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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合上书站起身,范杰这才发觉对方身材魁梧,宽厚的肩膀,黑发间有了几许银丝,带着些许的霸气。
那人伸出手:“我姓唐,你好。想不到这家店的老板竟然这么年轻。”
范杰干笑着和人握了握手,那人很有风度地请范杰坐了,倒了杯茶推给范杰:“下午出来走走想找个地方喝喝茶吃点心,没想到竟然找到这样的地方,小范你很有眼光。你留学过吗?”
范杰抬眼看了看唐先生:“没。唐先生留学过吗?”
唐先生看着范杰恍惚了下,点点头:“你姓范,全名是什么,你是本地人吗?”
范杰摇着头:“我不是本地人,我老家离b市远着呢,我叫范杰。”
唐先生坐直了身体神色有些紧张,按捺着什么一般,随口问了些店里的点心和菜色,范杰看得出对方似乎想套近乎,也就随口打哈哈应付了两句。
唐先生终于淡定不了,问:“你是w市人吧,听口音像是那边的。”
范杰:“是的,唐先生也去过w市?”
唐先生眼神黯淡了下,笑了笑摸着下巴:“我年轻的时候去过w市,当初那个年代……小伙子一个人背井离乡来b市闯荡,年轻可为啊。”
范杰心说你多大年纪就这么老气横秋的,难怪头发都白了呢。
两个人正在那里聊着天呢,就听有人在后面大声说:“唐球子,你小子回来了竟然不打招呼,跑这里喝茶。”
唐先生头也没回,脸色冷淡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范杰连忙站起身:“钱伯……哥。”
来人正是哪位戴假发的钱哥。
钱哥顿时乐了,“你这是什么尊敬我啊,跟着小景降辈分。”他说完不请自坐,端起茶壶喝着茶。
唐先生面色有些不悦,“我让你坐了吗?”
钱哥放下茶壶,“这家店不错啊,饭饭你挺能耐的,生意不错。唐球……唐老二成了吧!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找饭饭的。”
唐先生哼了一声,侧过身继续看他的书,也不打算走。
钱哥四处看了看,摸摸大光头:“你这里不错呢。饭饭我这边有个生意想和你谈,去年你也看到了,我在市中心的店不错吧。”
范杰点着头,“钱哥的店地段好,装修气派,我都听说您的店挤着‘北一居’都要关门了。”
钱哥大笑着,只是看到唐先生的眼神后摸着光头:“那啥,我合计着咱们不如联营怎么样。”
钱哥看的店是b市与‘北一居’齐名的‘御园’,范杰也听说过,‘御园’开张就挖走了不少‘北一居’的人,和‘北一居’血拼价格三个月,硬是将‘北一居’给拖垮了,百年老字号如今就剩下一块牌匾。
做饮食业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对方的身份,钱哥这人豪爽,但是用方景的话是不易深交。钱哥以前做什么的没人知道,就连方景也不清楚,但钱哥怎么发的家早就在业界里传的风风雨雨,这人有背景,后台硬,到底是哪家给他撑腰是个谜。
在b市做餐饮的大多都忌讳这位钱哥,范杰自然也是避而远之,只是今天钱哥登门说要联营,范杰觉着事要不好。
联营说白了就是两家店合并,比资本范杰这点家业还入不了钱哥的眼。
钱哥:“隔壁哪家院子就是我买下来的,要是你同意联营,咱们把院墙打通了,也方便,这样你放心,仍旧挂你们‘范家药膳’的招牌。”
范杰:“钱哥,您是准备收购我家店,还是让我家店加入你们‘御园’?”
钱哥大笑着,“爽快,爽快人才能谈生意,唐老二,我们谈生意你能回避下吗?”
唐先生端起茶杯瞟了眼钱哥,“这还不是你家店,就赶客了?”
钱哥连忙摆手:“哪里哪里,饭饭要不我们进去谈?合同我都带来了,谈好了直接签。”
范杰站起身:“钱哥,这事是大事,我和人商量商量,这店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钱哥站起身看了范杰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成,你想想。”
唐先生看着钱哥走人,也没站起身送送,只是坐在原地端着茶杯继续喝茶。
范杰深呼一口气,握紧了拳,这真是坐在家里还惹事,令人眼红也就罢了,既然欺负到家里来了,当着他的客人的面说要‘联营’,开什么玩笑呢,真当他还那么软弱可欺不成。
唐先生:“怎么,气到了?钱虎,哼。你怎么和他认识的?”
范杰:“我一个朋友认识他,见过一面而已。”
唐先生挑了挑眉:“木秀于林,风必推之。”
范杰干笑:“唐先生我知道您的意思,不好意思,您坐会我还有事。”
唐先生点了点头,看着范杰的背影皱了眉,不一会儿服务生端来了一壶花茶和一盘晶莹剔透的包子,说是老板请的。
唐先生淡淡笑着,这小孩子挺会做生意的,端起茶杯,他只是嗅了嗅便站起身,茶水撒了一身也不知觉,看着范杰离去的地方,缓缓地坐回椅子里,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着眉心。
范杰径直去了瘦子房间,又让人叫范国起过来,三个人一合计,这姓钱的是下通牒来的,在他们家隔壁开店,装修和他们一样的,但钱哥不缺钱,不像他们要算计着用,到时候装起来那店气势上会压过他们一头。
但若联营,范杰第一个不答应。赔了半条命才将这家店开起来,这和他们老家那间小铺子不是一个概念。
范杰握着拳,脑子里不住地闪过各种念头,范国起说:“要不找小方商量商量。”
范杰摇了摇头:“叔,方景在准备毕业论文呢,怎么好让他分心,再说咱们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这事咱们自己解决了。”
瘦子问:“你有好法子”
范杰:“钱哥他在市中心不是有店吗?这边也就是分店,他来的晚,咱们已经在这条街上站稳了脚跟一时半会没事,但那人做生意太独,‘北一居’被他拖垮了,我估计他若过来也就用那一招,拖垮我们。”
范国起摇了摇头:“做生意就怕独,欺行霸市的,咱们又是外地人,哎。”
范杰笑了笑:“叔,还有法子呢,‘北一居’就开在他家店对面呢,要是真经营不下去,要么关门,要么转包,咱们去接。”
瘦子:“哈?这家店都被人挤兑的,还去开?”
范杰解释着,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不敢轻易的动心思。他们如今的困境就是店面小了,守着这一家店是不愁饭吃,但日后可就难说了,‘北一居’如今要转手,他们去接,不仅仅开了分店,也可以拥有‘北一居’的资源,再说他们也不是趁火打劫,‘北一居’若要卖,只怕也不会轻易卖给钱哥,不如钱哥也不会打他们家店的主意。
几个人商量好了,又拿出各自手里的钱,林林总总的加上私房钱也有四五十万,几人合计了一番准备去‘北一居’打听打听。
第35章 大红袍
说起‘北一居’那可是b市乃至全国首屈一指药膳店老字号;如今也落败,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御园’生意火热;自家服务员比客人都多,生意惨淡。
范杰带着叔叔和瘦子一起去的‘北一居’;他早就想请叔叔来吃一顿;但自己尝过这里的手艺后;也不想花冤枉钱,这里不知是厨师手艺退步了还是怎么地;除了味精的鲜,他吃不出其他的味道。
三人要了楼上的雅座,看着四周就无语。
‘北一居’传承的药膳文化,装修老旧是有特点;但如今人们兜里都有了钱什么没吃过;整只王八炖人参就当大补上档次的菜色挂头牌,的确太落伍了些。
范国起看着四周的装修连连摇头,好好的朝阳面,屋里却不怎么明亮,就算他不懂风水也知道店面一定要整洁明亮,客人们看着舒心。这‘北一居’白白占了地,布置太老旧,格局不大气。
说到实在的,要不是‘北一居’的名声在外,范国起也不想进这家店。
等菜上了,范国起连食欲都没了。人参是根须,不是他们店里的整枝,根须他们店里拿去泡茶,免费提供给顾客们,枸杞也不鲜亮,看着有些怪异。
再尝了尝口味,这百年老店维持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
瘦子边吃边摇头,厨师的嘴最刁钻,剩下一桌子菜,没人肯动筷子。
瘦子说:“看看这里的服务员,叫半天也没人理,下面桌子上都是油,饭饭我可知道,做生意最怕的是砸了招牌,这‘北一居’如今剩下的就是招牌了,你看看这菜,这客流量,你说接这么个烂摊子能成吗?”
范杰喝了口白开水,冲去嘴里的味精味,才说:“瘦子哥,招牌不是一天可以砸坏的,去年夏天来的时候,这边客流还不错,菜虽然不咋地,但材料都很实在,如今看样子也是因为资金的原因,弄得这种玩意充数,价格我看倒是便宜了很多,也不算是欺骗顾客。而且上面几道菜都很有特色,就是不知道配方怎么样。”
瘦子放低了声音:“你要想做,咱们多来吃两次不就得了。”
范杰一笑:“瘦子哥,你不是最恨人跟风上咱们的菜色吗?咱们偷了,旁人一样会做,咱们要做就做最正宗的能让人知道这菜只有咱家能做的最好。开药膳店的谁手上没有点真功夫。”
范国起在一边点了点头:“这么好块地,真是糟蹋了。”
三个人给服务员说了半天,才请了老板来。
‘北一居’老板五六十岁,矮个子肚子特别大,走动了两下浑身是汗,据说他原先也掌厨,因胳膊受了伤便改做了管理。
老板也是个人精,做了几十年生意看着范杰这几人心里有了几分打算,范杰跑采购,两人在药店里也见过几次面,开口问:“范老板怎么有空过来了?”
范杰跟人客气了一番,试探了几句,老板也不隐瞒,‘北一居’如今什么情况业界里谁不知道,他也不需要打肿脸充胖子,他也不是小性的人,若真有小心眼也不会同意手下的大师傅去做厨师学校的讲师,直接问:“范老板不防直说我家这店到底哪里不行。”
范杰:“菜色太老,装修跟不上潮流,人员搭配有问题,老板您也别嫌弃我说话太直接,‘北一居’如今只是在吃老本,您还守着老口味四汤四菜,年轻人接受不了不说,老顾客也会越来越少,如今人都不缺这口吃的,上馆子不是为了开荤,现在追求的是品位。”
老板闭了闭眼坐在一边,室内没有开空调,本来他们店准备着今年装的呢,可惜账面上没钱,汗一滴滴往外冒,领子上软软乎乎的发黄。
范杰提的也是‘联营’,最大程度上保存了‘北一居’的传承,这原本是老板不敢想的事,钱哥可是来了好几次,托人递话,亲自登门,老板根本谈都不想谈。
钱哥要‘北一居’,无非是多此一举,‘御园’就开在对门,难不成带着客人过条马路?而且钱哥是给钱让所有人都滚蛋,老板心里不爽,‘北一居’如今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是跟着他的老人,也不像外面传的是走不掉的都是孬货,跳槽的都是有本事的,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钱哥掐着他的进货渠道呢,成本太高,加上他就是个死脑筋,跟不上潮流,这生意也就一日差过一日。
如今范杰提的条件,老板是心动了,只是配方共享这条,他有些拿不准,自家压箱底的东西,他能外传吗?
可若不答应,老板知道范杰这人胆子大,敢跟钱哥对着干,旁人也许就没这份胆量,除非是外地来的不知深浅的卖家,不然本地做餐饮的后台不硬的谁敢接他的摊子?
范杰说:“老板,您要不愿意也没事,我很佩服您,一般人都不会让自己的厨师去学校里上课教学生,不是说‘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就凭这一点我就敬佩您,不管您同不同意我们的方案,我都很感谢您,也希望‘北一居’这个老字号不要就这么没了。”
老板哈哈大笑着,满心的酸苦,被一个后辈说这样的话,心里真不是滋味,随后他问了范杰很多看法,范杰也没保留,知无不言,几个人谈得非常热络,老板也答应如果要转手,第一个考虑范杰。
瘦子听着是连连皱眉,范国起都看得出瘦子是啥心思,淡笑不语,等回去的时候才跟瘦子说:“你啊,眼皮子别太浅。‘北一居’能百年不倒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们家的人脉也不少,这次是吃了暗亏,加上那老板喜欢的是做菜对经营不太熟才落个这样的下场,饭饭就算不能接手‘北一居’,两家相互扶持着也好,就当交个朋友,而且我看那老板不太会接受饭饭的主意,脑子太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