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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能听懂,就是说娶个寡妇,不值当让李大坏得了好处。
“我看以后村里人办亲事都不用李家的破轿子,气死王八蛋。”孟有田笑着插话道:“找个大车好好布置布置,新人坐在车上绕着村子转两圈,吹吹打打,撒些彩纸,也挺喜气热闹的。”
占富爹本来也是心疼赁花轿的钱,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脸面不太好看,如今老赵头和孟有田开了头,他也就顺手推舟,点头答应了。
“还有门上挂的红绸子,也不用李怀忠家的,用红纸剪几个花样,一样好看。我看这老小子就是不顺眼,哪天我非买上一块,谁用谁就去我那拿,我让他再也吃不上油炸糕。”孟有田继续说道。
说到这条黑脏污烂的红绸子,还是十里村数一数二的宝哪。人说东西挺不起眼,可是庄户人家,偏偏就是谁家也没有。一开始的时候,使使这块绸子,还不一定非送礼不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么个规矩,谁家要借用一下,谁家就得给送一碗油炸糕。那个李怀忠,哪年不凭这块烂绸子,吃上几碗油炸糕。
“对,啥便宜也不给这个王八蛋。”占富恨恨的说道,大概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还有件事情。”老赵头拿起烟袋锅,又放下,犹犹豫豫的说道:“迈火堆,还有那个过马鞍……”
这里的习俗,寡妇后嫁,要迈过谷草火,这是为了烧掉前夫的鬼魂,怕他跟随上妻子到新夫家作乱。跨过马鞍,是说好马不配双鞍,好女不再嫁男,取其吉利,以防男人早死。
“我看用不着这样。”孟有田皱着眉头很反感的说道:“谁不知道英子是被骗娶的,连男人面都没见着,说她是寡妇后嫁实在有些过分。既然咱已经破了旧规矩,索性就破到底,怎么顺眼、怎么高兴,咱就怎么办。”
老赵头赞同的点着头,占富他爹没吭声,这花轿、绸子都是面子上的东西,多一样少一样关系不大,可这寡妇后嫁的规矩却是关系到儿子日后的安全。这鬼呀神呀的封建迷信,在当时人们的心目中,还是占有很大比重的。
占富偷偷瞅了一眼他爹,壮着胆子说道:“英子说了,她生不是丁家的人,死也不是丁家的鬼,那场骗婚根本就作不得数。她,她要把头发打开,重新梳成辫子出嫁,要是俺在意,就别娶她了。”
“是个要强的姑娘。”老赵头一拍大腿,说道:“占富他爹,你说呢,我看英子说得对,什么跳火堆跨马鞍,那不就是承认作过丁家的媳妇了。别人不糟践她,咱们还弄这些烂事堵她的心哇!”
占富爹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按有田的意思办吧,俺,俺去张罗张罗。”
孟有田提醒道:“我已经让锁柱去找段大根了,一会儿他来了,大家对他客气点,让他坐个首席。嘿嘿,越是抬举他,他可就越打不成退堂鼓了。”
是人都好个面子,无赖也不例外。白继唐打扮得人五人六,还叼着烟卷,尽量使自己和庄稼人有所区别;段大根虽然在外村闯光棍不成,铩羽而归,但在本村却不时吹嘘自己如何如何,从不把丢人的实情向外吐露。孟有田便是抓住了段大根的这种心理,若是没有卖契,若是没有人挺段大根,这家伙当然不敢出头打前锋。
现在是万事俱备,有理有据,一群年轻后生身强力壮,即便是打架,也不用他伸手,只耍耍嘴皮子功夫,胡搅蛮缠正是他的强项。
快到中午了,总算都忙乎利擞,占富穿戴好,在一群小伙子嘻嘻哈哈的陪伴下,坐上大车绕着村子转了大圈,去英子家接亲,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新人上了车,又绕着村子转了一大圈。村里乡亲,街坊邻居都跑出来看新鲜,特别是年轻人,指点着说笑着,都为他俩能闹到这一步感到高兴。
封建世道,男女相爱是大逆不道,父母包办,买卖婚姻才是天作之合。千百年来,在中国大地上有多少年轻人以投河、跳崖、上吊、私奔来显示他们朴素的爱情,并宣告他们发自心底的痛恨和抗议。见了这真心的一对能结合,年轻人怎么能不羡慕,不为他们感到高兴。
第四十四章办喜事,来无赖
听见了大笛吹奏的将军令,占富家里又忙了起来,新人下车,进屋拜天地,然后新娘子坐在炕上,占富和他爹到外边招呼客人。大嫂、大婶、大娘的,便进来看新媳妇,这里的习俗,长辈来看新娘子,都要送些枣和栗子,还得新娘子揣在怀里。时间不长,英子的衣裳便鼓了起来,紫鹃、阿秀等几个好姐妹在旁指着她的肚子格格的取笑。
院里的积雪已经扫净,棚匠孙贵手脚利落,只三个多小时,便搭起了挡风的席棚。席棚里放上几张方桌,酒菜十分简单,每桌上不过是两斤酒,一碟子肉丝炒绿豆芽儿,一碟子溜豆腐,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炒土豆丝。
但人们喝的却很高兴,主要是图个热闹。占富爹笑得嘴都合不拢,带着占富,一桌一桌的给人们斟了酒,致了谢意。
老赵头走出屋子,端着酒杯对来贺的宾客说道:“酒薄菜少,我想也没人挑这个礼儿。大家多喝几口,也算是祝福两个孩子吧!”
“赵老伯,捡了个好闺女,可得多喝几口。”有人大声说道。
“喝酒的日子在后头呢,我不光有了闺女,以后还会有外孙子呢!”老赵头哈哈笑着,酒喝得却并不多,他还得保持清醒,等着对付白继唐和丁寡妇呢!
屋里单独摆了两桌,算是首席,除了那四个菜外,还有狼肉炖酸菜,一大碗炒鸡蛋,酒也管够。村里的几个老人坐了一桌,孟有田、段大根、二虎子、小全等人陪着段大根坐了一桌。
“你也看过契约了,咱这是有据有理儿,白继唐要是来耍横,你可别怂了。”孟有田举杯示意了一下,但只沾了沾唇便放下了。
段大根一仰脖,干了一盅,啥时他有过这么风光的时候,不仅坐了首席,这村子里的人还等着看他对付白继唐呢!
“放心,有了契纸,咱就不怕他了。”段大根将酒盅在桌子上一墩,大言不惭地说道:“再有这些哥们帮衬,文来文挡,武来武架,敢在俺的地头上撒野,都给他扔窑筒子里。”
那还是在二十多年前,李大怀他爹为了急发财,听上别人话,说是南山背有好炭。于是他就花钱走门路,将南山背姓了李,又雇上人,满山乱打洞,特别是在东坡上整整挖了半年光景,从红岗石打到小青石,又从小青石打到大青石,一直打了四十多丈深的窑筒子,打出了丈把深的水头,可别说是炭,就连块黑石头也没见上。后来又听说有人被逼得跳了进去,立时成了村民们谈之色变的凶地。
“文的你来,武的嘛,还用你伸手?”孟有田似笑非笑地继续给段大根打气,“大刀片,扎枪,几十号人一聚,你只管指挥好了。”
段大根的腰背又挺直了不少,这已经不仅仅是风光了,他已经成了大家依靠和尊敬的老大,露脸的机会摆在眼前,此时可不能怂了。再说了,他在外面的糗事别人不知道,可要在本村人的面前再栽了面儿,以后可没法混下去了。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做好各项准备,就等待一件事情的发生,可它偏偏就是久候不至,姗姗来迟。
时间在悄然流逝,大家也渐渐放松了警惕,就在喝得正高兴的时候,安排在村口放哨的锁柱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惊慌的叫道:“来了,白继唐和丁寡妇来了,还有索三和几个地痞流氓。”
他这么一喊,院子里和屋里的人哄的一下,脸上都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情。
“怕什么?”在孟有田等人的注视下,段大根以酒壮胆,站起来走出屋子,喷着酒气大声说道:“一个咱不怕,两个咱照样拾掇,都把家伙准备好,跟我走,看我来对付他们。”
“对,不用怕。”孟有田在旁鼓动道:“来文的,咱有字据在手,来武的,大家手里的也不是烧火棍子,敢耍横,就都给扔窑筒子去。都说穷不怕,穷难惹,大家还怕几个料面鬼不成。再说,还有大根兄弟打头,人家闯荡江湖,啥世面没见过。我看哪,不如今儿咱村就立个规矩,不管谁家的事,只要有理,全村的老少爷们就一块上。”
“对,一块上,都丢窑筒子里。”二虎子本来就喝得浑身发热,再被孟有田这么一激,立刻嗷嗷叫着操起了大刀片。
“一块上,一块上。”有人带头,其余人借着酒劲,操家伙的操家伙,挽袖子的挽袖子,闹哄起来。
“走,咱迎出去,别吓着了新娘子和姑娘们。”孟有田的吹捧让孙大根愈发神气起来,手猛的一挥,雄纠纠气昂昂的向外走去,孟有田淡淡一笑,和老赵头紧跟其后。
一大群人拿着各种家什,吵吵嚷嚷的向村口走去,在大碾磨边上正和白继唐和索三一伙走了个碰头。
白继唐昨天在十里村吃了瘪,觉得要不是那帮泥脚杆子人多势众,就算没字据,凭他的“赫赫威名”也有把握把英子抬走。于是他便找了七、八个狐朋狗友,又请上索三,这才信心十足的找上丁寡妇和中人杀奔十里村。这次可不是光要抬走英子,还要把昨天栽的面子全都找回去。这伙人兴冲冲的进了村子,却见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迎面而来,各人手里都拿着家伙,当先是喝得眼睛发红的段大根,眼珠子瞪得老大,不由得心中一惊。
两伙人碰了头,都瞪着眼睛,你瞅我,我瞅你,眼神的交锋也迸发出了火花。
“段大根,老子是来……”白继唐一叉腰,话刚出口,这边就扔出一块土咔拉,正砸在他身上,接着就有人骂道:“**×的给谁当老子,瞎了你的狗眼。”
“**×的有事说事,嘴巴别不干不净的。”段大根左手叉腰,右脚踏在碾磨旁的大石头上,横眉立目的喝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看见了索三,倒是有那么一丝害怕,可身后一群人看着呢,拉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硬挺了。
第四十五章真假乱搅和
白继唐向人群里望了望,都是精壮的小伙子,也找不出谁丢的他,哼了一声,大声说道:“昨儿我来抬人,有人说我这字据分不清真假,今儿我把卖主和中人都找来了,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过来,给爷做证。”说完,一指鼻青脸肿的丁寡妇,又一指中人,理直气壮的从怀里掏出字据向众人扬了扬。
“没错,是我把媳妇卖给了这位白爷。”丁寡妇看着众人愤怒的目光,壮着胆子说道。
“那个,我是中人,白爷说得没错。”中人是个上了岁数的男人,上回来骗娶英子也是他跟着轿子来的。
“你有字据,还有证人,这本来是假不了的,可怪事就在这里。”段大根冷笑一声,回头招呼占富,“来,把你的字据也拿出来,还有咱的证人,让大家来评评理。”
“来了。”占富还穿着新衣服没来得及脱,蹬蹬蹬走过来,从怀里掏出契纸举在空中晃了晃,“这是丁寡妇将英子卖给我的字据,一共花了三百块钱。”
“没错,我是中人,就在丁寡妇家签的字画的押,末了还请我吃了一顿荞面饸饹。”老赵头也站出来,言之凿凿的说道。
白继唐给弄蒙了,拿过契纸,瞅瞅后边的几个同伙,想找个认字的给念念,索三把自己的标志服装羊皮袄刷的一下脱给别人,横着就晃了出来,一拔拉将中人弄了个踉跄,骂道:“**×的卖什么呆,拿过来给爷念听念听。”
中人咧了咧嘴,抖索着手接过契纸,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
丁寡妇听完,看看那边的中人赵老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扯着破嗓子嚎道:“这是假的,假的,他们合起伙来骗咱们。”
“假的?”这时,按照导演孟有田的安排,小全出场了,他不紧不慢的走出来说道:“白纸黑字,有中人有画押,你说是假的,那就是想人卖两家,黑了一家的钱喽,那咱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道就说道,真的还怕你这假的?”丁寡妇也是个泼货,不甘示弱的说道:“你们早就作鬼变鳖安排好,可我不怕你们混帐,咱验手印,我没画过这押,你们蒙混不过去。”
“好,就验手印。”小全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人群中早有人递给纸和印泥来,一切都安排得都有条不紊,滴水不漏。
“来吧,把你十个手指印都按上,咱比对比对,你那坑人骗钱的花招可就不好使了,看你这老乞婆今天如何收场?”段大根冷笑着说道。
“哼,恐怕要哭的是你们。”丁寡妇信心十足的除下包在手指上的破布条,在纸上依次按下了十个手印。
段大根举起契纸和手印纸,冲着阳光仔细看了看,嘿嘿一笑,扬着契纸大声说道:“大家都看看,她的右手大拇指印和这契纸上的一模一样,这个骗子可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看看。”白继唐迫不及待的抓过两张纸,学着段大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