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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宇航笑了，林菲这个人，无聊就说无聊，花花肠子还这么多，他笑了好半天，才朝林菲凑了凑，看着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关切地说：“有什么心事，就和我说说吧，别憋在心里。”
“哪有！”林菲惊叫起来：“我哪里有心事，没有，没有嘛。”让她和他说，董哥哥，我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了，你就帮助帮助我吧？林菲的脸皮虽然厚，但还厚不到那种程度。
“真的？”
“真的！”
“那我可走了。”董宇航站起来，拿起书袋，朝门口走去。
林菲眼巴巴地看着董宇航在那慢悠悠地换鞋子，几度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措辞不精准，问他借点钱？不行，不行，他肯定不要她还的，那就直接开口要？更不行，那成什么了，不行不行……
董宇航换好了鞋，一手落在门把上，回头对林菲浅浅地笑了笑：“菲菲。”
“恩？”林菲扑棱一声从沙发上跳下来，紧张地看着他。
“我往你卡上打了点钱，不多，多了我也没有。你省着点花，我想到月底应该够了吧。”董宇航说完，开门离开了。
林菲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半晌都回不过神。
等到她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烧得滚烫，自己捧着自己的脸，脑袋里混沌沌的：“这回可真的是吃了人家嘴短，拿了人家手短了。”一边嘀咕，一边噗嗤噗嗤笑：“还笑呢，丢死人了。”
【13】
……》
在董宇航的‘接济’下，林菲终于熬过了这艰难的一个月，等到了月底，迫不及待地回家，问老妈拿到了下个月的生活费，紧接着又交房租，水电煤气网络，再给自己买点好吃的，没到月中，钱又花得所剩无几。
“恶性循环啊！”林菲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失声大喊。原本的计划是，每个月的生活费除了房租和日常费用，还能果腹的，可是果腹果腹，说起来挺简单个事儿，做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没办法，只好继续跟着董宇航蹭饭吃，蹭了几天，她卡里又多了几百块钱，不用问，肯定是董宇航打的，这回他连招呼都不打了，很自觉地就将自己的生活费，匀给了林菲一部分。他总是这样，该做什么，就默默地去做，从来不邀功，也不张扬，却让人更难堪。
一连好几个月，林菲的生活始终没有改善。总是今天花着明天的钱，明天又预支后天的经费，生活在社会主义大家庭里，过着资本主义先进的富（负）生活。
她自己种下的恶果，自己倒霉就算了，可是连续几个月，花董宇航的‘救急钱’，林菲心里已经不是滋味到了极点。
她的钱，是摊开双手朝父母要的，不费力气不费心血，可是董宇航，他的每一分钱，那都是怎么来的，没人比她林菲更清楚。
他每天通宵达旦地画图，赚钱，学习上也一点都不敢马虎，只要有什么奖学金，他肯定都要报名，积极争取，每一分钱，对于他来说，那都是十万分的努力换回来的。所以，从前林菲手头宽裕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地支援他点儿。但是现在，一个学期都快过去了，她竟然每个月尾都在靠他的钱过日子。这种颠倒，实在是荒唐。
那些不是钱啊，是她亲爱的呆鹅卖命换来的。难受，自责，要想办法改变这种局面。
这个月，林菲的钱又花光了，隔了几天，银行卡里多了几百块，她把钱取了出来，晚上董宇航来家里给她做饭，吃过饭，他去洗碗，她偷偷地把钱藏在了他的书里。
董宇航洗完了碗筷，回来摊开图纸，画了几笔，去翻书，几张钞票掉了出来，他诧异地拾起来，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这钱是哪时候夹在书里头的。
“那个……是我放的。”林菲一直在偷偷看着他，见他拧着眉头沉思，便在一边小心地说。
“怎么了？”董宇航探寻地看着她：“这是……”
“董哥哥，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来解决就好了，你的钱，留着自己用吧。”林菲说着，走到了董宇航身边，笑嘻嘻地看着他：“放心吧，林菲同志是打不倒的，我也可以去打工呀。”
“你呀？”董宇航疑惑地看了看她：“你要去打工？”
“恩。”林菲点了点头：“就像你之前一样，找个咖啡厅做个兼职就好了。”
“一站就是五六个小时，客人不要太刁难你，算了吧。”董宇航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其实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难，你只要搬回学校去住，不就都解决了。”
林菲扁着嘴，不吱声。
“怎么不说话了？”董宇航看着她：“下个月就搬回去，我帮你搬，好不好？”
“不好。”林菲小声，却是任性地说：“我喜欢吃你的做的饭，回学校，就吃不到了，我想每天晚上单独和你在一起，而不是在图书馆，自习室。”
“这样啊……”董宇航努嘴想了想，笑起来，拿起桌上的钱，放到林菲手里：“那你就把这个钱收起来吧。”
“我不要。”林菲坚决不收，嘀嘀咕咕地说：“你赚钱多不容易啊，我一想到，这都是你熬夜牺牲睡眠换来的，我……”她也明白，现在搬回学校，是最明智的选择，可人总是有贪念，习惯了安逸舒适，不甘心走回头路。
“是这样啊。”董宇航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半天，继续笑着看着林菲：“菲菲，我赚钱确实不容易。不过好的是，我也不大会花钱。也许是我没出息，只会赚，不会花。这个钱，你要是不用，我也不知道干点什么好，存着吧，太少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你就当帮我个忙，处理掉好了，恩？”
“你少哄我了。”林菲的眼圈都听红了：“董宇航，你最讨厌了，你自己苦自己累，从来都不和我说，你总忍着，我告诉你哦，不要总对我这么好，我不会领情的。”
“我不需要你领情。”董宇航小心翼翼地帮她把眼角的泪抹下去，这一抹可不要紧，林大小姐越发来劲，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仿佛要把这几个月窝囊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他只好抱着她，让他坐到他腿上，像哄小孩子睡觉似地晃晃：“菲菲，我们之间不要这么客气。你要是真要和我算这么清楚，那好，你想想，从我高二到现在，林叔叔帮了我多少，我这点儿算什么啊，别哭了，啊？”
“恩。”林菲觉得自己很矫情，马上奔二的人了，哭得跟个小孩子似的，还不能哄，越哄越想哭，董宇航这人气场不对，非常的不对，人家哄孩子，都是哄着哄着就开心了，他可倒好，总是有本事让你越来越难受：“你亲亲我，我就不哭了……”董宇航听了这话，收回了手，无奈地看着林菲，林菲偷偷斜视着他：“那让我亲亲你也行……”
“林菲。”董宇航抬了抬腿，把林菲放下来，很严肃地说：“女孩子，不要总这样，不好。”
“哪儿样了我？”林菲的嘴巴翘得挺老高，声音却显得底气不足：“我想亲亲自己的男朋友，有哪里不对，亲一下又不会死掉了喽……”一边说，一边抠着董宇航手机上的月牙型链子，这不是那个项玲送的嘛，他还真的挂上了，真碍眼。
“……”董宇航干瞪眼儿，说不出话，论讲道理，他在行，可要是胡搅蛮缠，十个他也抵不过半个林菲。
“不亲不高兴。”林菲见他一脸没辙，越发上脸。
“那你慢慢不高兴，我先回去了，钱放在桌子上了。”董宇航站起来，收拾东西走人，关门时，脸上写着‘林菲，我可真的生气了啊’。
林菲这一晚郁闷得差点儿失眠，到了凌晨两三点，突然一个扑棱从床上坐起来，在床上手蹬脚刨：“讨厌，我就不信了还！”
转眼到了圣诞节，这种西方来的鬼马节日，颇受了内年轻人和童心不老的成年人们的喜欢，大街小巷的店铺，配合地在橱窗上喷圣诞老人，喷圣诞树，有的甚至直接摆上一盆塑料的假景，挂着似真似假的铃铛和糖果。
若是往年，这么有意义的日子里，林菲肯定想出了无数的鬼点子，呼朋引伴，招数倍出，绝对要过一个永生难忘的圣诞节。可是这会儿，囊中羞涩，她什么都想不出来了，每天看着身边的朋友，王薇薇，周正，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怎么过圣诞节，送什么礼物，幻想着自己能收到什么，穿什么衣服，圣诞大餐吃什么……
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可以很梦幻很美好，没有钱呢，你绞尽脑汁，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干什么都觉得没底气，也没心情。
一天上公共体育课，林菲选修的是篮球，在篮球场看见周正，她愁眉苦脸地问：“圣诞节怎么过啊？”
“听听，知道的是你在问圣诞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呢。”周正笑嘻嘻地看着林菲：“当然是找个顺眼的人一起过喽，你呢，大侠，和你家那位去哪儿逍遥啊？”
“还没想好。”林菲幽幽地回。
“没想好？”周正惊讶地看着林菲：“今天都二十三号了，还没想好，你现在不抓紧，到时候餐厅都订不到位置的，电影票现场也肯定买不到的，大小姐，你乡下来的啊？”
“别提了。”林菲烦躁地甩甩头发：“我穷得都快穿不起裤子了，还餐什么厅，电什么影啊。”
“你没钱，你家那位也没钱啊？”周正翻翻眼皮：“上次你过生日，他不是表现得挺阔绰的吗，怎么，你被他拿下啦？”
“什么拿下了？”
“拿下了，意思就是，你让他给吃干抹净了，现在他不屑于花钱取悦你了？”周正皱着眉头，故作沉思状：“那小子虽然长得不错，但看着不像那种游戏感情的人啊。”
“你说什么呢，不正经。”林菲这才反应过来，狠狠地捶了周正一下：“人家可纯洁了。”
“那就更不正常了！”周正继续保持亢奋的音调，暧昧地上下打量着林菲：“林菲，你吧，虽然瘦儿了点儿，但是脸蛋儿够正啊，皮肤也够白，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再说，你也都搬到外面住了有一阵子了吧，你都做得这么积极主动了，他就没对你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你才主动呢，你才主动呢，你们全家都主动！”林菲气鼓鼓地拿篮球砸周正：“周正，你越来越像流氓了，满口的黄腔，讨厌。”
“哟，我们林大侠也会害羞了，真是天有异相，要出妖孽啊，邪了门儿了。”周正一边躲，一边继续逞口舌之快：“林菲啊，我和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们俩啊，这进展是不是也太慢了，想不到你还挺保守的。”
“要你管。”林菲打不着他，自己生闷气，甩手把篮球丢进篮筐里，一个精准的空心三分，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好声，她一点儿也没心情沾沾自喜：“对了，你要和哪个看得顺眼的人一起过圣诞啊，你不保守，进展到哪一步了？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了，到底还拿不拿我当朋友啊？”
“嘿嘿。”周正抚着下巴笑笑，一脸的桃花绽现：“佛说，不可云，不可云。”
“云你个大头鬼啊。”
林菲在周正这儿受了点儿刺激，回头就开始研究起董宇航来，越想越不明白，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怎么可能对女朋友没一点非分之想呢，要说林菲也真的不是什么保守的人，都是成年人了，和自己男朋友在一起，有点什么亲密行为，很稀松平常的事儿嘛，如果他对她有什么要求，她应该不会拒绝的。
可问题就是，他一点儿也不像有要求的样子，每次林菲一接近他，他都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已经恋爱快一年了，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那然后呢，按照正常的逻辑，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发展？
为什么觉得别人谈恋爱，看起来都那么幸福美满，到了自己身上，就跟打仗似的，绞尽脑汁也猜不透对方的心思。这个时候，林菲肚子里的怨气不由得暴增，本来，物质生活不如意，精神世界就容易空虚。林菲觉得，这一切，都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她现在甚至有点后悔，当初那么主动地把这个呆鹅骗到手，呆鹅始终是呆鹅，木讷又刻板，管她这管她那，就是没有一个血气方刚年纪男孩子该有的激情。
人怎么会无趣到这种地步。林菲托腮‘冥想’了很久，也未得到什么有用的结论，作罢。
第二天，董宇航早早地下了课，到师大门口接了林菲，两个人去菜场买了很多菜，回去的路上，林菲一直显得漫不经心，他偶尔和她说句话，她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到了家，董宇航系上围裙去做饭，林菲钻进被窝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等到饭做好了，他叫她，才病怏怏地爬起来，洗脸，上桌。
“怎么了，不舒服？”董宇航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温度挺正常的。”
“恩。”林菲看着桌上丰富的菜色，一点胃口都没有：“今天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