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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帕子压了半晌的眼角,关元鹤冷眼瞧着却是一言不发。
屋中静默了一会,关白泽才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定国夫人便笑了起来,打趣地瞧了孙子一眼,道:“是凤阳侯府的那位沈小姐,长的水灵,人也灵巧,听说这回太学和国子监的比试,这丫头弹琴还赢了馨儿呢。”关白泽闻言一愣,方才在宫中他便听说朝阳楼前惊虎之事,皇上还赏赐了东西给这位沈小姐,没想到这一会子功夫倒是又听到了她。
他这边诧异着,崔氏却变了面色。凤阳侯府这一段时间动静不小,连连出事,沈慧安她岂能不知?以往只知这丫头小小年纪自是个泼辣的,从这几次凤阳侯府传出的名种事情中,她又觉着这丫头颇有几分心机,如今没想着关元鹤竟是瞧上了沈慧安,崔氏岂能愿意。她只想着给关元鹤找个老实听话,性寻温吞,家世中落的,到时候也好拿捏。如今这沈慧安只占了最后一项,且这一项也不算全占。如今凤阳侯府的爵位虽是被皇上压着,但是指不定事情会出观转机呢。便是没有转机,那如今凤阳侯府都成了沈慧安的嫁妆,这份婚妆厚啊,这有钱的媳妇腰板就直,将来岂会被她拿捏。
崔氏想着,不由道:“这沈小姐好是好,只是我记着年纪好像还小吧?”
她言罢,定国夫人便道:“年纪是不大,不过也到议亲的年纪了,先把亲事订下来,这眼见着锦奴就要出征,下回凯旋便能迎亲了。”
崔氏便点头,又道:“娘说的是,只是这女子年纪小了到底不好生养,怎么着不得等到双十年岁,这么一算可还得六七年呢。若是三爷年纪小点倒是无碍,只三爷如今已等不得了,倒不如娶个大点的,母亲也能早点抱上重孙儿。”
定国夫人闻言眉头皱起,倒是面色犹豫了起来。关元鹤却突然道:“孙儿虽是不懂女人生孩子的事,但母亲生养大哥时也才刚及笈。”他说着瞧向崔氏,又道:“这事应也是因人而异的吧,怎能以己度人!”
他言罢,崔氏只气得满面涨红。她因是崔家旁支,又过早的去了父亲,虽是嫡女可婚事却高不成低不就,故而就耽误了下来,年近十八这才嫁了关白泽,还做的是继室。只关白泽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倒也不算委屈了她,可她嫁过来之后竟多年不育,五年后才产下了七爷关允卓,那时候她已有二十四岁。如今关元鹤先是说自己生母十五岁便生下了关家的嫡长子,再说她以己度人,这和打她的脸有何分别?崔氏握在袖中的手已是紧紧攥住。
定国夫人瞧了眼关元鹤,这才道:“锦奴说的也才道理,那沈小姐听说是个从小练武的,却是一般女儿比不得的。”
关白泽却突然出声,道:“既是母亲说好,又是锦奴自个儿瞧上的,那便这样吧。明儿你就按母亲的吩咐,去寻个妥当的喜夫人到凤阳侯府拿沈小姐的庚帖。”他言罢便起了身,笑着道:“赶巧再半年晨之就办亲事了,这事定下来倒不算越到他大哥头上去了。母亲和我们也都能放下一桩心事,这事赶紧的去办。既如此,今儿天色也不早了,母亲就快此安置了吧,莫要因锦奴的事儿累了身子。”
崔氏见关白泽拍桌定案,知此事没了回转的余地,便起身道:“媳妇服侍母亲躺下。”
定国夫人却是摆手,道:“罢了,你们都去吧,有秋兰伺候着我便成。”她说着,姜嬷嬷便已上前抽了她身后的大引枕,关元鹤三人行了礼,纷纷退出。
出了屋,关元鹤只对关白泽行了个退礼,便打先大步而去,关白泽瞧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冷哼一声。倒是崔氏见他目光一直追随着关元鹤不由就撇了撇嘴,这才整了整面色上前道:“老爷可是还去西兰院?我叫张妈妈打前儿去通报一声,也好叫兰姨娘温上暖身汤。”关白泽闻言瞧向她,见她笑容娴静端庄,便扭头道:“一起回群瑞院吧。”说着便下了台阶,崔氏面色一喜忙跟上,两人坐着暖轿住院子里走。
想到方才的事,关白泽不由问道:“你准备寻了谁去提这亲事?”崔氏闻言思索了一下,便道:“听说光禄寺卿家的水夫人最近和凤阳侯府走的近,水夫人和我也是有些交情的,我想着不如请水夫人来做这个喜夫人,不知老爷觉着如何?”关白泽却是沉思一下,道:“水夫人倒也妥当,只是锦奴到底是我关府的嫡长子,他的亲事马虎不得。水夫人不是诰命吧?依我看,不如请了鼎北王府去走一趟,也显得出我关府的诚意来。听闻太后极为疼爱沈小姐,这事请了鼎北王妃却也是合情合理。”崔氏闻言两手握起,面上却是一笑,道:“老爷说的是,却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了。既如此,明儿我就住鼎北王府走一趟。”
第102章 淳王坠楼之事
关白泽夫妇和关元鹤离开以后,定国夫人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便又在姜嬷嬷的服侍下起了身。姜嬷嬷是定国夫人自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后来在定国夫人的做主下配了个关府的店铺管事,婚后又回到关府做了管事媳妇,她极得定国夫人器重,一家早已被赏了恩典脱了奴籍,如今姜嬷嬷在外头也是有儿有孙,有家有业,只她伺候了定国夫人一辈子,虽是脱了奴籍却还是留在老太君身边伺候,是关老太君身边的第一得力人。
如今她扶着关老太君坐起身来,见她面色沉肃,怎会不知关老太君在计较什么,当即便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那沈小姐既是三爷自个儿瞧上的,自是差不了。老太君先还为三爷的亲事担心,如今这眼见着就要水到渠成了,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老太君既然已经应下了这事,又交了大夫人去操办,怎还不高兴起来了?”
关老太君闻言一叹,道:“按理说,锦奴自己瞧的便没有不好的道理,只是到底是不若妤馨那孩子知根知底,只上次瞧了那一眼到底也看不出个究竟来。秋兰,你说会不会是锦奴那孩子知道了我派人到襄阳拿了馨丫头的庚帖,他心里不愿意,这才找了这沈小姐来?这孩子是不是心里怨我老太婆自作主张啊……”
姜嬷嬷见她满面担忧,便劝道:“老太君多虑了,奴婢瞧着三爷那样儿,却是真心喜欢这沈小姐的。何况老太君也是怕大夫人真发了狠心,随意给三爷寻亲,这才去取的庚帖。此事便是三爷知道,也只有感念祖母一片疼爱之心的,哪里还能怨怪您。再来此事便只奴婢一人知晓,三爷又怎会知道的。老太君快别多想了,您若是实在不放心那沈小姐,奴婢可打发人去多瞧瞧,再者沈小姐年龄还小,离三爷大婚只怕还得个三两年,便是您瞧着真不满意,订了的亲也未必就真能成的。”
定国夫人闻言便点了点头,指着床头的酸枝雕仙鹤的多宝格道:“你把那盒子拿来。”姜嬷嬷闻言忙快步过去,在最后头靠里的格子中取了个紫檀雕绘藤草鸟虫花样的盒子递给关老太君。老太君打开却见里面叠放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的正是顾妤馨的生辰八字。最近崔氏忙着在给关元鹤说亲,也不知她用了什么说辞竟说动关白泽将关元鹤的亲事全权交由了她。 父母在,便是嫡亲的孙子,那婚事也是轮不到她这个祖母来插手的。故而她担心崔氏真给关元鹤娶回来一个不讨喜的,这便悄悄叫人到襄阳走了一趟,去取了顾妤馨的庚帖。想着趁这两天便将这庚帖交给关白泽好最后拍案的,只没想到会发生今日的事。
她将那庚帖瞧了又瞧,终是叹了口气,合上盖子,道:“罢了,你改明儿将这庚帖遣人送回去吧,就说两个孩子到底是无缘,八字不合。哎,只愿别再因此事叫两家再生疏了……”姜嬷嬷接过那盒子,又劝慰了她几句,这才将人扶着躺下。
祥瑞院中,崔氏亲自伺候关白泽躺下,这才悄步出了内室坐下,由着赵妈妈给她卸去头上朱钗,通开头发。赵妈妈见她面色沉重,蹙着双眉便劝道:“夫人放宽心,三爷娶那沈小姐倒也不见得是坏事,总比再迎进来一个顾家女要来的强,老太君的意思可一直想叫三爷娶那顾氏嫡女呢。再者说,此事老爷做了主,夫人也已经应下了明儿去鼎北王府走动,这会子却也是没别的法子了。”
崔氏闻言还是面色不悦,她蹙眉想了又想,目光微闪,却道:“方才我依稀听到卓哥儿是不是说,在朝阳楼那沈家的小姐以身帮秦王殿下挡住 了受惊的大虫?这才救了秦王殿下一命?你说这沈小姐和秦王殿下会不会……”
赵妈妈听崔氏有此怀疑微微一愣后,还真觉得这事确实蹊跷,若然真清清白白的,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怎敢如此以身涉险,她正着便听崔氏道:“你现在就去,想个法子叫秦王知晓我关府欲到凤阳侯府求娶沈小姐之事。” 赵妈妈点了点头,却道:“此事到底是不是捕风捉影也未可知……” 崔氏却道:“是不是捕风捉影都是要试一试的,你快去吧。事不宜迟,若然能不叫这个沈小姐进门,我总是要赌上一回的。” 赵妈妈听罢点了头,这便快步而去。
而今日注定是一个不眠夜,皇宫之中受伤的淳王已是在太医的诊治下晕睡过去,贤康帝回到养心殿,便见三个儿子在殿中跪得笔直,面色皆有不同。
他面色沉肃地在龙椅上坐下,目光锐利在泰王、平王和秦王面上扫过,泰王已是最先开了口。却见他猛地磕了个头,抬起身子红着眼睛瞧着皇帝,颤声道:“父皇……不知……二弟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皇帝见他眼眶发红,一脸关切沉痛,一急之下说话越发不利索,心里到底是心疼这个儿子的,便面色稍缓,道:“他已经无事了,你们三个谁来说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臣瞧的……清楚……不知二弟说了什么,五弟的面色……就变了,突然抬手,便把……二弟推下了楼,还请……父皇为二弟做主。”
朝阳楼上所发生的事贤康帝自然早已弄了个清楚明白,此时他问起几人也只是为了看看他们各自的反应罢了。想到这事他便心中怒火高涨,更是心伤、失望、矛盾……各种心情齐涌心头,艰涩难当。
此事竟起源于一名官妓,大辉并不禁止官员狎妓,但如淳王皇子却也不会公然出入青楼场所,遇到府中设宴为个情趣,也会接了官妓到府上跳舞唱歌助兴。大辉的官妓只陪酒,陪舞,却不能陪睡,若有官员违反轻则打几十大板,重了却是会丢官弃爵的。但想想那温玉在怀的场景,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鲜灵活现的美人儿,哪有不嘴馋的?故而,官妓与官员之间就总上演无数风流韵事,风险是有的,但也刺激地跟着水涨船高,故而大辉官员包养官妓的事儿却也不算稀罕。而淳王便瞧上了一名官妓,此女名为易红,以长相美艳、舞姿不俗而闻名。自她到淳王府上跳了一支舞后便被淳王暗中养了起来,这事儿其实不少人都知道,也都心照不宣,遇到府中设宴自不会去请了淳王包养的女人。只这名易红姑娘在前两日平王设宴王府时,因有大臣说起这易红姑娘舞姿不俗,只可惜再无缘得见了,言语中免不了或激或捧的想叫平王出面接着易红姑娘一舞。平王还真被说动了,当夜就强迫着易红到了平王府,其实也就是跳了支舞便把人放了回去,只这事却在昨夜被淳王质问。 所以两人便在朝阳楼上争执了两句,接着淳王不知哪句话惹恼了平王,致使平王当众将他推下了楼。
这是贤康帝在侍卫口中听到的事实,对此事他心中怎会没有想法?平王便是再有怒,他也不会当众如此,做出这种事和痴傻无脑有何区别?故而贤康帝见泰王发难平王,心中着实痛心失望,又见平王跪着一声不吭,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血,他心中怎不两难?
他本有意叫淳王上位的,为此更是含辛茹苦地为他筹谋, 只无奈如今瞧着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叫他怎能不伤心失望。想到自己的发妻,贤康帝心中真是又愧又痛。 当年他求娶崔氏时已有两个嫡子,崔宁贤以疼爱唯一的女儿为名,说什么不忍女儿育下子嗣生而便生冷落,只愿低门嫁女,好叫女儿一生平顺。崔宁贤是个什么意思他怎么会不清楚,若要争取到崔氏一门的支持,在当时情况下联姻是最好的法子,只崔氏若嫁女,便等于要卷入来日的皇子争位战中。他已有两个嫡子,为了保全崔氏所出皇子的尊贵和正统,崔宁贤便强逼他不追封高氏,当年他迫不得已答应此事,却一直对泰王、淳王这两个儿子心存愧疚,着意弥补。为此事他不光心中倍感愧疚,也知将来必会因此事遭受史书谩骂,这事是他作为皇帝的耻辱。这耻辱更逼着他欲立淳王为太子,如今他大位稳坐,而崔氏也因崔宁贤的过世和他多年的打压不复从前之景,前年他便提出追封高氏之事,只可惜偏遇江南四郡遭遇洪灾,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