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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昌帝再问,“老四,你怎么看?”
君沂钰此时真恨不得将屈晋涵挫骨扬灰!这个人说是他的人,但才干平庸,平时也帮不了自己什么,却在他父皇欲分封王侯的关头给他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害得他被父皇训斥一顿不说,还连累他母妃连降一级半,从淑妃变成昭媛!一想到这个,他气便不打一处来。
所以当周昌帝问及他的看法时,君沂钰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三皇兄此言差矣!再过几日,确是父皇寿诞,屈晋涵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抱着侥幸的心理才有恃无恐!儿臣以为,正该重罚屈晋涵,才能以儆效尤!预防那些抱着同样想法的人借此机会为非作歹!”
“秦爱卿,你觉得如何?”周昌帝沉吟半晌,问计秦丞相。
秦明忠出列,说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两位皇子所言都有道理,臣觉得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其发配三千里流放!”
“臣附议!”
“臣附议——”
半数大臣出列,都觉得这是个顶好的折中办法。余下的都是支持三皇子或四皇子的。
周昌帝闻言,脸色淡淡的,不置可否地让秦相退下。其实他比较倾向于给屈晋涵定个死罪的,只是朝中大半的臣子都附言秦相所言,如果他一意孤行,那么早朝之后,皇帝专横□的暴行就要传遍天下了。所以做皇帝,有些时候也不能随心所欲的。
一切都在朝她预计的方向发展,站在周昌帝身后殷慈墨闪过笑意。
“那么——”就在周昌帝考虑妥当,叹息着开口的瞬间。
此时金銮殿门外一阵骚动,众臣一愣。
李德公公机灵,立即大喝一声,“外面怎么回事?!”
负责金銮殿外围安全的统领走了进来,“回禀皇上,屈晋涵逃狱了。不过幸亏遇上巡逻队,又把他劫了回来。”
“什么?反了他!”周昌帝怒拍龙案,眼中却冷冷一笑,屈晋涵在这个点上逃狱,死刑,不用考虑不必为难了。
大殿上的官员们表现也不一而足,幸灾乐祸者有之,惋惜者有之,愁眉不展者有之。
殷慈墨脸色一变,右手紧紧一握,尖锐的指甲划破了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把怒气压了下来。
屈晋涵这个该死的,亏她以为他是个聪明的,哪知道却蠢笨如猪!这个关键的时刻,竟然敢逃狱,难道他不知道这一逃,是往死路上撞吗?
君景颐也是脸色一沉,眼中的笑意一凝,被冰冷所取代,当下朝一个人隐晦地使了一个眼色。
翰林院掌院学士邹鹏站了起来,“皇上,作为臣子,大家都是熟读律法的人,屈郎中这么做,或许另有隐情也未可知。望皇上明鉴,别冤枉了忠臣。”
众所周知,邹鹏是皇上的人,在周昌帝面前也是极有份量的,众臣见他开口了,都有点讶异。
汤舒赫沉声道,“依邹掌院所言,那他是明知故犯,无视皇上,不是更该罪加一等吗?”
邹鹏淡淡地道,“汤御使何必激动,老夫也只是担心皇上受人蒙蔽,尽个做臣子的本分提醒一二罢了。”
“不管什么样的隐情,屈郎中被陛下下令收监,如今逃狱了是事实,此乃抗旨不遵,理应罪上加罪!”
“好了,事情都已经明朗了,朕已经有了定夺。你们不必再争论,也不必求情!”周昌帝沉声道,脸色不耐。他明白邹鹏的意思,只是赐死屈晋涵更合他的心意!再者,就算屈晋涵逃狱的背后真的有人搞鬼,他也能大概猜到是谁。殊途同归,又不用他这做皇帝的为难,他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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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晋涵秋后处斩的消息传来,谢意馨淡淡一笑,君景颐殷慈墨,并不是每一件事都会朝你们预期的方向发展的。
想到昨晚她从宫里回来后,三叔恶狠狠地说,必不让那些人好过!
想来,她先前从夏桃那得到的那份名单派上用场了吧?
是人就有弱点,屈晋涵唯一的弱点便是他的独子。他是聪明,早早把儿子藏在乡下,可还是被他们的人找到了。
夏桃给的那份名单,他们已经把殷慈墨的人甄选出来了,从中挑了一个在京衙门任职的,用了些手段让他帮着传信给屈晋涵。
屈晋涵不放心儿子的安危,再加上有‘自己人’帮忙,心急火燎的屈晋涵很快便心动了,决定偷偷出去一趟。于是便有了这逃狱一事。
屈晋涵再聪明再智计超群又怎么样?被人捏住了弱点,再被人里应外合算计,不过也是任人宰割的份。
其实说起来容易,若没有前面一系列的事情做铺垫,要引屈晋涵上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呢。他们胜在敌人对已方的实力不够了解,防备不够深。那份名单上的人已经开始暴露了,以后可不能过分倚赖它了。
******
宣德宫内,君南夕悠悠醒来,他摊开紧握的左手,果然看到上面缠着一根水蓝色的彩带。
君南夕眸光一闪,似有一股波光滟潋的风情闪逝,原来她真的有来过,并不是他以为的梦境。
他记得她穿的是一件窄袖的襦裙,袖口到肘间系满了彩带。他睁开眼的时候她离自己很近,当时不知怎的就扯下了她的一根彩带握在手中。
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彩带,君南夕只觉得一阵阵暖意涌上心头,嘴角忍不住沁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当时他虽然昏迷着,但还是有意识的。他听到了她的话,她说她不喜欢轻易放弃生命的人,还说在她眼中的君南夕不是那么懦弱的人,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他听着这些话,欣喜又焦急,他很想告诉她,其实他不是那种人,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让她不必难过。
可是最震撼他的却是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她说,如果他去了,大约她也好不了了。
他当时听着,心都揪起来了。那时他就在想,是啊,如果他去了,又有谁能能确保她一生安乐?
尽管他做了安排,但之后没有他看着了,中间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么一想,他对之前做好的万全的安排竟然变得不确定起来。所以他想赶紧好起来,这才唤起了他逄勃的求生欲/望。
想到这里,君南夕叹息一声,手一伸,从床头拿出一封他之前已经写好的信,这是他去了之后替她安排的后路。他打开,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然后撑起身子下了地,把信凑近烛台,让它点燃。
当信的最后一角化成灰烬,君南夕微微一笑,眼中尽是释然与坚定:既然不放心别人,那就自己来守护她吧,努力活着就是。
下了朝,殷慈墨神色平淡地回到殷家,外人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正压抑着胸口的怒气。
直至入了大门,她的脸才沉下来,暴怒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跟在她身后的丫环更是大气不敢出。
直至入了书房,把摆放在多宝阁上的一排花瓶全砸了,她才喘着气坐到椅子上,“告诉我,那个蠢货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慈墨的声音一落,一个暗卫出现了,操着没起伏的嗓音把调查到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最后问了一句,“主子,还需要把屈中郎救出来吗?”
“这等蠢物死了活该,不必管他。〃殷慈墨冷冷一笑。
暗卫犹豫了一下,道,“主子,我们发现这件事中隐约有谢家的首尾。”
“好,谢家当真是好样的!”殷慈墨咬牙切齿,“咱们走着瞧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犹豫的脚步声。
殷慈墨示意暗卫开门,暗卫开了门后便消失了。殷慈墨发现来找她的是她放在嫡母院子里的一个二等丫环,当下一个冷眼过去:“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那丫环缩头缩脑吞吞吐吐的。
砰!一只茶杯朝着那奴婢的门面扔了过来,随即殷慈墨暴躁的声音响起,“没什么大事还不给我滚!你们是猪吗?一点小事都要跑来问我,你们那份月例是不是也一并给我算了!”
“奴婢该死,奴婢没事了,奴婢告退。”那丫环说完,落荒而逃。
殷慈墨看着那狼狈的身影,冷冷一笑。
只是殷慈墨没想到,不久之后,她会无比后悔没有问清楚事情便把那丫环打发走,只是那时情况已经变得很棘手了。
☆、52更新更新
谢渊保逃过一劫;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回到家中,连喝了半壶茶,直呼侥幸。
可还没待他屁股坐热,老爷子就派了贴身小厮来请。
想到朝堂上被参一事,谢渊保没由来的一个哆嗦。
也难怪他心里发虚;因为早在进入官场前,老爷子告诉过他;谢家的嫡系资源和人脉要用在刀口上,如果他不行就不要逞能;让家族费力地替他擦屁股。可这回,因为自己的大意,让那些人费尽了口舌来保他。老爷子一定会骂他的。
其实一开始老爷子并不是很赞成自己进入官场;只是他一意孤行,去考了个二甲的进士,才在老爷子的沉默中走入了官场。
这些年的官场生涯,在谢渊保看来,大的功绩没有,却也没有犯大错,稳步升至四品官员,这些都让他很是自得。
当然,那些小打小闹的错误谢渊保并不在看在眼中,官场中谁的屁股底下是干净的?
而且,他今年才四十几,还年富力强呢,到五十左右再升一两级的可能性很大。
就在他志得意满地回京述职后,他才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看他就越发地不顺眼了。
动则冷脸,甚则训斥。想来这回也是,在这当口叫他过去,多半也没好事。
而对大哥那丫头却是好得太过了,竟然允许她随意出入书房重地!这是他这个当老爷子儿子的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呢,那丫头何德何能?谢渊保忿忿地想。被拔除在家族核心之外,这让他很不好受。
谢渊保来到书房,发现就他与老爷子两人在,没由来的,他吁了一口气,还好,就算真挨骂,也没在小辈面前丢脸。
谢渊保不知道,他三弟与侄女正在隔壁的厅喝茶。
“说说吧,这事之后你的想法。”谢老爷子坐在书桌前,平淡地问道。
“我不该大意地和别人外出喝酒。”谢渊保道。
“是的,这是我要批评你的其中一点。还有另外一点,也是最让我失望的一点!先前咱们家遭遇着流言蜚语,多少人横着眼等着我们露出小辫子,我们正是该安静蛰伏的时候,你却跑出去与人喝酒!你真是一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没有大局观,而且还不懂自律,任意妄为!”老爷子鹰一般的眸子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被批评得这么狠,谢渊保浑身一颤,当下梗着脖子不管不顾地说道,“这事分明是侄女惹出来的,您不去怪她,反过来怪儿子我。难道我连与人喝酒的权力都没有了?屈晋涵和我那么多年的同年,我哪里知道他喝了几杯马尿就口无遮拦了?”
“你真这么认为?”老爷子反问。
谢渊保心一虚,不由得移开了眼。五皇子与大侄女之间是怎么回事的,在他听到流言要老夫人严惩她之时,大女儿青蓉强拉着他和他解释过了,只是他觉得没法接受自己判断错误。
“老二,你这回真的让我太失望了。人可以没能力,却不可以连一点承担的勇气都没有。犯了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犯错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不从自身找原因。”
谢渊保沉默不语,眼中划过一丝难堪,这么大的人了,还被老父亲训孩子似的训。
“还有,你现在还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局?!”老爷子的声音里不由得流露出一股失望。
“想到了。”谢渊保闷闷地应了一声,反问,“只是,我们不是神,不可能一眼就看穿一个人。就是爹您,能保证每一个相交的人都是好的吗,没有包藏祸心?”
“是的,我不能,但我可以三思而后行。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还叫你出去喝酒,你不会用脑子想想为什么吗?”老爷子继续问他,“难道你心里就没觉得有半点不妥当的地方?或许你察觉了,还是一样要去,这是不是一种任性不成熟的表现?”
谢渊保默默地听着,不再顶嘴。
“你能力不行,还识人不清,再不安分守已,官场这路你只会越走越窄,不用别人来害你,你自己就能把自己害死。”最后,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回去吧,今天的话,我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谢渊保挺直了背脊,行了个晚辈的告退礼,慢慢地拉开门。
“还有,以后别再针对你大侄女了。人能力差点没事,但得有点大局观,有点容人的雅量。想想吧,难道你侄女是你的死对头吗?就这么让你觉得芒刺在背?”
从崇德园出来,一路上,谢渊保走得很慢,遇上下人问好,他也不答理。
隔壁的厅里,谢意馨叔倒俩看着二叔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谢忻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