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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下他的坦白,想起他们那夜并肩躺在床上的谈心,想起临近天明他突然拉着她的手说抱歉,想起他谈到慧安情动时的眼泪……想起那徒有虚名却什么都没发生的大婚之夜,聂霜霜心中有甜也有酸,但却独独无悔,她只靠着他,听着他的心跳,又轻声道:“你还愿意说出来,这便好……我从不后悔,也一直在等,等你心中只有我,有我们的孩子,也知道那日不会太远了……”
文思存闻言心中一触,紧了紧怀抱,对妻子的宽宏、豁达和善解人意他一直很是感激,不由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日旁晚时李云昶也从城外赶到了驿馆,他们在太奉的驿馆中住了一夜,翌日天还没亮便又启程赶路。马队又走了两日,这夜却到了延州的青庐山。慧安推开车窗往外瞧,但见山峦叠障,在夜幕下黑沉沉的,望亡便叫人心生畏惧,感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山风微凉,吹拂在面上却是已不觉着刺骨,倒是叫慧安清爽了不少。
春儿在车中伺候,见慧安依在车窗上向外瞧不由道:“姑娘瞧了一日的书,若是白日倒还能瞧瞧外头的山景舒缓下眼睛,这黑咕隆咚的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不若闭着眼睛叫奴婢给姑娘按按。”
春儿瞧慧安的眼睛不知是看书看的,还是在灯光下映的有些发红,不由说着。心里却想,这两年姑娘为了学治马也太下苦功了,这看医书,一看就是一天都不动弹,这样可是不行。还是快些到六月的好,到时候姑娘嫁了人,好赖也有姑爷管着姑娘了。
慧安窝在马车上不知不觉就看了一日的书,如今身子还真就觉得很乏,闻言便道:“你也别给我揉了,索性我出去骑会马吧,也活动活动筋骨,还真有些难受。”
她说着便敲了敲车厢板。今日是没有馆驿落脚了,春儿想着只怕一会马队也该安营了,便也不拦着慧安,只给她加了一件斗篷。
慧安下了马车,骑在马上,沐着冬夜的山风,虽是有些冷,但却觉着格外的神清气爽。前头李云昶正和一起负责送马匹北上的太仆寺少卿刘云定说着话,似瞧见了慧安,扭头向这边看了一眼,接着便和刘云定说了声什么,调转马头驰了过来。
这一路,慧安总有意无意地避着李云昶。其实两人虽同在马队,但因马队的人极多,李云昶要负责的事也是不少,每到城州又要接见各地官员等,也忙的不行。便是慧安不避着,两人碰面的机会也是不多。
只有时候难免遇上通常也有钱若卿在一旁搅合着,可这次钱若卿却不在身边。慧安知道他在马队后面压阵,见李云昶过来由不得就回头瞧了一眼,只夜色已深,她却只能看到黑压压的马群。
这会子再下马去马车上却是太过刻意了,慧安不由怨自己今日莽撞,但想着李云昶便是过来,也不过是说两句话罢了。她便也放下心来。只瞧着他打马往这边来,可谁知却在此时突然发生了变故,慧安都没能看清,便只听李云昶身下坐骑嘶鸣一声,接着竟是突然一头栽下,不知那里的火把一耀,慧安就见那马儿的头部赫然插着一根白翎箭!
“不好!有刺客护驾护驾!”随着李云昶摔倒在她,当即便有人喊了起来,只是那流箭都不知从暗夜的那里飞来,竟如密雨一般!
后面的马群也遭了袭击,当即便有死伤。那马登时便惊了,嘶鸣着往前冲,根本就控制不住。片刻还安安静静,井然有序的马队便乱了套。
“姑娘!”慧安听到春儿的喊声,回头却见春儿趴在马车上冲她大喊,只那马车却被失控冲过来的马群给阻挡,挤着往山道旁的乱石堆中冲去,而慧安也被马群冲的不得不离马车越来越远。
“殿下!熄灭火把!熄灭!”大喊声传来.慧安回头正见李云昶显已成了暗处人瞄准的靶子,流箭不住往他那边飞,他身影狼狈地躲避着,好几次都堪堪被射中。而他身边护驾的侍卫片刻功夫已死伤了好几个,前头的侍卫大喊着偏被马群冲的一时挤不过来,李云昶已是险象环生!
慧安正惊恐地瞧着,只觉耳边有响声飞快而来,她本能爬在正嘶鸣着踢腾的马背上,便感一只利箭从耳边掠过头发飞了过去!接着眼前一黑,却是前头侍卫们熄灭了火把。
第121章 嫁我,秦王的心声
火把就这么瞬间熄灭,慧安只觉着天地间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四处而起的惊慌的喊声,马蹄四溅的声音,她坐下马儿受了惊嘶鸣着乱踢乱跳起来。
慧安用了大力扯住马缰,左躲右闪,这才勉强稳住不叫自己掉下马背。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夜,借着月光却瞧见不远处李云昶的情况更加糟糕了。那些侍卫已倒下了一片,只余三两个人守在他身边,侍卫想将他扶上马背,偏那箭雨还在不停的下,而从一旁的黑暗处竟冒出不少黑影来,分明也是冲李云昶而来!慧安瞧着不由心惊,今日这显然是有人想致李云昶于死地!是谁?!
力主平王为太子的刑部尚书因此案被贤康帝以贪渎罪罢了官,而太子妃姜红玉的外公杜廖也因家中管家孙一顺的罪行,被御史参奏受了牵连,被降官一等。太子刚刚登上储君宝座便在朝堂上连失两个尚书,使得风光登时不再,人心也不稳起来。那些本要依附太子的朝臣登时便又如墙头草一般动摇起来,而淳王一党本是已经落败,如今眼凑着淳王威风依旧,这便又见到了希望。加之因恐太子登基会性命不保,却是更加紧的拧成了一股绳,和太子对峙起来。
不得不说淳王这一局胜的极漂亮,胜的也非常及时,一个天牢换囚案却是叫朝堂两年来风云不断,两党相互拆台,相互攀咬。太子储君之位不稳,去年却是册立了两位侧妃,巩固地位。其中的叶侧妃,便是雁州知府叶伯昌的嫡长女。而李云昶这两年在朝堂中随着两党争强斗狠,也不得不攀附了太子,虽亲王府正侧妃位空置,但他却纳了一位侍妾,此女乃是太子侧妃刘氏的庶妹。
而如今在雁州叶伯昌的地界上李云昶若然遇刺身亡,那么叶伯昌便不可能撇开关系,太子是势必也要受到波及的,损失一个知府无碍,但是难保太子不会坏了名声,形势更加不好。这么看,此事却是处处对太子不利,绝非太子所为的。
可朝堂之上没一个是傻子,也难保太子不会以此事反咬是淳王陷害,若然再在现场发现什么能坐实淳王设计东宫的证据,此事倒也不是不可为的。毕竟淳王先前在西郊马场害平王落马,后来又在朝阳楼上设计平王,这些皆被贤康帝识破,若然此番太子指正淳王陷害东宫,谋杀秦王,这事多半贤康帝会先入为主信以为真。太子最多失去一个知府,可却能自此坐稳东宫,此事却也划算的很!再来,这毕竟是叶伯昌的地界,如今又并非是乱世,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叶伯昌真的就能一点不知情?这却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慧安想着这些,一时间还真弄不清楚这是何人所为。只是有一点她心里清楚,那便是李云昶身为皇子,若然他死在队伍中,那么他们这些人必定要是要受到牵连的。而且这些人连李云昶都敢杀,他们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李云昶若死,为了灭口他们这些人可能一个都活不了!只怕那时她也别想着袭爵了,直接就得给李云昶做了陪葬。
故而慧安由不得睁大了眼瞪着李云昶那边,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动静。却见前头的侍卫早被马群给冲的不知去向,而后面更是只能瞧见惊乱着奔蹿而来的马群,李云昶被困在那里,侍卫死的只剩下一人,眼见着黑衣人冲了过来,他欲要上马却又被一箭射中了身下的马匹,那马吃疼之下猛的嘶鸣着甩起身子来,登时便将李云昶给甩下了地。他踉跄着在地上退了两步,一手抬起险险挡住黑衣人的刀,却差点被后面冲去的惊马给踏上后背。
慧安瞧着不由咬了咬牙,一抖马缰使劲往李云昶那边冲。慧安本就离他极近,如今又是顺着马群的方向往那边奔,倒是眨眼功夫就到了近前。
李云昶为了减少攻击面,已经主动退守到了山墙边儿。山道上全是奔蹿的惊马,慧安根本靠近不了,只她的手中却早已握紧了九节鞭,一面往前冲,一面一鞭子甩出便刺穿了冲李云昶下盘砍的那黑衣人的肩头,九节鞭抽出,那人受力之下被带的踉跄了两三步,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山壁边的乱石堆上,还未能爬起身来便被两匹惊马踏过身体,头一歪当即便垂下了头,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王爷上马!”慧安大喊一声,那九节鞭就若灵动的游蛇一般缠绕在了李云昶的右臂上,李云昶倒不是笨的,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也不顾九节鞭的锋锐使劲抓住,慧安一用力,他便也自行使了劲。顿时身体便腾空而起,在慧安的带力下,连着踏过三匹背驰的马儿,稳稳落在了慧安的马背上!
慧安感觉背后一暖,当即便将马缰狠命的抖动了起来,而身后李云昶也不知做了什么动作,那马吃痛的惊叫一声,便没命地往前冲去,顿时四下尽是急促的马蹄声!
这些刺客是早已埋伏在附近的,如今马队的侍卫被马群冲的七零八落,若是李云昶继续留在这里必死无疑,故而两人的想法都是,快些离开!
那马被马群挤在中间,本就是要向前奔驰的,如今慧安二人共同驱赶,它冲的更快,没一会儿慧安耳边便再不闻喧嚣的人声了。她这才稍稍松了紧提的心,忍不住往后瞧了一眼,这却瞧见几个黑影竟是紧追不舍的在身后跟着!
慧安一惊,便感身后半搂着她的李云昶突然身子一僵。慧安本能的觉着,他受伤了!只她还没能来得及询问,便听李云昶道:“无妨,转过弯道往坡上冲。”
慧安听他声音沉稳,这便松了口气,只道是自己多想了。可对李云昶的吩咐她心中却是犹豫着,两人现如今同乘一匹马已是于理不合,但事有从权,她若救了皇子,也没人敢多言什么。
本来马队前面的侍卫因惊马不得不随着马群的方向被冲到了前头,她二人若是这般随着马群一直奔必定是能和马队前队汇合的,到时候她也算功德圆满了。可若按李云昶所言,转过弯道离开官道往坡上冲,那她二人可就离队了啊!和李云昶二人独自在这黑夜的大山里面呆上休说一夜,便是一个时辰,她这闺誉也便彻底没了!可若是不这么做,后头的黑衣人追上,杀个人不过是手起刀落一眨眼的事情,兴许还没能来得及赶上前队,他们已双双死在了这里。
慧安心中挣扎着,李云昶却似知道她的犹豫一般,沉声道:“先保住命再谈其他的吧。”慧安便咬了咬牙,使劲驱赶着马儿转过山道,接着便一拽马缰,策马离开官道向一落千丈边的密林山坡冲去。这山坡上本就长满了树木,如今虽是没有长叶子,但却也黑沉沉一片,二人一马很快便隐匿了行踪。慧安回头去瞧,却见官道那边明晃晃闪过几片亮光,应是黑衣人手中刀片反射的光。
见那亮光没往这边追,慧安提着的心才算稍稍松下。身下惊马一时难以控制,山坡又布满嶙峋碎石,极不平稳,这情况别说是跳马了,便是一个抓不稳也可能摔下去弄断脖子。
慧安只觉着五脏六腑都似要颠的翻转打结起来,耳边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还有李云昶微微沉重的呼吸声。她心中装着事便也一声不吭,只努力在马上稳固身子。
马儿驮着两人一路冲下山坡,又奔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这才算是力竭缓缓停了下来。慧安动了动身子这才感觉不对,身后的李云昶竟不知何时紧紧贴在了她背上,似整个人都在靠着她支撑着。慧安一惊,忙欲回头去瞧,李云昶便动了下身子,低声道:“伤在肩上,无碍,先停了马。”他的声音已是显出了失血的虚弱,慧安却将提起的心沉了沉,如今她只求他能活着。
她勒了马,李云昶便滑下马背,慧安动了动僵硬的四肢也跳下马背,回头却见李云昶依着一棵树一腿屈起坐在地上,正喘息不止,而他肩头上果然外露着一支白翎箭。不光如此,他那右腿上也有半支箭,箭入血肉,染红了裤管,可外头的箭羽却被他折断,那半支箭却是插在马的屁股上。
慧安蹙了蹙眉,在李云昶身边跪下,见他面苍白着,额头浮现大颗汗珠,闭着眼睛,眼睑不住颤抖。不由心中一紧,便慌忙着道:“你怎么样啊?到底是谁这般欲取你命?”
李云昶闻言却睁开眼睛,见月光下慧安的小脸便在面前,那脸上挂着分明的紧张和焦急,盈盈的目光中浸着关切,李云昶便勾了下唇,却道:“怎么不躲我了?”
慧安完全没想到他在此刻还能说出这种话来,闻言一愣,片刻竟都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待脑子转过劲儿来登时便气的豁地一下站起身来,沉身道:“王爷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