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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志雄是区委副书记兼区革委会主任,级别与曾克己一样。肖明天是区委副书记兼芙蓉镇镇委书记,年纪不大。三十岁出头。资格不浅,四年前就担任了芙蓉镇革委会主任。是个踏实肯干的年轻干部,在芙蓉镇乃至芙蓉区的威望都很高。虽然只是副科级,很多时候肖志雄这个新任区革委主任还要听他的。曹安顺是土生土长的芙蓉区干部,一步一个脚印干起来的,党群副书记,排名在肖志雄之后。年纪大些,能力并不出众,胜在为官清廉,平日里很看不惯曾克己吃吃喝喝不干正事的做派,尿不到一个壶里。
曾克己德不足以服众,基本上没办法掌控区委常委会。偏他自以为有孟宇翰撑腰,抖了起来,经常在常委会上摆一把手架子,以权压人,结果可想而知,不是别人混不下去,是他自己混不下去了。眼见得这个现状再不改变,曾克己便将要成为芙蓉区甚至是向阳县官场地笑柄。
曾书记无奈之下,不得已祭起终极法宝——找孟书记哭诉!
这对难兄难弟,碰到问题时解决的手段都是一般无二啊!
孟宇翰觉得曾克己太也无能,本不待给他撑腰,转念一想,这人是第一个投靠自己的,若由得他被几个副手欺负,从今往后,自己在向阳县就做定了“汉献帝”,再没人往这边靠了。
因而明知道会出现争执,孟宇翰还是硬着头皮在书记办公会上提出了人事异动的提议。
“我看台山镇的领导班子有些软弱无力,是不是把肖明天同志调到台山镇去工作?”
研究了几项议题之后,眼见得气氛尚还融洽,孟宇翰便脸带微笑,试探着提出了这个敏感问题。
唐海天的眉头立即蹙了起来,与老爸对视一眼。说道:“各区镇地领导班子刚调整过,眼下又正是农忙季节,不宜再调动吧?”
老爸喝了口茶水,不吭声。
“我看还是调动一下好,台山镇的赵晓华同志,年纪大了,工作干劲有点问题。肖明天同志过去之后。应该可以迅即打开台山镇目前停滞不前的工作局面……”
孟宇翰坚持道,不住拿眼睛瞥老爸。
老爸其实心里也堵得慌。知道孟宇翰这是没事找事,要为曾克己开路呢。台山镇镇委书记赵晓华年纪是大了些,五十岁了吧,精力和干劲自然不如年轻干部,不过工作还是做得比较好的,人也踏实勤勉。要待不答应吧,龙铁军言犹在耳。若是答应下来吧,实在不合自己心愿。
“如果肖明天同志调任台山镇,赵晓华同志又怎么安排呢?还有谁也接替芙蓉镇的书记?”
老爸沉吟着,问道。
孟宇翰心中便是一喜。这么说就是有戏,直接进入技术层面了。
“赵晓华同志我看可以调到农业局去,毕竟在基层工作时间长,对农村工作还是很有心得的,应该可以当好陈立有同志的副手。”
陈立有这两年风头甚健。在县直局委办地头头中稳居第一位,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换届,应该可以更进一步,接替蒋立群地位置,出任主管农业地革委会副主任。
至于蒋立群。原本就是从地区农业局副局长地位置上下到向阳县来镀金的,有了在向阳县地赫赫政绩,明年进一步回地区局委办做个正职或者升任其他县的革委会主任都是可能的。
像赵晓华这样老资历地镇党委书记,恐怕也只有陈立有才能镇得住他。
老爸在心里琢磨一下,觉得这个安排也还过得去。
“至于芙蓉镇的书记,我建议由陈颂华同志担任。”
孟宇翰不徐不疾说道。
陈颂华乃是县革委办公室资历最老的副主任,郑兴云在位的时候,就打算要晋升一级,安排去交通局任局长的。不成想郑兴云受王本清牵累,突然调离向阳县。陈颂华就这么耽搁下来了。也不知是他时运不佳还是工作能力确有问题。严玉成在位时,一直没给他提拔。只是解决了个正科级待遇,职务死死定在县革委办公室副主任上头,不曾挪过窝。
听了孟宇翰这个安排,老爸暗暗冷笑一声,喝了口茶,淡淡道:“我赞同海天书记的意见,各区镇领导班子刚刚调整过,现阶段不宜再动。”
孟宇翰一张脸就黑成了锅底。
怎么龙书记都亲自出过面了,这两个家伙还是这个调调?
其实要怪只能怪孟宇翰自己,步子迈得太大了些。为曾克己开路,调走肖明天,或许老爸和唐海天瞧在龙铁军亲自出面的份上,会做些让步。但安排陈颂华接任芙蓉镇的书记,便超出了老爸地底线。
陈颂华是马智宽线上的。孟宇翰到来之后,虽然马智宽暂时尚未有甚亲近的表示,他儿子马文才和孟跃进走得可是很近。孟宇翰重用陈颂华,就是明摆着向马智宽示好,想要将老马拉过去。老爸身为革委会主任,若是常务副主任跟自己对着干,事情就难办了。
这颗钉子,焉能让他插进来?
不过孟宇翰这招也确实阴毒,将陈颂华抛出来,你柳晋才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反正都没得好。同意了,人情是我老孟卖给他马智宽的,不同意吧,嘿嘿,老马心里怎么想,就只有他知道了。
进退两难之际,老爸也只得抛开这些利弊得失,将方便工作摆在第一位了。
这次书记办公会,结果算是两败俱伤。比较起来,孟宇翰伤得重一点。毕竟老爸小小得罪一下马智宽,尚不至于因此将老马完全推过去,老马真要靠拢孟宇翰的话,那也是自己想过去了。而孟宇翰作为一把手,人事异动的提议屡屡在书记办公会上受挫,连常委会都上不了,其弱势地位彰显无遗。
且看他又如何对曾克己交代。
……
老爸和孟宇翰在书记办公会上“斗智斗勇”,本衙内也没闲着。书记办公会上清茶一杯而已,本衙内地“办公会”却是奢华得紧——满满一座酒菜啊!
人还是那几个,程新建、黑子、方奎。
“方奎,这段时间你小子花钱有点凶哦……”
我端着酒杯,慢悠悠地道,眼睛里神情有几分严厉。
其实既然认了方奎做兄弟,他多花几个钱也没什么。两世为人,我都没沾上小气的毛病。我在意的是花钱要有个名目——你方奎不够钱花,找我吱声,我会看着给。但这回不一样,我是叫你去接近孟跃进,算是“公费开支”吧,你小子可不能假公济私,打着“卧底”的名义将本衙内当冤大头宰,那可就不够意思了。
“俊哥,这可没办法……”
方奎双手一摊,很是无辜。
“孟跃进这小子吧,这段时间恋上玩牌了,手气又背,我陪他输了不少……不信你问黑子……”
黑子就笑,貌似神情有些得意。
我也笑了。
“你安排的?”
黑子微微点头,晒道:“孟跃进就是个羊牯,马文才也是大羊牯,赢他们的钱,都不用动脑子。”
程新建哈哈大笑,拍了拍黑子的肩膀:“瞧不出你小子蛮阴的,我老程以前看走眼了。”
方奎趁机伸手:“黑子,你这叫左手出右手进,钱在你兜里越来越多,再支两百块来。”
好小子,真有不把村长当干部的意思了,一开口就是两百块,当他半年工资。瞧来这混蛋天生就是个纨绔的料。
黑子哼道:“你以为钱都归我了?我只负责安排,输赢不管。赢多赢少都归了人家地。”
这话在理。道上也有道上地规矩。你黑子再是大哥吧,也不能硬从兄弟手头抢钱。人家设局宰县委书记和县革委常务副主任儿子的羊牯,可也是冒了很大风险地。
“行了,别那么小家子气,两百块是吧,黑子给他。”
“好。”
方奎笑得嘴都裂了。
我瞥了一眼程新建,对方奎道:“去,叫肖庆安拿几条大前门过来。”
方奎屁颠屁颠去了,不一刻抱了六条大前门进来。我丢给方奎一条,给黑子一条,剩下的一股脑给了程新建。程新建当即收了,也不废话。
他正儿八经是公安局治安大队长,我不方便直接给他钱。不过烟酒之类的,倒还可以。
“就这么整,让这两个混蛋把窟窿再捅大一点。”
我拍着方奎的肩膀,冷笑着说道。
……
当晚回到家里,很意外地发觉老爸居然按时在家吃晚饭,不由笑着调侃:“爸,不要忙工作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哼哼,清闲了,没工作忙了。”
我大吃一惊,这才发觉老爸脸色阴沉,很不好看。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地委来通知了,你爸要去省委党校县处级干部培训班学习三个月!”
老妈倒是喜孜孜的。大约她觉得老爸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一下。
我顿时呆在那里,作声不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孟菩萨
严玉成与老爸对面而坐。
我和严菲坐在旁边的沙发里。我倒是正襟危坐,严菲却偷偷自身后伸手过来,大拇指插在我的皮带里头,隔一阵就给我背上挠一下痒痒。
解英来哄了严菲两次,叫她回自己房间里去睡觉。谁知乖乖女也有不听话的时候,嘴里答应,就是不肯挪窝。解英没法,又不能当着老爸的面呵斥,只得由她。
自打严玉成称呼我为“年轻人”,本衙内在严书记面前可就规矩多了,那叫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轻易不腻歪他的宝贝女儿(至少不是当面腻歪)。
论起来,我对严玉成其实满尊重的。他随口一句话,对我影响便这么大。
严菲可不管这些,眼见得十三岁的半大姑娘了,娇憨的性子一点没变,我不去腻歪她,她便来腻歪我,甚至都到了无所顾忌,明目张胆的地步。
这孩子,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么?
也亏得是严玉成和解英这两位性子大咧咧的,若换了本衙内,今后生一个女儿如此这般,怕是要操无数的心。
沉默良久,严玉成轻轻叹了口气。
“晋才,就是三个月而已,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已经是接到入学通知的第二日晚间,老爸终于控制不住,带上我跑到严玉成这里来了。叫苏建中开的车,没叫县革委地司机。
这个事情。严玉成身为地委委员,自然一早就知道了的。
老爸不吭声。
我说道:“伯伯,地委到底什么意思啊?为孟宇翰撑腰也太过火了吧?”
严玉成笑了笑,也不吭声了。
我就有点脸红,暗叫惭愧。严玉成何等睿智,我心中那点小算盘焉能瞒得过他?倘若地委只是要为孟宇翰撑腰,暂时支开老爸。给孟宇翰三个月时间掌控局面,还则罢了。怕的是地委真有了什么别的打算。党校培训之后,给老爸挪挪位置,那可就糟糕之极了。
地直单位的一把手,论级别与县革委主任是一样的,但实权就有很大差别。若老爸能挪到公安处、财税局这些重要的地直单位去做一把手,倒也不坏,怕地是给挪到啥林业局。卫生局这些地方去坐冷板凳。毫无疑问,这些单位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想要出成绩,难了。
虽然料来龙铁军不至于如此混账,不过官场上的事情,有时确实难说得很。多方博弈地结果,往往就是牺牲那些没有后台没有靠山的小人物。
“好吧,伯伯。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培训之后,是不是要给我爸挪个位置?”
“暂时没听到这方面的消息。”
严玉成摆摆手。
我轻轻舒了口气,只要三个月之后还回到向阳县,情形便不至于太坏。毕竟严玉成和老爸苦心经营三年的基业,不是短短三个月时间能完全破坏的。再说唐海天还在么。
昨天地委组织部长李博文代表地委来向阳县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指明暂时由革委会常务副主任马智宽主持革委会工作。这也很合情合理,叫人无话可说。
料必这三个月,马智宽将是孟宇翰全力争取的对象。
“晋才,好久没同你下过棋了。怎么样,杀一盘?”
当下也不待老爸有何言语,严玉成便摆开了棋局。
我当即跳下沙发,对严菲说道:“菲菲,我们去你房间里玩吧。”
严玉成顿时便板下脸来。
诸位不要误会,严玉成绝不是担心我对他女儿图谋不轨。实在是我这个做派太伤他地自尊了。可是我不这么做。又实在太折磨我自己了。
由此可见,他俩的棋艺是何等糟糕。
这么说吧。在棋盘上,我闭上一只眼睛,只用右手的两个手指头就能将两位官爷轻松杀败!
当下也不理会严玉成恼怒的目光,领着严菲,躲进小楼成一统去了。
严菲的小房间干净雅致,收拾得很清爽。我给她买的那个毛绒绒的小狗熊静静躺在小枕头旁边,憨态可掬。
“我每天抱着小狗熊睡觉。”
严菲笑嘻嘻地说道。
我轻轻摸摸她娇嫩的脸颊,笑着点点头。
当着大家地面,严菲好似一点不知道男女有别,这一单独相处,反倒有点害羞的意思,白玉般的俏脸上飞起两团嫣红,别过了头去,神态诱人之极。
情形不大妙,得赶紧找些话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