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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隆一声弦响,瞎子坐在一个破木头墩子上开口唱了起来:“正月里来锣鼓敲,敲的穷人好心焦,人家开心看热闹,咱要上工谁照料,穷呀,穷人,穷心焦。二月里来龙抬头,咱粘在土里把苦受,驮土扬粪风沙灌,地主吃饼裹大肉,咱呀,带的是窝窝头。”
“三月里来是清明,大家小户通上坟,爹的坟头在沙岗,不死也是当长工,点着纸来叫一声。四月里来四月八,娘娘庙里送娃娃,人家有钱为儿女,咱给人赶着毛驴紧蹦达,送咱娃娃谁养呀!”
“五月里来是端阳,地主吃粽还蘸糖,咱晒暴头皮去锄地,肚里咕噜饿断肠,送来的饽饽掺粗糠。六月里来麦秋忙,雪花白面东家尝,摸摸头皮赛火锅,地主拿扇歇凉凉,咱务工半年也吃不上。”
“七月里来是过半年,麦子打得堆成山,大囤满来小囤流,粒粒麦子是人油,穷人可有个啥落头。八月里来月正明,穷人受苦谁心疼,财主团圆吃瓜果,长工分了角月饼,月亮照窗守牛棚。”
“九月里来刮北风,霜降一过就立冬,财主是皮袄套坎肩,咱穿汗衫没人缝,没钱的人儿受苦穷。十月里来十月一,家家户户送寒衣,活着的穷汉挨着冻,死去的人儿管他哩,冻得俺浑身起鸡皮。”
“十一月里大雪飘,四个忙季过去了,地主没活不用了,穷汉回家把炕烧,工钱没支倒欠不少。十二月里整一年,一年到头多可怜,媒婆前来打门环,俺隔着门缝看了看,俺呀,今年是没赚一文钱。”
曲子唱完,人们有叹气的,有哄笑的。老赵头儿站了起来,对瞎子说道:“咱这穷乡小村,盘费是没有,吃喝也得将就,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了。”
“不敢,不敢。”瞎子拱了拱手,“有口吃喝就足感盛情,天下穷人都一样,哪来的余钱呀!俺眼瞎心不瞎,什么事情可都看得明白。俺再给大家唱个小尼姑下山,请各位赏耳。”
孟有田微微眯起了眼睛,轻抚着额头,刚才瞎子一拱手的时候,他看到了瞎子手腕上的一点刺青,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摸着下巴思索起来,连瞎子唱的什么也没听清楚。
有人端来了烧开的热水,瞎子的褡裢里你一块饼我一块糕的塞得挺满,还有好心人从家里端来了热乎乎的稀饭和下饭的咸菜。瞎子和少年连连称谢,眼见天sè已晚,两个人决定在关帝庙里休息一夜,明天再赶路。
孟有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那个瞎子,他已经想起了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但却佩服此人的化装技巧,只是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他们来到十里村干什么?
人群慢慢的散去,孟有田转了一圈,拿了瓶土酒,自己一个人又来到了关帝庙。庙里地上的火堆只剩下了一些余烬,瞎子坐在耳房的门槛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拔动着琴弦,发出铮、咚的响声。
孟有田默默地走过去,在瞎子旁边坐下,微笑着说道:“故人相见,岂能无酒,四爷,俺先干为敬。”说着,他拔开塞子,喝了一口,将酒瓶伸到瞎子面前。
九龙堂四爷肖广和拔弦的手停了一下,随即又回复了淡然的神情,眼珠子翻了翻,shè出了光采。他也不说话,接过孟有田手中的酒瓶,喝了一大口。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四爷,您屈尊来到俺们这小村子,不知有何见教?这里的水浅,怕是养不活九龙堂的各位好汉哪!”
“俺们也不想在此驻足,你倒是不用为此担心。”肖广和淡淡一笑,说道:“怎么?你在这村里还是个管事儿的,倒cāo心起这事儿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俺们九龙堂不欺负老百姓,你怕什么?”
“说管事儿倒也管那么点。”孟有田没弄明白九龙堂的意图,便当仁不让地抬高自己的身价,以便从肖广和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四爷还是给俺透个底儿,免得俺村这帮刚拿起枪的愣头青与九龙堂的好汉起了误会。”
肖广和看了看孟有田,说道:“就凭那几条破枪?你是不知道俺们九龙堂的实力吧,连杜魁、刘坤一、六离子都不敢跟俺们起什么误会。”
孟有田笑了笑,毫不退让地说道:“那rì本人的实力如何?俺们不照样挂着抗rì护村团的牌子。就算是他们打来了,俺们也照样和他们干。”
“嘿,倒是有那么一股子劲儿呢!”肖广和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话呀,也就是跟俺说说,要是柳老大听到了,可就有麻烦了。”
“俺知道四爷是个讲理的好人,九龙堂都是豪爽的好汉,才敢壮着胆子说的。”孟有田顺理成章地给肖广和与九龙堂扣了顶高帽。
“你也别恭维我,恭维九龙堂。”肖广和笑了,拿起酒瓶喝了一口,说道:“和rì本人干,现在还轮不到你们,俺们九龙堂倒是要去与他们见见刀兵。”
第一百二十四章交个底儿
“打鬼子?不愧是真男儿,真好汉。”孟有田一竖大拇指,又疑惑地问道:“县城里好象有,俺们这村,鬼子还没瞧上眼呢!各位好汉可以先占安平镇,再……”
肖广和白了孟有田一眼,说道:“俺们在关东便与鬼子交过手,怎么打还不比你小子有数?打县城的鬼子,你当俺们的脑袋全是铁打的,能把城墙撞个窟窿?”
“嘿嘿,俺不是那个意思。”孟有田挠了挠,讪讪一笑,说道:“那四爷给俺说叨说叨,这打鬼子有啥窍门呢?”
肖广和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看你小子脑子够灵,俺就指点指点你,那可都是用血和命换来的经验。首先,咱打鬼子,打的什么,就打他们个人生地不熟,若是等他们占住了脚,可就不好对付了;然后呢,最好还要是在靠近山林的地方,打不过可以躲藏,象安平镇那样的地方,进去了也守不住,鬼子的飞机大炮很厉害呢,你小子是没见识过吧?”
“没见过,嘿嘿,说心里话,俺也不想见识。”孟有田抿嘴一笑,说道:“俺大概听出点门道来了,九龙堂的各位好汉是要向东去,那里有山有林。听说九龙堂的人马虽不多,但以骑兵为主,你们是想借助马匹的机动能力,抽冷子打一下,瞅空子再来一下,鬼子要来追,你们就钻山林。”
“不错,你小子的脑瓜儿还真是厉害,猜得仈jiǔ不离十。”肖广和赞赏地看着孟有田,将酒瓶递给他,调侃道:“怪不得老天让你瘸了腿,你要是啥毛病没有,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四爷您这话说的。”孟有田翻了翻眼睛,用手指弹着酒瓶,若有所思地说道:“俺佩服你们敢跟鬼子干的气概,可光靠这些怕是不够吧?九龙堂的人马怎么一直不大幅度增多,前些时候的乱劲不正是扩张势力的好时候。”
“滥竽充数?俺们九龙堂可不干那傻事。”肖广和眯起了眼睛,低沉地说道:“人心哪,是最难测的,一颗老鼠屎能坏了一锅汤,一个叛逆能毁了一队人马。在关东,如果不是胡子打胡子,rì本人想消停,嘿嘿,哪有那么容易。可惜啊,中国净出那号人,为了官儿,为了钱,为了女人,连祖宗都能卖给rì本人。所以,俺们九龙堂截溃兵,拦逃官,武器钱粮是得了不少,可招人,宁缺勿滥。”
利用胡子打胡子,这是rì本人稳定东北的有效策略之一,推行开来,就是以华制华,利用中国的民族败类来稳定地方,消灭抗rì力量。孟有田对此也感到悲哀和无奈,就象肖广和说的,中国咋净出那号人呢?
“对帮着rì本人的,杀无赦。”肖广和的话语中带出了杀气,大概是想到了在关东的失败,无数好兄弟埋骨他乡,他的家人也yīn阳两隔,拳头握得紧紧的,冷冷地说道:“再灭那些王八蛋的全家,不行此狠辣手段,难震慑数典忘祖之流。”
孟有田咽了口唾沫,这还真是有点狠,但也正是吃过汉jiān大亏,有过深痛体会的人才会如此忿恨,如此愤怒,如此心狠手辣。
“咋样,听完了俺们的打算,你是个什么章程?”肖广和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似笑非笑地望着孟有田。
“打鬼子的好汉,谁人不敬。”孟有田笑道:“九龙堂各位爷们从俺村过,是俺们的荣幸,俺们必定箪食壶浆,热情款待。只是俺村钱少物薄,怕是要照顾不周。”
“嘴上说得好听,却还要留个后路,免得俺们怪罪。”肖广和笑着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就是个滑头,不过俺喜欢,哈哈。”
“俺可不是光玩嘴皮子,到时候还有真心实意奉上,以助众位好汉打击倭寇。”孟有田的眼珠子转了转,坏笑着说道。
“哦,还能帮助俺们?”肖广和一愣之下,莞尔大笑。
“您不信?”孟有田差点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现在不能告诉您,俺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呢!”
“你小子对我脾气。”肖广和用力拍了拍孟有田的后背,笑道:“不早了,你也摸着底儿了,该去搂着媳妇儿滚炕头了。哎,对了,那个是宋家的丫头吧,搞没搞到手啊?就凭你这嘴,骗那傻姑娘,应该没啥问题吧?”
切,这话说得,好象俺就是个坑蒙拐骗的坏银是的。孟有田撇了撇嘴,邀请肖广和去别处歇息,肖广和摇头拒绝,又嘱咐孟有田要保密。孟有田陪着说了会儿话,才告辞而走,身后传来了伊伊呀呀的胡琴声,先是悲苦,转而又激昂起来………
孟有田和肖广和的一番谈话让他知道了不少事情,在他猜想,九龙堂内部应该是有意见分歧的,柳无双和肖广和跟鬼子仇深似海,但别人未尝没有占地称王,逍遥享乐的想法。所以,肖广和才要亲自探路,寻找相对安全的基地,寻找相对安全的打鬼子的办法,以便让队伍齐心,以免内部的隔阂。
打鬼子呀,孟有田佩服这些草莽的勇气和血xìng,也打定主意要帮九龙堂一把,最起码人家路过的时候,给人家一些好的款待,温暖一下人心,也能避免对村民不必要的sāo扰。毕竟佩服是佩服,对于类似武装的军纪,孟有田还是不太敢完全放心的。
至于怎么帮九龙堂打鬼子,孟有田已经有了想法,并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很简单易造,王明义的铁匠铺就可以做。而且这种东西不光要给九龙堂,兴许以后他们在跟鬼子战斗的时候也要用到。
第二天一大早,肖广和便跟那个少年出村向西去了,孟有田起得稍晚了一些,没见着面儿。不过他知道,他们很快又会回来,然后就是九龙堂的人马过村了。在关帝庙扑了个空,孟有田便向王明义的铁匠铺走去,想把自己昨晚画的图样让王明义看看,琢磨一个快速而简便的制造方法。
第一百二十五章新空气新气象
“工农商学兵,一起来救亡……”随着朗朗的歌声,孟有田刚转过街角,便与几个女学生碰到了一起。
有护村团保驾护航,有杨荆云的指挥策划,抗rì救亡的宣传工作很快便在村子里开展起来。小学堂只两天便开课教学,村民们拎着脖领子、揪着耳朵把原来满村乱跑乱淘的男孩子们送到学校,而女孩子们就听话多了。
其实,那时候的老百姓也知道读书识字的重要xìng,但就因为贫穷只好一辈辈的成为文盲,如今有了这个机会,都是很积极。当然,他们的要求也不高,会写个名字就好,要是能看懂字据和村上的布告就更心满意足了。
当然,村民中也有对这些外人的议论,主要是对几个女学生的,女人抛头露面,和男人说说笑笑,平起平坐的混在一起,那可是不要脸,不害臊的事情。按照村里老封建老顽固的说法,那就是yīn人要当朝了。
对此,孟有田不以为然,都什么年代了,这些老封建老顽固的脑子早该换换了。他们不仅自己充当着全民抗rì的绊脚石,还连带着影响着他们的亲戚儿女,影响着左邻右舍的心理。那种消极作用平时可能还看不大出来,可到了关键时候,会害死很多人的xìng命。而且,这些老封建对外懦弱不堪,在家里、族里可横得很,有的女人犯了“家规”“族法”被处死,有的寡妇得罪了长辈被卖掉,本村,本乡,本县,甚至在整个国家,这种事情可并不少见。
“孟大哥。”几个女生热情地打着招呼。
“大家好。”孟有田很随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忙你们的吧,有啥需要尽管说。”
“需要?”秦怜芳眨着猫眼,似笑非笑。
孟有田挠了挠头,这又说错话了?客套你懂不懂啊,还来真的。
“我们最需要你支持我们的工作。”秦怜芳笑道:“今晚是我们的第一场宣传演出,你可要去捧场呀,我们保管比那瞎子强。”
“好,好,俺一定参加。”孟有田连连点头,说心里话,他倒是更喜欢听乡间俚曲,而不是听大道理的说教。
“一言为定,到时别让我们去请你啊!”李月华笑着说道。
“不劳各位大驾,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