应付不过来。”
惊天还是那样说,“你可以不接这笔买卖。”
“但我接了。”羡月生冷地顶撞他。
“那是你的事。”
“你当真不管我?”
“我如今只想过平淡的生活。”
“没用的东西!”羡月骂道,斜眼瞪着凝凝,眉目间甚至已经弥漫了杀机。
惊天转过身去,拉着凝凝进了屋,砰地关上大门,那声音震得羡月的魂魄都丢了一半。
五.
三月初三。
惊天狩猎回来的时候,小屋已经被烧成了废墟。那些黑色的恶臭的朽木跟灰烬里,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她的骨骼纤细,脖子上系着惊天送给她的水晶石。
惊天双膝一软,跪地痛哭。
凝凝这女子来去都那样匆匆,像一团抓不住的云雾,他甚至怀疑,这真的是上天赐他的一个梦,梦醒了,血肉淋漓。
然而,当心头有一个风驰电掣的声音在咆哮着,提醒惊天势必要手刃纵火之人,却也有另一个温柔的声音盘旋耳际,“如果是羡月呢?如果是她,你要如何面对?”
惊天的悲愤有些颤抖。
同一天,恭良死了,长萧死了,老九也死了,羡月手下仅余的可挑大梁的杀手,瞬即折损。因为他们到了烟霞谷,破开了紫金大轿,才赫然发现里面坐着的人,是东厂厂公,魏忠贤。
冷香阁就此大祸临头。羡月听着,出了一身冷汗。
所谓宁得罪君子,莫招惹小人,更何况是魏忠贤这样只手可遮天,睚眦必报的奸邪小人。江湖上一下子炸开了锅。无数的人莫名兴奋。他们都在等着看冷香阁与血滴子之间的生死决战,他们可以想象这必定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世奇观。
可是羡月清楚,她没有一点胜算。她收拾了细软,想暗中离开京城避祸。深夜里,阴森寂寥的大街,惊天拦了她的路。
“你想去哪里?”他问她。
“我的死活,与你无关。”她赌气回答。
“可是凝凝的死活,与你,与我,都有关。”
“你这话什么意思?”
惊天指着她,“翁羡月,凝凝死了,她是被活活烧死的!”
羡月倒退两步,脑子里有些许零碎的画面闪过,她张了嘴,一时说不出话。
惊天拔了剑。
街道两旁的房顶上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急促的脚步,灌着风,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