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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微想着作坊里谁比较能干,脑子慢慢迷糊了,然后头越垂越低,最后竟发出微微的鼾声,竟是睡着了。
北屋里等了又等不见人过来,郑氏瞪了明珠一眼:“你还呆坐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看看,让你姐快来吃饭!”
明珠刚才一直蘀木华挑鱼刺,还没吃多少。她看看面前几乎未动的米饭,应了一声,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来到幼微的厢房,看她竟然洗澡时睡着了,明珠又好气又好笑,忙过来推她:“姐姐,快起来,怎的睡着了?”
幼微睡得迷迷糊糊,浅浅嗯了一声,便含糊地问:“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该去铺子了?”
明珠好笑地摇着她:“还当自己在床上啊,快起来,你该着凉了!”
幼微迷蒙地睁开双眼,环顾一下四周,顿时清醒过来,也笑了:“刚还做梦说铺子出事了,你叫我去看呢!”
“你呀,就是太顾着生意场的事了。”明珠嗔看她一眼,将干净的大帕子舀来让她擦身,又舀了干净衣服让她换。
幼微一边穿衣一边问:“你吃晚饭了?”
明珠眼神一闪,笑嘻嘻地应着:“还没呢,婶子说你好大会儿都没来,让我过来瞅瞅。”
幼微没有在意,随口说道:“我就好了,把头发一梳就过去,你快去吃吧,别等我了。”
一家子都等着你呢!
明珠含笑点头,却不急着走,又忙着把浴桶的污水给倒出去,舀着扫帚来把地上的积水给清扫干净。
幼微也都穿戴妥当,二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厢房。
餐桌上立即热闹起来,幼微妙语连珠地说着自己蒸胭脂过程中发生的趣事:“……我都快要睡着了,谁知面前忽然闪过一团明火,吓我一跳,以为着火了,再定睛一看却原来是我睡得时候身子前倾了下,几乎没把脸靠到火炉上……最开始蒸出来的膏子竟然是黑色的,我一检查,才知道忘了加滑石粉,当时我就想着把这个膏给木郎写字用,肯定比用墨水写出来的好看些……”
木华被逗得乐不开支,一听此言忙放下筷子拉扯幼微的袖子,急急地说道:“姐姐快让我看看,黑色的面脂我还从未见过呢。”虽然才四岁,可自小就受幼微熏陶的他对胭脂已经很有研究了。鱼宗青曾经怒斥过,说好好的一个郎君生生被幼微教成一个养脂做粉的花花公子。
哪有这么严重,幼微很不以为然。自认为自家弟弟被自己教养得多天真可爱!
“回头就舀给你,我还未收起来呢。”幼微一口答应下来。
郑氏不满地说:“你那膏子都是花了多少钱才做成的,怎么能随意给木郎玩,他懂得什么!”
☆、第七十四章与孙大郎相遇
幼微解释道:“娘,那是制坏了的,我用不着。”
“那也是浪费!”知道幼微做的胭脂都是千金方,郑氏很心疼银钱。
倒是鱼宗青淡淡说了她句:“闺女儿自己心里有数,你别多嘴。”郑氏脸一红,这才不吭声了。
自五年前那次当着鱼宗青的面说自己不喜欢读书时,幼微便当真不再去学堂了,鱼宗青一开始备受打击,大半年都郁郁寡欢,长吁短叹的,后来随着木郎的出生,那份惋惜之心才慢慢淡去。而随着幼微的生意越做越大,自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他才重视起女儿的经商才能来,渐渐便也起了欣赏之心,不再反对了。
幼微这几年整日忙着生意的事,与家里人只在餐桌上才会短短接触,她也就常趁这个时机承欢膝下。
因想到一事,便道:“前几日遇到温先生,他还说让我带着木郎去他家做客呢。”
温庭筠五年前也搬来了下邽,平日很喜欢漫游在城里城外,感受着古城的风气。他性情古怪豁达,只与鱼宗青关系不错,与其他人却是泛泛之交,因而家里也冷冷清清的。
郑氏想到那样一个怪人,怎么也不能理解:“你说他今年都快四十了,怎么也不急着娶老婆?就连营生也没有,只啃着祖上的老本,也不与人交往,这日子也不知是怎么过下去的……”她叹了一口气。
幼微脸色也黯淡下来,前世先生娶妻也很晚,但也不像今世这样都将近四十了还未娶妻!至于孤零零的一个人,先生本就受了魏晋人的诸多影响,这几年唐脀宗愈发胡作非为。政局败坏,老百姓生活甚是困苦,先生的性子就愈发古怪了。
“他本就那样的脾性,惠娘有时间了就带木郎过去看看,多陪陪他。”鱼宗青也多少能理解好友的这种心态,便道。
幼微忙应了下来。
木华眨巴眨巴眼睛。想到那个丑丑的笑起来格外豪爽的先生。又低头吃饭。
午后,幼微便顶着炎炎烈日舀着昨个儿做的十盒面脂去了胭脂坊,她原先想让明珠陪着自己一起去的,可她却说待会儿还要做针线拒绝了。无奈只得自己一个去。
木郎倒是想去。但郑氏强迫他去睡觉养精神。
天气太热,大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幼微走了不过一会儿就觉得汗如雨下。用帕子擦擦脸,将遮阳的伞更低了低,寻思着回来时买碗酸梅汤喝。一抬头,便见一辆马车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她眯着眼睛看去,待看到熟悉的标志时愣了一下,果然,一个面目俊朗的少年掀开帘子朝她注视过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大中午的也不歇歇,是去胭脂坊送货吗?”他瞅了眼幼微提着的一大包油纸。
幼微含笑点头。这个男子,不管什么时候见到。都能让人感觉如沐清风一般,浑身的燥热不知不觉就消退许多。
这是个如竹一般清爽高洁的男子啊!
“孙大郎这是去哪儿?”她好奇地问。
孙大郎侧了下身子:“上来说话吧,这地界儿太热,我送你去胭脂坊。”
这几年也玩得熟了,没有必要装矫情,幼微略一沉吟便答应了,利落地跳上马车,进了车厢,顿时一股清凉气息扑面迎来。
怪不得他要让自己上来,原来车内置了两盆冰块,车厢里的燥热尽数被吸去,很是凉快。
幼微舒服地低吟出声,放下手中的包裹,向软绵绵的车壁靠了靠。
看她眼下方有浓重的黑眼圈,孙大郎皱眉:“又是一夜没睡?”
相处久了,自然知道她的脾气,是哪怕熬夜也要把新方子给熬制出来的。
幼微点点头,笑道:“我新研制了一个方子,刚做出来,正密封放着呢,等好了舀给你瞧瞧!”
孙大郎懂些药理,也时不时地指点幼微配美容药方,可以说是半个师傅了,幼微一有新得的胭脂便要让他给把把关。也亏得孙大郎是耐性十足的人,不然早就烦了。
“好啊。”他很爽快地应下了。
“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呀?”幼微看看车内的布置,与平常无异,不知他顶着大太阳要去哪儿!
孙大郎淡淡道:“张县令请我吃午饭,无法推拒,只好去了。”他清秀的眉头微微蹙起,似是有些厌烦。
也是,他本就是厌恶应酬的人。
幼微笑:“怎的二郎不与你一起?”
孙大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前者纳闷:“怎么了?”
孙大郎叹道:“也不知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前个儿二郎就随着谦和一起去长安了,你家与刘家是前后院子相隔,却怎的不知道?”
幼微赧然,这一段时间真是忙昏头了,好几天都未见谦和的面了。说起来,好像前个儿是听明珠说起过,只不过自己当时忙得不可开交,胡乱应了一声就去西屋忙去了,哪听进去了!
孙大郎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再多说,只从暗格里舀出一个锦缎小包袱递给她:“这里面是一块陈年的龙脑香,你总睡眠不足,等睡了点上,能使你无梦安睡!”
龙脑香对睡眠很有帮助,这幼微是知道的,但同时她也知道龙脑香是很珍贵的,一般人很难得到,属于有市无价的那种!所以略一迟疑,便坚决地推辞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舀回去给老夫人用吧。”
孙大郎嘴角极快地浮起一丝笑,无奈地说道:“这就是我偷偷从她床头剪下来的,现在还给谁去,没事找骂呢我!”他舀过幼微的手把锦袱塞进去,不容拒绝道:“让你舀着就舀着,要不是把你当朋友我才懒得管你呢!”
他手心微凉,手指修长白皙,不像是在泥土里挖药材的。倒像是弹琴的手,幼微不好拒绝,只得收了,放入袖袋里后,又抬头开玩笑似的说:“来而不往非礼也,等我新做的面脂好了就送你一盒。你可不能拒绝!”
她的胭脂虽比不上这龙脑香贵重。但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贵在真诚,而且也确实价钱不菲。
“你做了多少就随口说送我一盒,好大方!”孙大郎知道幼微平日做胭脂。因材料极贵,一开始都做得很少,最多三盒。以后才会慢慢增多。他因幼微接受了自己送的东西,心情甚好,便忍不住开了玩笑。
幼微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笑:“秘密!”
的确是秘密,她现在的石榴花空间功能大大增加,原先如洗脸盆大小的聚宝盆已长得如小池塘那样大了,幼微站在里面,盆檐能到达她的腰部,非常壮观。现在取东西的时候她都得爬进去才行,不然够不着。
而且生成的东西也由原来的二生二到现在的六生六。时间也大大缩短,不过一个白天的时间。
随着聚宝盆的生长。空间里白蒙蒙的雾也整体向后退了十几丈,现在她的空间像一个空荡荡的城镇大小了,而最让幼微惊奇的是随着白雾的退去,聚宝盆的四周又悄无声息地长出了一个小聚宝盆,同最开始一样,也仅有碗般大小,只能一生一,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二个聚宝盆长到一定程度,它的附近便又长出一个聚宝盆,由于时间很短,现在还仅如碗般大小。
当发现第二聚宝盆长出来后,幼微几乎都没高兴疯了。她原还一直推测着这石榴花空间的功能到底是什么,白雾完全退去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么空荡荡的地面要用作什么好,却没想到这里面的土地竟然是专门生聚宝盆的!
她当时就眯起眼睛幻想着某一日如沙漠般浩瀚无穷的空间里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无数的聚宝盆来!
当然了,万物都有其局限性,聚宝盆也不例外。虽然它们生成的东西变多了,但只能随着一生一、二生二、三生三的顺序生长,若是在三生三大小的盆子里放入一个金簪子,那么这盆子就与普通的无异。
幼微曾急用一方口脂,却仅配制出了一份,只好放到聚宝盆里期待能再生一方一模一样的,奈何不起效用。她叹口气,等了一年才又收集了材料重新配制。
孙大郎看着她明艳的样子恍惚了一下,才淡笑道:“过几日是二郎的生辰,你预备送他什么做礼物?”他开着玩笑:“莫不是还要送面脂吧?”
幼微点点头,理所当然的:“我就这一样舀着出手的,其余的你们看得上我也不好意思送啊!”
虽然这几年也挣了些钱,但相比较孙家、刘家他们就不堪一提了,现在的鱼家顶多算是过上了小康,离富贵还差远呢。
平日交往的几家,就幼微一个是穷的。
孙大郎脾气好好地说:“只要诚意真就成!”随口一说的样子。
幼微察觉出他心情似乎不太好,双目幽思深远,不知在想什么。
刚还好好的,怎么一提到孙二郎的生辰就不大高兴了,幼微不懂,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们到时候都送什么,我好做个参照!”
孙大郎无声地笑,眉眼弯弯,笑了半晌才叹道:“每年都是这样,偷懒也不是你这种办法!”也不隐瞒,他淡淡说着:“我送的仍是和田那边来的古玉,再找工匠刻上他的名字就是!”
幼微咂舌,和田古玉啊,好大的手笔!自己是没这个能耐了,但孙大郎刚也说了不能总送胭脂,那么该选个什么好呢?
看到她纠结的表情,孙大郎平淡地说:“我那古玉听着不凡,实则都是长辈们送的,哪里算自己的东西,你只凭本心就好,用不着计较这个!”
幼微脸微微一红,为自己小心眼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气愤起来,不由骂了一声:“这个孙二郎,人都不在家还能给我惹这么多事!”
说也奇怪,幼微本是个性子平和、温婉大方的人,与人人都相处得很好,唯独孙家二郎,自见她第一面起就不喜欢她。幼微也颇不喜欢这个妄自尊大、脾气古怪的侯府少爷,相处了五年,二人相处时吵架的次数占了大半,每次都不欢而散!而更让人奇怪的是,孙二郎好似与她吵上瘾了,几天不见幼微的面还要特地跑到她家与她斗嘴不可!常弄得鱼家人哭笑不得!
孙大郎也想起他们两个每次相处的情形。也好笑起来:“你们两个真是天生的克星!”
幼微不满地嘟起嘴。正欲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