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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情况下,我中午在巧巧面包屋吃中饭,早晚两顿都是在家里吃。毕竟我才刚满十周岁,整日在外头晃荡不归屋总归不大好。
吃完晚饭之后陪严菲玩一会,看看书,或者陪老爸聊聊天,十点钟左右洗洗上床睡觉。每天早晨六点钟必须准时起床参加晨练,睡眠时间是一定要保证充足的。不然的话,影响了身体发育,成年后变成“二等残废”,白瞎了一张英俊面孔和“衙内”的金字招牌,未免得不偿失。远的不说,单单严菲与梁巧,若是不得不穿平底鞋与本衙内出去逛街,滋味就大大的差劲了。
回到家里,老妈已经早早搞好饭菜。
我不觉略感奇怪,问道:“妈,今天怎么吃饭这么早?”
老妈一边吩咐二姐三姐摆碗筷,一边说道:“今晚所里有行动。”
公安同志晚间有行动十分正常,我便不再多问。问了老妈也不会说,警察抓坏人的行动,通常是要保密的。
老爸照例回来得比较晚,这段时间山北区的水泥厂建成投产,紧接着就是修路,虽然不要修什么高等级公路,一条七米宽的石子路是要修的。修路烧的就是钱。今年大棚菜、蜜蜂养殖和农机厂都取得了很不错的效益,县财政相比往年,要充裕了些,不过联产承包责任制刚刚实施没多久,除了历史性地如期完成了公粮征购任务,经济效益尚不明显,而最有希望大幅增加财政收入的“五峰酒厂”,因为要扩建生产线,进行技术升级,需要投入大量资金,短时间内非但不能给县财政输血,反而要财政拨款扶持。现在又要修路,老爸这个家着实难当。
严玉成做了县委书记,手里捏着官帽子,将这头痛的难题全扔给老爸,甩手掌柜倒做得甚是惬意。老爸支撑不住时不免向他诉诉苦,孰料这人十分可恶,竟然冷笑连连,道是“你家有个诸葛亮,你来问我还不如问他”。
什么话这是?
以向阳县一穷二白的底子,要想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打个大翻身仗,便是当真诸葛亮再世,怕也头痛万分,遑论在下柳俊一凡人乎?真以为穿越者万能啊!
老爸无奈,只有极力腾挪,每日里忙得焦头烂额也便在情理之中了。
我陪着老爸聊了聊,给他出了几个诸如向上级要求拨款之类毫无营养的馊点子,被老爸——否决,也束手无策。就算我头脑发热,将全部家当都捐献出来,亦只是杯水车薪,济不得事。
正憋闷间,忽然看到客厅外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
我忙即起身,走到门外一看,那个贼头贼脑打探的家伙竟然是方奎。
我不觉略感奇怪,方奎如今虽然也算得上是我的小弟,却是从未到我家来找过我。何况还这么晚了。
“方奎,怎么啦?”
“不好啦,俊哥,要出大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 如意算盘
方奎满脸惶急,我见惯了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时间有点不适应。笑骂道:“天塌下来了?,你还是个人民警察呢,瞧你那点出息。”
现在是十一月中旬,晚间的天气已经很凉快了。方奎却满头满脸的汗水,伸手胡乱擦了一把,急得直跺脚。
“俊哥,你还开玩笑,真的要出大事了?”
我顿时也紧张起来,问道:“什么事?”
这时候老爸在客厅里说道:“小俊,是你的朋友吗?请进屋里来说话嘛,站在门口,不是待客之道。”
“哎。”
我应了一声。
“方奎,进屋说。”
“不了,我……我害怕……”
我不觉皱眉道:“你害怕什么?”
“我怕柳主任……”
我笑道:“我爸又不吃人,怕什么?进来说话。”
方奎无奈。只得畏手畏脚地进了门。头差点垂到胸口。叫了声“柳主任好”。便没了声息。
“爸。这是方奎。检察院方检察长地儿子。如今是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地民警。”
我先给老爸引荐了一下。
“哦。原来是金德同志地小孩。快请坐吧……呵呵。别紧张。你爸爸和我也是老熟人了。”
老爸有点随意拉关系地倾向。他和方金德。见过一两次面罢了。哪是什么老熟人?
见方奎全无反应。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骂道:“瞧你那德行!说吧。什么事?”
方奎咽了口口水,一挺身子,抬起头说道:“今晚上,梁局要亲自带队去抓一处家庭舞会……”
“什么家庭舞会?要我师父亲自出马?”
我不由皱起眉头。
“就是,就是一帮混子,在老街那边搞的……搞的贴面舞会……”
方奎瞧瞧老爸的脸色,有些胆怯地道。
老爸沉下脸来,严肃地道:“方奎同志,你身为人民警察,怎么能够擅自泄露公安局的重要行动呢?这是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的行为。”
“是是,柳主任,我错了……”
方奎吓坏了,求援似地望向我。
我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心里隐约感到一丝不安,朝老爸摇摇头,问道:“方奎,都是些什么人搞的贴面舞会?”
“是,是一些干部子弟……”
我心里一跳,脸色益发凝重起来。这个事情,我早有耳闻,所谓贴面舞会,其实就是淫秽的流氓聚会!我曾经阻止程新建去查,没想到如今竟然惊动梁国强和老妈亲自动手了。
“那你知不知道,都有哪些干部子弟参与其中?”
方奎再次咽下一口口水,艰难地道:“唐书记的小儿子唐胜州,马主任的儿子马文才,魏书记的小儿子魏红旗……”
好家伙,县里几个大头头,人人有份啊!
这一来,不但是我,连老爸都吓了一跳,不再阻止方奎说话。
“还有谁?”
我沉声问道。
“还有……还有明哥……”
我顿时头大如斗。
老爸征询地望着我。
我苦笑道:“严伯伯的儿子,严明!”
老爸的脸色刹那间黑成了锅底。
严明今年没能考上大学,严玉成坚持要送他去部队锻炼,只是每年的征兵工作,都是在十一月底十二月初进行,放暑假以来这几个月,严明倒是自由自在了一段时间。眼看着征兵工作就要开始,严玉成料必也已同县武装部打好了招呼,不想严明却陷入这桩大麻烦之中。
严明、唐胜洲、马文才、魏红旗,假若再加上区区在下,排名前五位的县委常委家的小孩,就全到齐了。这回玩得有点大了。
我气得两眼冒火,压低嗓子喝道:“程新建呢,怎不见他跟我通个气?”
还好是在老爸面前,我强忍住没骂粗话。不然“娘卖X的”只怕会脱口而出。
“程……程大队岳父老子满十,他请假了!”
,这般关键时刻,程新建居然刚巧请假了!
“谁报的情况?”
“不……不太清楚,好像走向阳派出所最先得到的情况,说是今晚一大帮流氓混混搞聚会……”
“那你怎么没参加行动?”
“我……我不够格啊,梁局这回调集的都是精兵强将,说是要一举拿下。若不是肖剑意识到情况不对,和我漏了点口风,我还不知道今晚有行动呢。”
肖剑是治安大队一中队的副队长,吴军的同学,程新建的死忠,身高膀阔的一条汉子,追随梁国强搞晨练好几个月了,梁国强很看重他,这次大行动,应该有他的份。
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说道:“那你怎么知道严明他们都在?”
方奎都知道这个内幕,梁国强怎会不知?假如梁国强知道这个聚会里面的人有严明这几位“衙内”,必定不会轻举妄动,定然要先跟我通个气,商量一下。
“哎呀,他们是老街聚会的常客,那个场子,就是马文才家一个亲戚的房子,早几天前他们就说了今晚要搞个厉害的,多……多……”
方奎突然意识到是在柳主任面前,顿时不敢往下说了。
“多什么?你倒是利索点啊!”
方奎擦了把汗,咬咬牙道:“说是要多找些女的去……”
“混账!”
老爸禁不住怒火勃发。
“爸,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你赶紧去和严伯伯通个气……”
老爸摇摇头:“你严伯伯去地区开会了。”
“那你去找唐伯伯魏伯伯他们……方奎,咱们走。”
老爸一怔:“你去哪?”
“去救人啊。”
“救人?”
“对,救我师父,还有老妈……”
说话间,我已经拉着方奎跑出门去了。
这个事情当真大条了。
照说梁国强身为公安局长,除暴安良,铲除社会毒瘤乃是他的职责,理论上说,不管严明、唐胜洲、马文才、魏红旗这些家伙是谁的儿子,触犯了法律,就该严惩不贷。问题在于,梁国强真若这么干了,只怕公安局长也就当到头了。
上辈子在小说里头,电视里头,也不是没见过执法如山的公安局长或者是检察长之类牛人,不过老实说,我是不大相信的。而且情况和眼下也有些出入。文艺作品里的“高大全”局长,貌似主要对手是他的上级,亦即书记市长本人,这些上级一个个自身不干净,一番较量之后,被“高大全”局长揪住狐狸尾巴,最终结果当然是正义得到声张,邪恶必被压制。如今涉及到向阳县排名前列的四个常委,魏玉华、马智宽这两位我未曾深交,不知底细若何,但严玉成和唐海天立身甚正,本身是绝无多少问题的。拿下了严明、唐胜洲那干人,决不能摇动严玉成和唐海天几人的地位。
怂恿梁国强去收拾这班衙内,不就是要往死里整他吗?
貌似还要牵扯上我妈,阮副教导员!
梁局长和阮副教导员带队端了这个淫窝,将严玉成、唐海天、马智宽和魏玉华的儿子全抓了,叫人家怎么看老爸?严玉成或许能正确对待此事,解英呢?她若不因此记恨老妈一辈子才有鬼!天天在严玉成耳边吹枕头风,只怕老爸和严玉成亲密无间的关系也要产生裂痕。
至于唐海天马智宽等人,更是要心生嫌隙了。
也不知道这事谁整出来的,一家伙将县委五大常委都兜了进去,果真好手段!
我心急火燎,往老街狂奔,不觉又恨恨地想:科技落后真是要不得,这个时候若有个手机啥的,什么事不都解决了?
方奎屁颠屁颠跟在我后头猛跑。
“方奎,他们走了多久?”
“有一阵子了吧……半个多小时……”
这当儿,锻炼与不锻炼的差别就显示出来了,我跑得很快,却脸不红气不喘,行有余力。方奎腿比我长,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心里就安定了一些,公安局搞大行动,通常会做周密布置,一切停当之后再行雷霆一击。半个多小时的话,应该尚未动手。
“快点快点,具体在哪个位置?”
“解……解放后街145号,靠近图书馆那边……”
方奎气喘嘘嘘。
我便心里有了底。解放后街图书馆那边,解放前走向阳镇的富人聚居区,房子都比较大,解放后,这些地主老财资本家通通打倒,扫地出门。所居“豪宅”成了革命群众的胜利果实。一部分改为公共建筑,一部分分给了私人,不成想时过境迁,竟又成了一众纨绔的淫乐之所。
“方奎,你站住,不要跟过来了。”
“为……为什么?”
“娘卖X的,你是警察啊,通风报信这个罪名你担当得起吗?”
不管这事最后如何收场,方奎如果这时候露了面,都是大忌讳。这小子关键时刻明大局,不枉了我给他塞进公安局去。事到如今,倒不好牵连他。
方奎顿时打住脚步,想了想,又追上来,叫道:“那你呢?”
“你蠢啊,我是小孩子,谁能把我怎么样?”
“这倒是!”方奎搔搔头,终于止步不前,喃喃道:“你真是小孩子?”
一口气跑到解放后街,还好,似乎尚未听到什么动静,设或师父已经动手,必定已然鸡飞狗跳了。在解放后街的入口处,我稳了稳神,辨明了图书馆的方向,放慢脚步,向里头走去。
夜幕下的解放后街,平静异常,连个路灯也没亮。本来每隔五十米左右,是有一盏路灯的,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公安局有行动故意拉的闸。已是初冬时节,天黑得早,九点多钟,街道两旁的住户大都黑了灯,早早睡下了。整条街黑漆漆的,阴森碜人得紧。
不过我一路走过去的时候,还是感觉在两旁屋檐下的暗影里,有人影隐约在晃动。随着梁国强练习了一年多武技,貌似还练了个“内功”,仿佛是有了点耳聪目明的意思呢。
无疑这些人便是公安局的精兵强将了。却不知梁国强瞧见我没有。
既然尚未动算先惊动梁国强和老妈。
毕竟是一次大行动,因为我一句话而流产,事后不好交代,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定然会揪住不放的。对梁国强的威信是个打击,说不定还会捅到上边去,说梁国强徇私舞弊,放纵罪犯。
解放后街14,是座独门独户的院落,占地大约近三百平方,里头的建筑物是栋两层的小洋楼。这若放在寸土寸金的大城市,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