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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却因血液的温度而开始慢慢地溶化。
孟叠霜此刻也望向罗沙,那双原本充满恨意的眼中此刻却只剩下孤寂。突然,她向罗沙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地开口道:“那一年……我……四岁……”看着罗沙脸上哀伤的神情,孟叠霜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初见……凤主的那……一年……我四岁……霜花……霜……花……”两行泪痕自那双美丽却不再有生气的眼中划下,而那迷离的目光却似停留在那遥远的某一点处,轻轻扯起了嘴角那一抹绝美的笑容。
……“霜儿,快来见过少帮主!”……
那一年,那名粉妆玉琢般的四岁女童,坐在树枝上,调皮地将树上结的霜花摇得落得树下的人们一身,之后,那名十二岁的少年抬头望向了她,那傲然绝俗,举世无双的脸上,一朵才落下的霜花,慢慢地溶化,溶化成了永恒……
“我叫凤西楼……”
不去理会自己被慕容清晖始终紧握着的右手,罗沙缓缓地蹲下身,终于无声地痛哭出来。
一一七、日出
帐内的尸体被抬了出去,而罗沙依旧呆愣地坐在床铺上,一言不发的任由王婶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她脖子上的伤口并不深,上了药后,只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换了件干净的衣裳,王婶原想拿走她原本身上的那件染满血迹的外衣,一直没有反应的罗沙突然一把将那件衣服拽住,望向王婶,用力地摇了摇头。看着她那样子,王婶也只得叹了口气,松了手。罗沙将那衣裳放在膝上,哀伤地看着上面的血迹,那血腥味依旧浓烈得令人无法忽视,而血迹的主人却已然香消玉殒了。
对于孟叠霜,罗沙从来就没喜欢过,初见面时,她就觉得那女人阴森又恐怖,后来对她下了蛊,隐约猜到了她对凤西楼的感情后,又觉得她既可恨又可怜。可今夜,她的死却让罗沙有种说不出的震撼,她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达到这样决绝而疯狂的程度。不去论她行为的对错,但那份强烈与执着,也让罗沙由衷得起了一份敬意。自问她自己,哪怕再喜欢凤西楼,也达不到那种强烈吧。因为始终保有着太强的自我意识,所以才会与凤西楼产生争执,才会一言不和就拂袖而去。她对凤西楼的感情终究没有孟叠霜用得深吧。
用力地擦去眼角再度涌出的泪珠,罗沙仔细地将那件染着孟叠霜血迹的衣服折好,小心地安放在床头。至少,这是孟叠霜曾经活在这世上,并爱过的证明,总有一天,她要将这衣服交给凤西楼,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她只是不想让这感情如此强烈的女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世上,至少要把她的这份情意传达给她想传达的人。这是罗沙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王婶端着水盆出去了,下一刻,却见慕容清晖默默地走了进来,那一向阴冷的表情中此时却有着几分疲惫。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了床头那件血衣上,许久之后,才将目光转向罗沙。
罗沙也安静地望着他,用力地叹出一口气后,哑着嗓子轻轻地道:“谢谢你,救了我!”
慕容清晖没有回答,忽明忽暗的目光中闪烁着无法琢磨的情绪。突然他目光一凛,猛地跨步向前,一言不发地拉住罗沙的右手转身向外走去。罗沙无言而被动地被他拉着,没有挣扎也没有开口讯问慕容清晖要带她去哪里,今夜她已身心俱疲,无力再开口或去想任何事。
帐外的侍卫见慕容清晖带着罗沙,虽想阻止,但一看到他们小侯爷的脸色,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由得他们。来到马厩,牵了他的坐骑赤风,将罗沙扶上马后,慕容清晖翻身上马坐在罗沙的身后,一扬鞭,疾驰而去。
还未到清明,春夜还有些微凉,无月的夜空只有几颗寒星点缀天际。黑暗中,罗沙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阵阵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得她双颊生痛。身后温暖的怀抱虽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但此时却多少驱走了她身上与心中的寒意。
不知奔驰了多久,略微适应黑暗的罗沙只隐约觉得二人来到了一座山前,慕容清晖将罗沙抱下马来,也不再理会坐骑,只是依旧紧拉着她的右手,沉默的向山上行去。崎岖不平的山路布满了碎石与残枝,在黑暗中更是难行百倍,而慕容清晖拉着罗沙却丝毫没有减慢步伐,她几乎是被半拖半拽的被带着前行,好几次都几乎要摔倒。她不知道慕容清晖要带她去哪里,却始终咬着牙一声不吭,只因为他的身上与孟叠霜的那一份相似,这份相似令罗沙有种说不出的痛楚。
浓得象墨般化不开的黑暗中,偶尔传来几声动物在林间穿过的响动,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没有任何的意义,不去想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去想这山林间是否会藏有危险,只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慢慢向天空延伸。此刻牵着她的那只手的主人虽不是她想要相伴一路人生的人,但至少这一刻,她应该陪他走下去吧,无论他要带她去悬崖还是断壁,她认了!
不知走了有多少个小时,汗水自脸上颈间划落,新生的伤口因汗水中的盐份而有些刺痛,左手掌在一路上扶过的粗糙树皮上划出了一道道浅浅的血痕,行路的疲惫也令罗沙不由得气喘吁吁,凛冽的山风在身边飞旋,令紧贴在身上的被汗湿的衣衫透出丝丝寒意。此刻的她一定狼狈万分吧!但身体的疲劳却不知不觉地冲淡着这夜所留下的心殇,虽然痛还在,但终是淡了一些。此刻她不再是被慕容清晖拖着走,而是自觉地试着跟上他的步伐,若不是在黑暗中无法视物,罗沙更想什么都不想地去飞速地奔跑,就象以前在高中时那样,在风中让自己筋疲力尽,将思绪放空,将那因孟叠霜所带来的震撼而产生的自我怀疑抛在脑后。
黎明前是大地最黑暗的时刻,那黑色的幕布如无尽的天网般从天空覆盖下来。感觉着那骤然间变得更浓重的夜,心中却突然燃起了对黎明的期待。这时,身前的慕容清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拉着罗沙的手静静地伫立着,任由山风将两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到山顶了吗?感觉着脚下趋于平坦的土地,罗沙也默默无语地站在慕容清晖的身边。被握紧的右手突然又紧了几分,下一刻,他拉着她向前走去,来到一块巨大而平坦的山石上坐下,周围安静的只剩下风声。罗沙转头望向慕容清晖,但黑暗中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他似乎在等着什么?黎明吗?无声的叹息令罗沙的心中隐隐抽痛,她收回目光再度望向那不可知的黑暗,陪着他一起静静地等待。
微微泛青的鱼肚白终于在苍茫的天之尽头露出了一丝端倪,前一刻还如泼墨般的天际开始了从青苍转蓝的变化,那蓝仿若世间最宁静离深澈的水晶,慢慢地晕染着东方的天空,也倒映在罗沙的眼中。日出吗?眨了眨略有些疲惫与酸涩的双眼,天边的那几片绵白的浮云突然间,悄悄地抹上了一层金红的霞色,瞬间取代了罗沙眼中那抹清蓝。一横半弯的初日,带着最初的那丝炫亮刺目的金红自地平线上悄悄地起身,染红了半天的云霞,就象这千万年来的一般,无论世间沧海桑田,变化万相,它终究霸道如一的沉起轮回,不曾为谁改变它的轨迹。时间在晨曦中悄悄地流失,那轮红日也执着地向天际跃升,那张扬天地的光芒,也随着那轮越来越完整的圆而更显万丈光华。那惊艳的光华照亮了天地,是否也能照亮人心?就算无法照亮,那是否能带来些许暖意与希冀?
心中突现的思绪,令罗沙不由得转头望向身边的慕容清晖,而他此时也正凝神望向她。金色的旭光此刻在慕容清晖的脸上洒下了一层碎金,令他那俊美苍白的脸上竟不见了往日的阴沉与刀刃般的犀利,却少有的增添了一丝暖意。只是那眼中深深的痛楚与挣扎却再也无处可藏。
“我与孟叠霜……是一样的人!”几不可闻的轻语,在山林间的鸟鸣声中几乎快要被淹没,却又那样的清晰。
罗沙没有说话,只是哀伤地望着慕容清晖,孟叠霜的死不仅让她重新认识了那个女子,也仿佛让她重新认识了慕容清晖,以及,他对她的感情。
“不要这样看着我,本侯还未死呢。”
罗沙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但眼中却泛起了水雾。“祸害遗千年,象你这种坏人应该会活很久吧。”这似乎是第一次,两人都放下成见,平和地谈话。但嘴里这么说着,罗沙心中却隐隐地抽痛着。
“也许吧。”露出了一丝有些惨然的笑容,慕容清晖直视着罗沙的眼睛,突然问道:“你怪不怪我给你下蛊?”
用力地点了下头,罗沙认真地道:“我不喜欢骗人,你用这种方式把我从西楼身边带走,我怎么可能不怪你!”
“会恨我吗?”
“恨人……是很累的一件事情,我,怕累!”
“恨我好吗?那样你才会记住我一辈子。”
慕容清晖的话令罗沙胸口猛地一紧,好一会儿后,她象是怕将眼中的泪珠摇落似的,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仇恨,那会令人迷失,也会……”
“也会什么?”
“也会对你不公平!”恨会抹杀一切美好的事物,也会抹杀慕容清晖对她所付出的感情。孟叠霜让她明白了,无论是多么不合理或过分的行为,但付出的感情始终是真实的。
“公平?呵!你还想和本侯讲公平吗?”慕容清晖自嘲似的一笑。
“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虽然我回应不了你的感情,但,真的谢谢你!”
望着罗沙脸上认真的神情,慕容清晖的目光猛地又狂乱了起来,他突然扶住罗沙的后颈,将她拉近自己,冰冷着声音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本侯不要你谢!”话音一落,他的唇毫无怜惜地,带着怒意与惩罚似的印上了罗沙的。他的左手依旧紧握着罗沙的右手,而他的右手则扶在罗沙的身后,用力地,狠狠地将她压向自己。
这一次,罗沙没有挣扎,她知道这样不对,就好象是对凤西楼的背叛,只是心中的那丝抽痛,仿佛将慕容清晖与孟叠霜的身影叠在了一起,竟让这一刻的她变得软弱了起来。“对不起!”在慕容清晖的唇移向她的脸庞时,罗沙忍不住轻轻地重复着那一句他曾警告她再也不要对他说的话语。
轻轻的三个字令慕容清晖身形僵硬的定在了当场,半晌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突然将罗沙用力地揽入怀中,却无力地道:“本侯说过,让你别再对我说那三个字了。”
“那,谢谢!”将脸埋在慕容清晖的胸前,罗沙想扯出一抹笑容,但泪水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那也许是唯一而纯粹地为慕容清晖所流的泪吧。她是几时这么爱哭了?她又几时开始软弱得会向凤西楼之外的男子“投怀送抱”了?很想嘲笑或骂自己几句,可心口却揪得紧紧的。
“如果,没有凤西楼,你会选择本侯吗?”轻柔的话语在耳边回响,但罗沙却只能保持沉默。她,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答案!
一一八、劫营
昨夜楚睿夜探军营,叠霜已死,罗沙、平安
端坐在帐中,看着左手所执的字条上,那清逸淡雅的字体,凤西楼的右手手指不自觉地轻叩着桌面。“平安……吗?”口中轻轻地自语着,他的目光却深得有如一池深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字条上某一处,那笔者不小心滴落的,不大不小的一滴墨迹沉呤出神。许久之后,凤西楼终于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究竟何事会让你犹豫?风!”语气轻得有如鸿毛,但那突现精光的双目却澈如寒峰。
“九霄!”语音刚落,帐中顿时出现一名青衣蒙面之人,恭敬地跪在凤西楼身前。“集结铁卫,随我,去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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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沙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军营的,只记得在晨曦中,她的蛊毒又发作了,慕容清晖割破手腕喂了她血,但不知是否因为一夜的劳累,之后她竟然昏了过去,再醒来却已回到了帐中,而天色竟然已是黄昏。她竟然昏睡了一天。
洗漱完毕后,罗沙胡乱地吃了些东西。王婶因有事离开,帐中只剩下她一人后,罗沙静下了神,忽又想起前夜之事。想起孟叠霜的死,胸口还是有些纠痛,后又想起与慕容清晖一起看的日出,当时并没觉得有何不妥,此刻回想起来,突然觉得无比尴尬。那时是因为孟叠霜的死让罗沙联想到慕容清晖对她用的情,而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几丝同情,也许还有几丝内疚,但无论当时的情形如何让人头脑发热,她还是不该让慕容清晖吻她啊!她这算不算是水性杨花啊?要被凤西楼知道了,会不会吵翻天啊?完了完了!慕容清晖应该不会到处去张扬吧?
罗沙原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