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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的表情,径自回屋去了。* * ** *** **** * **坐在内堂中,瞧着在自己进来后,便用复杂难明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易王妃,燕昔不由为被人打断的小睡难过。半时辰前自己才躺下,枕头还未热,突有人传话说王妃有请,无奈只得爬起身来到此地。本以为是今日自己诈败太过明显,故有人欲秋后算账,一路上说辞都反复思量几遍。谁料进的门来,半饷无语,易王妃只怔怔的看着自己,这倒让人有些困惑了。“燕神医,我第一次见你时,便觉得你极似一位故人。”王妃终于开言,眸中显出追忆之态。
“哦?”燕昔却困惑更深了几分,心中有丝不安冒出。“呵呵,那个人阿,如天上明月一般,光华夺目,却又透着清冷的傲气。”王妃起身望着窗外圆月略有些出神,喃喃道。强压下十多年不曾体验到的惊乱,燕昔亦起身,笑道:“王妃请在下至此,就是为了缅怀故人吗?”转身再次细细瞧着燕昔,王妃摇头道:“我是特来谢神医为小女费心,知女莫若母,她的心思我又怎会不知。”“王妃是指?”“呵,神医无需相瞒,若无我暗中相助,雨竹想装这么久的病也不容易。”易王妃明澈的双眼直视燕昔道:“神医第一次替小女遮掩时,我便知你有心助她,今日果然……”
燕昔知再装无益,颔首道:“在下鲁莽,实感于郡主痴情一片,更若其名‘竹’一般的志坚意决。”“呵,我这女儿痴情倒是与我当年如出一辙。”易王妃微笑道,尽是为人母者的慈爱与宠溺。
燕昔见了心中蓦得一酸,瞥了头去。王妃瞧在眼里微露怜惜之意,道:“今日请神医至此,还有一事,便是让神医见见之前提到的故人。”燕昔难掩惊讶之态,见王妃紧盯自己神色,当下略微收敛,故意奇道:“哦?王妃的故人竟到了此地吗?”易王妃命侍女退下,缓缓拉开右墙上的帘幕,一蓝衣飞天女子的画像赫然入目,燕昔一时竟僵在了原处。“这便是我那位故人了,只是她十五年前就已然去世了,燕神医或听过其名,她便是周亲王之妻兰寒月。”当‘兰寒月’三字响在耳边,燕昔不由浑身一怔。有多久?有多久不曾听到这个名字了呢?久到连他都忘了,或是他以为自己忘了,那人也从不提,是怕他伤心么?还是…自己不敢再让那三字出口呢?不错,燕昔就是周栖雁,‘他’本是她,从她五岁重回中原后几乎不曾再着女装,因为她不想有人代替娘亲为她梳头穿衣,等长大自己会了,早已习惯男装打扮;何况那也更方便些。
今日,这易王妃分明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可怎会呢?她说娘是故人,又有娘的画像,该是很熟了,可为何自己毫无映像?又为何这十多年来不曾听人提起?燕昔一时疑虑重重,难得的彷徨起来。
王妃此刻却看着画像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良久,才开口如自语般,幽幽道:“冬哥(易亲王名易天冬)与我都是将门之后,两家世代交好,我们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二十年前天下正乱,我们爹都死在战场了,冬哥便成了两家的主帅。但凭我们的力量是不可能打这天下的,那次冬哥输给了周暝义和祁非暮——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后,就决定率众投诚。两军汇合的夜宴上,我与冬哥第一次见到闻名江湖的‘冰月飞雁’,那时她与周暝义——周亲王,正当新婚燕尔,如胶似漆。那夜她醉酒当歌,就着篝火,举剑而舞,痴了众人。冬哥那刻的迷茫神采,就好像刻在我心上一般,永不能忘。可兰姐姐她眼中只有一个人影,其他人对她而言,与四周的树草想必并无不同。唉,但就是这种专注,却让旁人更不自觉地被吸引,即使明知无果还是移不开目去。”说到此长长一叹,却不知是为谁叹息。“哦?这么看来王妃该是不喜这位故人才是。”燕昔淡淡开口,看不出一丝情绪,心中却戒意徒生。“呵,若我说她是我此生最敬重的女子,神医怕是不信吧?”似看穿了燕昔心中的防备,王妃回望他一眼,眼中尽是真诚,“我彼时年轻、自负,心生不满,当场便邀她第二日决斗,她笑着答应了。于是,第二日我们就在营外林中比武,那次我输的彻彻底底,不仅人输了,连心也折了。”
王妃慢慢走至画像前,续道:“那场比试我自是输了,原本她是赫赫有名的魔君兰残阳之妹,令人闻风丧胆的兰家之女。是为情,不惜击掌绝义,与兰家、兄长划清界限,性子绝然无悔的‘冰月飞雁’。我不过是将门的千金小姐,怎会是她对手?可我当时偏不服,硬瞒着众人与她一战,差点惹出祸来。”“还记得那会儿,我迟迟不肯认输,她无意为难,就陪我耗着,直到闯出一群敌方的杀手来。我内息早已运不上了,她陪我耗这么久也是乏力之时。若她只是要一人逃离,或还不难,却执意不肯丢下我,与杀手正面交锋。”“呵呵,神医你可知晓吗?我看着一群杀手死在她剑下,血染其身,却更显风华绝代。她当日的身形与神医今日颇为相似呢。后来兰姐姐告诉我,那是她们兰家不二传的武之意念‘气消形幻无中生’。无关招式,内功所学等,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武中心道,便如剑有剑意一般。她还颇自豪得说,这世上只有流着兰家血统的人,方可领悟习得。”“哦?燕昔却是闻所未闻呢。” 燕昔似是好奇又困惑的开口。王妃只摇头朝她微微一笑,透着长者对小辈的包容疼宠。燕昔心中竟是一暖,娘死后再无一人这么待自己了吧。师傅那老头古怪的紧,哼,只怕自己死在他面前也不会皱下眉头。爹……许久不曾这么叫他了,这十多年来,他可以说是放纵自己随心所欲的吧。不穿女装,拜师,游荡江湖,都不曾干涉。父女相处得小心翼翼,再加上自己极少回家,更显得疏远了。“此后,我便真心将她当做姐姐一般。看着她与她的夫君一起布兵杀敌,指点江山。越看就越觉得自己萤火难与皓月争辉,可她得知后,并不如常人一样,说些什么不可妄自菲薄的话。却笑着问我,萤火有何不好?天上明月谁不仰望,可即使水中月亦不可得,陪人入眠的始终是床前之烛。我当时只觉有理,略宽慰了些。这些年过去;才发现兰姐姐此言寓意何深,只可惜她自己却……”
燕昔此刻悲从中来,却强忍住,不露分毫,笑颜未改,只是那笑终未入眼。
王妃眸含悯意,又有几分欣慰,道:“当年之事蹊跷难解,我听说兰残阳将军情透露给钨启国时,就觉得不对劲,隐隐不安。果然,不久就传来了兰姐姐的死讯,红颜白骨只在须臾……定国后,我便与冬哥商定处处谨慎,深居简出,以免树大招风。常听到些传言,兰姐姐唯一的女儿常年不见人,似乎是因在钨启为质时受了惊吓,而性情孤僻,又说是其体弱多病之故。我一直都为之挂心,今日之后总算是能放下心来了。”面向燕昔;笑容可亲到燕神医的脸都有些发烫了,“呵呵,我早该知道,兰寒月之女岂会寻常1说完,王妃又就易郡主之事客套了两句,便离去了。堂中只留燕昔一人,她静静的望着月光斜照于画上。音容犹在人已去,兰花凋落雁难归!爹,你为我取名栖雁,却为何还是让你心中之雁一去不回?为何难做那让月下飞雁可栖身之所?
燕昔慢慢移步至画前,痴痴地伸出素手抚上画中人,低喃道:“娘……”
* * * * * * * * * * * *庭院里夜色融融,今日正是十五,满月透亮,如一泓从天而降的清泉,在林间静静地流淌,洗净白日的烦闷,散出清冷的气息。月明星暗,夜空中只闪着几点疏星,略显凄凉之意。
燕昔站在高高假山顶,闭着眼,感受夜风在四周穿梭,松声、草韵、禽鸣、虫叫,时缓时急。左臂隔着衣突感到温热的触觉,一只大手将自己从边缘处拉了下来。“宣公子?”带着疑惑不解,燕昔瞧着眼前紧握着自己臂膀,神色仓惶的人。
这一声使祁洛暄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急忙松开,收回那还留有对方体温的手。对上燕昔询问的眼神,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怎么说呢?说他得知易王妃单独会见燕昔,担心他的安危?可燕昔的厉害今日方才见识过,不是吗?说他远远望到燕昔,衣随风摆,似要化羽而去,心中不觉一紧。飞身上来,见其闭着双目,月光流泻在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孤寂空茫,在自己还未意识到时,就已然伸出了手?可眼前之人,眉轻扬,眸澈亮,看似温婉和煦,却是掩着骨子里的恣意无忌,这样的人怎会孤寂?
定了定神,祁洛暄微微笑道:“在下见燕神医合目立于危地,忧心之下,实是失礼。此刻思来,以神医之轻功造诣又岂会有事?适才实在太过鲁莽,望神医勿怪。”“公子一片好心,燕昔又怎会见怪?” 燕昔虽对其此举略觉诧异,却也并非很在意。能使自己深思追底之事,不是会对她和身边之人有威胁的,便是会对她将来产生影响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不过宣偌刚才之举,显然这两样都不是。难不成,他还能就此捏断自己的手臂了?
“咳,那在下就放心了。” 祁洛暄努力恢复常态,想起到此的目的,偷偷打量着燕昔,确定他确实无恙,问道:“听闻易王妃请神医一叙,未知?”哦,燕昔明白了,或是她以为自己明白了,原来这宣公子到此,是担心相助文怀远之事有变阿。呵,量他再聪明也猜不出,王妃她叫自己来是……想到这儿,闪过一抹黯然忧伤,却很快甩开,甚至不许这类情绪停留片刻。“呵呵,公子放心。明日,那事想来便会有个结果了,不过之后就靠宣公子你了。”燕昔轻笑道。“好,在下正要告诉神医,这后事的处理已然准备妥当。”是错觉吗?今夜那不变的漫笑中似乎有丝苦意,让人瞧着亦觉神伤。“公子办事果然迅捷。”燕昔赞道。比预料的还快,看来这宣公子的身份和自己的猜测应是八九不离十了。嗯,若是如此自己以后可要远着点他才行,免得频生麻烦。“嗯?神医刚才说明日?复赛当在三日后才是,这究竟……”“呵呵,宣公子明日即知。”“明日阿……”看着对方一脸天机不可泄漏的模样,那晶灿星眸中闪着几分顽皮,祁洛暄微笑着放弃了追问。这是第二次与眼前人单独共在月下了呢。转首望着天上玉盘,不由觉得丝甜意,怎会呢?也许是这月色格外皎洁,让人也心生喜悦了吧。* * * * * * * * * * * *何挚冀与齐斐智此时,也在边喝酒,边赏明月。“齐贤弟,你这酒真醇,来…来…小弟再敬你一杯。” 何挚冀已有了六分醉意,还在不断举杯。“何兄,少喝些吧,明日还要比武呢。” 齐斐智轻轻劝道。“对…对……明天还要比武,不…不喝了。” 何挚冀点头放下酒杯;忽抓着齐斐智的手道:“齐贤弟,万一…万一…老哥我明天赢了的话,你可不能怨我哦?”何挚冀就武艺而言,确实应在齐斐智之上,这么问倒不算狂妄。只若是常人,还是难免心中不快。齐斐智却毫无不悦之情,笑得委婉,道:“比武各凭本事,小弟怎会无此气度。若何兄真能获胜,小弟当祝福兄台与易郡主百年好合。”“好…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来为这话干一杯。”何挚冀作势又要倒酒,却被齐斐智栏下。
“何兄不是说不喝了吗,当心明日头痛。”“呵呵,无妨我早准备了上好的醒酒茶,一会儿喝了就没事。好…好…再喝最后这一杯……”
“唉,说好了,最后一杯。” 齐斐智无奈摇头,只是瞳中隐有道异光滑过。
螳螂捕蝉黄雀后
第二场初赛,自然不及第一场有新鲜感,可热血沸腾的才俊豪杰依然未稍减激情。助阵叫好,惊呼惧吼,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祁洛暄却对这一切充耳不闻,难得的显出心神不宁来。“宣公子,燕神医昨夜真对您说,今日这事便会有个结果吗?”离源实在按耐不住开口问道。这擂台上来来回回打了不少场,眼看何挚冀就要上台,那他与齐斐智之间的一决胜负也就快了。可现在别说什么其他的了,燕昔神医自己居然都还没到0燕昔…他……”祁洛暄犹豫道,这时才发现自己竟也什么都不知呢。以往他人办事的每个细节,他都了如指掌,可今次……因为对方是燕昔吗?“大家都到了呢。”燕昔笑意悠漫;在焦躁慌恐的文怀远身后突地冒出,使后者吓了一跳。离源,祁洛暄闻声亦是一惊,怔怔转向她。“咳,燕神医你总算到了。”离源觉得自己就如一根弦,时松时紧,再被这燕神医多拉两次就要断了。“嗯。”燕昔颔首,打了个哈欠,道:“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再睡下去就要耽误正事了呢。”
“。。。。。。”离源。“燕神医坐吧。” 祁洛暄微笑请燕昔入座,顺手再递了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