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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记心里那是五味杂陈,看着唐民益皮笑肉不笑的说:“唐镇长的海外关系看来很复杂嘛。”
唐民益苦着脸叹了一声,“您也知道,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这不是什么好事。”
李书记不平衡的心态顿时好受了些,一想倒也是,难怪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分到乡镇上去了。不过现在风向不同了,上上下下都喊搞经济,自己也应该与时俱进,好好笼络住这个年轻人,终究是利大于弊的。
想到这茬,李书记又和颜悦色了,临走前还对唐民益笑了笑,“小唐,你就不用送我了,去陪两位外宾谈话吧,别怠慢了客人,让人家回去说我们礼数不周嘛。”
送走这位急于抢功却闹出笑话的领导,唐民益转身回去,赫然看到自己那个正在换牙的儿子拿着纸笔,唰唰唰地给那两个英国人批条子呢。
唐民益吃了一惊,又觉得太过荒唐,一个箭步冲上去摁住儿子的小手,“宏宏,你丁老师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什么?”
这么大的投资项目,让一个小孩子来做推荐甚至决定,不是太儿戏了吗。
唐青宏抬起头幽幽地看了爸爸一眼,这事没法解释,他也不想认真解释,总之A绝对值得他批出这两张至关重要的条子。这家公司可是日后的ARM,八五年他们就已经生产出自己的计算机,正需要大笔投资来继续研发。
于是他不跟爸爸讲道理,只甜甜地抿嘴一笑,“爸爸,丁老师跟我玩游戏呢,您还真相信这两位是来要钱的?他们是丁老师的朋友,来国内旅游顺便替他带题给我做。这是丁老师和妈妈在考我,您就别管了。”
唐民益也想不通这件事的逻辑,只得半信半疑地看着儿子继续在纸上写字。唐青宏写给妈妈的那张条是:“妈妈,听丁老师的。不要问为什么,做就对了。唐青宏。”
写给丁宇的那张条更简单,“丁老师,这一题你会给我打一百分。唐青宏。”
写完后他就把纸条递给两位英国人,小脸上透出与年纪严重不符的严肃表情,“马上回去找丁老师,跟他说我会给他打电话,还有,以后不要再先斩后奏,随便让人替他带题目给我,我爸爸不喜欢。”
刚才趁着爸爸送李书记出门,他已经问过两位创始人怎么来这边的。两人痛苦倾诉了刚下飞机时语言不通的窘况,幸好认识中科院一位曾经去剑桥留过学的老院士,手里也有对方的电话号码,老院士才安排了翻译跟他们下来。他也对两人说爸爸太过谨慎不会同意,但妈妈一定会听他的,请他们不要对爸爸再吐露任何实情,有他和丁宇出马就可以说服妈妈。
两位创始人也是云里雾里,整件事像个魔幻动画,但想起在美国吃的闭门羹,还有这位大唐先生完全不感兴趣的态度,他们也只得把希望孤注一掷地投在这个小孩儿身上。
接过那两张纸条,两人满面愁容地看着那些天书般的方块字,不禁在心里默默祈祷它们会是神奇的东方魔法,然后归心似箭地对唐家父子开口道别。
唐民益也不好再留他们,谁都没有空闲陪伴两位陌生的国外来宾,于是隐忍着内心的疑问做足礼数,跟儿子一起把他们三人送到车站。
回姜家吃午饭时,姜伟也着重说起这件事,当初两个英国人一来县里,找的首先就是戴县长,戴县长也很礼貌的接待了他们,可转眼间就被李书记抢走了人,这事情跟戴县长那个秘书脱不了干系。
唐民益这么稳重的人都忍不住莞尔,提起后面的那一串笑话,把姜伟笑得直打跌,嘲讽那位县长秘书一心二用犯了领导大忌不说,还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李书记今天丢了这么大一个丑,那位秘书恐怕仕途到头喽,估计马上就会被派去党校学习。
唐民益也跟着笑了一会,但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又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再看。唐青宏被爸爸盯得发毛,连饭量都小了很多,心里开始浮上真正的忧愁——丁宇让这两人跑了一趟华国,自己就快要在爸爸面前变成小妖怪了。
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该怎么办呢?丁老师真是害人不浅。他草草吃完碗里的饭菜,立刻跑到客厅拨了个电话给丁宇。
对方接到电话时还很高兴,笑呵呵地问他过得好不好。他压低声音埋怨丁老师,“你为什么让那两个人来找我?你就不能打电话先跟我说一声?”
丁宇也很委屈,“我打了,可惜你们不在嘛。我对他们的项目很看好,但是老板没有兴趣,我觉得她对你的决定很迷信,才让他们来找你的。怎么样,你也觉得他们的项目很有前景吧?”
唐青宏控制不住地翻白眼,但也因为这份完全对等的看重而微感动容。丁宇是把他看成一个大人在沟通交流呢,真是个少见的怪人。
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爸爸也在看向这边,只好语速很快地交代丁宇,“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我跟妈妈写了信让她听你的!你放心吧。”
丁宇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夸张的欢呼,恨不得穿越电话线冲过来狠狠亲他一口似的,“耶!你超棒的!我好想你!”
“我……”他才不会说“我也想你”呢,免得这个家伙又跑回来骚扰他和爸爸。以那个家伙的生活能力,爸爸不光是照顾儿子,还得照顾儿子的老师,搞不好连自己都要加入照顾的队伍……还是算了吧!
“我一点都不想你,千万不要过来!你就留在妈妈身边帮她吧,有什么事情给我写信打电话。”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掉,不让丁宇有继续说肉麻话的机会。
爸爸已经吃完午饭向他走过来,摸摸他的小脑袋问他跟丁老师说了什么。他撇撇嘴一脸的厌恶,“我打电话骂他呢,谁叫他安排朋友过来考我!我最不喜欢做他的题目了,我跟他说以后不要再托人找我,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唐民益脑里盘旋不去的疑云逐渐淡去,也许自己确实太多心了。就算丁宇和乐彦琳真的那么儿戏,那也是他们自愿做出的选择,自己那位老妈还不是特别迷信于宏宏能够为唐家带来好运?就连他自己,也曾经为此困惑,因为许多好运都太过巧合,而且发生了不止一次两次。
不过宏宏已经会用善意的谎言来哄他,其实也是在害怕被他看成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有些反常的事情,谁都不能解释,宏宏还只是个孩子,又怎么能够给他准确的答案呢?无论奇怪的是谁,是什么,都不会是他的宏宏,这样想着的唐民益伸出手臂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宏宏,别怕。”
唐青宏一时没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又似乎隐隐约约能够懂得,也温顺地依偎在爸爸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爸爸,我不怕。”
当天下午,两父子返回云沟镇。唐民益放下行李就直奔党委办公室,马书记正好在,听他简单汇报了在广市的工作。
看到那两份意向书时,马书记简直乐坏了,拍着唐民益的肩膀嘿嘿直笑,那表情恨不得抱住他打个滚儿。等稍微冷静之后,马书记才清清嗓子摆出官样,充分肯定小唐这次在广交会上取得的成果,随即关上办公室的门小声问他,“小唐啊,你在县里歇过脚吧?那个事你知道不?听说有两个外国佬要来找你谈投资的事,被那个狗……李书记给截胡了!”
唐民益忍住笑意点头,“谢谢您,我已经去谈过了,是个误会。他们不是来投资的,只是有点私事找我。”
马书记还是很好奇,“哎呀,我不方便问吧?那两个人……到底哪来的呢?他们有钱不?”
唐民益对于老马这份兴奋和期待也能理解,为免让镇上的干部猜来猜去,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想想就解释道:“其实就是两个剑桥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到这边来考察一下,他们都是搞研究的,没什么钱。”
马书记听得似懂非懂,“哦,建桥大学啊,他们建的桥多不?我们这不需要造桥呢,跑我们这来考察个啥。”
“……”唐民益微微愣了一下,短暂失语。
这一解释起来得够说,他只好把话题岔开,询问最近镇上的工作进度。一说到这个,马书记喜忧参半,两个工程倒是进行得不错,可李辉跟马镇长闹得,那是停都停不住啊,之前有小唐在还好点,小唐一走,整天不是小吵就是大吵。这两天县里还来了审计组查账,把整个班子搞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都在嘀咕是不是李家叔侄因为他们严抓了工程质量,才刻意使这种绊子打击报复。
唐民益真诚地看向马书记,“您对班子的财务状况有没有信心?咱们只要经得起审计,就不用太担忧。”
马书记表情有点复杂,看没有外人在,小声嘟咙了一句,“我倒是不怕查,人正不怕影子斜……说到底还是怕李书记借题发挥,那个什么之罪,何患什么来着。”
唐民益还待细问几句,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好几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叫,“马书记?唐镇长是不是回来了?”
打开门,以许主任和袁正峰为首的几个人笑着进来,马镇长和虞主任走在最后,彼此还在小声说着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隐隐忧色,但又泄露出一丝亢奋。
大家兴冲冲地跟唐民益握完手,态度踊跃地热烈发言,唐民益发现许主任身上的改变特别明显:皮肤晒黑了、身体结实了、腰杆挺起来了、说话也大声了。
所有发言的人里面,许主任的反应也是最夸张的,握着他手的时候,眼里甚至泛出点泪光来,“唐镇长,您可算回来了,我们想死您了!”
这似乎不是作伪,否则表现得就太冒进了。唐民益微笑着观察这位前官迷,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手,就让许主任感动得声音都哽咽起来,“唐镇长,我们遵照您的指示,把工作抓得很严,老百姓们现在天天夸我们呢!您这次在广市肯定也收获不小吧?给我们说说?”
唐民益把事情一说,班子里的同志们都兴奋起来,纷纷感谢他给云沟镇带来的新机遇,磨拳擦掌准备大干特干。他也对离开后这些天镇上的工作进行一番了解,主要是问还有哪些困难他们解决不了的。
一说困难,就离不开审计小组的事,马镇长表现得倒很镇定,还发表了一番高姿态的言论,自己政治思想过硬经济也过硬,绝对不会给班子抹黑。唐民益逐一安抚了大家的情绪,同时给众人打气鼓励,呼吁大家坚守岗位,迎接新一轮挑战。
这个小会散了以后,没多久县审计组的人也来跟唐民益见面打招呼,态度还算温和可亲,却对审计结果只字不提,就跟他和马书记道别回县里去了。
唐民益察言观色,估计他们查出来的问题不少,嘴守得这么严实,本身就不同寻常。来跟他特别打个招呼才走,只是代表李书记向他示好而已,让他对自己的处境放宽心。
当天晚上,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拜访了唐民益。
☆、50·山雨欲来
唐青宏那会儿已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不想睡觉,缠着爸爸给他看牙根又长出多少。唐民益无奈地一天帮他看三次,耐心地安慰他没有那么快,该长出来的时候就能长出来,可他还是心急得很,拿着小镜子在灯下各种照。
唐民益为儿子幼稚的举动失笑,心里弥漫着轻松又温柔的感情,这时候他们卧室的窗户被人轻轻敲响,还把手里拿着镜子的唐青宏吓了一跳,觉得自己这么一副模样被人偷窥,真是太丢脸了。
唐青宏没好气地冲着窗户问,“谁呢?大晚上的别吓人!”
那个陌生的声音在外边小声回答,“唐镇长在吗?”
“你谁啊?干嘛不敲门?”唐青宏更加生气了,这藏头露尾的肯定不是好人。
“唉哟,您声音小点,我敲了,你们没听见呢……我是虞小栓,有重要工作跟唐镇长单独汇报,所以得避着点别人。”
唐青宏莫名惊诧,虞小栓不是那个正被停职留用的粮库检验员吗?虞主任的那位好弟弟?这是对处理结果不服气,还想找爸爸说情?
他想着要帮爸爸推掉,就故意粗着声音装大人,“他不在,你明天去他办公室。”
唐民益微微皱起眉头,略一思索就阻止了儿子,在窗边回一句“进来吧”,起身去客厅开门。
唐青宏有点担心,从床上爬起来躲在门后,想要听清楚虞小栓来找自己老爹干啥。
还是爸爸比较厉害,这个虞小栓真不是来说情的。其实仔细一想也知道,这处理都处理了,还说个什么情?要说情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来。
虞小栓轻手轻脚地摸进门,连客厅的灯都恳求唐民益不要打开,借着卧室里泻出的微光就对着唐民益跪了下去,压低嗓子浑身紧绷,“唐镇长,请您救救我,我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唐民益一个使力把他架起来,看他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