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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大了眼睛,不自觉的咬了嘴唇,佛在两难中。
我苦笑,即使他是活佛,也免不了杂念丛生,有牵挂在,就有冤孽生!
“药效不是很持久,你还有半柱香的考虑时间。要不然,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我在一旁坐下,翻了翻他刚才看的经书,密密麻麻的梵文,“仓央,真的有佛存在吗?佛若救你,是要你死还是要你生?你若死,我会看不出佛是救了你。我只看到生的可贵,可看不懂死的意义!”
仓央回头哦一笑,“亏你这时还有心情问这个!”
我耸了耸肩,“不懂才问,不过是好奇,若是我死了,怕来不及问。”
仓央笑着摇了摇头。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仓央,走吧,现在只是人与人的问题。你只需考虑,玛吉在等你!”
外边突然一阵喊杀声,我和仓央俱是一愣,心里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时有痛苦的嚎叫声传来,仓央艰难的闭上眼睛。
我不再等他怎样,我拉了他就要往外冲,帐门外突然闯进一个人来。
“格格,不可!”是苏培盛,接着是七宝和另外一个随行侍卫,排成一字拦在我前边。
“苏培盛,你今天就当没看到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我绕过苏培盛,却被七宝拦下,“七宝你?”
七宝突然跪下,“格格,请您三思。”
我冷静下来,“是四爷的命令?”
七宝点头。
我冷笑,“真没他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他不索性结果我们?”
“格格,四爷是为大家好。第巴嘉措旧部已经集结兵力试图劫持仓央嘉措,此刻二部正在开战,你这样出去一是不安全,更会令我家爷难做。”苏培盛不紧不慢的说道。
“要我为他好做,就可以视朋友的危难而不顾?苏培盛,你是真跟他冷了心了!”
“请格格体谅!”苏培盛突然抬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诧异,他为何要我体谅?“格格,地藏汗已经闻讯赶来,奴才们就是放您出去,您也逃不了。到时候不但是仓央嘉措性命难保,就是您跟四爷两个也难以幸免,请格格三思!”苏培盛再次请求道。
我正为难间,帐门突然打开,先是气势汹汹地冲进几个华衣武士,苏培盛和七宝他们连忙让到一边,几人列队站看,就见胤禛背手冷脸踱了进来,眼睛在我们身上略扫了一眼,就进去在主位上站定。跟着进来的地藏汗气度就不那么闲了,本来黢黑的脸,现在隐现酱紫色,绿豆一样的眼睛圆滚滚的睁着,进门看到躺倒在地上的四个人,再抬头看我,呼出一口浊气,手就举了起来,熊掌一样的巴掌若是落到我身上,恐怕不把我打残了也得骨折半年。我悄悄伸手摸到绑在手腕上的匕首,正踌躇着该不该反抗时,仓央突然把我拉到他身下,而同时胤禛大声喝道,“住手!”他声音并不浑厚,但是底气足,这一喝,倒真的把地藏汗给喝愣了,手还在半空中,拿小眼睛疑惑地去看胤禛。
胤禛恨铁不成刚的看了我一眼后,又把目光转向地藏汗,神色肃穆地说了几句藏语。那地藏汗看了看地上的人,悻悻地收了手,嚷嚷了一句,掀开帐门携怒而去!跟他的武士为难地看了看他们的躺在地上的同伴,又看了看胤禛。胤禛把目光移向我,我心跳尚快,用手压着胸口,见他看我,知道是要我给个交待。我蹲下去,在其中一个人的人中上使劲掐了一把,那人呻吟了一下,幽幽醒来。余下的三个其他人依样弄醒,彼此搀扶着退了出去。
“苏培盛!”胤禛喝道,“带人看牢他们两个,不许踏出这帐门半步!”说罢走到我身边,缓缓伸出手来,也不吭声,只沉着脸看我。
我把剩余的迷香恨恨地交到他手里,然后回身盘腿坐到仓央的蒲团上,背朝帐门。
门外喊杀声不像开始那么惊心冻魄了,在此刻的我听到,更像是在听邻居家放的电影,跟我无任何瓜葛。如果原来还有计划的话,那此后我将什么都不再有。
我真的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静下来,静到只听到仓央拨动念珠的声音和灯花的爆裂声!
我突然站起身来朝外冲,仓央惊讶的叫了声若黎就来拦我。被我一闪身,快他一步出了帐门。
苏培盛和七宝正尽职尽责的守着我们,见我出去,各自伸了手臂作势挡住,“格格不要让奴才们为难!”苏培盛低头道。
“我只是想见你家爷。”我冷冷答道。
苏培盛不语。
“你带我去,他会见我。”我咬牙道。
苏培盛为难地看了眼我,又看看仓央。
我冷笑,“你放心,你们即使不派人守着,他也不会逃。”
停了几秒钟,苏培盛缓缓说道,“格格请。”
我跟着他走了,脚底下的路不平,有好几次都要绊倒,我心想若真的使劲摔一下会怎样?事情已经让我感觉气急败坏!
苏培盛只是在帐门外报了声若黎格格到请见,也不待里边应声,便抱了双拳退下。
厚重的帐门微微被帐内的灯火迎成旧黄色,有风吹打着最外的一层,掀到我脸上,打的鼻子又酸又疼,听到炭火毕剥的炸裂声,却不见人语。
我缓缓掀开帐门进去,他正坐在炭火旁的椅子上,手中无任何东西,眼睛被火映的亮晶晶的,似在发呆,又似在凝神看着什么。
我进去也不见他动,更不曾看我一眼。
我垂手立着,感觉自己身心都被人掏空,呼入的气体在身体内长驱直入,引起一阵阵的回声。我听到自己说,“我答应你的条件。”
他转过头来,没听清似的看着我,我放大了声音重复道,“我答应你的条件!跟你换,不,是求你救仓央的命!”
然后拖动双脚走到床边,背向他将自己的衣服一层层解开,退去……
他站起身来,缓缓问道,“你真的愿意这样来换?”
我回身正对他,“是的。”
“啪!”还没看清他的神色,他就一耳光扇了过来,积了几世的怨恨一样,没有一点余地要留,我的眼前金星一片,人也栽倒到床上,脸上已分不清是疼是辣,被火烧一样。
等我反应过来,帐内已不见了他人影!
我突然抑制不住的笑了,趴在床上没命的笑,笑到泪糊了双眼,笑到浑身抽成一团,笑到没有喘气的力气。
我韩若黎一向自命清高,有着小人物的骄傲和尊严,自认没有力可齐天的能耐,但也可保一生不致碌碌,努力的过好自己小日子,不争不曲,不欺人也不为人欺。却不想到头来顾不到最起码的尊严。怪不得人说生命存在的本身是一种讽刺!
我站起身来,左眼几乎睁不开,脸颊清晰的疼着,此时应该已经肿的不成样子!
摸到衣服,混乱穿上,他出去了,不知会把仓央怎样,还有玛吉还等在船上……
夜风吹打在旁边旗柱上呜呜的响,被风吹到空旷的夜里去,耳朵也托他那一耳光的福,又疼又闷,风声听在耳里更像鬼哭,应该是控诉,血腥味早已吹的不见零星,可是枉死的人还在。
我几乎走不成路,两百米的路我几乎走了一刻钟,赶到坡后时发现不只玛吉一人守在船边。在微弱的雪光映照下,隐约辨出白衣的影子,那身形除了仓央还有谁?
我心下一喜,也不喊叫,不作声疾跑过去,他们谁也不妨突然冲出一个我来,仓央的一只脚已经踏到船上,被我拉住了手腕。
“若黎”
“格格”
几个身影同时想起,有惊疑有恼怒有紧张。我放不得手,“仓央,说好一起走。”
“拉下他!”胤禛冷喝道。
七宝上前来拉住我,只求道,“格格,奴才冒昧了!”
我不理会他,只拽着仓央,仰头望他,“仓央,你带我走。”
仓央叹了口气,把脚撤回来,站好了,执定我的手,回头望胤禛,厄尔,才无奈说道,“你不能跟我走。”
我头如被棒击,灾难来时各自飞,仓央也不例外。
不用七宝拉,我缓缓放开仓央的手,退后一步去。
“若黎……”仓央欲语还休。
我无力地摆手,“走吧,走吧。”退后一步去,看仓央上船。
船开了,我万念俱灰!
玛吉突然到船头高声喊,“若黎姐姐,你不要怪他,他要是带你走,我们就得一起死!姐姐,你要怪就怪我吧,我不能让他死!”玛吉泣不成声!
耳朵里嗡嗡声一片,玛吉再说什么,我丝毫听不见,也听不懂,耳边只有风声,还有水声。
“只有在水里,才可以把自己完全的隐藏起来,隔绝掉声音、空气、阳光,我愿意这样回到生命最本初的状态……,当我不够坚强面对这一切时,我选择逃避,包括希望和失望!”
我真的不够力气再去面对这一切,也许我压根就不该妄想还能回到现代去,自己给自己找了那么多的屈辱,还有这无边的恨,我无法回头。
我蜷缩在湖水里,或许这才是我离开的唯一方式,隔绝掉爱,隔绝掉恨,隔绝掉痴念,隔绝掉一切。混沌之初,本是一片荒芜……
第 41 章(上)
“格格,你又在发愣了!”采青在身后嗔怪道。
我回头去,一件薄衣披到身上,“虽然是开了春,春寒还是很足,你自打山西回来,身体就一直不好。如今还这么不小心!”
身前是开的正盛的杏花,偶尔有花瓣飘落,阳光慵懒的泄了一地,康熙四十七年的春天来的特别蹊跷,先还是料峭春寒,雪落不断,仿佛只是一夜之间,春花就开了满园。让人找不出词来嗟叹,我只怕哪天天气再寒,可惜了那些争春的花。
终究是多余,天气只是一天更比一天暖了。
我和采青慢慢朝宁寿宫方向走,忽然瞥见采青头上落了几瓣杏花,便笑着吟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韦庄也可恨,凭什么女子就得心甘情愿被弃?若是要弃,当初为何要好?”采青噘嘴怪道。
我微微笑着,替她拨掉头上杏花,撒到一旁草丛里,“采青要打不平了!”
“格格不是也批韦庄太自负么?我说的不对?”采青不服气的辨道。
“你说的很对!”我笑着答,继续前走。
采青在身后叹了口气跟上,我笑问,“你几时喜欢叹气了?”
“我才不喜欢叹气,只是看着格格话越来越少,完全不是当初模样。采青又纳闷,又着急,不光是我,连十三爷都……”我斜斜的看一眼过去,采青闭了嘴。
我没有死。
当初谁也没有提防我会突然跳进湖里,被他从水里捞起时,我已剩了半条命,他在我耳边警告,“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
人活到连死都不能的时候,连悲哀都算不上。
远处弘昌正带着阿欢玩儿,后边好似还跟着一个小尾巴,两岁的样子,走路还不稳当。看到我时,阿欢带头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姑姑抱,姑姑抱抱。”
“欢!”五岁的弘昌一幅大人神情,“不许这样闹姑姑,快停下。”
阿欢立即松了手,委屈地扭着身子,碰也不让弘昌碰。我笑着摸了摸弘昌的头,然后哦蹲下去哄阿欢,刮着她的鼻子笑道,“欢生气不好看呢!看鼻子都皱到一块儿了。”
正说着,旁边突然拱出一个清秀小人来,眉眼清晰,漆黑的瞳孔仿佛注了水,一手摁在我肩上,脑袋朝阿欢探过去,皱起小鼻子,嘴里嘟嘟叫着,“羞,羞!”
阿欢立即一手捂了脸,一手去推那小人儿,她也只比小人儿大一岁,两只小爪子你来我往过了几招,阿欢突然一个狠手,迅速推了小人一把,小人站不稳猛地扑到我怀里,连带着我一起倒在了地上。本来他失了势,瘪嘴就要哭,可一看地下还垫着一个我,大概是想他还不算太倒霉,于是又很大方的咭咭笑起来。
这边却忙坏了采青和弘昌,忙不跌的拉的拉,抱的抱,把我和小人儿都弄了起来,那边一大帮子的奶妈宫女也都跟着过来,这个叫小祖宗,那个叫小姑奶奶,还有给我陪不是的。弘昌在一边耸了耸肩,一幅没办法的样子,惹的采青一阵笑。
“这是唱的哪出戏啊?”身后一个浑厚的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身后山呼声一片,高高低低跪下去,我站到一边,接道,“回皇上,唱的是《打金枝》”
“喔?”康熙摸着胡子问。
“一个阿哥,一个格格,谁也不让谁,打的可不都是金枝玉叶?”我话刚说完,就见阿欢突然站起身,跑到康熙面前,指着刚才和她打架的小人,拉住康熙的手,撒娇道,“皇爷爷,是他撞倒了姑姑的。”
我哑然失笑,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十三怎么教出来的女儿!
那小人儿此刻却存的住气,不还嘴亦不起身,上身绷的笔直,我见亦罕,康熙微微点了点头,招招手,“来,弘昀,到皇爷爷这里来,跟皇爷爷说姐姐说的对不对?”
弘昀!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