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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络淡淡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男子一身藏青的颜色在烛光下越发深邃,他浅笑道:“不过,御史府最后呈上的奏折倒是叫本王诧异不已。”
烟络凝眸看他,道:“为何?”
“奏折所言较实情有所保留,”他眼里笑意浅淡,“本王原以为苏御史清冷无惧,却未曾料到他在此事上居然有所藏掖。”
烟络听见他如此言词,微微有些恼怒,道:“他有什么好藏掖的?”
李玄铢侧过身来,深幽的双眸紧紧地锁住了她,笑道:“那就要问问苏大人,当时有何事何人放之不下。”
烟络微微一怔,明白了他所指为何,脸红了红,然后抬眉看他,继续问道:“那么,两仪殿上行刺一事呢?”
李玄铢悠闲地瞥她一眼,淡淡道:“在姑娘看来,此事也与本王有关?”
“王爷似乎没有这样做的理由。”烟络轻轻答道。
李玄铢微微颔首,唇边幽凉的笑意渐渐妍丽起来,他的嗓音低沉清透得过分,“此事——姑娘该去问另一人。”
以前隐隐有过的猜疑猛地明朗起来,烟络在他冰凉却逼人的目光里禁不住一阵无措。
桌前的男子神情悠闲地静静看着她,缓缓侧过头去,专注地看书去了。
冰凉的雨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烟络一袭白衣在夜色里撑着一把油伞,小心翼翼地绕过水洼,望着前方不远处有些陌生的大帐,犹豫片刻,还是缓缓走了过去。她正要伸手去掀帘幕,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只修长素净的手,灵巧地卷起了厚重的帐帘。烟络侧头看着身侧高大的身影,惊讶地脱口道:“顾方之?”
那道淋得几近湿透的绯色身影犹自在笑,明媚的笑意仿佛要将夜色驱散开去。他笑吟吟地往帐里探头,道:“这顶新帐子好像不错。”说完,扭回头来,目光幽亮地看着尚在诧异的女子。
烟络回过神来,将伞往他身子挪了挪,道:“外面雨大,进去吧。”
顾方之得了许可,乐呵呵地一个闪身,便站到了桌前,拨亮了烛火。
“有事?”烟络随后进去,收了伞,放在帐帘后。
顾方之点点头,脚尖勾出一把椅子,想了想,却没有坐下去。
烟络看着他,柳眉一蹙,道:“顾方之,你湿透了。天大的事情,先回去换了衣裳再说。”
他原本站着,听了这话,想也没想就坐了下来,笑吟吟地看着她渐渐恼怒的脸。
烟络站了一会儿,知道拗不过他,快步走了上去,从角落里找出了两个火盆,用脚一点一点踢到他脚下,淡淡说道:“有话快说。”
顾方之低眉去看脚下的火盆,瞧不见脸上的神情,一会儿,他抬头笑意不减地道:“我从睿王爷那里过来。”
烟络明显一僵,道:“那又如何?”
顾方之盯着她,黑眸突然亮了起来,“他不记得你了。”
“嘎?”烟络脸一垮,道,“你耍我?”
顾方之认真地看着她,神色平静,“要在何种情形之下,一个人才能够独独忘记了另一个原本永不会忘记的人?”
烟络不以为然地瘪了瘪嘴,“除非他疯了!”说完,她坐下来,平视着他,“顾方之,没事快回去。你不冷吗?”
顾方之罔若未闻,犹自说道:“我问过他,他似乎确实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烟络见了他的样子,终于静了下来。
他抬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你,和昨夜之事。”
“当真是我?”烟络怔了怔,低下头去认真地思索着,沉默了起来。
“说得通么?”顾方之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烟络沉思良久,神情里有几分挣扎,她缓缓抬起头来,轻声说道;“顾方之,你也明白,一个健康的年轻男子倘若不曾有过头部外伤或者其他疾病,是不可能无端地忘记什么的。”她无奈地牵动嘴角,勉强笑了笑,“除非是刺激过度,他不愿回忆或者不愿谈及。”
顾方之静静地看着她渐渐黯然的脸,忽然笑道:“去看看他罢。”
“不要。”她居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无论他是真的忘记或着假装忘记,他既然已经放了手,我为何还要回头?”清风当时说过,她不能残忍地任他一痛再痛。
“烟络,”顾方之深深看着她,柔声道,“他毕竟爱着你,也曾为你做了苏洵不曾做到的许多事,如今也成全了你的心意。”骄傲如他,此际看似云淡风清地忘记,却忍受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伤与痛?
“所以,”烟络一袭白衣在摇晃不定的烛火里站得笔直,神情坚定无比,“我内疚我自责就让我自己受,我不能再回去伤害他。”
顾方之直视她良久,终于一手支撑桌面,缓缓站了起来,话音有些飘忽,“我说你明日会去,他不曾推辞……烟络,他既已选择遗忘,从此以后,与你便再无相见的可能,你……真的不去看看么?”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往帐帘走去。
“顾方之。”烟络在后面伸手一把拉住了他,手下的肌肤却炽热得烫手。她一惊,下意识地收回手来,掌心里仍旧热意不绝。
顾方之回过头来望着她,笑颜仿佛是一朵安静盛开的白色茶花。
烟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终于妥协道:“好吧。不用等明天,我这就去。”她走到帘幕前,又回首看他,“顾方之,苏洵会怎样想?”
绯衣着身的英俊男子微微一笑,道:“他会更加明白,这世上除了他,再无一人可以在你面前吐露半点心意。”
烟络笑了笑,“你这话怎么听着象恐吓?”
他回视着她,也笑了起来,默不做声。
烟络折身取过伞来,掀开帘幕,撑伞缓缓融入无边的夜雨之中。
雨越来越大,四周的景致渐渐模糊起来。
豆大的雨点打在裙角上瞬间湿了一大片,紧紧粘在脚上,风过便是一阵刺骨的寒意,烟络皱着眉头提了提裙角,放手时它又湿湿地粘了回去,脚上一片冰冷。她有些恼怒地看着湿哒哒的裙角,放弃了继续摆弄,快步走去。
经过柏林,经过花田,在通向营帐的小径上,发现了前方密如珠帘的大雨里,隐隐约约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烟络没由来地心里一惊,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她倒吸一口凉气,握着伞柄的手竟然管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一身白衣清冷似雪的清癯男子对着她,无言望着延伸开去的小径,神情里是诡异的宁静。
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那身精致的白衣早已教冰冷刺骨的雨水浸透,夜风一阵一阵刮过,他像是浑然不知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苍白得透明的容颜里,浮起一丝透着寒意的青紫,浅棕色的双瞳在暗沉的夜色里居然明亮得仿佛皎然当空的银色孤月,黑色的长发零乱地披散在染着妍丽血色的肩头。
雨点毫不留情打在他单薄的身子上,激起细小的水花,在暗淡的月色里泛着微弱的白色光辉。雨水顺着他年轻的脸庞,削瘦的肩头,如墨的黑发不停地滑落。他脚下是一双白色的单鞋,早已在积水的泥泞中变得污浊不堪。
烟络困难地吐出一口气来,走上前去,无言地将手中的油伞挪至他尚在滴水的身子上,仰头静静地望着他,轻轻问道:“你……怎会在这里?”
像是僵硬过去的男子缓缓低眉看着她,唇边是一抹微弱的笑意,他声音低微得几乎听不到,他笑着问她:“你……是谁?”
烟络心中大痛,无言地看着他,又怕自己脸上的神情太过明显,所以低下头去,回答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生涩,“我……”不过只说了一个字,便又是一阵沉默。
头顶上,传来他轻柔的笑声,“姑娘可是顾少监口里的那个人么?”
烟络有些诧异地仰头迎上他清透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姑娘救过我?”他在冰冷的雨水里一身湿透,仍旧在笑。
烟络无言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笑颜心里却一阵刀割。
他微微蹙眉,温柔地说道:“对不住,我实在不记得了。”
烟络静静看着他,终于浅浅一笑,道:“不必这样说,你从来就不曾亏欠过我什么。”
他笑意宁静,“当真?”
“当真。”烟络看着他不由温柔地笑了,心却一直在痛着。
“姑娘淋湿了,不冷么?”他忽然盯着她染满泥泞的衣角。
“不冷。”烟络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忍住眼里翻腾的泪水,问道,“你呢?”
他笑了起来,平视着漠漠如织的雨水,道:“方才忽然起了兴致出来走走。”
烟络侧头看他,“真是拣了个好时辰。”
他深邃的双眸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却避而不答。
“我陪你回去。”烟络淡淡地说,伸手牵过他冰冷的手掌。
那只被烟络紧紧握在手中的冰冷大手微微一滞,随即柔软了下来,任她牵着。他温柔的目光追随着她小小的白色身影,不曾挪移。
“王爷。”前面的小小身影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背对着他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柔声说道,“生命里遇见的有些人是永远也无法忘却的,纵使再苦再难再痛再自责再愧疚再惋惜,我也会清楚地记着他。我,只是一个人,恨不能分做两半,却只能这样想象而已。爱了便爱了的人,怎能轻易放开手去。”她仿佛又轻轻笑了起来,话语间也越发柔软了起来,“虽然不能相守,但是,在我的心里总会有一处是永远为那个人留着。我想要他快乐,也想要他幸福,更加希望他健康平安——虽然这些……我都给不了他。”说罢,她忽然回过头来对着他嫣然一笑,雨夜里那美丽的笑脸上挂着几颗透明的水珠。
身后的男子神情里是意外的平静。
烟络笑了笑,继续行去。
三日后,梁山御猎因两位王爷伤病卧床而提前结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长安。睿王府无人强留,烟络名义上去了崴王府,却直接回到了御史府。一时间仿佛又是一片风平浪静。
唯有清风久久难以放心。
自皇上宣布回京那日起,他就觉得奇怪——王爷明明卧病在床,却不许差人率先回府张罗。一行人刚到疏桐院,他便坚持遣走了所有的人,一个不留。第二日,他叫了人收拾院子,送走了小姐屋子里所有东西。
同一日,清风却在他床头见着了新添的一口檀木箱子,上着一把结实的铜锁,不知里面装着何物。
此后,王爷在病中只留他一人于疏桐院照料。
又过了数天,夜里他才偶然眼尖地发现,王爷睡去的枕边那口箱子像是忘了锁上,透出一抹雪白的衣角,绣着时下女子喜爱的缠枝纹,质地普通。
写完这一章难受得要死!《雨人》的歌词,大家陪着我一起难过一回吧!
好像就从那一个夜晚开始
下起雨一直没有放过晴
我勾着那把伞
漂浮在人群里
慢慢的以为身边还有你
小气的用着那些你的记忆
一点点就够我看到彩虹
全世界的颜色
全留在你那里
我只有不断一直淋着雨
我相信我爱你
蒙上眼手交给你
慢慢的安心在黑暗中
第25章
三日后。
御史府吟风院。
烟络一袭白衣坐在早已生出叶片的桃树下,伸手拂去石桌上尚且新绿的落叶,一手托起下巴,愣愣地望着庭院里缓缓流去的清澈小溪。
两天前,他差人送回来的东西里面,少了一件她在谷里常常穿着的衣裳,那是去年生日时,师父从镇上买来送她的。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虽然舍不得,却也不好意思去讨回来。她换了一只手托着下巴,叹了口气——日后要如何向师父交代?而他又何苦强迫自己至此?
“小姐,叹的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饱含笑意。
烟络侧过头去,笑了,“如意。”
蓝衣的小女孩耳后扎着两个发髻,眼睛又圆又亮,“小姐回府后,就常常叹气呢。不怕大人担心?”
烟络笑了笑,“他不在,我才叹气。”
如意笑嘻嘻地站到她身边,天真地笑道:“我听浣衣房的姐姐们说,睿王爷很喜欢小姐呢,是不是?”
烟络脸色一凛,又随即软了下去,反正她在睿王爷呆了这么长的日子,总不免有些闲言碎语,如意的说辞还不算难听。她笑道:“那是王爷,怎会看上咱们这些寻常女子?诊完了病,我这不是被遣回来了吗?”
“小姐怎么会是寻常女子?”如意笑得很开心,“大人都那么喜欢小姐!”
烟络听到她在讲苏洵,蓦地有些释怀,“大人与别人不同的。”
如意想了想,“小姐也很喜欢大人么?象以前一样么?”
“嗯。”烟络笑着点了点头,“比从前还要喜欢。”
如意开心地笑了起来,“真好!小姐不知道,自从小姐走了以后,大人要么在宫里忙,要么回到府里,就把自己关在楼里不出来呢!”
“小丫头,”烟络点了点她的脑门,道,“我才走多久啊,你就学会饶舌了?”
如意吐了吐舌头,“小姐教过如意要少说话、多做事,言多必失。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