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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会努力让自己更聪明。”咬住下唇,迸出的泪水滚满颊边。从来,他都没忘记时时给她信心。“纬中也要聪明,快快好起来,我读书,你画画,我不离开你了,再也不!”她愿意许下所有承诺,只要他肯好起来。
“不能陪……你……”皱皱眉,他好为难,朝著馀邦方向,纬中奋力伸出手,馀邦将自己的手心交出去,握住他的。
“你希望我做什麽?”
“帮我……陪瑶瑶……”
“好,我陪她。”坚定的眼神望向纬中,纬中放心了。偏过头,他把眼光看向俐瑶。“我……想你……想听……”
[想听故事吗?”俐瑶问。
他没回答,眯眯笑眼,一如往常。
“好,瑶瑶讲故事……纬中乖乖闭起眼睛安静听,不能打岔、不能张开眼……睡著了,要一觉到、到天明……”说著这段熟悉台词,她泣不成声,打开床边的故事书,准备轻轻念起。
“瑶瑶,坚强点,别让、让纬中难行。”乔姨也泣不成声。
吞下哽咽,俐瑶晓得自己应勇敢,不该教他挂心。
“故事开始啰,蝴蝶是小白花的好朋友,它们常在月光下上起唱歌跳舞。冬天到了,寒冷的北风刮起,小白花的叶片抖了几下,落下一地白色花瓣,小蝴蝶看得好心疼,他天天守著小白花,不肯离去。
小白花却晓得冬天到了,蝴蝶必须飞到温暖的南方去,否则他会捱不过严冬,她频频催促小蝴蝶高飞,但蝴蝶舍不得离小白花而去。
小白花对他说:“如果你不走,我们就不再是朋友。”蝴蝶只好依依不舍,含著泪水振翅高飞。小白花奋力摇著手臂对将行的朋友说:“要幸福哦”。说著说著,她所有花瓣全落在小小的花盆上。
小白花晓得,明年春天,蝴蝶再也看不见自己,但她知道蝴蝶会幸福,会永远记住自己,小白花缓缓垂下头,她累了、倦了,心里仍反覆著那句————要幸福哦……”
这个故事,她念了许多年,闭起眼睛,都能倒背,听过几百几千遍,纬中始终听不腻。
“要幸福哦……瑶瑶……要幸福……”纬中口里喃喃念的是小白花和他自己的心情。
头一偏,他和小白花一样,累了、倦了,但他很满足,因为他晓得瑶瑶将会幸福,将会永远永远记住自己。
手垂下,俐瑶的悲泣决堤,扑在床上,她的泪滑过脸庞、滑过床单、滑上纬中的唇瓣,又失去一个亲人,彷佛所有亲人,都要一个一个从她身边离开,在她措手不及时……
“瑶瑶,别伤心。”乔姨扶著她的肩。
“乔姨,请让我和纬中独处,好吗?”
乔姨没回答,馀邦作主同意她的要求,搀扶乔姨往病房外走去,体贴地为她关上门。
门外,乔姨捂住嘴,她并不比俐瑶坚强,但人已往生,她能做的只有祝福。
“瑶瑶是个好孩子。”顿一顿,她仰头,吞去多馀泪水。
“我知道。”
“对瑶瑶来讲,小时候,纬中是她的守护者,他会帮瑶瑶摘墙头上的花、会画画送她,也会闹著爸妈买玩具给瑶瑶。
慢慢的,瑶瑶长大,纬中却没办法跟著她长大,太太和先生开始灌输瑶瑶,纬中是她的责任,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背弃纬中。
念书时,纬中在旁闹她,她不会有意见;上学时,纬中非要送她,害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她也没抗议过;念大学,同学们纷纷谈起恋爱,有人想追求俐瑶,虽然她也会动心、也会羡慕同学的青春快乐,但她的态度立场始终坚定。
她的作法让先生、太太放心把儿子交到瑶瑶手上,这两年他们陆续过世,瑶瑶负担起全家的经济开销,她工作得很辛苦,对未来没有梦想、没有希望,有的只是责任感。
这一生,她对别人的要求很少,唯一的期望就是寻到亲生哥哥,於是我鼓励她回台湾,没想到,她竟将纬中的意外看成自己的失责,我不知道要怎麽劝说她才好。”
说话是治疗伤心最好的药剂,在陈述当中,乔姨渐渐收拾起伤悲。
“曾经,我认为她配纬中很委屈,可是刚刚,我想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我能想像。”
“的确,年幼时,纬中是她的玩伴;青春期时,太太管瑶瑶管得很严,除了上课外,她不能出门,所以她没有朋友可以说话,那时,纬中是她唯一的倾诉对象,成年了,瑶瑶把纬中当儿子看待,尤其在太太、先生去世後,情况更严重。对瑶瑶而言,纬中是不能割舍的亲人。”
“我懂。”这种感情,他对孟纯也有。
“纬中把瑶瑶交付给你了,你会替纬中照顾好瑶瑶吗?”
“我会,乔姨,如果你愿意的话,和我们回台湾,让我和俐瑶一起照顾你,眼前你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很需要你。”
他的诚恳让乔姨心喜,纬中将瑶瑶托给他,托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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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礼遇後,他们带乔姨一起回台湾,簇新的房子、车子、管家,他落实纬中要他做的照顾。
俐瑶重新回公司上班,一切都没变,变得是缺了个煮养生茶、全台湾走透透买小吃的蒋秘书,生活回到原轨,不平静的心慢慢平复,时间是心情的最佳点滴。
她和馀邦之间更亲昵了,明明隐约知道不是太妥当,可是她阻止不来他,因为他口口声声的朋友,让所有事情都合理化。
抱她,理所当然;吻她,正常举动;没事把她拖进自己怀里睡午觉,叫作常态生活。
俐瑶怀疑,是不是没了蒋秘书这条眼线,才让他变得胆大不受控?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会被朋友吞进肚子。
是朋友,就会分享心事,所以她了解馀邦对孟纯的态度心情,一如她对纬中;是朋友,就会分一旱自己所有的一切喜乐,所以馀邦和乔姨、俐瑶和孟家双亲,都建立起最佳情谊,并且,他带领俐瑶加入依依那团养女帮,很快地,她有了在台湾第二、第三、第四、第五个好朋友。
现在她正在养女帮的会议室里,玫瑰薰香燃起,花茶、小点心、音乐,这里是大台湾最高贵的帮派聚集所,这回谈论的主题是孟纯的婚礼,大家都同意,送给新郎一个最难忘的回忆。
“我从没想过自己那麽勇敢,居然当著新娘和一堆来宾面前,勾住新郎的脖子,告诉他我好爱他,希望他对我施舍爱情。”回忆当年,孟纯眼中带著湿意,那段过去,证实了她对爱情的勇气。
七年前,拓拔渊为了信义承诺,决心放手孟纯,和关虹走入礼堂;那是她碎心时刻,应该黯然离开的,但她不甘心,固执要当面问问他,爱不爱自己?
七年了,爱情兜过一大圈,命运又将他们再度联系,没有埋怨、没有愤恨,孟纯只有感激,感谢天地,又让他们在一起。
“你当时对他说什麽,还记得吗?”俐瑶好奇心起。
“我说—对不起,我爱你、好爱好爱你,知道你要结婚了,还是不能停止爱你,怎麽办呢?我希望自己多念一点书,也许有足够的知识,就能想出办法叫自己不爱你,可是现在……对不起,我仍然爱你。”这段话她倒背如流,七年来,她时时日日复习。
“好浪漫哦!”依依抱住孟纯,随著她哭哭笑笑。
“爱情常让人变得伟大。”盈心抚抚自己微凸的小腹,小家伙在里面,也晓得父母的爱情成就不易吧!
“爱情……对啊,是爱情……”俐瑶点头又摇头,她不敢界定自己的爱情在哪里,和馀邦?
朋友就好、当朋友就很好了,摇头,她摇去自己未成形的想法。
“那麽特殊的爱情,我们应该给它一个特殊婚礼。”话说完,俐瑶咯咯笑起,恶作剧的心情开始酝酿。
“你们不要太狠,他很可怜的。”还没想到怎麽送给拓拔渊一个难忘、特殊婚礼,孟纯已经心疼起夫婿了。
“可怜?你是指那个南极冻原?”俐瑶见过拓拔渊一面,光那一面就让她印象深刻、永世不忘。
[冻原?俐瑶,你形容得真好,没错、没错那个人简直就是大冰库,媲美千年瓦上霜,可以拿来做药,治治祝英台的心病。”依依附和。
“不要这麽说,虽然我们都是别人家的养女,但比起我们,拓拔渊更辛苦,他的父母亲是毒虫,根本不顾他和妹妹的死活,童年时期他常带著妹妹在餐厅垃圾桶里翻残羹吃,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就要负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
孟纯的说辞吸引了俐瑶的全心注意。这个千年不化的寒冰,立里年背景和她很像呢!基於同理心,她应该对他好一点。
“有一次,他父母吸毒,妹妹喊肚子饿,这对不像话的父母居然喂他妹妹吃毒品,结果…!”
越听越心惊,熟悉的场景让俐瑶不由自主地把话接下去:
“结果妹妹送进医院,母亲毒瘾发作过世,父亲被关进牢里?”
“俐瑶,你怎麽知道?这篇社会新闻在当时闹得很大,是不是?”盈心忘记,就算新闻闹得再大,那时候的俐瑶也不可能大到读得懂报纸。
“你是不是看过这几年,拓拔渊陆续在台湾报纸刊登的寻亲启示?”孟纯问。
可是,启示上有写这麽清楚吗?
说到这事,实在让人沮丧,一群自称是“妹妹”的女人上门认亲,结果一个也不是,她们想的、贪的,全是拓拔渊的财富和权势。
“你说拓拔渊……”俐瑶话说一半,猛地住口,她怎没想到过……
拓拔渊?阿渊?说不定是同一个人?
瞬地,俐瑶呼吸紧促,心律不整,原以为寻亲之旅已经结束,她不可能再找到她的阿渊哥哥……难道奇迹会发生?
泪水被地心引力吸走两颗,接下来的”串串全向地壳中心投降。
“拓拔渊怎样?”俐瑶异样表情引起在场养女们的注意。“他找到妹妹了吗!”
“当然没有,不过,我们不会放弃希望,台湾就这麽大,一片一片翻、”个一个找,就算找到七老八十,也要把妹妹找到。”
“哪有那麽容易,妹妹没有登记户口,到育幼院里,人家随便给她填个姓名,害妹妹一直以为自己姓周,到处寻找”个叫周X渊或周渊X的亲生哥哥。”
“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是……”依依恍然大悟,指著俐瑶说不出话。
“拓拔渊耳後有没有一个疤?左耳还是右耳我忘记了,我只记得我们在垃圾桶翻东西吃的时候,一条大狗跳出来咬住哥,他流很多血,我吓坏了……”
“是左耳。”孟纯不敢置信地望著俐瑶,下一秒钟,她冲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
“怎麽可能?竟然是你……不、不,我还要再确认清楚,别让他再空欢喜一场。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有,但不多。我记得,我常常饿得睡不著觉,哥常会把我抱在膝盖上哄;有时候运气不好,找不到吃的,他会带我走过几条街,到一户人家的篱墙下。”
“那家是善心人士,会分送食物给你们兄妹?”盈心问。
接口的是孟纯,不是俐瑶,这一段“曾经”她听过。“不是,是那一家的夜来香开花,他们坐在墙外,闭起眼睛闻著花香,假装自已在吃糖。”
“真可怜……”搂住俐瑶肩膀,盈心总觉得自己不幸运,听见他们的童年,她想,上帝习惯用自己的方式为人铺排命运。
“对了,哥找到一个人家不要的旧娃娃送给我,是布做的,眼睛掉了,哥将娃娃洗得好乾净,还向商店老板借了原子笔画眼睛,从此,娃娃变成我最要好的朋友,可惜娃娃弄掉了,住进育幼院前几天,没有娃娃、没有哥,我根本睡不著。”
“娃娃没有掉,在拓拔渊的书房。是你!不会有错了,你是他想了几十年的妹妹,你跑到哪里去了?他在台湾找了你十几年二为著他的心伤过往,暗地里,孟纯掉了不少眼泪。
“我不在台湾,我跟养父母移民到美国。”
“难怪,他真的很想你,他找你不遗馀力。”孟纯 提供拉住她的手说。
“走,我们马上去找哥好不好?”俐瑶迫不及待。
“等等,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依依止住众人欲离身影。
“什麽主意?”
“我们在婚礼上送新郎一个妹妹作贺礼,好不好?”
依依的提议得到大家的双手赞成。
“要怎麽做?”孟纯问。
“首先,我们先去做DNA比对,大家都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他被骗了无数次,你随口说俐瑶是他妹妹,他不见得会相信,所以最好有科学证据。孟纯,你随便编个藉口带那个冰块去抽血。”
[什麽藉口?”孟纯想不出来。
“就说婚前健康检查好了。”盈心说。
一个特殊的婚礼即将形成,想看好戏的人,准备好小板凳,庙口集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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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渊被俐瑶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若不是看在自己抢了孟馀邦的妻子,而她又是孟馀邦的秘书份上,他会不吝啬让拳头出击。
虽说拳头太久不用,不至於产生氧化现象,但蠢蠢欲动的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