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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不要这么多。”
“给就拿着！”汪老太一副不由分说的强硬语气。
方宁道谢几句，把糖装进袖笼里就告辞离开了。
汪老太太重新归座，一副若有所思的深沉表情。
明姑小心翼翼的劝道：“大姑，也别怪香草，她今年都十七了，们又催得紧，她也是急了。”
汪老太太哼了一声，“要真怪她，还会让她整天价往别家跑？”说完，她柱着拐杖用力敲击地面，语带双关的警告道：“还跟找一堆借口，们别以为瞎了就想糊弄，的心可不瞎！”
明姑的心突地一沉，汪老太太那一双干涸的双眼向她一扫，明姑只觉得像是被她穿透了一样，既惭愧又紧张。
“大姑，……”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汪老太太巍然坐着不动。
……
汪家住村北头，方宁回家几乎要穿过整个村子。
她走到村中央的打谷场时，就见小木头正跟着一帮小屁孩往这边走来，他们每个都兴致勃勃的炫耀着今天的收获，有的是几只蚂蚱，有的两只青蛙，还有的是几块好看的石头，各种各样的都有。
狗蛋最先发现了她：“方宁姐。”
方宁笑道：“天都黑了，们还不回家？”
小屁孩头也不抬的答道：“就回就回。”
方宁走过去，给他们每发了一块糖，小朋友欢呼一声围了上来，一个个十分大方的要跟她分享自己的财宝。
“不要，们快回去吧，再晚了小心被揍屁股。”那帮小屁孩子一散去，方宁又多给虎子和小木头和狗蛋三多加一块糖。
小木头投桃报李，把一瓦罐蚯蚓和一把草籽给了方宁，同时又不忘邀功：“方宁好吧？哥都没给蚯蚓。”
“嗯，还是好。”
“那回家吃饭了，明天再找。”小木头昂着小脑袋，一蹦一跳的离开了。方宁把虎子送回去，然后带着狗蛋一起往家走去。
回到家时，饭已经做好了。方宁稍稍汇报了一下报信的过程，就乖乖地坐一旁等着开饭。
晚饭十分简单，都是些家常菜式，像萝卜炖腊肉、白菜豆腐等等，主食稍微奢华些，是白面饼子。
他们乡下可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饭桌上十分热闹。
方氏就问汪家其他的一些情况，“立志这小子读书应该很好吧？”
香草轻叹了一声：“哪有，他读书不行，对做生意挺有兴致的。可爹偏想让他读书。这不正闹脾气呢。”
方氏接道：“这真是一家有一家的难处。不过，做生意也挺好的，至少吃喝不愁。”香草微微一笑，点头称是。香草跟方氏寒暄了一会儿，便转头跟方宁说话。她们姐妹三个，夏宁稍稍活泼些，但话也不多。秋宁的性子像极了杜朝南，一天到晚手忙嘴闲跟个闷葫芦似的。家里整天就方宁话多，一能顶几十只鸭子。
这一大一小聊得十分投机，方宁先说了两个表弟的糗事，把众逗得差点喷饭。接着她又含蓄的夸了自家姥姥姥爷和大舅连她大舅妈也夸了，说到最后甚至连外婆家门前几棵树都捎带了出来。：“那树可不是一般的树，姥村里的王瞎子说。屋前有这树的家将来肯定了不得。子孙后代中肯定有做官的……”
方牛子差点被汤呛住了，他急忙拿眼色制止她，结果全都被方宁无视了。香草听得十分认真，一双眼睛摇曳不定的灯光中熠熠生辉。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透了。不久，一轮明月从东边升起，溶溶的清光撒向大地。
方氏说道：“这从南到北怪远的，送香草妹子回家吧。”
方宁笑道：“娘，送她回去，得会儿她还得回送，还不如让和小舅去送呢。”方宁笑吟吟地看着方牛子，方牛子脸色微红，香草垂头不语，嘴里连说不用。
“走吧走吧，不就一趟路吗？”方宁拉着香草一起往外走，方牛子不远不近的后头跟着。
过了一会儿，队形便渐渐开始变化。方宁很快就发现她被利用后抛弃了。方牛子和香草走了前面，她落最后。
两悄声说着什么，方宁伸长脖子，竖着耳朵但什么也听不到。回来的路上，方牛子怕方宁会套他的话，他大踏步往回走。
方宁后面气喘吁吁的追赶，“小舅，不知道跑不快吗？”
方牛子头也不回的答道：“谁说的，看有时候跑得挺快的。”
方牛子一回到方宁家就说太累了，稍一收拾就去睡了。夏宁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捅捅方宁：“哎，他们搭上话没？”
“能搭不上吗？咱小舅是个假正经，开头还扭捏着不去，结果呢，一出门就把抛到后头了。”
“扑哧，难不成想夹家中间。”第二天方宁醒来时，方牛子已经回去了。当天上午，香草也由她小叔送回县城了。
夏宁秋宁早早的出去打了一筐猪草，正剁草，方宁也喂鸡鸭。不想今日却来了个不受欢迎的客。这正是大伯母孙氏。
“三弟妹，家啊。呵呵。”
“大嫂。”方氏十分得体的招呼道。
两就屋外的大树下坐着，方氏拿了针线篓子一边做活一边跟她说话。孙氏先拉扯了一会儿闲话，接着就问道：“看那老汪家的香草跟家走得挺近的？听说老往家跑？”
方氏淡淡地回应道：“也没啥，就是他爹去城里卖东西，老汪家帮了不少忙，一来二去就的就来往了几次。”
孙氏的小豆眼骨碌碌转着，笑道：“春宁娘，可别哄。看们交情不一般，单拿那天送的礼来说，寻常来往谁送那么好的衣裳？”
方氏见对方又提那件衣裳，心里不禁有些不乐意。
孙氏干脆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春宁娘，今儿来是请帮个忙？”
“啥事？说说看，能帮就帮。”
孙氏笑呵呵地道：“这不是，咱那兄弟嘛，他今年年纪也不小了，眼光还高。瞅着香草年纪也不小了，被指指点点也不好，又跟她走得近……”
方氏不动声色的问道：“说是哪个兄弟？”
“他是冬宁的三舅，叫大进的那个。”
方氏脸色略沉，孙氏连忙插话：“春宁娘，也别怪说话不好听，香草要是真好，她能拖到如今吗？看她长那模样，又矮又墩，脸大五官小，远远看去，就跟大白面饼上洒了芝麻似的……”
方氏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觉得孙氏未免太刻薄了，香草长得是不出挑，可也没她说得那么丑。即便长得再丑，无冤无仇的，她也不应该这么挤兑家。
夏宁暗自撇嘴，凑到方宁耳边小声说道：“那么糟践家，她以为自己是个天仙？”
方宁俏皮的答道：“家是大苞谷面饼上嵌绿豆。”
夏宁强憋着笑意，仔细一想还真是的，孙氏面色发黄，一双绿豆眼，可不就是苞谷面饼嵌绿豆？
秋宁一旁老气横秋的轻斥方宁：“不管怎样她也是长辈，不能出语这么刻薄。”
方宁冲秋宁一笑：“三姐，也是个厚道，只对那些刻薄的才刻薄。相貌都是爹娘给的，咱们谁没个缺点？没见过这么贬损别的。见笑过那些品性好的吗？”
秋宁呐呐不语，继续埋头干活。
这边方氏已经开口了：“他大伯娘，这事真帮不了。”她才不去说。且不说香草已经对方牛子有了那意思，即便他们最后不成，她也不想让香草嫁给孙上进这样的二流子。听孙氏的意思，他们家图的就是汪家的财势，这样的家怎能结亲？
“哎呀，春宁娘咱可是一家。这一点小忙就不能帮？要是说成了，以后们孙家肯定忘不了的情。”
“香草今儿就回城了，跟她爹娘不熟，要不找媒说去吧？”
孙氏脸上的笑意渐无，拉着一张大脸，慢慢地站了起来：“说他三婶，这一分家咋就变了样儿？托点小事，就推三堵四的？以前可不这样？”
方氏不冷不热的回应了一句，仍是不吐口。最后孙氏气哼哼的走了，临去时还摞下一句话：“找是看得起，偏偏还不识抬举。”
方氏也不客气：“当不起的抬举。抬举别去吧。”
孙氏一走，方氏就收拾东西准备去刨地，谁知他家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42第四十二章来客
赶车的是一个面色黧黑；手脚粗壮的中年妇，她旁边还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方宁定睛瞧看；觉得那个少年有些面善，跟上次来的刘双喜倒有几分相像。
“娘；是刘大叔的家来了。”
“哦。”方氏连忙出来招呼。
中年妇赶紧跳下车来；有些局促的看着方氏；咧嘴笑笑，叫了一声：“大嫂子——”
“弟妹，家忙完了？快进来。”方氏热情的招呼道。
两相互打量了一番，方氏笑呵呵的上前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让，又问了同来的孩子的名字；这小家伙是刘双喜的弟弟，名叫刘双庆。
刘双喜的娘田氏拘谨劲稍好了一些，就对方氏说道：“嫂子，其实早就想来，就是一直抽不开身，孩子他爹还床上躺着，那小闺女也才好些。这不一卖完秋粮就赶紧来了。”
方氏客气道：“一个妇道家又要干活还要照顾家里，不来还能挑的礼？原本孩子他爹准备得了空就去看看们的，他说刘兄弟当初可没少帮他。”
田氏忙道：“什么帮不帮的，不过几句话的事。”
她的目光一转又问道：“大哥不家？”
方氏笑道：“他去砍荆条了。”
田氏又张罗着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方氏一看，暗说这家真够实的，装了满满一车东西，几乎什么都有，干果、干木耳、干蘑菇、菜干，还有几大筐红薯。
方氏不住地数落：“弟妹，这是干啥？是不是把家都搬来了？”
田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嫂子，可别嫌弃，家里也没啥能送的就是听说家分家没分到多少东西，这番薯虽是粗粮可也挺顶饿的，咱凑和把冬天熬过去就好了。”
夏宁和秋宁也过来和田氏打了招呼，顺手她倒了茶，方氏坐下跟胡氏边喝茶边拉家常。方宁把昨晚剩下的几块糖给了刘双庆，然后主动去给骡子饮水喂草。田氏暗赞方宁有眼色，这骡子可是她花钱租来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田氏将杜家几个女儿一一夸赞：“这个几个闺女长得又俊又懂事，真让羡慕。”
方氏心里高兴，嘴里却不住地谦虚：“哪里哪里，看家大小子挺好的。”
过了一会儿，杜朝南从外面回来，田氏起身打了招呼，给他传了几句刘大同的话，“们当家的说，这实诚忠厚是个值得结交的汉子，他一辈子都记得的情。就是……就是让也不要太老实了，他的腿脚一好利落就来看。”
杜朝南连连点头，又问了刘大同的身体状况，其余的他就不知说什么了。方氏和田氏屋里坐着唠嗑，杜朝南稍一歇息又开始编筐子。
两唠闲磕自然少不了庄稼收成什么的。说到秋收，田氏的脸上不禁犯起一丝忧虑：“因着那小闺女生病，今年连种子的钱都凑不够。没法子就把家里新开的荒地全种上了番薯，结果丰收是丰收了，可根本没卖不出去。听里正说，因为上头下令让种这个，家家户户都种了不少，哪还有买？何况这东西又沉，拉到外县也不方便，就算天天吃也吃不完。”
方氏也跟着一起发愁，附和道：“是哪，们村里都种了不少。估摸能吃到明年春上了。”
方宁听得好奇，就多问了几句，田氏十分喜欢她，对她是有问必答。方宁这才问清楚，原来这番薯从南边传来没几年，而且是官府下了大力气推广的。这么做确实是缓解了饥荒，但种得多了又有了麻烦，根本卖不出去。而且这里的税制也改革了，直接按田亩数交钱。粮价低，卖不出钱，可田税还得照交。这正是灾年百姓苦，丰年也苦。别家过得不好，她们家又何尝容易？
方宁心里暗自感叹，她再看看田氏，她比方氏小得多，看上去却比方氏还大。皮肤又黑又糙，一双手就跟树皮一样。村里大多数妇也都是这样。再好的容颜也经不住这么常年累月的辛苦劳作。不由自主的，她心中涌上一股对未来的迷茫和担忧。以前，她也有不少烦恼，像是成绩下降，亲戚极品，父母不够重视自己等等。但是跟这里相比，那些都算得了什么呢？
方宁神游了一会儿，眼看就到了晌午，方氏母女几个就开始准备午饭，田氏也跟着到厨房帮忙。只有刘双庆有十拘谨，硬邦邦的坐凳子上。方氏只好让方宁陪着他玩会儿。刘双庆比方宁大一岁，他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已经不大跟女孩子玩了。他最后磨蹭到杜朝南身边去了，帮他递递东西打打下手。
她们正做着饭，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