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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我的前半生 我的后半生-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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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发现有一队蒙古士兵向树林方向过来!”
  
  树林的西边远远地尘土飞扬,一列骑兵渐行渐近,难道是准葛尔的残兵?林内兵士们飞身上马戒备起来。
  
  “哼,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手痒呢。”常宁带着亲卫打马迎了过去……
  
  等了一会儿,见林子里的兵士都随常宁而去,我也牵来我的马儿,正想上马,却被素伦回来拦住:“宛仪不用去,他们不是敌人,是克里克腾入了旗籍的蒙古人,应该是来这树林饮马小歇而已。”
  
  果然,近了我看清那些骑兵里高悬的正是那红边儿蓝底绣大红五爪金龙的镶蓝旗旗帜……哦应该是自己人,不知道他们为何匆匆赶路,看这方向和我们相反应该是去乌兰布通。
  
  突然间传来阵阵马嘶,那定是被主人慌忙拉缰掉头太急的所致,刚才出去的战士们又急冲冲地掉头以能让人跌断脖子的速度往回赶,走到最前头的正是那穿蓝色戎装,骑着一匹黄瞟大马的常宁。
  
  风远远带来他的声音,嘶喊一般,是在叫我的名字……出什么事了?让他如此失态,我心一紧。
  
  “茉儿!茉儿!”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已飞骑过来。
  
  “镶蓝旗的固山额真刚刚对我说,皇上……皇上在乌兰布通殡天了。”
  
  “什么?”殡天?开什么玩笑,我们离开乌兰布通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只是没有醒而已。历史上他并不是个短命的帝王,在位61年,享寿69岁,怎么可能现在就殁了。不!他一定是在胡说!
  
  我摇摇头……脑子一片空白,只看着常宁的嘴巴在我面前不断的说着什么一开一合。
  
  “固山额真正带着他的骑兵往乌兰布通去……他说,草原今日有乌兰布通急报,说皇兄昨日,昨日……去……了……”常宁一个大男人最后的话却呜咽着说不出来。
  
  所以……
  
  消化了他所说的,此刻仿若有把利剑狠狠地扎进我的胸口,把我的心脏掏了个大窟窿,疼得我还来不及感觉,眼皮一沉,我晕了过去。
  
  萱草又名忘忧,花朵朝开暮落,短短一天的花期,在早晨最为鲜艳。那小小的五瓣花嫩黄亮丽的颜色撒满了这片草原。 
  
  很快手里就是一大捧,多得实在握不住了,我开始编起了花冠。
  
  “烨儿小时候教告诉我这个草叫萱草,很普通的草开的花却叫忘忧,以前钦安殿后园子里好多,好多,他每次摘来一大捧叫我和兰儿给他编花冠。”
  
  素伦一直背对着我,不时用手抹抹眼睛……
  
  也难为他和常宁了……就为了我的那一丝怀疑和不死心,带我回乌兰布通来求证这个天大的噩讯,已是违了军令,他们本该押送我回京的,不是么?
  
  我又害了一次一再帮我的人,就象那晚。这世上本就没有后悔药可吃……烨儿,你可有怪我?
  
  常宁……本该执行军务的他用他的亲王身份,今晨进了帝帷去求证……出来时那张惨白的脸,和那双通红的眼。
  
  “茉儿……”声刚出就连声呜咽。
  
  我拍拍他,下意识的安抚着哀伤的恭亲王……奇怪,为什么只觉得心静如水,那所有的感情,是悲、是哀、喜、怒、怨、愁……一切的一切仿佛都离我远去。
  
  他没有死,他怎么可能死呢?不过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等我而已……我咬下嘴唇任泪珠滚落进手上的已成型的一个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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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朝阳升起的地方,中军帐的上空依然飘着巨大的黄龙大纛旗,那大旗下面本是代表帝王驻地的那片尊贵的明黄现在却被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白,雪白……白的晃眼。
  
  那里……躺着我最亲的亲人,仅仅是想到名字都会让我心跳的爱人,而我,这个“钦犯”却不能进去。
  
  帝帷外驻扎的御林军帐篷、当值的禁卫、连进进出出几个参领服饰的将军也是取下红缨,罩上白纱衣……白、白,还是白。
  
  国丧的颜色……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眼前的这个真实却反而让我感觉虚缈……历史本该在位61年的圣主康熙皇帝居然殁于康熙29年。是因为我这个介入时空的罪人吗……是吗?
  
  莫非……我真是改变历史的祸水……
  
  “姑姑,我宰杀了那狗奴才,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小小的他,苹果一样的脸,稚嫩的嗓音却颇有帝王的威严。
  
  “姑姑,我母后是汉人,你可愿意我们以孔孟之礼,以天地为誓,用汉人礼仪今日结拜成夫妻。”那日,我们的“大婚”我只记得他那双深情款款的眼黑如墨、澄若星。
  
  “能不能让我的命去换她!让我换她!”我儿子的生日没想到也是我这个母亲的忌日,我还犹记得他那时的大吼……撕心裂肺的绝望与疯狂……我现在能理解,就象……如果可以,我也愿意那我的命换你啊……
  
  抱着膝,痴痴地望向那片白色许久,任草原朝雾的湿润,柔柔地沾湿了面颊,任那草叶上的露珠滚滚,打潮了裤角和鞋袜。
  
  好不容易央求常宁和素伦带我连夜赶回乌兰布通呢,可看到心里最担心的那幕变成了眼前的真实,为什么我的心却不再疼了呢?
  
  我用手死拧了下我的腿,果然不疼,象是在拧别人一般……呵,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失了,无心的女人自然是没有心来疼。
  
  “素伦,你觉得皇上是英雄么?”
  
  他转头过来轻“恩”一声,眼睛红红,他在哭么……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很想对他微笑,可脸却僵硬得挤不出笑。
  
  记得那日我戏说项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烨儿却不以为然。呵,我喜欢项羽只是因为他拥有虞姬啊。
  
  风“呼啦啦”地吹拂着我的袍角,侧耳细听仿佛听到他的声音……
  
  茉儿!茉儿!所有的松树都在风里呼呼地说。
  茉儿!茉儿!所有的桦树都眨着眼睛哗哗地说。
  
  烨儿,是你在呼唤我吗?等等,马上就好……等我编好你最爱的萱草花冠,每次去南苑你不最爱我带上这萱草花冠与你一同骑马的样子么。
  
  拉掉发髻任及腰的青丝随风飞扬,我轻轻地把打好最后一个绳结的萱草花冠戴在额上。
  
  “素伦,把你的配刀给我。”
  
  见他瞪大眼睛,满脸拒绝,我轻道:“按照清律,亲人故世,需割发服丧。而他……是这世上我最亲的亲人。”
  
  我把手伸向他……他犹豫半晌,却按住配刀不给,把腰带上挂着的那把匕首一样的银柄小鞘刀递了给我。
  
  手一扬,一段发丝即刻象柳絮一般被风吹散……阳光下那锋利的刃口反射出的刺眼寒芒让我的眼微闭。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亦永相随。”说好了要生生世世结为夫妻,说好了要不离不弃,烨儿,你怎能如此忍心……
  
  一咬牙,“噗”地一声……是利刃穿过心脏的声音么,我怎么还是不觉得疼。
  
  “天!宛仪!”耳边是后知后觉的素伦嚎哭的声音。
  
  远处,见那馒头一样的“红山”和我胸口此刻涌出来的液体一般……殷红如血。
  
  意识泯灭前的最后一瞥,只记得那血色绝美魅艳……那是属于生命的红。
  
  烨儿,等我……
  
  *
  
  青丝断;
  扬萱草, 
  红颜殇早。
  情绝归好,
  魂梦休颠倒。 
  多情却似无情少, 
  笑渐不闻声渐消, 
  海水相思潮有朝。
  情尽黄泉早, 
  今宵银刀照。
  归路伴,
  任苍遥。
  
  ————《蝶恋花?红殇》
  
  THE END 
  后续情节敬请期待《半生》之续《鸾》
  
  




☆、番外

  “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凤子龙孙”都是形容我这样的人。
  
  打一出生伊始就注定头带无比荣耀的美丽光环,他们看我们的目光象是看到那脚不沾尘,逡游于万丈重霄之上的……龙。
  
  呵……这一切一切的尊贵殊荣都源于我一出生就有个伟大的阿玛……大清朝的皇帝,他们叫他真龙天子。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人的命嘛也自是不能事事完美遂心,还在呀呀学语的年纪我们这几个阿哥为了避“痘”均被乳母和教养嬷嬷抱养出宫。在我的记忆中,父亲……那个高大的身影和他的另外一个身份皇帝一样遥不可亲,远不可及。
  
  阿哥这个特殊的身份让我的陪读们待我疏远又客气,只有那只朝鲜进贡的大白熊对我永远忠诚,我唤它做我的妹妹,让奴才们以“格格”相称。
  
  可笑吧……可我那时候真的以为就算我养的这只畜生也比某些人的命来得高贵。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还不识字的时候就先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来自寒冷的黑山白水之地,我的家族——爱新觉罗,拥有这个伟大的国家!多么辽阔的疆域,数不胜数的臣民……而我,是拥有这个帝国的伟大君主的亲弟弟。
  
  直到那天,我见到那莹白如雪的毛皮中夹杂的那抹紫毫……那高贵稀有得连皇室成员也不多见的紫雪海龙帽,帽子底下那双清澈灵动的眼。
  
  这个世上许多人都有自己的禁忌和不想告人的秘密,我痴痴地看着那被侍卫和愤怒的皇兄宰杀的“熊格格”,难道……这个躲在皇兄怀里的娇小身影就是皇帝哥哥的秘密?
  
  多年以后我还犹自记得皇兄那天的眼神,哀痛、绝望、愤怒……就象那日我听闻我的福晋玉儿的死讯。
  
  都说爱新觉罗家世代都痴情,感情是最伤人的利刃,痴情的背后却是无情。
  
  他无情地把还在襁褓中的胤礽立了太子,断了好多人一直期待的心……
  
  他无情地“告诉”全天下的人,帝王也是人,而男人只有一颗心,小的只能装得下赫舍里……
  
  他无情地让皇后中宫位置空虚多年,让后宫不少人为之谗涎算计……
  
  我突然觉得有点了解皇兄了,因为……貌似我也无情……
  
  想起那为我入狱四处奔走求来爵位与前途的晋敏,我感动又无奈,只是叹息……很多年以前就把心给了玉儿,而男人只有一颗心。
  *
  
  “多谢你那天带来的喜儿的消息,让她阿玛总算宽了心。”
  
  这担忧的语气分明是属于一个母亲,我不由得楞了一下。
  
  看着她那依旧清澈澄亮的眼睛,与记忆中的那双重叠在一起,虽然觉得这样想很诡异,但是一个人的气质不论外在怎么改,那眼神和语气神态总是改不了的吧。
  
  太多太多的相似很难让我不把她当作“她”,如果不是“她”皇兄连亲征也不舍得分离,把她扮做侍卫带在身边?看她和皇兄在帐内言谈亲密……再说,皇兄自来是个念旧的人,看他腰上多少年一直挂着的那只旧荷包就知道。
  
  她和皇兄之间……真的有太多的秘密,我甩甩头不去细想,皇兄的脾气我是知道,如果不愿意告诉你的事情,知道多了反而坏事。
  
  “常宁?”
  
  呵……她居然又忘记叫我恭亲王, 好玩了。
  
  在草原呼呼的风中,她裹着斗篷,来回踱着步子,犹豫了半晌此刻站定在我面前。高高仰着头,穿着侍卫的衣裳,眼神坚定得象个不怕死的女战士。
  
  “我决定了,我要去见阿敦。”她捋了下被风吹乱的鬓角,“以她性子,铁定不会让福全拿她来要挟葛尔丹,迟了就晚了,你能陪我去么?”
  
  “恩。”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她我总是不能拒绝,是不是近墨则黑,她跟某人在一起久了,潜移默化学来几分那人的眼神气质?
  
  “唔……你怎么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枉我刚才想了好些理由准备来说服你呢。”
  
  “皇兄不是答应了么。”看她忿忿的模样活象只吹胡子装怒的猫,我不由得好笑。
  
  她还不知道么,那人都应允她的事,还需要我置喙么。作为臣弟而言能做的,只需要护她周全,不过……皇兄现在昏睡未醒,他虽答应放人可是没叫她现在去做啊,……忽然心头有丝疑虑。那人醒来不责怪自然万事大吉,如果追究起来,对她估计护短到底,可定会迁怒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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