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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染病者众多,大军暴发瘟疫,这才撤离大辉回了草原。可大辉也因这场瘟疫百姓伤亡极重,若非那年江南大丰收,朝廷赈灾及时,极有可能酿成大祸乱。
彼时她刚刚嫁到王府,慧安记得那段时间李云昶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朝堂之上更是一片愁云惨淡。恰那时候她嫁入王府,李云昶心情甚糟哪有功夫儿女情长,理会她这个本就不招他喜的王妃?而她却因为他的冷落,心急不已,频频前住书房搅他,或是在他回府时前住府门堵人,惹得他大发了一场脾气。而前世的关元鹤因是北征北胡国的副帅,便在这场瘟疫中不幸感染,药石不治,后来英年早逝,陨落在了潼关。
只是此事发生的两年后,南方的柳城也发观了马瘟,据当地官员呈上京 城的谍报所述,那马儿发病时的症状竟和宏德十四年北境四州的马瘟一模一样。但是当地的一名知名兽医竟研制出了克制这种马瘟的法子,及时阻止了这场马瘟的传播。只可惜贤康帝派李云昶带着典牧所的几名官员到柳城寻那老兽医时,那人竟因病而逝了,那治疗马瘟的法子也因之而失传。
慧安还记得当年李云昶接到贤康帝命他南下寻那兽医的旨意时,她还听李云昶感叹过,若这老兽医早些现世,宏德十二年大辉也不至于横遭疫灾,亦不会失去一位帅才。
此刻想起这事,慧安心中便是一动,想着若今世太辉仍不免会遭这场马瘟,若她能提早找到那老兽医,并跟他学了医术,那……慧安心头狂跳,这可不就是她立功的机会嘛!按年份,马瘟暴发也就是在两年后了,届时太后尚健在,若是她能阻止这场祸事,再求了太后,贤康帝万没道理不让她继承爵位的!
慧安越想越兴奋,简直就要高呼起来,只觉自己重生以来挡在身前的迷雾总算是消散了,眼前她已看到康庄大道。
可随即她又想起前不久发生的端门事件,这可是前世不曾存在的事,而那安华夫人前世可是活的好好的呢。那么今世到底还会不会发生马瘟,那关元鹤会不会陨落潼关?这倒都成了一团谜,慧安想着便又踌躇了起来。
“姑娘,姑娘?秦王殿下跟您说话呢。姑娘!”
慧安想的出神,被秋儿狠狠拽了下胳膊回过神时,正见李云昶含笑站在面前,正面带戏谑地盯着自己,一双清亮的眼睛似是还带着一种叫做无奈的情态。
第53章 又被他骂!
眼前的李云昶让慧安一下子便呆住了,他那一双她再熟悉不过的清亮眼眸中此刻正印着一个小小的自己,那如水的眸光中分明写着一种叫做莫可奈何的情态,他这般的眼神会让人觉着正被无限地宠溺着,让人觉着只要被他这般盯着,便会被万般呵护,成为最幸福的人一般,而他这样的眼神是她前世一直再追寻,却始终不曾得到的……
“喂,你是傻子吗?方才跟你说话像个木头人没反应,这会子又看着七皇兄发呆,真真好笑。”耳边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慧安这才猛地清醒过来,面色顿时通红,这才看清那说话之人。
她是个看上去约莫十五岁的年轻女子,穿着一件黄色绣遍地毓秀葱绿折枝银红牡丹的织锦短袄,里衬雪白纱缎小竖领中衣,下着浅碧色轻柳软纹束腰长裙。那长裙下露出一对小小尖尖的锦绣鞋头,居然缀满了拇指大的珍珠,她云鬓高高梳起,绾着如云的朝月髻,上头插着累金丝嵌宝石的金步摇,那宝石有红有蓝,在阳光下透亮,一看就是上等的南疆贡品宝石。此女不仅通身富贵,生的更是眉飞目细,温婉绝美,细看眉形倒和李云昶有六七分相似,只是这少女气质偏明媚,便生生将那温婉娇柔的样貌显出了几分外露的艳丽和妩媚来。
慧安见她正一脸是笑地望着自己,倒看不出善恶来,便也不介意她方才的语出无状,半开玩笑地回道:“秦王殿下长的俊美,故而小女一时呆怔,如今观小姐容颜更胜一筹,小女可不就要成那木头人了嘛。”
少女闻言倒是一愣,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顿时慧安更觉满室生辉,丽色难挡。却见她边笑边拍手,对李云昶道:“七皇兄,这个就是景心妹妹说的凤阳侯家的沈小姐吗?倒是个妙人呢。”
“端宁不可无礼。”李云昶佯怒地瞪了她一眼,这才看向慧安,道,“这是小王的皇妹端宁,素来顽皮,沈小姐莫要见怪才好。”
慧安方才也是听少女称李云昶七皇兄,估摸着是位公主,这才对她多有抬举,如今知晓这位便是鼎鼎有名的端宁公主,倒也不意外。她前世时因不被李云昶所厌,嫁入王府两年除了大婚时跟着李云昶进宫给贤康帝和佟妃娘娘请过安,后来便只进过一次宫,还是听闻贤康帝欲给李云昶纳侧妃,她进宫以死相抗。除了这两次外,慧安做了两年王妃,竟再未入过宫。这一来是因为当年太后已过世,宫中贵人再无她熟悉的。再来那两年大辉也没发生什么大喜事,未曾有什么大型活动,而佟妃娘娘也知慧安不得宠,她又素来喜清净,更是从不招慧安进宫陪伴。故而慧安倒是没有缘一见这端宁公主,只听闻过她的名头,还知道她长的颇肖贤康帝,故而极得贤康帝宠爱。
如今这一见,瞧着端宁飞扬的个性,便觉传言不假,只可惜那关元鹤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可怜了这美貌公主一片痴情了。
“拜见秦王殿下,公主殿下。”慧安心里唏嘘了一回,这才冲李云昶和端宁公主李明华福了福身,分别见了礼。
李云昶今日本在宫中陪伴佟妃,后来是被端宁央着,这才又与静敏太公主一起来了关府探望府中老太君。谁知刚出皇城便见关府的小厮秋路飞马来报,说是流云正在分娩,凌风竟还踢伤了兽町堂的坐堂兽医,关府已往典牧所请牛监正前往救治流云,也不知能不能救活它。
那流云是他的爱骑,是宏德七年西藩进贡的御马。因贤康帝素喜枣花马,故而流云被赏赐给了自己,他一直很是爱惜。去年因他担任东征军的行军大总管,曾往东姜国给大军派送粮草,谁知流云竟和凌风配了种。凌风乃是拉穆仁草原的王马,血统何等高贵,流云能和凌风生下马驹,定非凡品,他自流云有孕便精心照顾着,就等着它一朝分娩呢。关元鹤回京后曾带凌风到秦王府中看过一次流云,哪里想到流云竟自此惦念上了,没有凌风在身边就一直焦躁不安,倒是弄的秦王府几次鸡飞狗跳,怕它伤到腹中小马,无奈之下他这才让人将流云送到了关府。
如今听闻流云难产,他岂能不急?当即便带着端宁骑马先行一步奔了过来。到关府时便知流云已经无碍,进了马场他却一眼便看到正盯着小马驹沉思着的沈慧安。她一身鲜亮的装扮娇俏俏的站在黑顶黑栏的马厩中显得异常醒目。阳光从外射入,正照在那张明媚的面庞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特别专注,但显出一股子沉静娴雅的气质来。
其实这两日他偶尔也会想起慧安来,因为那天的那一幕实在给了他太大的震动,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日慧安面上的惊惶和凄厉,那种被别人当成生命般在意的感觉到现在想起他仍觉冰冷的心在一点点升温预热。
生在皇家亲情本就淡漠,便是他的母妃也从未那般在乎过他,虽然李云昶一直想不明白慧安为何会那般在意自己,但显然因为这个不明白,使得他对慧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探究之心。偏这几次相见,次次慧安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第一回见她,她烈如火焰,让他震动;第二次是在威远侯府,她哭的犹如被遗弃的小狗,一副小女儿情态;第三次是她被东姜死士挟持,娇娇弱弱地裹着大麾,面色苍白,楚楚怜人;而这次她则沉静娴雅,还帮他救活了流云。
而京中的传言,却说她刁蛮任性,粗野不堪。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李云昶竟是有些好奇了。而且方才他已然站在了她的面前,并和她说了好几句话,这小女子竟兀自陷在沉思中毫无所觉,这在李云昶的平生中简直就是绝无仅有的。以他的容貌和身份,才华和气度,何时被如此忽略过,尤其对方还是个小女子,这简直就是对他魅力的直面挑战,此时的李云昶说白了也还是个年少气盛的少年郎,被忽略至此,哪里有不起迎战之心的道理?
故而他见慧安盈盈拜下,笑得便越发温和如玉,上前一步抬了抬手想示意慧安起身。却谁知慧安竟似吓了一跳,避如蛇蝎地直往后退了一步,接着才神色懊恼的低了头。
这下李云昶更觉不对,细细打量了慧安,眼眸闪了闪,似有所悟地勾了勾唇角,这才转开目光看向正试图接近凌风的端宁道:“凌风桀骜,八皇妹小心被它伤了,快些过来,方才可已答应了皇兄要听话的。”
正试图抚摸凌风脖颈的端宁闻言,扭头嘟了嘟嘴,嘀咕道:“总拿人家当小女孩,马上人家就及笄了!”可偏偏她除了太后和贤康帝,最怕的就是这个七皇兄,李云昶越是笑的温和她便越是害怕,偏她还喜欢粘着李云昶。
此时她虽嘴中嘀咕着,却还是离了凌风,转眼又看到流云身旁躺着的小马驹,忙就跑了过去,蹲下去看那小黑马,见小黑马长相漂亮,眼睛灵动异常可爱,便也动了占为己有的心思。跳起身便冲李云昶招手,道:“七皇兄,你看这小马驹是不是跟我很投缘啊,方才还舔我手呢,你将它送予我可好?”
抢她的马!
慧安早就将小马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正想着要怎么弄回侯府呢,这一听还了得,一脸紧张地盯着小马,生怕它从眼前消失一般,嘴上却道:“咦?这凌风、流云都是关将军所有,公主应该去求关将军才对啊。”
依慧安想,端宁对关元鹤的心思既然连文思存都知道,那关元鹤自己又不是傻子,自也心知肚明。可依照前世她所知,关元鹤对端宁公主可是无情的很,那么端宁若开口冲关元鹤要这小马驹,关元鹤定是不会给的,不然岂不是让端宁生出误会之心?何况关元鹤那人一看就是个顶顶难说话的,又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依照他的身份更不会忌惮端宁公主的高贵出身,自也不怕拒绝公主招来横祸。
李云昶闻言却苦笑了下,心道看来方才慧安是真的没注意到自己。
冬儿和秋儿满脸尴尬的低了头,方才那秦王殿下还冲姑娘致谢,谢她救了人家的爱马流云,姑娘怎就一点没听到呢……这对一个皇子来说,可真真是失礼了,不过看秦王的样子是个好脾气的,想来不会怪罪姑娘吧。
“咦,流云可是七皇兄的马。七皇兄,明华好喜欢这小马哦,你就送予我吧。”端宁心里却想着,将这小马驹讨要过来,岂不是能和关元鹤更近一步?
她从小便喜欢关元鹤,无奈关元鹤生性沉默寡言,又冷峻寡情。她虽是天之骄女,关元鹤也从不多看一眼,她心知从关元鹤那里讨要小马定然不成,这边便想趁着关元鹤不在,从相对好话说的李云昶这边先将马儿弄过来。心里想着,只要这小马驹归了自己,它是凌风的后代,以后她要是向她的文轩哥哥讨教养马的技巧,或是小马驹生了病,文轩哥哥定然便不会不理睬了吧。
慧安这下才知那流云竟是李云昶的马,登时傻了眼,她前世可从未见过流云,更不知李云昶曾有过一只叫流云的马儿啊。
完了,她的马……
慧安这边兀自哀鸣那小马驹和自己无缘,端宁却眼尖的看到关元鹤已跨过角门往这边而来。
说起来她已有两年未曾见过关元鹤了,上次见到他还是关元鹤回京述职,她远远的瞧了一眼。前几日大军归朝,她早按捺不住要出宫去看父皇犒军,可惜央求了父皇许久,父皇只道犒军是朝廷大事,岂是儿戏,怎么也不同意让她伴驾。最后她换了宫女装,想混出宫,却被母后发现押回了朝阳宫,今日要不是陪着太姑姑来关府看望老太君,只怕还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文轩哥哥呢。
两年不见,他更英俊挺拔了呢,举手投足间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和凛冽的气势。端宁望过去明媚的大眼中闪过惊艳,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慧安自发现了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关元鹤此刻已重新换了一件裁剪合身的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正大步而来。他一头乌发依旧全数拢起结在头顶,不同往日只用一只玉簪固定,今次却是用一只镶嵌黑珍珠的三指宽非金非玉的发冠扣住,这才又用一莲花头白玉发簪从中穿插,显得更加清贵不凡,也难怪那端宁公主看的两眼都直了。
不过慧安对关元鹤实在没什么好印象,见他一脸冷凝的过来,就觉着这人真似一块移动着的巨型蓝玉石雕,成色绝佳,只可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就如那庙里供奉的尊贵佛