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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金家门风正杰,崇尚一夫一妻制,祖训有言,金家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仅一条,便叫多少大昌名门闺秀趋之若鹜。只是金家女子亦然,所嫁之人,必须遵循这一条训则,否则,任你富贵泼天,亦不嫁。谢家能娶到谢意馨的母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谢家的家风好,谢老爷子又以身作则,一生只一老妻,从未纳妾的原因。
金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金家男子大多都满腹经纶,绝非那种沽名钓誉之辈。只是金家血脉一向单薄,几乎代代单传。到了金萧柯这一代,总算不再单传,有两个男丁顶门立户。上一世,她与外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她外祖父与外祖母已经去世十年了,唯一的舅舅又忙碌,舅妈因为她一向不屑金萧柯的原因,待她也只是面子情,所以她也不爱去外家走动。
大表兄金从卿因为早产,身体并不好,一向也很少在人前出现。不知为何在她生下女儿那年去世了,当时她在月子中,并未出席丧礼,当时和朱聪毓提了一下,看他不乐意去,她便也没有强烈的要求,仅让人送了丧仪过去而已。现在想想,确实凉薄。
而一向不知事的金萧柯,也在那一年迅速成长起来,在周昌帝活着的最后一年点了前二甲的进士到外地为官去了。之后至她死,都没见过这个表弟了。不过,政治艰险,估计他也走得很艰辛。
闻之,众人望向谢意馨的目光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都有之。可不是白瞎了吗?
众人的异样让谢意馨很快地回过神,只见一脸正色地道,“我捐这些银子只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并不求什么。”这个死胖子挑了这么个敏感的问题,天知道此时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便是求什么,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小胖子狐疑地打量她,“你就装吧,小爷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副菩萨心肠了?”
就是装的,总比你不知死活地嚷开来得好。谢意馨很不想搭理他,这个缺心眼的死胖子明显想找她碴,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信不信随你。”
“喂,谢意馨,你站住,小爷和你说话呢。”小胖子气急败坏地吼。
两人的动静那么大,再者这里离悦心亭不远,刚才的人还没散光,此时都用看好戏地目光对着他们。
谢意馨顿住脚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道,“没礼貌。金萧柯,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地方,皇后娘娘就在不远处,难道你不怕惊扰了娘娘然后治你的罪?到时反倒还要连累舅舅和大表哥,你也不小了,做事别老不经大脑!”
“我——”小胖子一噎,眼中划过一抹受伤的情绪,“小爷怎么样,不用你管!”他哼了一声,然后白着脸跑掉了。圆滚滚的身体,没想到速度却很快。
此时正是蔷薇的季节,谢意馨知道镜湖有一处的蔷薇开得极好,而那里也是比较僻静避人的,便领了自家几个姐妹去了。
此处的蔷薇用栏栅架子整饬着,远远望去,错落有致,粉红色的蔷薇开满了枝头,端得是竹援扶幽露,墙遮虘晚霞。
“大堂姐,这里的蔷薇开得真好。”谢纯姝被此处的美景迷晕了眼,她从不知道蔷薇也能开得如此耀眼,“回去后我也把我住的院子拾掇出来全部种上蔷薇。”
听到她真心的赞美,谢意馨微微一笑,“好哇,以后想看蔷薇就便宜了。”好景宜人心胸宽,看着些开得正艳的蔷薇,似乎一切的烦恼都离了似的。
“你们别听她的,上回不知道是谁说海棠花好看,硬是把院子里的梅树给砍了种了海棠。如今海棠尚未开花,你又迷上了蔷薇,我看你那院子注定要光秃秃一片了。”谢微澜好笑地摇头。
“姐!”谢纯姝撅着嘴,声音拉得老长,以未表达对拆她台的亲姐不满之意。
谢意馨待要打趣两句,不料她对面的谢蓉青蓦然睁大双眼,小嘴微张,惊呼,“安国侯世子——”
朱聪毓?带着疑惑,谢意馨慢慢转过身,可不是他么?只见朱聪毓头带玉冠,身穿一席白色暗纹绵锻长袍,站在湖岸边的绿柳之下,越发显得面如冠玉身材颀长。
谢意馨远远地对上他平静无波的双眸,不由得抿了抿嘴。这个人的情绪一向难以琢磨,他这是巧遇还是?
见到她们,朱聪毓并未掉头就走,而是信步朝她们这边走来。谢意馨明显感觉到旁边二妹妹的呼吸有点重了,她扫了一眼,却发现她双眼明亮水润双颊晕红,眉头不觉得一拧,这姓朱的实非良配,历经一世,她实在不想谢家与朱家扯上一丁点关系。
“方才从悦心亭出来忆起此处有一片蔷薇,便过来看看,却不想在此处偶遇几位小姐。”
“见过安国侯世子。”姐妹福了福身。
“不必多礼。”朱聪毓的眼睛一直不离谢意馨,见她面色极淡,眼中更没了往日见到自己的欣悦,只剩下疏离,心中是极不明白为何她的转变这么快,难道是欲擒故纵?
“适才谢大小姐为了灾民慷慨解囊的情怀实在令人钦佩。”朱聪毓定定地看着她,满眼的暖意及叹服。
若是别人,受此恭维,恐怕此时早已面色羞红了。谢意馨却是波澜不惊,认真地道,“世子不必如此,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罢了。比起殷大小姐的救灾三策,我那两千两实在不算什么。再者,捐款这个举动也是受了殷大小姐的启发。她才是有大才之人。”所以你要敬服的人不是我,不必再来屈就我了。
朱聪毓垂下双眸,让人看不清情绪,声音却仍旧温和有礼,“殷大小姐确实让人佩服,怕是世间男子少有人能及,但依在下所见,谢大小姐亦很好,不必妄自菲薄。”
大昌朝虽然民风开放,但这话已算是大胆的了,在场的没有不明白他这示好之意的。谢蓉青脸色都白了,咬着唇低着头。而其他三位谢家姑娘包括谢意馨在内,却各有反应。谢微澜双目微凝,眸中似有流光划过,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若有所思。谢纯姝则是满眼的兴奋。
今天的事,绝大多数人都能看到殷慈墨的出彩是远远胜出谢意馨的。而朱聪毓这话的意思却是,殷慈墨虽好,却非他所爱,而逊色不止一筹的谢意馨才是他心之所系。少女情怀总是诗,谁不渴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如果此刻被告白的人不是谢意馨,而是别的女子,一定会感到很满足吧。可惜,没有如果。
“谢世子夸赞,我并没有妄自菲薄,我只是觉得既然内心深处喜欢的是雍容端庄的牡丹,何必勉强自己去选择艳丽多刺的蔷薇?世子,你说对么?”谢意馨的影射隐晦又直白,她是真的厌烦他在她面前的虚情假意了,再多看几次,她真的会忍不住吐的。一看到他,她便忍不住想起上一世在侯府的点滴,有些伤,需要埋在心底,让它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愈合,而不是被人时不时地翻出来让它再次鲜血直流。
谢意馨其他三姐妹中,谢微澜是最快回过神的,她惊异地看了自己堂妹一眼,刚才有一瞬间,连一向沉稳的她心都动了,却不料她这堂妹定力却比她好多了。她这个堂妹似乎不知不觉之间变了很多?
她知道了?如何得知的?这是他内心深处最隐晦的私秘,连三皇子都未曾察觉,她——朱聪毓闻言,惊疑不定地看着谢意馨,一时之间,他只觉得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可他毕竟痴长几岁,又是在外历练过的,转眼间便压下了所有的情绪。
“谢大小姐此言差矣,牡丹虽美,蔷薇亦不差。就算他曾经喜欢过,焉知他不会为蔷薇的风姿所迷?”
反应挺快,以后和他交手,便是她占尽先机,恐怕也不能占太多便宜。再者,这话他敢说,她是不敢听的,上一世,她用了一辈子才明白的道理,又岂会被他三言两语所推翻?
“世子,你有你的坚持,我亦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咱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天色也不早了,大堂姐,我们是不是该回府了?”
谢微澜微微颔首,“是不早了,皇后娘娘可能也回宫了,咱们出去吧。”
“世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朱聪毓点头后,谢家一行人才缓缓往外走去。谢意馨不着痕迹地拉着谢蓉青的手,紧紧拉着,提醒她莫要回头。
谢蓉青对姓朱的有好感,难保不会回头看一眼。以姓朱敏锐的洞察力,难免会发现谢蓉青的情谊,万一存了心地想利用谢家,难保不会从谢蓉青身上入手。但是她真的不想谢家与这姓朱的再扯上关系了。
朱聪毓站在繁花之地,默默地看着她们一行人离去,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到外面,她们才知道皇后娘娘并未多呆,略坐了小半个时辰,便摆驾回宫了。她们出来得巧,恰好能看到皇后的仪仗尾巴出了镜湖山庄。
皇后走后不久,陆续有人家去,谢家四姐妹亦随大流坐上了回家的马车。经过苏点坊时,谢意馨让人买了几种好吃的点心,准备回去孝敬祖母还有哄弟弟。每种都买了两份,其中一份给了谢微澜姐妹,姐妹俩道了谢。
回到家,得知她祖父尚未回来,意料之中的事,谢意馨疏洗了一番,然后前往崇德园。
谢老夫人似是从丫环嘴里知道了清荷宴的情形,知道她用体已捐了两千两,夸了她一顿。
独独二婶管氏揪着手帕嘟嚷了两句,“随大流捐个百几十两便是了,咱们府里今年的夏衫都少制了两套,就差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有钱拿出来补贴中公多好,偏要逞能捐那么多。”
啪!“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节俭开支的令是我的下的,亏着你了?慢说那些银子是馨丫头的体已,便是公中出的,那也是好事!我听着馨丫头是第一个拿出自己银钱捐款的,这得多大的体面。再说咱们是什么人家,好名声不是那么好得的,这会儿馨丫头能抓住这个机会,那是千载难逢的,名声好了,可是收益几辈子的事情。算了,和你说不明白。依我看,老爷子回来还得夸这丫头的,有本事你去老爷子面前闹。”
老夫人一顿训下来,管氏立即噤若寒蝉,她可不敢去公爹面前分辩,又不是不要命了。
☆、15更新更新
天气渐热了,虽然谢意馨不是个爱出汗的人,但出门一天,身上的味道还是有的。刚才也只是洗了把脸,并未来得及彻底清洗便云了崇德园。此时见时间还早,再加上谢意馨本人十分爱洁。
这不,一回到春暖阁的她立即彻底洗了个澡。吩咐下人在院子里摆了张小躺椅,此刻她正靠在上面看书,任由略湿的头发随着晚风吹拂。右边还支了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新鲜的疏果和一碗冰镇过的黑米莲子粥。
下人则远远地站着,随时听候吩咐。
看书有点漫不经心的她听到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她也不回头,然后她的眼睛被一双肉呼呼的小双蒙上了。
“猜猜我是谁?”故意装粗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好笑。
谢意馨放下书,心情很好地逗着小豆丁,“我猜猜,是大堂叔家的瑾哥儿?”
“再猜——”小家伙嘟嚷着。
“二堂叔家的晨哥儿?”
小家伙急了,连声音都忘了伪装了,“不是不是,再猜啦。”姐姐真笨,都猜不出是瀚哥儿。
“哎呀,连猜两个,都猜不中,可怎么办?”
“你怎么老猜到别人家去。”小家伙委屈地控诉。
“不是别人家的啊?”谢意馨一副恍然的样子。
“对!猜自己家的!”小家伙气哼哼地道。
“可是会是谁呢,瀚哥儿是个小猪,刚才我让春雪送点心去青云阁的时候,他还在睡午觉呢。”谢意馨的声音很苦恼,心里其实都笑翻了。这个宝贝,怎么那么好玩呢。
“瀚哥儿才不是小猪!”小家伙急急地辩解。
“啊,原来你是瀚哥儿。”
哼,小家伙惊觉上当受骗了,撤开肉呼呼的小手,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还倔强地扭过头去,生闷气去了,眼睛却直盯着那碗黑米莲子粥直咽口水。
小孩子嗜甜,加上如今天气热了,对冰镇过的粥品更是喜爱。
可孩子肠胃弱,吃多了凉的终究不好,所以她继母每天不过只让他吃上半碗。
这黑米莲子粥用的是新做法,是她教给小厨房做的,比往年的更加软糯香甜。她祖父祖母人老了,吃着也觉得很可口。她便把做法交给了大厨房,如今日子渐转入夏,大厨房那里每天也都做着这个粥。
她上一世采买奴仆的时候无意中买下了一个老妈妈,那老妈妈是南方人,极善伺弄粥品糖水之类的。只因寻找被拐卖的女儿才辗转来到京城,后来又遭了一些事,不得不卖身为奴,恰巧被她买下。
后来她也是偶然一次吃到她做的糖水,觉得很不错。朱聪毓吃了亦觉得好吃,当时为了讨好朱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