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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爷李希沂果断地采纳了他二人意见,分兵两道追歼。一方面,亲率秦缜等部由北道切断其通往祁连山的退路;并迂回至其首府伏俟城;另一方面,以杜瑾、侯靖等部由南道追截南逃的突厥军。
随后,北道大军先后于曼头山、牛心堆等地连败突厥军,俘斩其叶护、名王十余人。南道大军历经无人之境两千余里,于乌海大破咄西吉叶护部,俘其叶护,余众西逃。李希沂遂督诸军,经积石山、河源追至且末。杜瑾部闻莫贺咄叶护逃至图伦碛,即率精骑千余直趋图伦碛,袭击其牙帐,终俘莫贺咄于且末西,歼数千人,缴获甚众。最后,两路大军于且末会合。
他果然一心要灭了突厥。
烟络跟随在军医的队伍里专心地走回军营,一面感叹。
这里的风土很像是她那个时代的新疆,一片戈壁不说,气温也是白天高,夜里低。
他近几日大概染上了风寒,所以不到她的帐蓬里来讨骂挨。
她会知道,是因为秦缜和杜瑾此时正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她面前。
烟络倒了茶水递上去,问道:“两位将军打算怎么办?”
杜瑾犹有不甘地盯着她,还是秦缜答道:“请……过去一趟。”他突然不知该怎么称呼眼前的女子,爷成婚当晚没有要她,他也听说了,不知爷在此事上到底做何打算,他也不好用一般的称谓来唤她。
烟络见他话语打了结,明白他的犹豫,想道秦缜虽忠诚有余,却不似杜瑾心思多,果然只适合他亲帅。烟络起身,挎着乌木药匣,嘴里答道:“好。”
夜深,千帐灯。
天空是墨蓝的颜色,塞外的星空总是特别清朗。
军营内此刻灯光熠熠,一眼望去,竟有群星落地的错觉。
风是干爽的,吹在脸上冰凉,有些刺痛。
烟络站在他的营帐外,仰望着繁星璀璨的天空,安静地等着秦缜的安排。
秦缜退出营帐,示意她进去。
烟络点点头,正要上前却被秦缜又隔在身前。她仰头看着他青色的战甲,问道:“将军还有何事?”
秦缜神情里有些不自在,却刻意压低声音道:“这个……爷正在忙……”
“将军不曾通报?”烟络奇道,很快明白了秦缜的顾虑——他既然三日不见她,必是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所以不医治,却急坏了一拨忠心耿耿的人。而可怜如她,为何总是被派去做箭猪?
秦缜略微紧张地等她回答。
烟络笑着温言道:“将军放心,烟络一定尽力试试。”
秦缜坚毅的脸庞有了一丝柔和的弧度,暗夜里他眼底辉映着星光,缓缓道:“多谢!”
烟络粲然一笑,伸手就要去掀帘帐,听见身后秦缜叹了口气,声音迅速隐没在风声中。
烟络置若未闻,掀开帐帘入内。
一眼望见灯花下的他,埋首军简之中,不见他的脸。战盔犹自放在手边,黑发沾了些许沙尘,稍有凌乱。身子裹在玄色的战袍里,比起上次见他时,愈见清瘦。手指血色很淡,握笔的姿势似乎有些吃力,仍在努力批阅什么。
烟络叹气,视线微微一转,便看见他置于几边的玄色战甲。战甲上血迹斑斑,新添的剑痕触目,有几处极深。她想象不来那样的力道劈在他身上的样子。
眼帘里的那个人却还是于几前手持文书,正在出神思量,浑然未觉她的到来。直到帐帘外一股寒意猛地袭来,他胸口一紧,不禁接连咳嗽起来。咳毕,这才惊觉身前的目光,抬头一看,手里的笔明显一顿。
烟络静静地笑着,缓缓走上前来,轻声道:“你有三日没来了。”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女子如月下昙花般淡淡的笑容,一刹那恍然失神,心绪流转了百千回——多希望她就那样静静地暖暖地笑着,从未离开。
烟络道:“很忙么?”
他终于笑着放下纸笔,“他们要你来?”
烟络摇了摇头,“他们只是告诉了我,我自己要来。”
他笑得更加开怀,“这么说,我拒绝不得?”
“拒绝不得。”烟络轻轻地重复一遍。
“好罢。”他将军简置于一侧,伸出手来。
烟络上前在他手腕下垫了垫子,专心取脉。
他一直在看她,目光过于专注,且不加掩饰。
烟络耐着性子诊完,笑道:“好在我定力高。”
他笑着附和:“是很高。”
烟络侧身去写方子,他还是不曾将视线挪移半分。然后,烟络转身要走,他叫住了她,“烟络,交给他们不行么?”
烟络停下来想了想,道:“你要做什么?”
他见了她脸上刻意戒备的神情哑然失笑,道:“陪我坐坐。”
烟络侧头盯着他,终于顺从地把药方交给候在帐外的秦缜,又折了回来,在他身边坐下。
他笑得很温柔,复又低眉专注地继续批阅。
烟络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帐外狂风怒号。
帐内静谧如斯。
烛火尽情燃烧,温暖的光线投在他的侧脸上,在另一头留下好看的剪影。
烟络望着帐帘上他的剪影开始走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看她,却见她一脸茫然。他不解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找到了自己的剪影,唇色很淡的唇边瞬息间起了柔软的笑意,如初开的花朵缓缓地轻柔地舒展了花瓣。
“烟络。”他嗓音很低,却有无比撩人之意。
烟络一愣,蓦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他原想问她怎么了,她却先问起他来。他笑道:“无聊么?”
“没有。”她盯着他的脸,不懂他为何会有这样愉快的表情。
“那就好。”他柔声说着,然后放下手中军简,缓缓起身。
烟络见他站起,赶紧问道:“不看了么?”
他摇摇头,披上外衣,眼里笑意横溢,侧头问她:“出去走走可好?”
“噫?”烟络上下打量了他,道,“外面风很大。”
“不妨事。”他轻描淡写地寥寥几字带过。
烟络妥协地跟上他的脚步,随他融入无边的夜色之中。
风的确很大。
夜更深。
灯火俱灭。
唯有淡淡星光。
他的衣角上下翻飞,人却不紧不慢地走在前方,一直不说话。
烟络辨不来方向,也就随他沉默地走着。
走了很久,他忽然停了下来。
烟络正在奇怪,却见他一脸单纯的笑意是从未有过。
他愉快地说道:“很美罢?”
烟络一怔,站到他身侧。
他身上淡雅如雪地青松的气味隐隐袭来。
眼前,天地是幽蓝的颜色,唯独星光下泛着青白色粼粼波光的小河蜿蜒而去,河畔萋草丛生,剪影浮动。
天空中繁星点点。
而河水之上,一片轻柔旋绕的莹绿色小点,仿佛一张正抛洒开来的织网。
“萤火虫?”烟络奇道,很快侧头问他,“你喜欢这个?”
他见了她一闪而过的惊喜,又见她这样快地平静问他,有些失落,淡淡道:“我以为你会喜欢。”
烟络忍不住笑靥如花,答道:“是女子都喜欢。只是,你如何有这份闲暇?”
他微微一笑,道:“前几日熟悉地形时偶然发现的。”
烟络却警觉道:“你深夜出来,有没有知会那帮手下?”
他不回答,只笑了笑。
唉。烟络叹气,又问道:“这场战争何时才会结束?”
“很快。”他敛去眼角的笑意,负手望着一片静谧的幽蓝天地。
只是,战争结束,他和她是不是也就很快结束了?
第37章
然而,战争的最后并不顺利。
就在大军拔营离开且末的路上,烟络忽然看见前方一名士兵逆着行军的方向策马疾驰而来。
他停在烟络面前,迅速翻身下马,跪道:“王爷请小姐一叙。”
烟络愣了愣,行军途中他和她有什么好叙的?却还是听话地随他上前。
眼前是昨夜那条小河,日光下仔细看去却是一片浅滩,两岸萋草茂密。
李希沂负手站在岸边,金色的阳光下仍旧是一身玄色战甲,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缓缓侧过身来。
“王爷有何吩咐?”烟络在人前规矩地施礼。
他神色严肃,沉声道:“前方探子回报,河边发现了数十具牛羊尸体。”
“牛羊尸体?”烟络重复一遍,看他难得板起了脸,醒悟道:“突厥已退,怎会留下牛羊,而且是尸体?我去看一看吧。”
“烟络!”他不顾众人在场一把拉住了她。
“怎么了?”她不解地瞧着他一脸担忧。
他淡淡说道:“许先生方才已看过,说并无异样。”
“你不放心。”烟络笑着指明他眼里的担忧,拍了拍他的手,“我再去看看,此事可大可小。战局至此,怎能功亏一篑?”
他犹豫片刻,终于松开她的手,翻身上马,一把抱起她放在身前。
烟络一惊,挣扎道:“你不能去!”
他低头微微一笑,双臂将她环在怀里,轻轻策马。
“不行!”烟络仍在挣扎,扭头回来看着他,认真说道,“就算你要去,至少也得先准备一下吧!”
他已策马奔出,想了想,便勒马往回走。
烟络自己跳了下来,道:“麻烦准备一些白布和麻绳。另外,方才回来的探子呢?他回营后可与其他人接触过?”
李希沂在她身后答道:“已在营外立了一顶帐蓬,他短期内应不用出来。”
“你怎么知道该如何做?”烟络诧异于他的预见。
他却笑了笑,“许先生说是为以防万一。”
烟络满意地点了点头,取过白布和麻绳,用白布一一裹了赤炼的四蹄,以麻绳固定。然后,交了一部分给身后微微惊讶的男子,道:“王爷知道如何做吧。”
他颔首,随她一起用白布包绕脚掌至膝盖,以麻绳固定上端,又依样裹住了双手和前臂,最后掩住口鼻,这才翻身上马。
烟络坐在他身前,见他明亮的双瞳里居然笑意盈盈,不由问道:“你还是要去?”
“嗯。”他轻轻答了一声,策马疾驰。
很快到了浅滩岸边。
李希沂先下马,然后抱她下来。
烟络瞧了瞧四周,缓缓走上前去。
这是一片水流缓慢的浅滩,清澈见底,水波中晃动着细碎的阳光。
水边和草丛里零零散散地倒着几具尚算新鲜的牛羊尸体,不时有蚊虫绕飞。
烟络折了一把草,驱赶了蚊虫,转身瞪了一眼身后的男子,道:“你就在这里,别再往前!”说罢,这才赶紧冲上前去,隔着白布小心翼翼且迅速地翻看了地上的尸体,沉吟了片刻,又望了望泡在水中的尸体周围缓缓流过的清亮河水,一咬牙,折身要往回走,却撞上一个温暖的胸膛。
她抬头一看,气极败坏地嚷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你、你……你气死我了!”
李希沂好脾气地笑着,也不说话,等她闹过。
“算了。”烟络无奈地盯着他,终于软了下来,问道:“有没有被虫子叮到?”
他轻轻摇了摇头,还是微微地笑。
烟络长长地叹了一大口气,幽幽说道:“虽然我不要你,却也舍不得见你受罪呀。你怎么不明白,好好活着,总会有快乐的一天?”
他只是笑,眼波流转,却还是不打算说话。
烟络看着他,终于笑道:“回去吧。军队不能再深入了。”
他这才真正放下心来,神情有了一丝轻松。
烟络见他这样,好奇地问道:“不觉得遗憾么?”
他勾起唇角,道:“追下去,只会更加遗憾。”
说罢,两人小心翼翼地丢弃白布,策马离开。
军营里因此事起了争论,烟络不得不面对一群将军细细解释,同时还有同来的许先生。
“姑娘可也是军中医士?”兵部尚书候靖淡淡问了第一句。
烟络恭顺地点点头。
许先生在一旁道:“回候大人,施姑娘虽一介女子,确实是我军军医。下官先后数次将棘手医务交代于她,她均顺利完成。”
“哦?”候靖正眼看她良久,缓缓道,“如此说来,施姑娘也算是良医。”
许先生颔首默认。
李希沂坐在首席,一直不说话,疏淡的眼神在注视她时却意外地有些柔和。
“那么,请施姑娘解释一下滩上的牲畜有何异样,以致使我军不能深入?”候靖继续问道。
烟络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答道:“大人可曾听过巫蛊之祸?”
候靖脸色微变,沉声道:“姑娘也信巫术?”
“不得不信。”烟络微笑如初,“历史上恶疫每十年至二十年周期反复,频频不已,延绵不断,如此大疫一旦流传于军中,军队如何战斗?”
“此与巫术何关?”
“此次所谓巫术,应是突厥胡巫将咒或蛊施于牛羊上,然后埋于我军所出诸道及水源,以阻我军深入追击。将军若不信,可以派人搜一搜附近是否掩埋有同样的牛羊,并且这些患畜应该都有同样的特征——毫发无伤却遍体瘀斑、内脏腐烂。”
候靖听她这样一说,也不得不陷入沉思。
这时,秦缜上前道:“王爷,方才另一探子回报,河滩上游亦有暴死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