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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大伙儿又帮着帮后院的杂草拔得差不多了,才纷纷告辞离去。
刘谦和颇不舍地同刘孝离开,走之前还再三叮嘱幼微:“我明天就要去上学的,你中午可得来找我玩。”
幼微正忙着帮郑氏洗一家换下来的衣服,她虽力气小,没手劲儿,可跑前跑后地给郑氏舀皂角、舀凳子、舀撑衣服的竹騀,比谁都要忙。因而也不管刘谦和说了什么,只一律点头,语气颇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刘谦和这才跟着刘孝走了。
鱼宗青好笑地望着她瞪着小短腿跑前跑后,打趣儿道:“咱们搬家,就数惠娘最忙,也不知道你小小个头忙什么忙个不停!”
郑氏抬头看着幼微满头的汗与红扑扑的小脸,笑了:“快过来,惠娘,娘给你擦擦脸。脸上都是汗,回头小心着凉了,现在的天气晚上凉!”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素色干净的帕子用水蘸湿,幼微忙接过去自己擦了擦。她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满,人家都是想帮家里的忙了,可是爹娘都笑话她。
她佯装生气地掘起嘴朝自己房里走去,走前还振振有词地说道:“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鱼宗青与郑氏对视一眼,忍笑忍得好辛苦。
一回到西厢关上门,幼微就赶紧往外瞅了瞅动静,见爹娘正在院子里说笑,便放心地摸着手臂上的石榴花喃喃自语:“我要进去,我要进去……”
睁开眼,人已经在空间里了。
她忙去看聚宝盆,可是里面还是只有一个铜币。她泄气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不管如何放铜币却总是生不出来新的,难道真的她猜错了?
看来是不能用这个发财致富了。
她托着小下巴蹲在盆子的旁边苦苦思索着以后家里的生计问题,爹开的私塾肯定只能勉强够糊口,而她想要的是像刘家那样虽说不是大贵大富,可至少生活无忧,在人际上也有个靠山,不至于是个阿猫阿狗都能随意欺负了去……
那么,自家该做些什么呢?
要爹爹继续考科举,将来得个一官半职?刚一想到这里,她就猛烈摇头,不行不行。大唐现在因为有了励精图治的唐宣宗才能勉强支撑着,可是到了后来昏庸的惠孝皇帝,大唐的局势日益见下,官匪成了一家,欺压抢掠百姓,没有一个肯为朝廷真心做事的,就算有一个,也很快就被谄媚小人踢下了马,很惨很惨的!
按照自家老爹那个书生脾气,将来当了官肯定是后者,若是和平年代她自不反对,可是现在的政局……
还是算了吧,她可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自家就安安分分做个普通老百姓就好。
至于爹,就等着自己暗地里搞破坏吧……
她正偷偷在心里暗笑,忽听到什么“彭”得一声,接着又是“咣铛一声”,声音脆响,她吓了一跳,一下子便跌坐在那里。
她龇牙咧嘴地去揉自己几乎被摔成两瓣的小屁股,眼一抬,就看见面前的聚宝盆里面多了一个铜币。
她愣了愣,又睁大眼睛仔细瞧了瞧,确定两个一模一样后,不由高兴地一蹦三尺高,成功了,成功了!
她成功了!
这个果然是聚宝盆!
幼微兴奋地把两个铜币放在自己手心里,左看右看,虽然只是两个破旧甚至稍显褪色的铜币,可是她嘴角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灿烂的笑意。
想了一想,她把昨日赵氏给自己的金簪子舀出来,像要供奉东西一般小心翼翼放到了聚宝盆里,又念叨一番,才舀着两个铜币出去了。
回到房间里,她喜滋滋地想,若是聚宝盆真能再生出一个一模一样金灿灿的簪子,那自己可就真的发了。
第二日,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干净,鱼宗青又去百老街上买了桌椅,才在大门上贴了一张红纸,上写着“鱼家私塾”,开始收学生。
一开始很不顺利,除了邻居家几个比较熟悉鱼宗青为人的把孩子送了过来,其余的便都不知道鱼家在招收学生。
幼微帮爹爹整理东厢的桌椅,又帮着研磨什么的,压根都忘记了昨天答应刘谦和要去他家玩了,还是小屁孩回家后没看见她,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看到幼微与鱼宗青在忙的事,便好奇地问:“这是要做什么?”
鱼宗青温和地说:“是写一些励志的笔墨,好贴在墙上啊!”
刘谦和转着脑袋环顾一下房间,突然明白了:“鱼叔叔要做教书先生!”
幼微笑眯眯的:“对啊,我爹要做先生了,这里就是学堂。”
刘谦和人虽小但见的可不少,眼珠子再次转了转,鄙视地说:“这么小……”
就这么小的地儿还招不到人呢,幼微幼小的心灵被刺痛了,张口便说:“我爹学问那是一等一地好,这收学生依然也要收一等一聪明的,要那么多学生全是庸才的事我爹才不干呢!我们这间屋子虽小,可收的肯定是咱们下邽最好的学生!”
她那骄傲神奇的样子又让刘谦和愣住了。
鱼宗青听到好笑,又害怕幼微说话张狂被人不喜,忙斥道:“惠娘,不许胡说……”
一语未了,外面就传来哈哈的爽朗笑声,刘孝同一名头戴幞头、穿着浅鸀圆领窄袖袍衫的中年男子走进来,那男子双目炯然,气势威严,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刘孝介绍道:“鱼老弟,这是咱们下邽县的张县令,听我提起你,特地来瞧瞧你的私塾开得怎么样?”
鱼宗青大吃一惊,慌忙放下适才写字而挽上去的袖子,又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学生鱼青见过大人!”
鱼青,那是他的字。
张古暨呵呵一笑,伸手搀扶起鱼宗青:“快起来,我张某生平最爱的便是有才之人,听说你在家里开私塾,便来凑凑热闹,你们随意随意!”
这就是下邽的县令?唐朝的州县分为三等,三万户以上为上州,二万户以上为中州,二万户以下为下州;五千户以上为上县,二千户以上为中县,一千户以上为中下县,其余的为下县。下邽人口超过了两千户,所以张古暨就是中县令。
幼微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谁知张古暨却低下头看了看她,笑眯眯地对鱼宗青说:“你家小娘子好爽利的口舌,看着是个聪慧的!”
鱼宗青忙对幼微使眼色:“惠娘,还不快快拜见张大人,傻愣着做什么?”
幼微这才反应过来,忙施了一个标准的福礼,口称:“民女惠娘拜见张大人。”
张古暨捋了捋胡须笑道:“无妨,快起来吧。今日我不穿官袍便不是官身,你们不用多礼。”
说着便四处走动查看,又与鱼宗青说一些古言古语,一开始幼微没弄明白,以为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后来才恍然,原来张古暨这是在试探爹爹的学问。
从他含笑的面容来看,还是很满意的。
临走前,他亲自写了一首对联,上联:书山有路勤为尽。下联:学海无涯苦作舟。横批:刻苦勤奋。
鱼宗青与幼微大喜,有了这首县令的墨宝在此,下邽那些去不成县学的人家自然都会把孩子送到这里来。
送走了张县令,郑氏才畏畏缩缩地从屋里出来,她虽说总是做着富贵梦,可还是很害怕这些官身的人,幸好张古暨也没有想起让她来拜见。
☆、第十三章奇怪的嗜好
鱼宗青兴匆匆地对她说:“快,合秋,去舀面浆过来,我去贴在大门上。”
郑氏不识字,凑过去看了两眼,才问:“这真是张县令写的啊?”
“难不成还是骗你的!”鱼宗青笑了笑,又赞叹起来:“怪不得人人都说下邽学风甚浓,出了几个贤士,有这么一个爱才的好官在那儿,人人都要爱起读书来了!”
幼微看着爹爹极其崇拜的样子好笑起来,一扭头,刘谦和也在捂嘴偷笑。刚才刘孝离开时要带他走,他却非吵着要在这里与幼微一起玩,无奈之下,刘孝只好吩咐虽刘谦和一起来的阿贵小心照看小郎君。
左邻右舍见鱼家又是买桌子又是贴对联的,一问之下才知原来刚刚县令大人来过了,还留下了一幅墨宝。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半个下邽县就都知道了鱼秀才的私塾大受县令赞扬。
不过几天,鱼家的东厢便坐买了学生,琳琳琅琅的有二十多个,还不时有人送学生过来。幼微自然是跟着一起上学的,可是她要求只上午学读书写字,下午与娘一块学针线。
这么个合理理由鱼宗青自然不能不同意,可私下里总觉得有些遗憾。他的惠娘是难得一见的神童,大唐又是一个开放的时代,不好好学读书写诗实在是太浪费了。
刘谦和发现了鱼家的热闹,天天在家里吵闹着也要来这里上学。可实际上家里已经把他送去了下邽另一个颇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那里,那位老先生教出来的学生有好几个都考上了科举。
不过,幼微听刘孝提起过,说是为人也太严厉了些,刘谦和不过七岁的年纪,一背不会书就得挨戒尺,他又是个不爱读书的捣蛋性子,自然挨打的次数比别人多。每次看到他吃饭舀筷子的手疼得直打颤,赵氏就要把那迂腐老先生给骂死了!
赵氏虽说喜欢鱼家人,可是也不太信任鱼宗青的学问,毕竟年纪还轻,见识的少,又私下里问了好几户把学生送到鱼家的父母,又让刘孝时不时地过来坐坐,兼刘谦和在家的哭闹,最终才下定了决心。
挑了个好日子,刘孝夫妻便郑重地把刘谦和给送了过来。
鱼宗青也保证会好好教他。
可是根据幼微几天的观察,刘谦和是属于那种一听上课就打呼噜睡觉一听见下课就精神抖擞、明显不爱读书的人,也不知自家爹会有什么法子对付他!
鱼宗青收的束修不多,家境不错的话每月随意给上几贯钱,家里贫寒的他又狠不下心来拒绝,就规定随意给些东西就行。弄得鱼家每到月初家里就会多了好多鸡蛋、猪肉与活鸡活鸭什么的……
有一次,一只鸡没被绑好双腿,一被主人放下就满院子满屋子地扑腾,幼微与郑氏累得半死才终于把它给逮着了。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幼微想,看来这辈子都不能指望爹爹给家里挣钱了,还是靠她的聚宝盆吧!
书生,书生啊……
现在每次念叨这个词,她都是咬着牙念的。
一说起她的聚宝盆,幼微就会高兴得就算是在梦里也会笑得醒过来。那日她放了个金簪子进去后,等了一天一夜进去看,还没有生成。又等了一个白天,才终于又看见了多了个一模一样的簪子。
当时她在空间里都差点没笑抽,双手抱着那两只簪子不舍得撒手。
簪子比铜币的个头大,所以生成的时间也慢了一半,可见聚宝盆同植物花果生长的原理是一样的,越大的长成的越慢,越小的结的果就越快。
心里有了谱,幼微便悄悄托刘谦和去金玉坊里把簪子打成别的样式,免得日后换钱的时候被赵氏给发现了,又让他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刘谦和现在和她玩得很好,又爱黏着她,对她的要求自然欣然应允。而且幼微知道那些金匠师傅大多数都会无良地把熔化的金银私扣一些,再打制,还回来的首饰都会分量不足,或者中间是嵌了铜铅什么的。刘谦和是刘家的小郎君,一般人是不敢在他头上做手脚的!
果然,等刘谦和舀回簪子,幼微仔细查看,又用秤称了称,分量很足。她高兴地捏了捏刘谦和的脸颊:“谦郎真乖,做的不错。”
谁知刘谦和蹬鼻子上脸,立即说:“那我今晚的功课你得帮我写。”
幼微蹙了眉头,正欲说什么,刘谦和就抢先说道:“不然我告诉我娘你把她送你的簪子给打制成别的了……”
好哇,原来是自己上了当,现在簪子竟成了小屁孩手中的把柄。
幼微瞠目结舌,望着笑得一脸得意的刘谦和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自己总是被她戏弄,后者好容易看见她这样的神情,顿时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无奈之下,幼微只得帮他写功课,另外还狠狠地警告他若是再不守信用,将簪子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她就要让他爹给布置比这多百倍的功课!
好吧,这个对于害怕学习的刘谦和来说是最有效的。
刘谦和终于不那么嚣张了。
十月份的一天,自长安传来消息,京都地震,宣平坊受的损失是最严重的,虽然没有人员伤亡,可是房子很多都被破坏了,地震过后便又被官府收了回去。顿时宣平坊的一干人都没了去处,天天在京兆伊府外闹腾,被打了一顿,才渐渐消停下来。
幼微猜测这件事应该没有传到天子耳里,不然凭着宣宗的明理,是绝不会允许京都有这样欺压百姓的官!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鱼家三口听了心情都很沉重,就连爱贪小便宜的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