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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关着五爷!关着你!还有那个蒋九,他跟我也算是生死交过一回……这事你早知道了?”悦娘仿佛想起什么,挑起眉头看着李恬又问了一遍,李恬指指炕沿示意她坐:“当然知道了,从前外婆常说,男人的事归男人管,女人的事归女人管,这件事,”李恬顿了顿,看着悦娘斟酌道:“第一,这不是大事,从前咱们闲话,说这朝中派斗党争,你来我往,今天是死敌,明天许就好的兄弟一般了,净是些狗咬狗一嘴毛的事,五郎既然立身朝堂,往后这弹劾就是家常便饭,蒋雁回这个弹劾折子不过开了个头,这不是大事,五郎是官家兄弟,这身份儿在这里,除非犯了十恶大罪,别的事都动不得他分毫,咱们不必多虑;二来,你虽然脾气直,看人这眼光却不差,蒋雁回是聪明人,五郎也是聪明人,这事咱们这样的笨人看不明白,那就犯不着多管,你去寻水先生吧,刚她打发人过来这里找你。”
“我是笨人,你可不是!”悦娘怒火渐降,示意青枝倒了杯茶给自己,上下打量着李恬道:“你说不管,那就不管,可有件事只怕麻烦,”悦娘一脸烦恼:“就是褚家兄弟,褚虎还好,褚老大可是一门心思奔着富贵靠山来的,当初在北边,他们虽是我带去的,可跟的却是蒋九,现在蒋九跟咱们扯破脸,这褚家兄弟怎么安置?”
“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投在我门下。”李恬想了想道:“前儿你也问过褚家兄弟了,他们江湖出身,科考一途是两代之后的事了,现在所求富和贵,不过生意和求个军功,生意的事容易,军功么,”李恬顿了顿,笑吟吟道:“武二郎出镇北地,照惯例,这一任就是十年,褚家儿郎要投军立功,想来也没人难为他们。”悦娘‘啪’的拍了下炕几笑道:“可不是!武二那头还有俞家娘子呢!我这就去寻褚老大。你说的是,那朝廷里头都是狗咬狗!蒋九好也是没入仕前好,入了仕途肯定不一样了!当然咱们五爷肯定……那个……他不一样!我先去寻趟秋娘,我走了。”悦娘一阵风来,一阵风走,李恬隔着窗户看着悦娘出了垂花门,一只手下意识的抚着小腹,怔怔的发起呆来。
这新朝的头一轮争斗开始没几天,南宁郡王府的两位爷就被揪出来扯进去,蒋郡王妃前一场惊吓没好透,这一回又吓了个三魂七魄到处飞,儿子是她的 子,蒋郡王妃也顾不上脸面体统了,拖上弟弟蒋远深奔到堂兄蒋相公府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了个倒地不起,总算求得了蒋相公一句话,给两个儿子都远远寻个不起眼的差使出京城避祸,蒋鸿隐在屏风后,看着红眼肿腮、千恩万谢个不停的蒋郡王妃,眯着眼睛,嘴角挑起丝丝冷笑,就这样的心计胆识,她竟然还敢往朝堂里伸手!
蒋鸿一纸折子挑起的这场大事虽说让京城人人惊心自危,却没影响新任温国公武思慎的迎娶清江侯府大娘子这件大喜事。
李恬祝俞瑶芳如嫡亲姐妹一般,可俞瑶芳出嫁时她身子已渐笨重,五皇子和熊嬷嬷又一左一右横刀立马拦着,她只好一面流水般打发人来回禀报,一面让悦娘替她过温国公府恭贺。悦娘深得官家青眼的事,早就传遍了京城的高门大户,她替李恬过府,倒没人觉得很失礼。
管事引着悦娘一路往正堂走,悦娘来过温国公府,也不理管事,顾自直奔正厅,站在侧门柱下,探头看了好几个来回,也没看到蒋鸿的影子,只好转头问一脸无语跟在她后面的管事道:“蒋九爷呢?”
“回姑娘,蒋爷在外头统总迎亲的事呢。”管事忙答道,悦娘失望的‘噢’了一声,掸了掸衣襟,这才施施然去了后堂。
第三四九章 九转十八弯
悦娘跟后堂那些老夫人、夫人们无话可说,打了几句呵呵出来,沿着后园晃了半圈,又转回前院,远远看着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指挥若定的蒋鸿,武二府上唯二能当家理事的人正当新郎倌和新娘子,看样子蒋鸿得一直忙到后半夜,悦娘郁闷的叹了口气,看样子今天是寻不到机会好好问问蒋九了,唉!算了,不问了,悦娘又叹了口气,秋娘说的对,蒋九也罢,五爷也好,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心思深的象海底针,坑你你肯定不知道,就是对你好,你也不一定知道,恬姐儿都不管,自己也确实犯不着多管。
悦娘转身晃回去,沿着园子又逛完余下的半圈,前面喧嚣四起,看样子是新娘子进门了,悦娘眉梢一下子挑起来,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往前院奔,她得抢两块利市缴门红面条儿,一块给管通,一块给褚二!悦娘差点奔出一身汗,总算冲开众人,一步冲到了武思慎身边,这才发现,武二这一帘子利市缴门红的抢手程度跟当年她们家五爷根本没法比,那一回是抢的差点挤死人,这一回,武二身边半尺内除了自己根本没人靠近!
悦娘扯下一把大红绸条,还没来得及纳闷武二和俞家姐儿这利市缴门红怎么竟没人抢?就被姜正源从后面一把夺了去,悦娘吓了一跳,姜正源分出几根又塞回悦娘手里,一边将余下的红绸条儿往袖子里塞,一边笑道:“这回多亏了悦娘姐姐,有这些个利市,这后半年的戏酒都有了!”
“你自己怎么不去扯?非得从我手里抢?!”悦娘绾袖子瞪眼,姜正源急忙陪笑解释道:“好姐姐,那武二一身死人堆里滚出来的煞气,我哪敢近他身?!不光我,您老看看,除了姐姐您,谁敢靠他那么近?我也不敢白拿姐姐这一把利市红,正巧前儿得了把刀,我们府上一个清客说是一把叫什么什么的名刀,一会儿回去我就让人给姐姐送过去,算是这把利市的谢礼。”悦娘听他这么说,从手里那把利市红绸条中 两根收起,将余下的塞给姜正源:“我不用刀,你留着送别人吧,上回你送的小鱼干不错,要是有再给我几斤就行,这些都给你换戏酒!”姜正源忙连声答应,接过利市红收好,和悦娘站一处说着话看热闹。
礼毕席开,悦娘看好热闹拍手走人,刚出了二门,突然想起来还没跟俞家姐儿说句话,悦娘顿住步子踌躇了片刻,转了身辩清方向,直奔温国公府正院过去。
新房院门口灯火通明,站满了丫头婆子,悦娘远远停下看了看,要是从这正门进去又得一通啰嗦,悦娘退后几步,沿着院子转了半圈,见后角门旁边僻静无人,一把搂起裙子,纵身跳过女墙进了正院。
悦娘挑着廊阴树下,避着众人一路往上房去,刚弯进上房东边的月亮门,就看到厢房廊 影下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往上房门口摸索。悦娘急忙隐住身形,带着几丝兴奋,错着牙紧盯着那黑影,这毛贼真是作死!真当武二这国公府是无主的乱地了?!
黑影让过两个小丫头,左右转着头刚转到上房廊下,悦娘飞身跃出,一脚踹在黑影腹部,黑影措不及防,被踢的‘唉哟’一声,一头扑倒在地上,这一声‘唉哟’叫的悦娘急忙收住下一脚,这声音耳熟得很!象是新郎倌!
守在垂花门外的几个婆子已经奔进来,悦娘急忙摆手叫道:“没事没事,是我,是我!那个这个,崴了脚了!”藤黄也闻声掀帘出来,见悦娘正拉着武思慎,一边给他拍打衣襟,一边奇怪道:“你是当贼当惯了还是怎么着?这里是你们府上,自己家里,你不正大光明的进来,怎么……”
“你怎么从后面过来?”武思慎按着被踢的痛不可当的肚子问道,悦娘眼神忽闪,望左右而言它:“后面?哪是后面?门口人太多,踢痛你没有?我真没敢用力,回头我送瓶上好的金创药,让俞家姐儿给你抹上,咦,你怎么没在前面敬酒?你是偷跑过来的?酒量不行?撑不住了?”
“大娘子……我是说,夫人用饭没有?若不合脾胃,你只管吩咐厨房另做。”武思慎脸一红,没理悦娘,转头看着藤黄道,悦娘两根眉毛挑的高的不能再高,看看武思慎,再看看藤黄,转身又看看灯光明亮的上房,突然‘噢’了声:“你是担心你媳妇吃不饱啊?那也不用这么鬼鬼祟祟!你媳妇现在是你媳妇了,你心疼不用再藏着掖着了,我告诉……”
“姐姐怎么从后面过来的?怎么没走正门?”藤黄瞄见武思慎一张脸已经通红一片,急忙提高声音打断了悦娘的兴奋:“姑娘让请您进屋说话呢。”
“跟你们姑娘说,我不进去了。”悦娘应了藤黄一句,就转头眉开眼笑的看着武思慎,抬手重重拍着肩膀夸奖道:“不错不错,总算知道疼媳妇!也不枉我们姑娘把俞家姐儿托付给你,行了,你进屋好好疼你媳妇去吧,我先回了!”悦娘说完,摆摆手下了台阶扬长而去,留下藤黄想笑又不敢笑,一脸古怪神情,武思慎一张脸涨的血血红。
武思慎成亲后没几天,朝廷任下,武思慎领军北地,蒋鸿为北路转运使,总督北地三路军粮草辎重,俞瑶芳刚嫁进温国公府,人还没认全,就忙着收拾行装启程北上,徐夫人痛哭了几场,万般不舍的十里长亭送走了俞瑶芳和武思慎,直看着浩浩上百辆车逶迤远去,没入天际,什么也看不到了,才依依不舍的上车回去。
傍晚,武思慎一行在驿站歇下,吃了饭,武思慎和蒋鸿沿着驿站散步说话,武思慎掂量着言词道:“这事也过去了,也就是一句闲话,你跟五爷闹的这一场事……这个我懂,朝廷里一团和气不是好事,可你弹劾五爷,说什么不好,怎么偏偏提用不用嫁妆这事?王妃的嫁妆,”武思慎顿了顿,扭头看了眼不远处聚堆摔跤取乐的陌刀队武士们:“用在哪里你知道,我知道,官家更是明明白白,可你偏把这事拿出来说,你对……我是说……从前那些事,五爷也知道了,你这……那个,这可算是替王妃讨要,在这上头,五爷算不得大方人,这岂不是要把五爷惹出真怒来?何苦呢?”
“惹就惹了,”好半天,蒋鸿才慢吞吞道:“又能怎么样?!他若不知道,自然不必提,他既知道了,那就堂堂皇皇拿出来,他有了这个心结,和我才能真正势不两立。”武思慎怔怔的想了半天,快到驿站门口,才恍然道:“这话极是,官家是个极精明的,假戏可瞒不过他,要做,只能做真戏,是这意思?”蒋鸿似是而非的笑而不答,有自己明明白白站在她身边,就算她没有娘家,那位五爷必定也不敢委屈了她,只要她好,只要她过得好……
第三五零章 惶恐
俞瑶芳和武思慎走后没没半个月,林珂也要随冷明松往宁乾府赴任了,临行前两天,林珂过府和李恬辞行。
“……我阿娘,就那样吧,前天接了我二哥的信,说拜见上官时等了大半个时辰,我阿娘急的眨眼功夫打发四五趟人过来叫大郎去,我只好和大郎赶过去,好说歹说劝了半天,阿娘现在总算知道大郎的好了,一个劲的夸他,说他见事明白,心思细密周到怎么怎么的,我二哥也是,见上官等上大半天都是常事,这点子小事也好意思跟阿娘抱怨,就不知道报喜不报忧的道理么?也不怕人家笑话!”一提起南宁郡王府,林珂很是忿忿:“我气的不行,从阿娘屋里出来就跟二嫂说,让她写信好好说说二哥,他也是有儿有女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这点子担当都没有?!再这么一星半点破事都写给阿娘,我跟他不客气!”
“你这么就烦了?”李恬半真半假笑道,林珂‘哼’了一声:“能不烦么!我阿娘现在跟从前大不一样,胆子小的没办法,再说,我就这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郎劝了我好半天我才觉得好点,大郎说,大哥二哥在京城时,不管大事小事,事事寻阿娘商量惯了,领这趟差使又是被迫出京,难免惶恐些,晚上回去,大郎就给二哥写了封信,让他往后有什么事就写信到宁乾府,又给大哥写了封信,你看看,我大哥二哥比大郎大得的多了,别说跟大郎比了,还没我懂事呢……”
李恬听冷明松如此处置,暗暗舒了口气笑道:“冷大郎这话说的对,不能全怪你哥哥,从前你阿娘确实管的太多了,经了这场事也好,说不定你哥哥们往后就懂事了,俗话说的福祸相依,还真是这样。”
“嗯,大姐姐也这么说,对了,恬恬,大姐姐那里,你千万要放心上,我们府上现在这样,根本没人顾得上大姐姐了!”
“你放心。”李恬一口应下:“从小大姐姐就拿我和你一样疼,我也当她是嫡亲的姐姐一样,你昨天去看她,她怎么样?”
“看着神情气色都好,我去的时候,她正看着人收拾菜园子,一身粗布孝服,大哥儿正跟着先生上课,二哥儿跟庄子上的一群野小子玩的一身土,我差点认不出来,大姐姐瘦了挺多,看着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