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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道真是乱了,连个上下尊卑都没了。李仁庆赶着空车往回走,不住地摇头叹息,李家这是要完了,这帮穷小子没准正等着吃大户,砸大头哩!
还真让李仁庆说对了,孟有田等人正在村公所的正房里商议着以后的事情,收拾李大怀也提上了rì时议程。
“嘿嘿,李大坏送来了麦子,想用这几石粮食来收买咱们呢!”小全走进屋子,用嘲讽的口吻把事情简单一说。
“他以为咱穷人眼皮子薄,几石麦子就打发咱们了。”强子翻了翻眼睛,不屑地说道。
“看来,李大怀确实老jiān巨滑,咱们来硬的自然是行,可要让全村人都信服,打下他的威风,就得有真凭实据。”孟有田的眼睛眨巴着,还真是一副狗头军师的模样,“义仓,这个事儿俺琢磨了很久,是李大怀的把柄,也是压在乡亲们心上的一块石头,只有在这件事上斗倒李大怀,才能让大家伙的心活泛起来。”
“有田说得在理儿,要说咱村最招人恨的就是李家成立的义仓,要不把这个义仓给他端了,把那块石碑给砸了,村里人可就动不了心。”老赵头低沉的说道。
说起义仓,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年七月里下了一场早霜,第二年又是大旱进了七月,在方圆百十里之内,遭了一场人吃人的灾荒。
树大招风,因为十里村有李家大财主,周围村庄的一些灾民,吃光了村里的,便你拉我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都往十里村来要饭。开始,李家大院还开个门缝,把糠秕烂谷渣煮一煮,发放给要饭的。后来一看人多了,便关门上闩,来了个铁筒山摇。
后来,李大怀听到风声,说是邻村上下,人们都要向他来借粮,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自古常说:灾荒灾荒,灾出荒乱,众口难堵,灾民难欺。他听了这个信儿十分害怕,抓耳挠腮,捉摸了一天,让他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妙法,那就是成立义仓。
为此他拿出了四十石谷子,并立了规矩。一有年景,就四六交息;人亡家破,有庄产抵垫。你有十分家产,就给你借五分谷,有五分家产,吃二分谷,活着欠不下,死了也骗不走,要是没底垫凭据,你就只好朝南撅起屁股喝西北风了。
这样一来,他李大怀既已将粮食入了义仓,对村里百姓是扶危济困,开仓救人;万一要是邻村左近人们来闹,十里村的人们自然就会挺身而出,拚死抵挡。他还给村里人摆了**阵,说什么只要熬过这两年,义仓里这四十石谷,永也不能有短欠,到时缺欠多少,由李家立刻补上。而且特意定了一条,那就是闾长们吃粮不用交息。
这真是条骗人的诡计。明面上,义仓里的粮食好象一短欠,就是他李家掏腰包,其实不然,四六收息,他李家该得多少利,漫说短不下,就是短下了,他再补上,再放出去,也还是四六收息。
李大怀还让全村闾长给他打保票,全村百姓为他赶饥民,有庄有产的借给粮食,穷得叮当响的一粒也没想拿走。这一建义仓,可把全村人拴在他账柜上了,既是个永世发财的门路,又抗住了外村借粮,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买卖。
提到了义仓,王明义屈指弄掌,粗算了一下,说道:“主是打上个对折,这十几年,俺看李家至少也从义仓收回不下一百石谷子。”
“俺算过,大概是二百石出头的样子。”孟有田愤慨的说道:“他李家早就把四十石老底儿收回了,村里人吃义仓是吃自己的,还要押房子、押地,二虎子家就是因为借了义仓的粮食,被逼得无立锥之地,二虎子他爹闹义仓,被李大怀勾结官府衙门,关进大牢打断了腿,他姐也被抢到李家当丫环,死得不明不白。那李大怀还在义仓前立了块石碑,恬不知耻的吹嘘自己是泽惠桑梓,流芳百世呢!”
“这个才混蛋,明儿就带人破了这个义仓的臭规矩,砸了那个破石碑。”强子是个直xìng人,压不住火气,气得脸都变sè了。
“你先别急吗,有田,你既然算得很详细,一定有对付他的法子,说说看。”王明义制止了强子的暴走。
“村子里的人对这个义仓可是恨之入骨,但说法不一,有的说四六交息是老规矩,动不得;有的说,李家要是不答应免掉这个规矩,就砸石碑,给他往金字牌上摔狗屎!”孟有田很自信地说道。
第一百章义仓规矩的漏洞
突破口是义仓,这是李大怀的把柄,这是孟有田早就琢磨明白的事情,现在对着众人讲述起来也有板有眼,有根有据。
孟有田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继续说道:“俺的想法是应该先算义仓的帐,看看李家这十几年来到底从义仓收走多少谷子。这样乡亲们看得明白,也就闹得理直气壮。”
“嗯,你的想法好。”老赵头又叨起烟袋,说道:“先让大家伙看到事情的根底究竟,一算帐,全村人都看见了,李大怀前后白白刮走多少粮食,要不炸了锅才怪。”
“你们哪,多跟有田学学。”王明义对着强子说道:“动不动就要砸石碑,你不说清楚,大家伙觉得是要闯祸,可就被吓住了。”
强子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是俺抄下来的碑文,仔细研究了好几天,终于发现了其中的漏洞。”孟有田从掏出张纸,铺在了桌面上,念了起来:“丁酉年吾村不幸,严遭霜凌,翌年复罹荒旱,赤地四野,饿殍载道。李公急公好义,解囊赈输,立仓济贫,实乃德被桑梓者也。村人为感戴李公之深惠,延义仓于万年,尔后凡取粮于仓者,咸以四六交息。立碑存证,以昭来兹。”
众人都听不太懂,皱着眉头大眼瞪小眼,最后都把目光移到孟有田脸上。
“这是石碑前面的字,后面刻的是当时全村户主的名字。”孟有田解释道:“那次闹义仓,李大怀一说有石碑为证,又说当初那四十石谷子是他拿出来,老百姓就辩不过他了,这还是没琢磨明白,所以说不出其中的道理。”说着,他指点着纸上的文字说道:“其实他有石碑为证,咱也要用石碑作证,全村人借谷都是四六交息,为甚他李家年年取谷不交息,当场就问他,看他是不是十里村的人。”
“而且这应该算是全村人的义仓,不是他李家的。”小全也是眼前一亮,“或者说这义仓是李家立的,可规矩是全村人定。”
“他拿出一个四十石,拿回多少个四十石?”老赵头也明白过来,生气的说道:“穷人四六交息,户户年年穷,义仓粮不增,现在李大怀要是把义仓说成是他家的,那还有人xìng吗?”
“好,咱们就先斗倒这个义仓的臭规矩。”王明义一拍桌子,兴奋的说道:“明天咱们就下去,凡是借过义仓粮食的人,都和他们串连,把道理讲清楚,然后逼着李大怀写出字据,再砸石碑,呵呵,到时候,恐怕还轮不上咱们砸呢!对了,还有那义仓的帐本,有田,你说怎么能弄出来?”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孟有田笑道:“李家现在不是有好几个长工吗,是偷是抢,你们拿主意好了,俺可是听说那些旧账都在李家后窑院里放着呢!”
“臭小子,支完招儿又撂挑子。”老赵头作势要用烟袋锅敲打孟有田,心里可着实喜欢这小子的机灵劲儿,李家的长工有张广和家的小子,还有冯义的兄弟,那可都是靠得住的人。
“嘿嘿,不是俺撂挑子,俺还得和这帮哥们好好布置,防备着土匪来报复呢!”孟有田笑着说道:“万一土匪没被黑豹的名头吓住,那还真得再干一场呢!”
“说得在理儿。”王明义笑着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说道:“好了,这件事儿就着落在俺和老赵哥身上,你们这些后生就忙着对付土匪吧!”
“对了,还有件事情。”孟有田挠了挠头,冲着小全招了招手,“把那把家伙拿过来,让王叔看看,能不能在铁匠铺造出来。”
小全答应一声,将缴获土匪的撅枪放在了桌上。这把撅枪的外形有点象驳壳枪,但实际上却是一把土造的家伙,采用的是类似于猎枪的两段式铰链结构,从打开的弹膛尾部直接装填枪弹,发shè后要将握把向下撅开以便退壳,而且一次只能发shè一发枪弹。
中国自近代以来一直战乱频繁、动荡不安,对枪械的需求量很大,以致于在很多地方都产生了民间造枪匠这一行当。他们用简陋的设备,以手工或半手工方式来制造枪支。其中造得最多的,就是这种被称为“撅枪”、“单打一”、“独角牛”、“震天雷”的土制手枪。
这种枪制造要求低,外形方面主要是模仿驳壳枪,装弹方式差不多,基本上都是枪管后部打开后装弹,合上枪管,再shè击!它适用的弹药种类繁杂,步枪弹,手枪弹,机枪弹,没有口径限制,反正有什么用什么,甚至有用拆开的炮弹里的火药加钢珠的。虽然它没有膛线,但要是使用步枪弹的话,在近距离内威力仍很大。而且手脚够麻利的话,一分钟也能打它五六发子弹。
王明义摆弄了几下,说道:“这枪管应该能打制出来,不知道用铁条盘的行不行,俺拿回去试试吧!”
这种土造武器虽然简陋,但在地道等狭窄环境中却正合适,近距离的shè击威力也应该能满足巷战的要求。孟有田试过这把枪,还算可以,作为普及型的自卫武器,他希望全村人凡是能打仗的男男女女都有一把才好呢!这不光是打仗的需要,身上有了家伙,这老百姓的jīng神面貌可就不一样了。
商量完了收拾李大怀的事情,老赵头和王明义先走了,孟有田和强子便把护村自卫队的几个骨干,也就是那几个亲近信得过的人都叫了进来,开始布置放哨站岗,修筑堡垒的事情。
“又有十几个人参加了咱们的护村团,现在一共是二十三个人,有十四杆大枪,四支短枪,剩下的手里也有大刀、樱枪。”二虎子兴奋地汇报着,“这下,何家班余下的土匪全来,咱也不怕他们了。”
“咱们既然敢干一家伙,当然不怕他们。”孟有田说道:“可打仗要是按人数来算,那还简单了呢!咱们得打赢,还得少伤亡,这就要仔细筹划一番了。”
第一百零一章麻杆打狼(求收藏)
“首先,咱要远远的放上岗哨,土匪来了,咱能提前知道,提前准备;然后呢,在村口堆上土坯和木头,阻挡土匪冲进来;还得赶紧教会新人打枪,这事可多着呢!”孟有田一条一条地说道。
“那有田你就定下章程,咱们赶紧准备吧!”强子催促道。
孟有田拿出纸来边想边画,把后世老电影里的一些东西照葫芦画瓢地弄了出来,指点着说道:“不能光靠咱们,找个人敲锣喊喊,打土匪是全村人的事儿,谁都得出来帮忙。”
“这事儿俺来。”小全当仁不让地接过这个任务。
“把破窑推倒一半,用拆下来的砖先救救急。”孟有田说道:“俺这也是纸上谈兵,合不合用也不保准儿,咱们边干边看,大家有什么主意尽管说。”
“行,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干吧!”强子招呼一声,一帮人呼呼啦啦地出了村公所,来到村口开始大干起来。
…………
良岗庄,孙家大院里,何家班的头头儿何世雄紧皱着眉头听着被放回来的土匪的讲述。
“胡头领被一枪打下了马,马惊了,拖着他跑得是一溜烟。然后就又是枪,又是炮,一下子就把俺们给打了个稀哩哗啦!”小土匪带着哭腔说道。
“看清有多少人了吗?”何世雄yīn沉着脸问道。
“只出来四五个,围着黑豹。”小土匪眨着眼睛,惊魂未定地说道:“可听枪声,足有几十条枪,那子弹嗖嗖地飞,铁板也要打成筛子了。”
“看清楚了?真是黑豹。”何世雄追问道:“他不是独行大盗嘛,哪又冒出这么多的人枪?”
“那俺就不知道了,可那人的的确确和听说的黑豹一个样儿。”小土匪哭丧着脸说道:“他还说了,明的来不怕,暗的来,昨晚死的几个就是榜样,他还说在良岗庄是如走平地,想捅谁就捅谁,想摘谁脑袋就摘谁脑袋。”
何世雄暗暗倒吸了口冷气,昨晚摸进来的原来是黑豹,怪不得连杀个四个弟兄,还能全身而退。这个家伙,啥时跟十里村扯上了关系,看来留在村里的那五个人也是凶多吉少啊!
“黑豹说了,他欠了十里村一个人的大恩,肯定要罩着十里村。”小土匪见何世雄没说话,便继续说道:“谁欺负十里村,就是跟他过不去,那里是他的地盘,谁也别想去占。想占,就拿命去换……”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何世雄烦躁地摆了摆手。
屋子里安静下来,何世雄这才恨恨地一拍桌子,起身在屋内来回走着。自己手下的人枪本就不多,原想着占了十里村,一来勒索财物,二来也有扩充人马的想法。可现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下子损失过半,元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