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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一笑之后,看到怀中女子,依旧用信任的双眼,望着他,澄澈无比,夏桀的心,就染上了点点欢快的色彩,满是光亮。
“不过,你既信我,我也信你,我知道,今晚之事,你虽做的鲁莽,但是一片爱母之心,我定不会责怪,只有一句话,你要记住,今后,再不可如此冒险,你若想要夏云深身边的隐士为荣国夫人诊脉,我自会安排,嗯?”
漪房初初心怀满是感动,一个多疑君王的信任,一个天子至情至性的宠爱,是她求了许久的东西。如今终于得到,她欢喜的想要痛快的流泪,笑着流泪。
可听到荣国夫人几个字时,漪房璀璨的眸子,迅速的黯淡了下去。像是焰火,无声无息的寂灭。
她低眸,怅然道:“不必了。”
夏桀挑眉,捧起她的脸,“为何。”
漪房就将头深深埋进夏桀的怀中,忍住哽咽道:“你明知故问,今晚之事既然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那夏云深身边的隐士能解我娘亲剧毒之事就定然是子虚乌有,这不过就是一个引子罢了,夏云深肯来,我初始也以为是有了希望,可后来见他不过是想要引出幕后之人,就知道即使那个隐士有此只能,也不会轻易出手。夏云深告知我,你手中也有解药,可我知道,他那句话,不过就是挑拨之言,你怎会忍心看我伤怀!说来说去,我如今终于明白,为何我娘亲会被人下毒,这本就是受了我的连累。”
“漪房……”
夏桀的手,摩挲着漪房的脸,当触到那滚热的湿润时,夏桀的心,满是痛楚。
“你不必再说,那人给我娘亲下了毒,却没有要她的性命,我先时不懂,难道如今还不明白,经历了今晚之事,我已想的通透,他留我娘亲一条性命,不是为了手下留情,是为了让我相信那些话,相信夏云深果然能帮我娘亲解毒,好去东宫找他,自己乖乖的进了这个圈套。若到时我中了计,你必护我,也算是中了他的计谋,即便你不护我,乱了你的心,除掉一个夏云深,也是大好。再退一步,若是连我都未除掉,好歹,还能谋了我娘亲的性命,让我痛苦不已,无论如何,都是合算的买卖。”
在说到那合算买卖几字时,漪房已是觉得心如刀绞!
人在处于绝望之中时,总是看不清迷雾背后隐藏的一切,茫然的去带着希望。
然而,到了此时,她已是真的明白,为何与世无争的娘亲会中毒,为何又会命悬一线,从头至尾,都是安排好了的!
从开始以为的断魂香,到后面的气息奄奄,都是为了一步步将她引进去,将夏云深引进去,将夏桀引进去!
在这世间上,盼望她死的人何其多,可同时盼望着夏云深和夏桀死的人,这世间,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位,皇长子!
第十六章(2262字)
“漪房,是朕连累了你!”夏桀无言良久,低头在漪房脸上烙下一个吻,圈在漪房腰上的手,倏的抽紧!
漪房能够想到的事情,他如何想不到,在这事的开始,窦家人会想到是窦王氏,可他一听到毒,就想到的是碧如歌!
碧如歌其人,何等奸诈狡黠,而能在窦侯府中无声无息下毒的人,除了碧如歌,除了碧家用毒之诡谲,他实在想不出其它!
何况,想要对付荣国夫人的人,只会是想要借机对付漪房,而碧如歌,符合了一切所有的推测!
只是,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一个一石二鸟的局!
原来,不是想要将漪房圈住,是想要将他和夏云深都连根拔起!
哼,以为这个大夏没了他夏桀,没了夏云深,江山就会落在他手里!
一个不能见天日的孽种,竟敢有此谋划!
夏桀恨恨不已,他的眼波深处,是层层涌动的雾霭。
“皇上,也许,这就是娘亲的命。”漪房明白夏桀话中之意,可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夏桀不可能为了一个解药,而向背后的人妥协,而那幕后的人,也不可能凭白拿出解药。何况,即便是有解药,也要先找到人才可以。
偏偏,最后推测出的那个人,是最神秘莫测的那位皇长子,以夏桀和景安帝两朝之功,甚至加上夏云深在暗处的明察暗访,都不能找到那位隐藏极深皇长子,她又能如何!
人尚且不见,何况人手中之药。
也许,这就是命……
漪房的心,蓦然悲凉一片,她努力到最后,不惜深陷险境,原来,有些事情还是不可逆转。
漪房环住夏桀的腰,将头埋在夏桀的颈间,她语调幽幽,蔓延着无边伤痛。
“我想去窦家陪娘亲最后一程。”
夏桀无言良久,半晌之后,才用下巴摩挲过漪房软软的发顶,柔声应了一句,“好。”
彼时,那一双早已雾霭沉沉的眼,潸然泪下。
次日一早,漪房顶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再度去了窦侯府中,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心中,不若上次,犹带着一丝希望,她的眼里,她的心中,早已是沉甸甸的冰冷。
窦家人早就接到了前头太监来的旨意,知道漪房可能会在府中住上几日,直到花飘零离开人世。窦家上下,都各有所思,甚而,有些忐忑。
漪房对花飘零的重视,既让他们知道了花飘零即将命不久矣,更让他们觉得,若是花飘零真的死去,只怕这位宠冠后宫的漪妃娘娘,未必就会有上一日那样沉稳的表现。
可他们也是无法,若是连天子和漪妃都找不到解药,他们这些人,又能如何。
漪房坐在屋中,看着奴婢们来来往往时屏声静气,她的眼,一直关注着床上沉沉睡去的中年妇人。
曾几何时,那双手,那个人还温柔的将她拥在怀中,细细呵护,到了如今,竟已是死寂苍白。
而娘亲的那双手,被那位所谓的父亲握在手中,可会感觉到一些温暖,痴爱数十年,真的就是无悔无怨不成?
漪房如同琉璃碎玉一般的眼里,有幽幽的光划过,窦祖年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窦威握着花飘零的手,而漪房,注视着那两双交缠在一起的手,神情,恍若落魄。
窦祖年拧紧眉,他知道窦威这个男人在此时寸步不离的深意,不过是做给他看,做给漪房看!
他觉得鄙夷,觉得厌弃,但此时,都不是最重要的时候,只因,娘亲垂危,曾在漪房来之前,有过短暂的清醒,而趁着漪房在这里,有些话,他不得不说,也懒得去计较窦威的装模作样了。
“漪妃娘娘。”
漪房抬眸,眼神扫过窦威,见他在听到窦祖年一声喊时的轻颤,淡淡的瞥了唇,对上了窦祖年的一双厉眼。漪房的心,就莫名的软成一团棉絮。
哥哥,此时,该是和她一般的伤痛吧。
她说话的口吻,就不再带着今早来窦侯府之时的寡淡,而是换上了几分温和之意。
她正襟坐在上首,轻抬手,“窦大人何事!”
窦祖年朝着窦威那边深深的望了一眼,又朝着花飘零那边一扫,才道:“娘娘,请移驾偏厅一叙。”
窦威闻言,不满看了看窦祖年,唇哆嗦了几次,还是没有说出口。
窦祖年对于窦威的神情,心中有数,仅是鄙视一晒,不屑一顾。
窦祖年顿然被窦祖年这种轻鄙的态度,弄得满面涨红,握着花飘零的手,不自觉的加大了手劲。
漪房对于屋中一切,尽收眼底,她点了点头,目光掠过窦威的手,见到他如针扎一般迅速舒展,才先行起身,往偏厅而行。
到了偏厅之后,不用窦祖年赘言,漪房就下令随行的宫婢都先行退下。
“哥哥,到底何事。”
漪房的话音很平静,连亲母的生死一瞬,她都已悲哀的坦然接受,她不知道还有何事,能给她以极致的震颤。
窦祖年目光幽幽,对上漪房的眼,极其端肃的道:“娘亲早前清醒,唤我过去,吩咐若她离世,窦家主母为我二人之姨母,花飘雪。”
听完窦祖年的话,漪房只是初初一滞,就迅速的恢复了平静,甚至,她的唇角,还浮起了若隐若现的笑意,只是这笑,带着淡淡的嘲讽和悲凉。
她双袖交叠在身前,缀出涟漪,望着花飘零所居的那边,轻笑了一声,“娘亲,也在开始为娘家打算了。”
这话,不是询问,只是寥落的肯定。
窦祖年听出漪房话中之意,长长的沉默无言。
娘亲有此举动,他并不意外,花家曾几近落败,若非漪房入宫,若非他后来崛起于朝堂,奋力挽救,在早些时日的科考案中,花家就会一败涂地,满族皆亡!
经历过此一劫,曾给过他和漪房二人关怀的花家,终于也开始了蜕变之举。
对他和漪房,都开始了刻意的巴结,年礼,节礼,隆重其事,亲戚来往之间,言谈疏离。
这是他和漪房都早已预料到的一种状况,人的真情,往往是在困境之中,而难存于富贵。
昔日,花家护他们,于是花家无需谨慎小心,如今,花家依仗他们,就唯恐这条线断裂!
说到底,他和漪房姓窦不姓花!
若是娘亲去世,窦家主母之位另有人选,花家就会唯恐这层关系发生危机,自然就会想其它的法子。
只不过,没想到,竟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屋中长久的沉默,半晌之后,漪房才淡淡道:“我记得,咱们那位姨母,今年才不过十八光景。”
第十七章(4285字)
窦祖年明白漪房话中的意思,幽幽一叹,苦笑道:“外祖那边,来了消息,明日,他就会带着姨母过来京都。”
在听完窦祖年的话后,漪房沉默不言,半晌半晌后,漪房略低了低头,轻叹一声,拂去几不可见的尘埃,望着窦祖年,讽笑道:“哥哥,是不是人得到一些东西,就总要失去更多!”
窦祖年尚未回话,漪房却不给他机会,就冷冷道:“既然外祖都不在意自己的老来女嫁给一个年过半百之人,我又何必在乎!后日他们到了,我便立刻颁下谕令赐婚就是!”
窦祖年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直到对上漪房清冷如霜的眸子,他才岂唇安慰道:“漪房,外祖那边,花家,也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一些了。”
见漪房不置可否的样子,窦祖年走到桌边,端起已然冷掉的清茶,一饮而尽,重重的将茶盏放到了桌上之后,狠笑一声。
“漪房,昔日你我在后院做奴才活时,我们一心一意想的就是要上进,后来你选入宫中,封为漪妃,你可记得,你进宫之前,告知我,有些事,不是原谅与否,而是不得不以,你可还记得!”
“我,记得。”漪房望着窦祖年的神情,大抵猜到他想要说些什么,微微的点了头。
“我当初对你的话,不以为然,对于窦家,对于那个所谓的父亲,我从未诚心原谅,只不过,在做了家主之后,很多事情,我终是明白,原来的确是不得不为。”
漪房闻言,骤然转身,用从未用过的凌厉眼光看着窦祖年,语气如同霜降般道:“不得不为!”她一笑,厉声而言,“这就是当初你瞒着我和皇上做了交易的缘由!”
窦祖年早知道漪房虽面上不显,甚而有原谅之意,可心中一直为当初他隐瞒她中毒一事而难解心结。此时听到漪房说了出来,反是清爽的笑了出声。
只要漪房肯说出来,昔日那个缠他依赖他的妹妹,就回来了!
窦祖年对上漪房的眼,放慢了语速,徐徐道:“漪房,你身在宫中,难道还不知道身不由己的道理!”
漪房一震,这一次,她彻底没有再说话了。
其实不管她嘴上说什么,身入宫廷,她早就比任何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既然窦祖年已开了这个口,她也没必要再过多的纠缠下去。
只不过,花家的事情,经由窦祖年提出来,让她的心里,多了一个疑问!
那个疑问,就是一直在她心中盘绕着的关于名珍儿的事情,冥冥之中,她一直觉得,也许,曾经以为早已退出大夏政局的花家,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她查了很久,却查不到名珍儿和娘亲有什么关系纠葛,那为何,名珍儿的身上,竟会有和自己相仿的影子,也有娘亲的影子!
“哥,你知道,新入宫的贵人,其中一个,叫名珍儿!”
窦祖年听见漪房骤然转移的问话,眼神闪烁了几下,被漪房敏锐的捕捉到那其中的不对,立刻追问道:“哥,名珍儿和花家,是否也有纠葛,外祖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窦祖年见到漪房大有不追问出来绝不肯罢休的架势,无奈揉了揉眉心。
“漪房,名珍儿的娘亲,也是你我的姨母!”
“这,怎么可能!”
漪房大为惊骇,名珍儿进宫的时候,可是顶的嫡女的名头,既然是嫡女,就该是和那位嚣张跋扈的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