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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感谢吕娃!
陈永涛劝了我几天,执意要我留下,我没有同意。他说:事已到如今,回去你将如何面对现实?我说:就像当初辞职出走一样,现在我回去的决心同样坚定不移!陈永涛目光专注地望着我好久,然后走到我身边,把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上,说: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十分敬佩你!人的一生不可能不走错路,但如今像你这样依旧保持着一颗善良心的人已经不多了,因此我更把你当朋友!他说:你在华海的股份你愿意保留就保留,今后我每年按时把利润汇给你。如果你愿意退出,我现在就叫人去办理。我说:如今钱对于我已经并不重要,但我现在确实需要一笔钱。陈永涛望着我,点点头,他没有问我回去后打算干什么,而是拿起了桌上的电话。不一会,会计就把一张340万元的支票送进来。陈永涛说:这是你的股份,如果不够的话打电话给我,我随时给你寄过去。我握着陈永涛的手,嗓子有些发热。我说永涛,你是我迷途中的一处港湾。我忘不了你……
四十个小时后,我回到了浦城。
我没有直接回瑶城,住在浦河边的一个小旅馆里。我觉得我的行程似乎已经到头了,接下来不知该往哪去。瑶城?刘家湾?枫树岭?这些地方现在已经都不属于我了。我在旅馆里打听到了我的岳父顾志杰已经去世,死于一年前。死前因卷入了那起贪污大案被撤销了职务,我想他的死一定与这事有关。如果不是这样的波折,他的身体离休后应该有一段很长的幸福晚年,可他终因禁不住金钱的诱惑把自己的幸福晚年提前支取了。我想我应该去看看我的岳母兰彩云,这个一直很得势的女人如今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可后来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想我不会给她带去任何安慰,只会让她平静的心遭受一次颠簸。后来我就给杨西鸣打了电话。我不知道杨西鸣现在还在不在宣传部。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我没有听出来,她告诉我杨西鸣现在是县委书记了。接着我就把电话拔到了原来陈天明的办公室,接电话的果然是杨西鸣。杨西鸣一听到我的声音激动得语调都有些变了,这让我感动了一下。他至今还没有忘记四年前我出走时提议召开的那次常委会,这是个重感情的人。杨西鸣问:你现在在哪?我说我在浦城。他问是不是在顾艳玲那里?我说在旅馆里。他说:你还不知道艳玲调浦城了吧?我说不知道。杨西鸣就告诉了我顾艳玲的电话号码和地址。我说我现在还不想去见她。杨西鸣问:为什么?我说我也说不清。杨西鸣停了一会没有说话,我知道他肯定会打电话给顾艳玲,把我回来的消息告诉她的。我说西鸣,请你先不要告诉她好吗?杨西鸣说好吧。接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我还没有计划,走到哪算哪。杨西鸣有些焦急的样子,说:你等着我,我明天来接你。我说你别……电话断了。
今天是周末,我在浦河边溜达了一会,看晚霞慢慢消失,心里掠过一丝凄凉。回到旅馆,按杨西鸣给我的电话号码拔通了顾艳玲的电话。顾艳玲的声音比以前苍老多了,听到她的声音我却说不出话了。我放下了电话,我想我到底要不要给她打电话,要不要去见她?虽然我还没有拿到那一纸离婚判决书,但在我的心里我们早已经不是夫妻了,可我应该去看看我的女儿小琪。一想到女儿我心里就平静不住了。我出了旅馆向那间陌生的房子走去。
这是一栋新盖的地委家属楼,与兰彩云的住宅相隔大约一公里,靠近浦河,风光很好,是个理想的居住之地。我举手轻轻敲响了门,一个脚步向门口走来。门开了,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愣愣地看着对方。由于沉默的时间太长,屋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结果弄得有些尴尬。这是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人,长得不错。他一见我大概就看出了什么,极不自然地说:艳玲,我走了。出门时对我点了一下头,我却没有对他点头。
顾艳玲把我让进屋,关上门独自哭了起来,尽情数落了我一番。她说:你算什么男人,要走也得打个招呼!她说小凤死了能怪我吗?雪春死了能怪我吗?方草出走了能怪我吗?你却把这一切的责任全扣到了我一个人的头上。我凭什么要遭此不公平?顾艳玲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温情,像个老女人泪流满面喋喋不休。我打断了她的话。我说小琪呢,我是来看孩子的。顾艳玲对我的话显然感到有些意外,她抬起泪脸儿傻傻地望着我,说小琪在姥姥家,声音明显地温和了几分。我就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顾艳玲有些迷茫:为什么?我说不为什么,为了你。我走到门口,她问:你住在哪,我明天带孩子去看你。我停住脚,没有回头,说:你等我的电话。
第二天上午,杨西鸣赶到了浦城。杨西鸣并不知道我已经见过了顾艳玲,他说:我陪你去见见艳玲,你们并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她会原谅你的。我说不,她不会原谅我。她如今生活得很好,这样我也就更放心了。杨西鸣说:你们见过面了?我点点头。杨西鸣沉默了一会,问:你打算今后怎么办?我说:我也许更适合流浪。杨西鸣说:别再出去了,跟我回瑶城去吧,折磨自己是无益的。你应该忘记过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杨西鸣说:只要我在瑶城就不会让你受苦,所有的事情你都不用犯愁。
我们谈了很久,我拗不过他,说:等我想想好吗,想好了就打电话给你。杨西鸣使劲握了一下我的手,说:我在瑶城等着你,别再让我为你惦记了。
杨西鸣走后,我打电话给顾艳玲,叫她带着小琪延浦河一直往南走,我说我在旅馆里能看得见小琪。顾艳玲十分气愤,她说:我和孩子等了你整整一上午了,为什么不能让孩子来见见你?我说:我这么做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孩子。顾艳玲说:街上那么多人,你怎么能看得见我们?我说:你和小琪走到太白桥前停下来,我会看见的。顾艳玲这时就挂了电话。这个聪明的女人已经知道了我的住处了。
我打开窗户,视线正好对着太白桥。桥上有几个人正在拍照,这秋日的风景又使我浮想联翩。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认出小琪?走的时候这孩子才六岁,而今已经十岁了,我想她一定长得很高了。她还认得出我吗?这时我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我以为是谁敲错了房间。开了门我愣了,顾艳玲和小琪站在门外。小琪有些茫然,陌生地望着我。顾艳玲说:小琪,叫爸爸。小琪的嘴紧咬着,眼睛里涌动着泪花。这孩子已经懂事了。我抱起她,帮她抹了泪水,掏出那张准备好的十万元信用卡递给她,说:这是爸爸给你的补偿。顾艳玲说:她不缺少钱,她缺少的是父爱!顾艳玲说着抹起了眼泪。我说:钱和父爱她都会得到!顾艳玲没有说话,坐在一旁不停地抹眼睛。我问:离婚手续办了吗?顾艳玲点点头,说证书在家里,你要的话我什么时候送给你。我说办了就行了,证书要不要无所谓。我们不再说话,小琪的眼睛在我们的脸上看过来看过去。我知道这孩子心里压力很大。我对顾艳玲说:我想去看看你妈。顾艳玲没说话,抹干眼睛和我一起下楼去看望兰彩云。
我牵着小琪,顾艳玲走在我的一侧。我问她:他在哪个部门工作,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顾艳玲低着头,说:在行署办公室。我们根本还没有谈到结婚。
我说:看样子人挺不错。
顾艳玲生气地抬起头:你干吗要说这些?
我们不再说话,直到兰彩云的家。
兰彩云变得让我都认不出来了。几年前那个漂亮的女图书管理员的风姿早已逝去。那张漂亮的脸上已经爬上了难看的皱纹,头上已有了白发,饱满的胸脯塌了下去,连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见到我她又惊又怒,先是勃然大骂,接着又伤心地哭泣。她手上正捧着一本《圣经》。这使我震惊不已,心里隐隐作痛。我想捧《圣经》忏悔的应该是我而不是她。我说:我很对不起你。她开始聚精会神地朗诵《圣经》,我的话她好像没有听见。
出了兰彩云的家,顾艳玲问:你准备去哪?我说我还没有想好。然后我们再没有说话。
分手的时候,小琪突然喊了我一声“爸爸”,泪水涌了出来。其实当时并没有人叫她喊。这孩子真的懂事了,她知道我和她妈的关系已经走到尽头了。
我心里一颤泪水险些涌出来,低头吻了她一下。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有了灵感,那个宏伟计划的轮廓就在这一刻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无处牵手 第二十七章(2)
120
离开浦城的时候,早晨的太阳正冉冉升起,使这座江南小城显得清新而又富有朝气。车过浦河大桥时我看见了兰彩云正牵着小琪去上学。这个十岁的孩子背上背着一只大书包,身子向前倾斜着有些不堪重负的样子,走路没精打采。我想她一定还在想着昨天的事情,她的心里肯定还笼罩着一片阴影,小脸上见不到一丝笑容,这使得我心里又多了一分沉重。前天我在火车上读到一本小册子,上面有一条消息令我震惊:全国每年有100万儿童由于各种原因沦为心灵不健全的“孤独儿”。而离婚是这些儿童沦为“孤独儿”的主要原因。我由此想到了我的儿子小强和女儿小琪。
回到瑶城我没有立刻给杨西鸣打电话。我安顿下来以后,便沿着瑶河去寻找。我寻找了两天终于找到了我的理想之地:那是城外山脚下一片宽阔的荒地,足有百亩之大。它背靠青山面对瑶河,一条溪流从山中流出穿过荒地流进瑶河。我跪下身子拨开茂盛的蒿草抓起一捧泥土,那扑鼻的清香好亲切。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可惜它躺了千百年而一直无人问津。它难道在等我吗?我兴奋起来,一口气爬上山顶向东望去,瑶城瑶河就在脚下。这真是一片神奇的地方,宁静而不寂寞,临城又不喧哗。我寻找了四年,原来这里才是我要寻找的地方。我买来颜料笔墨纸张,一连画了七天,画了十几张画稿,一幅梦中家园终于跃然纸上,我给它取名“幸福家园”。园内有小学,福利工厂,老年公寓。有游乐场和生活设施,还有鲜花草地,小桥流水,蔬菜和庄稼。背后的山头被垦成果园。望着这样一幅蓝图我觉得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后来我终于想起了是在遥远的梦中,我已经在无数次的梦中梦见过它。但如今它已不再是我的梦中之景了,不久它将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家,一个专为失去爱的老人和孩子而建造的幸福家园。
杨西鸣接到我的电话很惊喜。他问:你现在在哪?我说我就在你身边。我说了旅馆的名字。杨西鸣说: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没一会杨西鸣的车子就过来了。他看看房间,说:你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收拾一下跟我去天外天。
我说不,这里挺好挺方便。
他说你是什么时候回瑶城的?
我说一个星期前。
一个星期前?他很吃惊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又走了呢。这些天你都在忙什么,连电话都没空打?害得我到处打电话找你。
我说我确实很忙。我正在筹划建一个家。
杨西鸣显然没听懂我的意思:家,你要建家?
我点点头,然后把图纸拿给他看。
杨西鸣惊道:这是什么家?像一座大花园。
我说是家,一个大家。它的成员是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或失去子女的老人。这里将成为他们的幸福家园。
杨西鸣终于读懂了我的图纸,他兴奋起来,说:我支持你的设想,县里早就打算建一所福利院,苦于资金得不到落实一直未能建起来。他说现在离婚的越来越多,街上每天都能见到失去家庭而流浪的儿童和老人。他们白天乞讨晚上就睡在大街上,真叫人心寒。杨西鸣有点动情了,他说我去过美国,资本主义的美国都有专门场所收留这些无家可归者。我们是社会主义,难道我们还不如人家资本主义吗?他问我:你需要什么,我全力支持你。
我说:我只要这块土地,别的什么都不要。
他说:这算什么条件,土地你要多少都行,而且全部无偿。杨西鸣的目光又落在图纸上,脸上开始有些难色:按你的设计,没有100万可能拿不下来。我可能一时拿不出那么多资金啊。
我说:我只要你给我土地,我不要政府一分钱。
他说: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说:我有300万,全是我自己的。除了建设,以后生产生活都有了。当然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