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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嗡嗡然,又是一阵大骚动,送行的人呼天喊地,货物肖未清点好的商家尖声催促,每艘船上的大鼓咚咚击出催声,要同行者快快船。
元再虹找著了赵家商船,狂喜大叫:
「姊!快看,找到了!那是李冬——在赵家当差的李冬,我们找到了!快过去!」
元初虹没能动弹,她的目光定在某一处,再也动不了,只能怔愕地呆祝「姊?姊?
怎麽了?我们快过去啊!」元再虹跳脚,却扯不动她,不知她怎麽了。顺著她的眼光看过去,啊,他大吼:「是哪个没公德心的烂人?居然随地乱吐口香糖渣,还吐那麽一大块!」
元初虹瞪著无法动弹的双脚,气急败坏的大叫:「快帮我一把啊!鞋底全黏住了,根本拔不起来!昀,气死人了,这双新鞋才穿第一次耶!」
我拔我拔,我拔拔拔——
无奈地上那坨口香糖执意的黏性坚强,就是不肯放过她那双美美的新鞋,在拔起一脚後,元再虹根本没力气再去拔第二只,喘得趴在地上。
元初虹只好忍住心痛,由著另一只黏在口香糖上回,赤著一脚继续寻找年迥的旅程——「仙度瑞拉?噢!你是我的仙度瑞拉吗?」
这时,一名奇装异服、全身金光闪闪的阿豆仔突兀的跳进了清一色黑发黄肤的场景,引起一阵指指点点。
元初虹眼花撩乱的好不容易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却又被异国男子手上捧著的玻璃鞋给薰厥了过去——「你你你!变态啊?没事捧著一只鞋子到处薰人,当心我告到环保局!」元再虹扶住姊姊,立即代为出头。
「她,只穿一只鞋,可能是我要找的仙度瑞拉,我要给她穿穿看!」阿豆仔抓起元初虹的脚踝就要把玻璃鞋套上去——元再虹一拳打飞阿豆仔:「找死啊!中国女人的脚是你随随便便可以碰的吗?不用试穿也知道不会合!」拜托!那只鞋比脸盆还大。
被扁得七孔流血的阿豆仔一手捧著心爱的玻璃鞋垂泪,一手颤抖的指向他们,道:
「至少……至少给我相信她不是仙度瑞拉的理由……」
这时已醒转的元初虹火大的以大脚丫烙印上阿豆仔的脸:「Size印在你脸上了,你自己核对!找死呀!没看到本姑娘在忙吗?还敢拿一只臭鞋来暗算我!」
解决掉碍事人物,元初虹拍拍身上的灰尘,很大姐大的拿根牙签咬在唇边:「走了,找年回去!」很摇摆的走人也。
································她看到年回了,只能紧紧盯著他。他更黑更壮了,似乎也更高了,但不变的是他那张敦厚的脸与微蠢的笑容……她叫不出声,但元再虹可不,就见他老兄从後面掏出一只扩音器,吼出足以轰破每一个人耳膜的噪音「酒干啊通卖唔——」
元初虹双目一瞪,抢过弟弟手上的扩音器,将他扁得奄奄一息。接著才如泣如诉地扬声叫:「芋仔冰、草湖芋仔冰,搁有芋稞、菜头稞、芋稞巧、土窑鸡。土窑难搁来喽,要吃耶郎紧来买——」
很快的,元家姊弟赚了一票,荷包满满的回家去。
·································四只熊
猫眼悲凉相对,姊弟俩恐惧的抱著发抖。
「呜……我们遇到暴徒逞凶,好可怜喔……」
「那个叫做作者的人怎麽那麽坏?她以为她是谁啊?真可恶……」
「还……还抢走我们赚到的钱,说是赔偿她的抓狂损失,土匪!」元再虹悲愤地控诉。
「对嘛对嘛,自己乱写还怪我们不敬业。她每次都嘛这样,故事写得正正经经,自己都会在脑中幻想出一些离谱的版本,还敢怪我们乱演!」
「谁教我们是苦命的弱势族群,唉……」
再揉了揉痛处,哀怨且认命道:
「好了,上工吧。」
「钱歹赚呀……」
「又不能说不干就不干,现在失业率那麽高……」
「呜……」给我记祝
····························「年——回——」元再虹大吼出声。
数十尺之距,人墙隔成障碍,吼声被吵杂消去些许,传到年回那边已模模糊糊地不真切。
年回抬头四望。谁在叫他?
「这里!」元再虹拉著姊姊往前冲,在一群「哎喙、「谁撞我」、「谁偷摸我」、「有色郎」的尖呼中泅游过人海,杀出一条血路,恍然回首一看,竟是尸横遍野、死伤无数、不忍卒睹。姊弟俩为这惨况掬一把同情的眼泪,念一声阿弥陀佛後,才面对年回。
「你!」年回手上的糖全掉了,惊得身边的小孩全趴在地上捡,但他毫无所觉,呆呆问道:「耶?她咧?」
元再虹无奈的手指往下一比:
「在那儿。」
就见元初虹正与一群小乞儿奋战,比谁捡的糖最多,不时还恶口喝斥:「死小孩,没看牙齿都快掉光了还想吃糖!喂!那颗是我的,没看到上面有我的脚印吗?」
年回伸手紧抓住她双臂,很紧很紧,像要确认是幻还真……「你……」她塞了满嘴的糖,颊鼓得像猪头,要确认是否为她,著实困难。
「……呃……」噎到了!噎到了!救人哦——她的心在急吼,但嘴巴像糊了胶,半个字也挤不出。
两两相望,眼中涌著千言万语,就见她出气多,入气少,就要含恨归九泉,这时—
—「啡啡啡——」一只骑著王子的白马神勇奔来。
「啡啡啡——(白雪公主在哪里?)」
啊!是那个专治噎死之疑难杂症的白马王子吗?元初虹机警的抓住那唯一的生机,用力确认——没错,白马在上、王子在下,正是白马王子是也,听说任何吃东西吃到噎死的,找他准没错。
她将双唇嘟成章鱼状,心中大呼——e oN BABY。
「啡、啡啡(不!你不是白的!你不是白雪公主,我对黑雪公主没兴趣)」又是一阵马叫。
拽得咧!救人如救火他知不知道啊?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没看到她快要死了吗?
臭白马!
年回看不过去,自告奋勇道:
「我来也是可以的。」
为什麽可以?她以眼神问。
「因为我是这个故事的男主角,被作者加持了神奇的力量。」
有道理!oK,让他来也成。章鱼嘴立即转向,同时记恨的踹飞那只白马与那个王子。
「上船喽——」鼓声打得震天响,是最後一次的催促,再不容人拖磨。
没有时间了,两双眼同时闪过焦虑。
快啊!还磨菇些什麽!她以眼神表示出著急。
「我……我……」他结结巴巴。
什麽啦?有话直说成不成?
「啊你上次打牌欠我的钱要不要先还来?」
啥?趁火打劫啊?太过份啦!
夥同弟弟,元初虹将他扁成猪头。
结局是——有情人终成怨偶,全是打牌惹的祸。
·····························三名主角含泪跪在墙角,头顶撑著水盆,膝下顶著算盘,各自咬著毛笔在墙上写——我不会再乱演了—
—一千遍。呜……做主角还要被凌虐,呜……
·······························那边,船已逐只启动,先出港口的是军船。赵家商船上的人都在叫著年迥,只剩他们还没收起甲板。
年回心急的看过去,很怕牌搭子不找他凑一桌。再回头面对她,不知如何启口——
「你、你想说什麽?」她屏息等待。
「等我!好吗?」他急切道:「也许我不一定赢得了钱回来,但请等我两年,如果我没输光,再回来跟你打,你知道,两个人是凑不了一桌的——」
元初虹推著他走,也不为难:
「好!我等你,两年後我在开平等你。」
他瞪大眼,不相信一切那麽容易,狂喜的他忘情的搂住她腰:「真的?真的等我?
你愿意?」
「我愿意。」他的大胆让她双颊红透。
「啊!我的老天,你你……」
「喂!年回,你要订约,总要给个信物吧?」元再虹提醒著,生怕日後成了没能兑现的芭乐票。
「好、好的,我——」他不舍的放开她,然後在自己身上掏掏找找,却是什麽也没有。他把钱都拿去赌光了,以致身上就只一套衣服,再无其它。
她也是,口袋空,值钱的东西没半件。
好尴尬的相望,觉得伤感,不禁抱头痛哭。
赌博真是害人的东西啊,他们什麽也没有了……「不会吧?你们拿不出半件东西吗?」元再虹很想昏倒,那他刚才欠下的赌债怎麽办?
军船已全数出港,接下来是商船,几个赵家下人跑过来叫:「年小哥,快上船,三缺一啦!再不去就不等你了哦。」
元初虹伸手推他:
「走吧,两年很快的。」
「但是,信物……」
她突地捧住他脸,用力捏挤——
一下子,年回的双颊浮出两枚山植饼。
「我捏出两块红肿,就是信物,其它并不重要。」
他终於定下了惶然的心,在她坚定的目光下,再也没有比她更具暴力的了,不是吗?
火气啵啵冒,凶光闪闪——咚咚咚咚——鼓声在急催。
甫相逢的人就要分别。
年回伸出双手扑过去——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掐死你,当作信物。」
两人缠斗成一气,你踹一脚,我揍一拳,打得不可开交。
他一记夺命剪刀手
「这才是信物,我们的!」他满脸青紫的叫。
她回一记灵蛇吐信——
「这才是信物,我们的!」她双耳轰轰然。
滚来滚去、滚来又滚去,愈滚是愈远——元再虹毅然上船,船帆立即扬起、启动。
他一上船就疾奔到牌桌旁,拚老命打起方城之战。
为这作者的十八相送私藏版划下至少不血腥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