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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青就跟着格格,谁也不喜欢。”采青小声笑着,突然摸了我的头,“那您打算嫁给四贝勒爷吗?那我以后岂不是要整天见着他?采青见着四贝勒爷冷脸就怕。”
我扑哧笑了,“想那么多?放心!别说我不嫁,就算嫁了有我给你撑着腰,你也甭怕他。”
“我看到四爷抱您下马了。”采青带着笑意悄悄的说。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样说,脸上是有点挂不住,装作看风景,扭了头看车外,恰巧他的马就走在旁边,腰挺背直,神情肃穆。我把胳膊撑到旁边扶栏上,专心看他半天,心里头疼的怪怪的。这样的日子,以后怕是没了吧!
想到这里,不顾采青,把头探到窗前,他回身看到,我笑着说,“这会儿有没有糖炒栗子卖?你买给我啊!”
他拧着眉看我半天,也不说话,便催马走了。我回身贴着车壁坐,用手摸着搭在身前的辫子。这是他那会儿给我弄散了头发,两个人研究了半天都扎不回原来的样儿,索性辫了两根麻花辫子,他照着我的样子辫了右边的,股分的不匀,估计是怕弄疼我,辫的也不紧,后来又厮磨了一会儿,现在都有些散。
“格格这会儿怎么又不高兴了?”采青试探的问,“这辫子……一会儿恐怕得重新挽,回宫被那些嬷嬷看到,一准儿是要骂的。”
“哦,我知道,我先换了衣服,你呆会就给我梳回去。”我懒懒的答道。采青也只给我换了外边夹袄,果真听他的话。头发,采青小心翼翼的给我拆开,那根辫子,她大概早就看出不是出自女孩儿的手,迟疑的说,“格格,您要是想留着,咱就不拆了。”
我笑着拍拍她的脸,“拆吧,我都不心疼,没的招你多挨骂。”
采青才点点头给我拆了,他大概还没回来,我鼻尖突然酸酸的,不只为一会儿就要和他分开,也不为要等上漫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和他亲近,只是觉的这日子让人觉的不踏实。挽好了头发,我拿出那根金钗来摸索着插上,他还没有回来,天色渐晚,我没来由的觉的不安全,就此要失去他一般。
终究是等不及,到得天安门前下车,有太后派来的嬷嬷接到我,我不回头,在门前站了许久,一直等那嬷嬷开口催,“天色晚了,格格在外边别冻着了。”才扶了采青进去。
几天后,康熙在后殿里召见胤禛和十三,我不能知道他们讲些什么,大概是他说的要去各地催还国库欠银。那天的糖炒栗子终究没有买到,他亦没有后话给我,就一直悬着,竟为此心神不宁,心里也笑话自己不该为这小事挂怀,可仍免不了忧心。
午饭时去看馨兰,她现在住着我原先住的屋子,这几日身上不好,告了假养病,因午后无事,我便去她那里歇着。却在乾清宫门外遇着胤禛和十三,站着议论什么,见了我来,均垂手不再说话。
“怎么这功夫还在这里?该去用饭才是。”我疑惑问道。
“本来也是,不过一来谈些事情,二也等等你,好跟你请辞。”十三笑着说,“你大概也知道我们要出去办差的事儿。”
我看了眼胤禛,漠然的一张脸,始终不肯在外人前多一分的柔情,点头道,“是听说了,路上恐怕不得方便,你们是被人伺候惯了,怕还不习惯。”
“怎么懒懒的?别是病了。”十三没答应我的话,却问了这么一句。
胤禛的眼睛扫过来,我便笑着说,“春天容易犯困,没多大精神。我正要去馨兰那里,你们要是不嫌饭菜简陋,咱们可以去那里吃,也算为你们饯行。”
“那敢情好,只四哥……”十三故意迟疑着,明显笑的不怀好意。胤禛大约也看了出来,嘴角动了动,“你问我那么多做什么?”
馨兰不提防我们突然那么多人造访,她本是女儿家的弱症,过了那几天也就好了,看她脸色已是正常。采青不要她动,只和别的宫女张罗桌椅,她就站在一边看,也不和我们说话。十三本来是想调和下气氛,便问道,“馨兰是什么病,可大好了?”
我本来觉的讪讪的,后悔不该那么莽撞就带了人来,听到十三一问,馨兰脸立即红到脖子底,我嘴咧了几下终是没忍住笑,胤禛也猜的到什么意思,小幅度的弯了唇角。偏十三还不解意的问,“你们都怎么了?不是问问么?”
我咳了一声,走过去拍了他的肩膀,凑到他耳旁小声说,“等你回家问问淑珍,女孩子总有几天会不舒服的。”十三先还是不解,突然就红了脸,馨兰早一跺脚去门外站着。
因十三那么一搅和,饭也没好好吃,大家都胡乱塞了几口,十三大概是想弥补初时的错误,总是对着馨兰笑,馨兰躲也不是,气也不是,我只好赶快送了佛,又跟馨兰陪了不是才罢。
再回乾清宫,想着以后大概连见面都不得,心情又低落起来。
晚上临睡时采青突然送进来一封信,还有一宝蓝绫罗绣袋,笑着交给我,“格格盼了这几天,可是盼的这个?”说着把东西朝我怀里一送,便知趣退出。
一股栗子香从怀中散开,还是温热的,心里也暖暖的晒在日头底下一样。剥了一颗栗子含在嘴里,拆开信,是胤禛的柳体,“如今已过了时节,找了这几日,方才寻到这些,怕是你等的急……这板栗虽性子温和,但女儿家脾胃甚弱,你需尝得几颗,解了馋就好,多吃无益……”
起身下床,把灯放到桌边,铺开纸,也不按古文章法,只顺笔写道,“那天从这窗口望到你,以为你会无情走掉,却是没有,望到你身影,没来由的觉的安心。胤禛,这地老天荒,不过是说说,可是心里却盼着有那么一个诺言,浮萍般的身世,总也算有个根了……”想想不妥,便揉掉,扔在一边,仍回床上坐下,抱着温热的栗子坐了半夜,也没想什么。
若是没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天天记挂着,再平白的日子也慢慢过了。可是一旦每日辛勤上工,为着见上那人一面,由此欢喜半天,日后若有变更,日子就会较之从前难熬。乾清宫里,再没有胤禛出入的身影,我的心一日日灰懒的厉害,连书都看不下去,一次一次望向门外,明知不可能,还是幻想会有他突然进来,早上起床,想到又是没有他的一天,不只一次的想去做个甩手格格,不再去做那个什么乾清宫淑仪。
好在朗世宁从英吉利回来,重又进宫侍驾,我又跟了他去做翻译,胤禛的信也陆陆续续的来,才又觉的日子恢复到正常轨道。
康熙提早搬进了畅春园,因朗世宁所需大量书籍都在景阳宫,我就没跟进园子。只太后想见我的时候命人接我去陪她几天,然后又回宫。康熙是要把圣人的文化思想及中国的民风民俗译成英文,用他的原话是“也使蛮夷之邦明白我泱泱大国风华!”我虽不以为然,然而也遵命去做,我不能告诉他,做了中国的皇帝也不能太自以为是。
朗世宁虽然已算中国通,但终不及中国人更能理解本民族的思想文化。我便将我们预定的内容系统的整理出来,从起源开始,由神话故事作导引,用现象阐述本质,再用各时期主流文化做案例分析,然后我先批注,朗世宁再以西方人的眼光批注。有想法时还没有觉的什么,一系统整理,竟发现实在是个大工程,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要想窥一斑而见全豹,光我一个只了解现代语文的人有些不堪重负。好在三阿哥胤祉也留宫编撰他的《》,他的手底下有一批博古通今的能人,实在省了许多心思。
十三也会写信来,不及胤禛的勤,却比胤禛的长。胤禛的信写起来也板板眼眼,同样是告诉我他们到了开封府,十三会给我描述包公祠的样子,及来往瞻仰的形态各异的人,像是在和我说话,胤禛则用短短几言叙述包公性情,然后举一轶事借古讽今“若我朝有类此良臣,何愁民不安上不宁哉?”
我便回信道,“庸庸若宋者才现包公峥峥铁骨,今清朗世界,若有铁面,恐误了风流江山!”他再回信时连我原来信一并寄回,在上边大大批了X,“小儿胡闹……,此信只供你看看,仍需回寄与我……”与信同寄回的还有各地的小玩物,比如少林寺的练功瓷胎和尚,凤阳的花鼓,江南绣品,竟然还有红艳艳的一块红盖头,是有名的双面苏绣,五彩鸳鸯戏水,并蒂莲花初绽,下坠同色流苏。拆开包裹看到时,我的脸一定比那红绸还红,采青还不识相的一劲儿夸女红好,我觉的她是故意的。但是我最喜欢的是一套江苏无锡泥人,取材虽是古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美女,却一律我的眉眼,或笑或嗔,竟与我一般无二。采青看的直咂嘴,“要是有人这样对我,我肯定上赶着嫁了。”
我笑着啐了她一口,“小小年纪说这话都不害羞!”
采青一刮自己鼻子,离我远一些,“羞?格格说了那么多不害羞的话,今儿倒来说我?还不是有什么主子教什么奴才?”
“什么主子奴才的,惠儿走了没人管你,越发逞的你!”我收好礼物放箱子里,“你想嫁可以给你嫁呀!”
“怕四爷眼里没有我。”采青笑着,过来帮我搬箱子,“呵,都这么重了,四爷是想把整个大清国都给您呢!”
“胡说。”我厉声道。
她也知道失言,忙低了头,“奴婢一时漏嘴!以后再不敢了。”
我叹了一口气,“这话是混说的?多少人为一句话送了命?言语谨慎这点儿,你紧学着些惠儿!”
采青诺诺的答了声是。
原以为他只说差使要办个一年半载,却没料到,他这一出去,就是一年半载,过年都没回宫,只十月间十三因淑珍生子匆匆回来一次,不等满月就又折返,我只从十三口里知道他们进展很慢,阻力重重,这些胤禛信里是不大与我讲。我自知帮不上忙,做了两件毛背心,一件给十三,一件稍给他。他的上边在胸口位置绣了飞燕草。
如此到第二年的三月,我虽不闻政事,但日日守在乾清宫,也能闻到朝中混乱的味道。
几乎日日有资格较老的大臣来向康熙哭诉家中度日艰难,四贝勒爷所行策略太过苛刻,竟然想出拿土地庄园置换的法子……,我在旁边听的绷不住笑起来,正在哭的人边擦老泪边看我,我一低头,“大人您继续,若黎不过联想起一个故事来,实在不好意思,打搅了您老人家。”旁边站的胤禩悄悄用扇子了脸,康熙却饶有兴致的看向我,“噢?若黎联想起什么样的故事来,讲给朕听听。”
我放下手中的文卷,走近了些,“回皇上,是若黎在书上瞧的,说是江南有个富商,搬到京城来,好不容易让自己孩子进了官宦子弟才能进的书院,于是便嘱咐孩子说,如今到了天子脚下,一个箩筐掉下来砸着三个官的地方,你要学会谦虚,咱家虽然有点儿银子,可当官的家里都清廉,所以你切记不能露富。那孩子听了认真记下,第二日学堂上,先生要这孩子跟同窗介绍自己,那孩子便开口说,我们家很穷,我们家的五个厨子也很穷,我们家的六个马车夫也很穷,我们家的九个园丁也很穷,我们家的……”见康熙笑着摆手示意我打住,我方不继续掰下去,胤禩拿扇子全遮了脸,肩膀微抖。底下跪着的人脸白一阵黑一阵,直拿袖子擦汗。
李德全给康熙递了帕子,康熙边擦眼睛边说,“若黎哪里看来的这些玩意儿?朕从来没见过。”
我一笑,“你哪里会看这些,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也就若黎等无事才翻翻。”
“那一个箩筐掉下来砸着三个官的话有趣!”康熙笑着点点我,喝了口茶,“书里也有说么?”
“是十三他们出去听到学给若黎的听,若黎照样儿搬出来的。老百姓说的话原是实在些。”我笑着回答。
“哦,老十三可不跟朕说这些话。”康熙眼风一扫,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我心里一惊,只得答道,“您是君,这些不入君臣之道的话断不敢造次出口。今儿也是若黎口无遮拦讲了,恐有惫圣听!”
康熙微哼了一声,“老百姓说的话原是实在些。”康熙重复一句我讲过的话,辩不出是何表情,我不敢多言,只垂手立在旁边。良久,他突然向下说道,“玛纳哈,你先下去吧。你是大阿哥的岳丈,按民间的讲法,你跟朕是亲家,如今你求到朕头上,朕没有说不帮的理儿。不过这事儿朕是交给四阿哥办了,若他办的不公道,朕自有说辞。朕帮着你,你也该为朕考虑不是?”
玛纳哈俯身磕了个头,也没多说,便退了出去。
玛纳哈一退出;“哐”的一声,康熙摞了茶碗,也不看谁,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回身盯牢胤禩,“老八,你是为谁来了?”
胤禩一惊,慌忙跪下,“儿臣不敢!”
“哼,不敢?还有你们不敢的?老十跳着脚,那是骂谁呢?”康熙冷冷道。
胤禩头贴着地,“皇阿玛明鉴,老十的性子您也知道,急起来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