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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嘲弄地笑了笑，抬头，额头渗出的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额发，失血的症状愈发严重，令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落子无悔。
从他决定走出那一步棋的时候，他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梵·兰蒂斯？】
当初，卡洛质问他，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不死，我就活不了。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从噩梦中惊醒，梦到自己死在了这个人的手里，梦里的画面，就跟眼下一模一样。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他必须除掉梵·兰蒂斯，不惜一切代价。
“梵……”
墨韶看着男人右手心中凝聚成形的灵力光球，忍不住喊出声，眼前突然浮现出之前在维希亚城看到的天空，交错的云层，截然不同的结局。
《神域》中，洛霁是主角，凌哲云、凯撒·罗斯一干人等，全部都是主角那一边的人，代表着正义的一方。
而现在，那些人，死的死，废的废，脸凯撒都要步上墨蓝玉的后路了……
“嗯？”
墨梵回头，轻轻应了声，眼底写着明显的疑惑。
墨韶犹豫了下，扯动了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微微摇头：“没什么。”
只要是他想做的，哪怕是错的，即便是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他依旧会站在他身边。
如果等待他们的结局，真的是覆灭，至少在通往最后结局的路上，他们还能作伴同行。
光球砸下去之后，凯撒·罗斯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
墨韶伸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总觉得不可思议，原先各种各样的顾虑，在真正放手去干的时候，竟然什么都不是了。
大开杀戒之后，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
“先回去吧。”男人弹了弹衣袖，转身，看着待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的黑发年轻人，深邃的黑紫色眼睛赫然闪过一丝笑意。
墨韶点点头：“嗯。”
他刚才用灵识搜寻过来，洛霁不在洛因斯城。
或许，少年已经离开了西大陆。
等他们回到地下宫殿的时候，白渊和诗人正坐在客厅里面，显然是从樊迪萨城刚刚赶回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个正在大快朵颐，一个证对着沙发上的第三个人苦口婆心的劝说。
洛霁回来了？！
墨韶看着乖乖坐在那里，看上去浑身上下安然无恙的少年，有点难以置信。
“小霁……”
他连忙上前，却对上少年红彤彤的的兔子眼。
“怎么回事？”
白渊摸摸鼻梁，神色古怪地看了眼墨韶，解释道：“这小子，自己回来的。”
“墨韶，我哥哥的死，真的跟梵·兰蒂斯有关吗？”少年眼眶红肿地问道。
“不是。”墨韶面不改色地答道。
“可是……”洛霁将藏在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这上面的笔迹，确实是哥哥的。”
“凯撒伪造的。”墨韶坐下身，轻轻抱住少年，低声道：“凯撒·罗斯是个十分狡猾的家伙，他知道你是我们的养子，才特地离间我们的关系。小霁，你要知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要用你的心去感受，谁对你是真心的，谁是假意的，你的心都会告诉你……”
从少年愿意自己回来这一点，墨韶便清楚地意识到，对方的心最终还是偏向了他们这一边。
洛奇奇的死，是否跟墨梵有关，都已经是历史。
死去的人不可能复活过来。
活着的人，也不能永远笼罩在仇恨的阴影之下。
如今，凯撒也死了，凌哲云已经构成不了威胁，西大陆四大贵族名存实亡，联盟也是一片混乱对峙之中，最后的变数，就只有洛霁了。
但，墨韶是真心地希望少年能远离那些阴谋和仇恨。
“墨韶，我想回学校去……”过了好一会儿，少年哽咽着道。
墨韶轻轻颔首：“嗯，明天送你回去，今天在家里好好睡一觉。”
“嗯。”洛霁应道。
边上，白渊和诗人完全看蒙了，这小子，不是恋父吧？
“韶韶，刚刚白渊安抚了洛霁好久，他都没搭理他呢……”诗人咽下最后一口鱼子酱寿司，感慨良多的开口。果然还是韶韶厉害，行家一出手，什么难题都解决了。
夜。
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呼吸声。
墨韶翻了个身，看着枕边近在咫尺的男人，对方安静熟睡的模样少了平日里的冷峻，多了几分孩子气般的柔和香甜。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着男人的脸庞，嘴角慢慢牵出一丝弧度，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能这样平静安宁了呢？
睡意袭来，眼皮子越来越重，墨韶打了个呵欠后，合上眼睛，挨着男人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穿过，斜斜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眯着眼，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待看清眼前的画面之后，懵了。
米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纱窗，还有对着大床的液晶电视，床边熟悉而陌生的床头柜，视线慢慢转过去，是他用了好几年的笔记本……
他，回来了。
梦？
墨韶不确定地皱起了眉头，伸手捏了把大腿，嘶，疼的厉害。
他飞快地转身，移开枕头，取出放在那里的手机，熟悉的开机，然后……
2013…12…03，PM13：05
“妈蛋！”
墨韶爆了句粗口，穿好衣服，联网，第一时间就是登陆TT文学网，跑去查看梅花三月写的那篇《神域》，之前的正文他全部看过了，只差最后的几章番外。
就拿几章短短的番外，从头看到尾，他足足看了一个小时，正文、番外里面，确实没有提到任何跟墨韶有关的字眼。
他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怎么会这样？
墨韶抹了把虚汗，神情恍惚地站起身，像是饿了很久一般，整个人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事实上，他只是一个不小心睡了十四个小时，饿过头了？
趿着拖鞋出了房门，跟游魂一样走到厨房去，冰箱里面堆着不少新鲜的水果蔬菜，还有一大鸡蛋，下层冷冻室里有饺子馄饨刀切馒头。
随便给自己煮了碗面，独自坐在餐桌前的时候，眼泪居然哗啦啦地往下掉，矫情的跟个姑娘一样，真是可笑。
突然，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墨韶瞄了眼来电显示：云昀。
那是他少数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之一。
一个长相帅气俊朗又聪明腹黑的精神科医生，性别：男。
“墨韶，我妹看上你了，让我帮她约你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你怎么说？”
云昀的声音听着十分悦耳，是众多妹纸口中典型的男神音，今年二十七岁，跟他一样算是“剩男”的范畴了。他口中的“妹”叫林清，跟他没什么血缘关系。
只是刚好云昀他爸和林清他妈结婚了，于是这俩就成了兄妹。
最难的是，他们家那个复杂的环境下，这一家四口相处起来，气氛还颇为和谐，当然，这也有可能跟云昀的常年不住家里有关，毕竟距离差生美。
“林清？”墨韶仔细地回忆了下，发现有点悲催的是，他连林清具体长什么样都记不清楚。
在遇到墨梵之前，他甚至连自己的性向都弄不明白。
“嗯。你要是没意向的话，我就帮你回绝了，那小妮子就是个颜控，看见美男就挪不动脚步……”
“那就回绝了吧。”
“行，反正我信带到了。”
云昀很爽快地应了声，到底是精神科的主治医生，敏锐程度远超常人，光从墨韶这几句应答中就听出了不对劲，随后又问：“墨韶，你失恋了？”
墨韶微囧：“没有的事。”
“……这样吧，我今天刚好有空，出来喝一杯？”
“……”
“怎么说？”
“行。”
墨韶眼皮子狠狠地抖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地点是云昀定的，在墨韶开的玉石店对面那条街的一家咖啡厅。
墨韶开车过去的时候，云昀已经到了，订了老位置，不过跟他同行的还有一个人，是他的2B室友，一个叫甄传一的花花公子。
“韶韶——”甄传一表情夸张地朝墨韶挥手。
有那么一瞬间，墨韶有点儿失神，仿佛听到了诗人和白渊的声音，可再看过去的时候，花美男边上那个一身黑色皮衣皮裤挂着骷髅头饰品明显吹箭洗发的甄传一，跟他记忆中的人，完全对不上号。
“好说没失恋呢。”云昀单手抚摸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墨韶悲痛看的格外发虚，回了句：“我不是你的病人。”
“韶韶，咱们家云昀可是很挑病人的哦，一般的病人，他都不接……”甄传一翘着二郎腿，眉飞色舞道。
云昀挂名的医院，他爸是院长，他自己也算个大股东，这人怎么说呢，脑后有反骨，他爸当初让他主修神经科，结果他进了神经科，论文发表了不少，奖项荣誉也拿了不少，最后拍拍屁股揍人了，只在精神科挂了个名，说是主治医生，其实一个月下来，也没见过几个病人，如今正混迹于一个名叫妇女之友的论坛，混的还特别的风生水起。
不过用云昀他爸的原话来形容，那分明就是：玩物丧志，自甘堕落。
“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分析？”云昀给墨韶点了杯蓝山，神秘兮兮地说道。
墨韶斜了他一眼，暗道：“这家伙平日里是习惯了跟妹子们打交道，一时半会儿角色转换不过来了吧？”
“对啊韶韶，要是失意了也不用怕，哥们给你介绍几个妞，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那边都有……”
“得了吧情圣，你又不是老鸨。”云昀一巴掌排开粘到他身上甄传一，旋即看向了墨韶，那双细长的丹凤眼跟雷达一样敏锐，只轻轻一扫，立刻扫描出来真相，问了句，“生离死别？”
墨韶：“……”这种见鬼了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奇怪啊，我一个星期前见你的时候，都没听说你有相好的啊。”云昀狐疑地将墨韶上下打量了一遍，随后恍然大悟，“一夜情？”
墨韶：“……”神棍就是神棍，两句话都露陷了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言难尽。”
“那就长话短说。”
墨韶：“不想说。”
云昀：“情圣，大刑伺候——”
甄传一：“喳！”
大半个小时后，墨韶还是死鸭子嘴硬，三人干脆换了地方，去酒吧尽兴一点。
三杯下肚，墨韶断断续续地将苦水吐尽，可惜——
“你这情况有点严重了，不过幸好，我是专业的，你可以放心地把你自己交给我，这样吧，明天上午九点，你去医院找我，我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
云昀一本正经的说完，还随时奉上了他的名片。
墨韶：“……”果然被当成精神病患者了。
各种苦闷憋在心里，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墨韶彻彻底底地醉了一场，知道酒吧关门，他们三才相互搀扶着走出门。
“云昀，我先回去了，拜拜——”
“墨韶，你这样不能开车，会出事的。”
“么事，我走回去……”
墨韶打了个酒嗝，特霸气地拍拍胸脯，也不管另外两人说什么，固执的一比，幸亏酒吧离他们小区不愿，走了大半个小时，也就被他摸到了家门口，只是开门的时候，拿着钥匙对了半天，都没对上锁眼……
“都欺负我……”
墨韶咕哝了句，干脆顺着房门滑下地，抱着膝盖坐在门口，低声呜咽了起来。
他这辈子，从来就没这么丢脸过。
大半夜的，一个人坐在家门口哭。
比小姑娘还矫情……
可是，心里好难过。
特么的庄周梦蝶，老子一场春梦醒来，尼玛你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要不要这么坑爹啊！
“咔嚓——”
突然，门开了。
墨韶奇怪地转身，难道他跑错门了，跑到别人家门口来了？
不对啊，这门上的门牌号，明明就是他家啊！
“韶韶，你怎么还不进来啊？”
“诗人？”
墨韶使劲地揉揉眼睛，发现还真是拿欠揍的小家伙，趿着他的大号拖鞋，手里抱着一大桶冰淇淋，毛茸茸的脑袋上，蹲着一只黑毛球……
操蛋，出现幻觉了？
看来他明天真的要去找云昀看病了。
“坐在地上怎么做？”男人隐隐含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