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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张近在咫尺丑陋无比的脸庞,方纪浑身血液都燃烧起来。她不能死在这儿,不能被这个半死的野鬼拖死!
那人看着身下奋力挣扎的女人心里却涌起一阵奇怪的茫然,眼前女人秀发披散,满目惊惧的样子这样熟悉,他恍然道:“阿玲……”
转瞬,妻子秀丽无助的面容忽然变得凌厉无比,方纪捡起地上依然燃烧着的枯枝狠狠刺进他流血的伤口里!
“啊——”
痛彻肺腑的惨叫几乎洞穿云霄。
方纪咬着牙,毫不犹豫地摁下去!手中的枯枝犹如利刃般将男人死死钉倒在地!
男人盯着她却说了一句莫名所以的话:“原来是你啊。”
原来,这是云琛的妻子而不是他的妻子。她们人不同,命也不同。
方纪看着眼前这张丑陋灰败的面容,脑海里不期然闪过一张年轻斯文的面庞,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名字忽然脱口而出:“彭浩……”
那人呆了呆,惨然一笑:“方纪,你终于想起来了。”
方纪心头剧震,茫然道:“怎么会?怎么会是你?你和陶玲当年跑到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你们好长时间……”
一瞬间,彭浩眼中复又怨恨聚结,他冷笑道:“找我?云琛会找我?!”
“是啊,我们找了你好久。伯父伯母都急坏了。”
听她说起他的父母,彭浩不禁又呆了,“……是的,他们的丧事还是你帮助办的,方纪,我谢谢你……不过,云琛!不是他我也落不到今天这一步!”
方纪摇头道:“你说云琛害你?不会的,怎么可能,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他绝对不会那么做!”
……朋友……当年,他们确是最好的朋友,他崇拜他,跟随他,也暗暗有些羡厌和妒忌他。巧的是,他的妻子陶玲和他的妻子方纪也非常投缘,年轻的妈妈和准妈妈甚至商量着等陶玲的孩子生下来要定娃娃亲。
当时一切多好啊……可是,这一切都毁了该恨谁呢?
他该恨云琛吗?
他不该恨云琛吗?
“是,他是没有害我!可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到这一步,如果不是因为他,姓魏的也不会拿我们两夫妻杀鸡骇猴,阿玲不会被人轮|奸,更不会被人活活整死!”
方纪震地说不出话来:“……阿玲……你、你说什么?”
他居然笑了,“你知道阿玲怀孕了对吧……他们就在那儿一遍一遍轮|奸她,我被绑着,你老公在一旁看着。如果他不听话,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你……”
比噩梦更可怕的一幕一点点展现开来,“……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他一点点重回炼狱,“……他们居然逼我和阿玲的尸体做|爱,我和她做!他们就在旁边看哈哈地笑。
他们没有杀我,就留着我时不时取乐,没想到我居然给逃跑了!我怕被他们找到,就拿硫酸烧了自己的脸,硫酸稀释了好几倍,我担心把自个一下给烧死……你说你们在找我?哈哈,其实这些年我就一直生活在T市,像地下的老鼠一样活着!见不得天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一夜白发,早早离世。不能去认他们,去认只会害了他们。再说,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当然,我更没有脸去死,没有脸见阿玲……我得活下去,得杀了魏森和云琛替他们报仇。
可惜,还没等我找到机会,云琛已经把他干掉了。哈哈,姓魏的可真是蠢,居然安插个女人在云琛身边,结果被云琛利用这个女人反咬他一口。如果我是他就不会那么蠢,在云琛身边唯一可以利用的女人就是你!
从那个女人忍不住去找你云琛就开始疯了,他再也受不了按部就班地实施计划,冒险提前除掉了魏森……真他妈凶险,差一点就给姓魏的发觉了。
这些年,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躲在黑暗里窥视你们,云琛一定想不到,在这世上唯一真正了解他的居然是我……”
方纪静静地听着,这么些年那样隐隐约约的点滴往事像被一条被窜起来的明珠,渐渐明了清晰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她也说不清此刻自己心里到底是悲?是喜?是痛?是苦?是愧疚还是怨恨?是忧伤还是茫然?
云琛、云琛,你为什么一直不说呢?
那一边,彭浩已近油尽灯枯,他看着方纪安静的面庞忽然想起五月清新明净的阳光,想起他们和他们最好的时光,“……方纪,当初你们第一次见面我也在呢。”
方纪回过头,“什么?”
“云琛那次喝醉了酒,你拿他的电话打给我,让我去接他。”
方纪想了想,想起来了,不由笑了一笑。
他说:“当时我还真的挺羡慕你们,没想到现在也搞成这个样子……不过,总好过我和阿玲……”他眼里忽然闪出惧怕犹豫的神色,低声道:“……你说,阿玲会不会还在恨我?”
方纪看着他戾气散尽的眼眸,摇了摇头道:“她爱你,她只会心疼你。”
彭浩的眼眸骤然一空,接着慢慢沁出浑浊的泪水,喃喃道:“是吗、是吗……”
直至无声。
方纪紧紧闭上了眼睛,心镜一片空明。
原来是这样……云琛一直不曾告诉她,也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心疼她。
他怕她担心,怕她愧疚,怕她不安,怕她背负那些也许永远摆脱不了的黑暗往事和良心债。他放弃某些权利和及早得到她的方法,只为她能继续在他的爱情里当一个肆无忌惮的骄傲女人。
云琛,云琛,知道这一切我不知该拿怎样的态度面对你?是感动还是气愤?
是的,我气你、我气你,你不会懂吗?虽然我感激你保护了我洁净的内心,保护了我的骄傲,让我永远不必面对那些在良知和至亲、法律和现实、爱情和生存之间的取舍挣扎。
可亲爱的,我气你,你居然一直不肯告诉我……原来我曾辜负爱情。
***
冷军过来时,看见眼前的场景不由愣住,方纪平静起身:“他已经死了,云琛和阿越怎么样了?”
冷军略略定了定神说:“阿朗过去找他们了,已经联系上了,就在别墅后面的西山……”
方纪打断他:“带我去,我知道近路。”
冷军带着她从密道过去,在西山脚下和岳朗他们相遇,汽车一路疾驰上山,忽然有人高声喊:“看,他们在那里!”
汽车还没刹稳,方纪便拉开车门直接跳了下去,不顾后面人的叫声,飞奔着朝他和他所在的地方奔去。
云琛和云越无力靠着石壁,身上的伤口略略包扎了一遍,彼此强撑着不要睡去。
忽然一个女人从太阳所在的山顶冲了下来,那个女人身体仿佛被白色的日光穿透,耀眼得让他们睁不开眼睛,一点看不清她的样子。
方纪看见他们了,还来不及笑,脚下一绊,忽地摔倒在地。冷军一惊,忙上前想扶她,她已经爬起来又向前方狂奔而去。
冷军再抬首,彼端的两个人已缓缓站了起来,虽然面色苍白、脚步虚浮。
方纪奔过去,看着眼前两个血染衣衫眉带微笑的男人,顿了顿,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们!
他们都活下来了。
在这一场生死爱恨里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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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琛和阿越被很快送上来带着医疗设备的房车,私人医生为他们做了枪伤的紧急处理。
见面色凝重的医护人员们忙完,方纪紧张地上前问:“怎么样?”
主治医师脱下带血的手套说:“没有太大问题,让他们休息一下,到了医院马上手术。”
方纪松了一口气,对医师和他的助手说:“多谢你们了,你们也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照看。”
他们点点头出去。
***
此刻,云越已经闭上了眼睛,而云琛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方纪走到他床边,两人对视一会儿,方纪小声地问:“是不是很疼?”
云琛眼中含着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方纪回头看了看另一张床上安静闭目的阿越,心里不觉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静谧和喜悦。虽然云琛现在很虚弱,不过有些话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对他说。
“怎么了?”云琛问。
她蹲下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边,“云琛,你老是说那件事不可能,我刚才不是做到啦?”
云琛愣了愣,待反应过来不禁勃然大怒,恨不得立刻把她推开。方纪却“噗嗤”一笑,探过去亲亲他的面颊,一副“早就知道你要抓狂的”样子。
……算了,现在和她计较非气火攻心不可,等他好了再好好收拾她!
他由着她又重现靠回到自己肩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方纪低声道:“云琛,有件更不可能的事情你也做到了。”
“什么?”云琛睁开倦意袭来的眼睛。
方纪顿了顿,说:“让我在你身边自由的生活。”
云琛转过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她话语轻松,却垂着眸让他看不到她的眼睛。
“……这件事很矛盾对不对?和你这么个霸道专横的讨厌鬼在一起,还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瞧瞧多难?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过了许久,他慢慢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手间潮湿一片。
这真的很难对吧?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一家人能每天开开心心在一起吃顿饭。这么简单的要求居然成了难以实现的奢望。
云琛,我不会再拆你的台。
我还是会做那个自我随性的方纪,还是会在你的感情里做一个肆无忌惮的女人,尽管这样对你不公平。不过只有我继续做我自己,你付出的一切,我坚持的一切才有意义。
相信我,我也找回了自己的目标和底线,我所有的自由和随性绝不会再次伤害到这个家,不会伤害到我们这份已经融入彼此血脉的情分,我们错失的一切都会以更好的形式回来。
阿越,谢谢你。谢谢你陪我走过那些最孤寂的日子,陪我度过最艰难的岁月,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可我们得走出来了,走出那段迷人的歧途。这样我们三个人才能获救和幸福。
我依然还是那个贪心的方纪,依然相信我们全家能再次团聚,依然相信我未来的日子里不止有云琛,还有你。
世界上有那么奇迹,那么多迷题终会被解开,这件事,也一定可以。
“云琛,我遇到彭浩了。”她抬头说。
云琛的面容微微一僵。
“他也是个可怜的人。等回去了,我们把他和他父母葬在一起好不好?”
“好。”他点头道。
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别瞧他穷凶极恶的,刚才我拿着枪和他对峙时一点没发怯,你说我是不是很有当老大女人的天分?”
云琛看着她没说话,眼眸深处露出疼痛的神色。
“你以为我不行?你以为我向往纯粹洁净的生活就忍受不了这个世界的黑暗?谁许你小瞧我了?我会竭尽所能当个好人,但如果有人伤害到你或者小东,我会比你还狠!”
他盯着她,深邃的眼眸犹如莫测的大海,过了许久,哑声道:“过来,方纪,让我抱着你。”
酸涩一下子冲开心防,她绕开那些繁复缠绕在他身上的仪器线路靠到他的胸前。他身上那么多伤,尽管清洗包扎,可血意和心疼还是直突突冲入她的鼻端,她伏在他宽厚的肩头,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或用力咬下去,“……谁许你一个人逞英雄了?谁许你一个人干傻事了?!云琛,你要再这样……你要再这样,我……”
“再也不会了,”他打断她,用没有输液的左手温柔地摩挲她微微颤抖的背,“我爱你,再也不会了。”
方纪终于哭了出来,“云琛,对不起,我伤了你的心。”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所以不用再记挂这件事了。”
“……可我伤你比较多。”
云琛心中酸楚难当,唇角却露出轻松倜傥的笑意,“我这颗心是你的,只要你不心疼,随便怎么伤都成。”
方纪不由“噗嗤”一笑。云琛一贯冷眉冷脸的,忽然说出这样花花公子般的情话还真有些怪异。
“觉着挺肉麻的?”
“嗯。”
“那要习惯一下。我年轻时爱帅酷,后来玩深沉,现在,想搞点肉麻了。”
方纪忍不住又唇角弯起,可眼中却有轻盈的泪泫然滴落。
云琛记得某一夜她冰凉的泪水从他指间滑出。
那一刻世界变得黯然无路……十年相爱、半生争斗、一世痴心付流水,一切,仿佛都如那滴泪般明确无误而又无可挽回。
而这一刻,曾经的绝望,隐忍的癫狂,一切的悲苦,全部融化在这泫然落泪的轻轻一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